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到地方时祁长晏和嬿央身边已经多了几人,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都是一路和嬿央还有祁长晏聊过来的。 几人聊着时,韶书偶尔仰头看一看,她仰了好几回了,但无一例外,阿娘和爹爹都还在说话,没办法,最后那一回忽然仰头看阿娘时,只好扯扯哥哥的衣裳。 霁安看她,“怎么了?” “哥哥,鞋跟踩了,掉了。”韶书悄咪咪的说。 这样啊,霁安左右看看,然后领着韶书到一个假山处。 趴在环枝怀里的霁徇看哥哥和姐姐突然都走了,眼睛眨巴眨巴,小脖子则马上伸一伸,喊了声哥哥姐姐。 环枝听了声音回头看一眼,但看了后她只掂了掂奶娃娃,没顺他的意跟过去,因为嬷嬷已经过去了。 不一会儿,嬷嬷又回来了,领着两位小主子一起。书姐的鞋她已经替她穿好了,还顺带帮她理了理衣裳。 韶书上前追两步,追到阿娘身边。 她才到身边,嬿央手上跟长了眼睛似的,牵起她的手,刚刚韶书和霁安突然走了她怎么没注意呢,只不过知道行宫里安全,两人也不是乱跑的性子,所以才没有特地停了让两人回来。 这会儿只牵起女儿的手,还是和身边的一位夫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这时离得要到的地方也已经很近了,绕过这湖畔再走一会儿,就能到达主殿。 不一会儿,抵达主殿,主殿里热闹不已,人声不断。进了主殿,和嬿央还有祁长晏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嬿央这回一直牵着韶书,因为估摸着过会儿天子便过来了,此时不宜到处走动。 果然,一刻钟后,天子銮驾至,所有人下跪行礼。 行过礼,在陛下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谨时,殿内的氛围大好,场面再次热闹。 这次席上嬿央也喝了两杯酒,因为在场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喝了,她在陛下两次举杯过,自然也得喝。 喝过两杯,韶书显然还记得上回再谭郡丞家的事,小鼻子不由得凑到她酒杯里嗅嗅,又悄悄问:“阿娘,好喝吗?” “辣的。” 韶书狐疑,“真的?” “真的。” 又说:“阿娘骗你做甚?” 好吧,正好韶书也吃饱了,左右看一看,坐着没意思,便和阿娘悄悄说她去外面玩。 嬿央:“李嬷嬷她们就在外面候着,记得别离开嬷嬷她们的视线范围。” “好~” 韶书在座位空隙中穿行,一溜烟出去了。 韶书出去时,嬿央怀里坐着的霁徇没留神看,不过就算看了他也不出去,他这会儿在阿娘怀里坐得很舒服,也不想让嬷嬷她们抱,巴不得一直待在阿娘身边呢。 就是有点馋,圆溜溜的眼睛一看,忍不住伸手想抓席上的大棒骨。 嬿央把他的手拿下来。 霁徇仰头,锲而不舍,“阿娘,我尝。” “没不让你吃。”嬿央夹一小块,用筷子喂他。 吃到,霁徇心满意足。 随后,小肚子吃得溜圆时,也有点坐不住了,屁股一挪又一挪,想下地。 嬿央在他跟屁股长倒刺似的小小一团一直动来动去时,最终和霁安说了声,让霁安领他出去,她是还得在这坐着的。 霁安点点头,把小霁徇一牵,穿行往外走。 但因为小霁徇腿短,这一段路走得很慢。且走得慢还不止,霁徇还总爱仰头看看每一个路过的都是谁。 自己看了,还拉着霁徇一起看。 霁徇为了不让他闹出声,也就配合他。 走至几位武将身后时,霁徇小手拍了拍。因为霁徇觉得他熟悉,这也不是霁徇第一次拍人,就刚刚那一会儿他已经拍了两次了,且他的记性还真不错,竟拍得还都是熟人,惹得那两人都笑了笑,一笑之后,分了他好几个果子,霁安手里因为要帮霁徇拿果子已经快拿不住了,现在看奶娃娃伸出小手又拍,无奈。 至于被霁徇拍了的人,这会儿因为腰上小小一股的力道,已经回头来看。 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霁安,后来,才看到都不及凳子高的小霁徇。 