白马不会说话,只把脑袋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舔了一口。 她那天都疼哭了,小云一定也很疼! 善善心疼极了,将一筐胡萝卜都喂到了它的嘴巴里,然后坐在它旁边嘀嘀咕咕给它说自己这段日子的过的如何——她在信中给娘亲说了,给石头说了,可马又不识字。 一直说到暮色四合,石头才一路找来,找她去用晚膳。 “今日小姐说要去接您回家,小姐一出门,奴婢便叫厨房着手准备,做的全是您爱吃的菜。”奶娘殷勤地往善善的小碗里夹菜,堆高得冒尖尖,“善姐儿这些日子受了苦,多吃点,可得好好补回来。” “她这些日子还胖了一圈,连衣裳都有些紧了。”温宜青无奈。 陈奶娘不赞同地说:“奴婢可听说,善姐儿那日流了许多血,身子可正虚的很,她本就身子骨弱,若这会儿不好生养回来,日后恐怕是要留下病根,那可就得吃一辈子的苦头。” 温宜青:“……” 她瞥了一眼脸色红润的小女儿,怎么也瞧不出体虚的样子。 身旁人低低闷笑一声,而后她的碗中也多了一块鸡肉。 她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 石头纳闷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再看向善善。见善善正专心吃饭,毫无所觉,他挠了挠脑袋,又低下头去扒饭。 晚膳正用到一半时,下人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 “主子,沈公子来了。” “沈叔叔来了?!”善善抬起头,也不等众人回神,立刻惊喜地道:“快,让他进来!” 她还想问一问,沈叔叔若是做生意赔钱了,需不需要她借银子。太后娘娘给了她好多东西,都可值钱了! 沈云归来过温家数次,熟的不能再熟,前脚下人刚传报,后脚人便已经摇着折扇走入了众人的视野。 他一踏进来,看清屋中那一家三口同坐一桌共进晚膳,先发出一声轻哼,手中的折扇“啪”地合上。 再看这满桌好菜,一张大圆桌都快放不下,他单独来过温家那么多次,可从没有过这种好待遇。 沈云归眼刀嗖嗖地往某个人身上刮,“看来我是来的不巧,你们正有一个贵客在招待。” 边谌对他微微颔首,点头示意。 “你怎么来了?”温宜青惊诧。 “最近我家厨子有事告假,我本是想去食味楼凑活一顿,可是今日食味楼客满,泰丰楼在城西离得远,其他几家要么不合口味,要么已经吃腻,我顺路经过这儿,想到善善,就来找她了。” 善善“咦”了一声,“找我?” “你上回和我说了你的马,那会儿走得急没见着,回去后我越想越是稀罕,便想来找你看看。” 善善闻言一喜。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宝贝小马,这会儿听沈云归这样一说,连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道:“沈叔叔,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不着急。”沈云归熟练地在圆桌前坐下,道:“我还邀请了一个熟人。温娘子,不介意再多一双碗筷吧?” 温宜青下意识觉得他来意不善。 “你邀请了谁?” “一个熟人,他说要去取些东西,算算应当快到了。” 果然,话音刚落,下人又急匆匆来传报。 “主子,小贺大人来了。” 温宜青一惊,连边谌也意想不到,眉宇微微皱起。 唯独善善又惊又喜:“贺先生也想看看我的马吗?” 沈云归:“我在路上碰到小贺大人,善善几日没去学堂,小贺大人还问起我来,可惜我也说不出一二。既然善善已经回家,有什么话倒不如让他亲自问本人方便,正好,我还有些想念你们家厨子做的酒糟鸡,便特地邀请小贺大人一起过来蹭这一顿饭。” 温宜青立刻道:“不行。” 他也立即反问:“有何不行?” “……” 有何不行?自然是身份不行! 皇帝微服出行,一直瞒得很好,沈云归未曾有机会进宫面圣,自然也不识他身份。可小贺大人每日在御前侍候,怎么会认不出皇帝?! 温宜青在桌下攥紧衣裙,脸色有些难看:“今日不太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 沈云归没看她,反而盯着一旁面容冷峻的男人,若他是孔雀,此时华丽的尾羽便已经展开,高高竖起,赤|裸|裸地对其他雄性散发自己的敌意。 他噙着笑,冷冷道:“说起来,陈公子是京城人士,应当也认得小贺大人,说不定还有过几面之缘。既然都是熟人,陈公子应当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第86章 夜风微凉, 穿过蜿蜒的回廊,烛火摇曳,树影婆娑, 沙沙作响。 屋中寂静,气氛凝重,善善也似有所觉,茫然地放下了筷子。过来传报的下人见主子迟迟没有回应,便站在门外等候。 善善左右看看, 困惑地发问:“怎么了?” 温宜青绷紧了脸, 对下人道:“你回去告诉贺大人, 今日家中有客人, 无法招待他, 请他先回去,改日我必定登门致歉。” “是。” “等等。”沈云归把人叫住,“今日又没什么大事,为何不能请贺大人一起来?” 温宜青轻轻斥道:“你别添乱。” 沈云归撇过头,脸色同样不好看。 僵持之间,边谌已经站了起来。 温宜青见他动作,下意识起身想要阻拦, “你不用……” “无妨。” 他按住温宜青的肩, 脸色平静地对她摇了摇头,而后抬脚往后走。 他来过温家几次, 布局也熟记于心,不能从正门离开,那样势必会撞见某个不该撞见的人, 到时候同样无从解释,饭厅另有一道通往后院的小门。可他才刚走两步, 一柄折扇横在胸前,挡住了去路。 “陈公子要去何处?”沈云归笑意不达眼底,“贺大人一来,陈公子就跑,总不会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贺大人的面也不敢见?” 边谌淡淡瞥了他一眼,面色无半点变化,并不将他的挑衅放在眼中,视他若器物并无不同。 沈云归出神片刻,没将人拦住,只眼睁睁见他绕过一面山水屏风,而后便不见了身影。他收回视线,又见温宜青也望向屏风之后,眉头微蹙,欲言又止。沈云归心头一跳,捏紧了手中的折扇。 ——靠! 那个混蛋该不会是借机装可怜? 自从得知这个陈公子就是善善的亲生父亲后,他就让人将京城里陈姓的人家都调查了一番。只是京城不是他的地盘,他不过一介商贾,无权无势,派去调查的人回来,年纪相仿者大多已经婚娶,要么落魄贫寒,声名不显,最后也没找到符合的人选。 他请贺兰舟来,一是捣乱,二也是请贺兰舟来认人。 沈云归若有所思地坐了回去。 那位陈公子不敢见贺兰舟,那就是一定会被认出,所以做贼心虚? 就算是有身份,为何不能大大方方摆出来,还是身份有异?或是戴罪之身? 下人再去通报,很快便带回了一个人。 贺兰舟不是空着手来,他跟着下人走进,先将带来的东西交到善善手中,而后环顾四周一圈。沈云归找到他,直说那位陈公子是善善的生父,一通消息砸得他头晕目眩,还未消化完,又听说今日陈公子会到温家做客,他才推了与其他友人的约,想见见那位陈公子的庐山面目。只是这会儿将屋中所有人都看过,却没见到预想中的那个人。 善善捧着满怀功课,整个人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 贺兰舟回神,温和道:“你这些时日没去学堂,恐怕学业也落下不少。我替问过柳夫子你的学业进度,自作主张替你整理出一些,只要你接下来几日多费一番功夫,将这些功课做完,便能将这些日子落下的学业弥补回来。” 善善:“……” 贺兰舟又道:“当然,这些功课之外,学堂里的课程更不能落下。” 手中薄薄的宣纸好像重若千钧,娘亲教她收到礼物要道谢,可善善憋红了脸,憋得眼眶湿漉漉的,怎么也没办法憋出一个“谢”字。 善善:“……呜呜!” 石头小声说:“我帮你写。” 善善悲伤地问:“贺先生,你不是来看我的马的吗?” “马?”贺兰舟愣了一下:“是沈公子与在下提过陈公子,在下一直未曾见过陈公子本人,心下好奇,才想,只是……” 他又左右看了一圈:“陈公子人呢?” 沈云归冷笑:“一听是贺大人来,人就跑了。” 贺兰舟若有所思。 京城说大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先前猜测这位陈公子是侍卫统领陈玄,后来几次试探,也不知陈玄是故作不知还是当真不知,每每指东话西。可若陈公子是善善生父,那便不可能是陈玄。 到底是谁,遮遮掩掩,还要故意躲他? 下人呈上两副碗筷,一个虽未如愿见到人,另一个倒如愿捣了乱,二人都是空着肚子前来,此时有主人相邀,便也欣然尝起桌上佳肴。 多日不见,又刚得知一件惊天动地之事,贺兰舟更有一堆话想问。 他是想问,善善的亲爹不是云城人士?不是早就死了?怎么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京城人士,还活过来了?! 他还想问,二人当年和离没有?如今是旧情复燃?还是已经恩断义绝?他读圣贤书,也万万做不了毁人姻缘,有违人伦之事。 可善善就在场,他也不好将这些儿女私情问出口。 只好先从闹市惊马一事说起,又问及高国公府。桌上众人大多都听说过这些风风雨雨,听得百无聊赖,唯独善善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高源做的?”她气呼呼地问:“他为什么要害小云?” 贺兰舟:“高家连夜将他送出京城,也从青松学堂退学。他断了一条腿,日后也与仕途无缘,只是没想到高家人会直接放弃他。” 善善更加生气:“我的马流了好多血,可他都没有道歉!” “……”石头小声说:“我替你教训过他了。” “真的吗?” “嗯。” 善善这才放心。 大人们关于高家的讨论她一个也听不懂,更不知道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些波云诡谲远没有面前的一盘肘子重要。 “也不一定善了。”贺兰舟意有所指。 他身为天子近臣,又是皇帝一手提拔起的寒门状元,自然也能看得出帝王想要对世家下手的动作。只是世家盘根错节,如百年大树,拔除不易,倾颓时自然也惊天动地。 但桌上其余二人都是云城来的商户,与京城的高国公无半点关联。 “说起来,倒有一件怪事。”贺兰舟说:“前些日子,我在路上偶遇宣平侯,他忽然向我问起云城是否有个姓温的人家。温在云城不是个小姓,但最出名的就是温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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