男人眼中的警惕不知不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已经伸来的手,大掌摸摸小霁徇脑袋,“怎么没跟着阿娘?” 霁徇精准听到阿娘二字,眼睛一弯,小肉拳头又指一指,“那里。” 骆肇知道她在那,她的丈夫身为京畿三重地之一的郡守,又是陛下的外甥,此次夜宴的席位很靠前,一进来他就看见了。 “乖。”摸了又摸,随后和其他几个人一样,这会儿也把席上的果子给了霁徇,“伯伯不吃,给你吃。” 霁徇高兴的抱来。 霁安:“……” 看看一只手已经实在抱不住的果子,无奈说:“骆伯伯,别给霁徇了,这些都是其他叔伯给的,我都拿不了了。” 骆肇看向他怀里,看过,自然有他的法子。 他从自己腰中取了一个袋子,把果子装进去。 装好,给霁安,说:“如此好拿些。” 好吧,霁安无可奈何,只得接过。接过后临走又道一声谢,才牵着霁徇继续往外走。 骆肇点点头,则继续沉稳坐着。 随后饮着杯中的酒,瞥两眼,目送她一大一小的孩子远去。 她最大的这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可怎么她倒是好像没变呢,甚至还越来越容光焕发,骆肇忽而失声一笑,摇头似乎叹气。 叹气中,神色一收,再无任何异常。 他从未告诉过别人心中一个秘密,那就是若是这回回来她和祁长晏感情破裂了,他想让她做他孩子的阿娘,将军府的主母。 可曾经听的那个消息,几番传下来,到他耳中时看来也只是误传罢了,她和祁长晏完全看不出是感情不睦,貌合神离的模样。 啧啧—— 骆肇啧一声,接连不断饮了好几杯酒。接着宴上又过一会儿,余光中似乎看到她离席了。 但看到也只是看到,他未做出任何举动。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本本分分的最好。更何况,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冲动的年纪了。 不过,或许他到底也高估了自己的心性,在不知道最后到底饮了多少酒时,看到祁长晏起身了,他转了转酒杯,倒是慢慢的也起了身,跟了过去。 没能跟太久,因为才出主殿,便看这个男人回了头,神情冷淡把他一看,“骆将军与祁某同路?” 显然,从最开始他跟上他时,祁长晏就已经注意到了。 骆肇心下意外又不意外。 而他的反应?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倒也有心情笑起来,笑时,又走向祁长晏一步,“祁大人,我二人也算阔别多年,找处地方聊聊?” 祁长晏未应。 骆肇则又说:“走吧,好歹你我父亲曾经也有交情。” 祁长晏不知怎么想的,最后到还是答应了。 两人最后选了处僻静的亭子,由二人的护卫一起在不远处警戒,以防有生人靠近。 才至亭子,祁长晏忽而感觉迎面一阵风,祁长晏面不改色,冷冷偏身避让,随后面无表情瞥过去。 骆肇笑笑:“你的身手精进不少。” 刚刚只是试探,而祁长晏在他这一试下避过了,他到也一点不觉得生气,相反,倒是出奇的还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心想,至少她嫁的不是一个无能的男人,否则……呵呵,他怕他对她的心思永远不会有到达止境的那天。 祁长晏更加面无表情。 背在身后的手掌则动了动,很想毫无顾忌的揍这人一拳。 但不行,此处到底是行宫,平白无故起冲突不好。 所以手掌到底也只是暗暗收了下,最终只说:“叫我来,就是为了刚刚那一试?” 骆肇不是,祁长晏当然也知道不是,这一句,也只是表达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他要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客气。 骆肇被他这一问则是沉默。 因为他找他来是想说说嬿央的事,他知道祁长晏绝对发觉他对嬿央还有觊觎,此番……或许是酒喝多了,他竟想和他说说嬿央的事。 心想,自己也是不知死活,可却还是说了。嘲着笑了一下,接着示意他先坐,紧跟着自己也落座在石凳上,这才说:“你们要和离?” 祁长晏:“……” 狠拧了下眉,不悦盯向他。 这一盯极具压力,骆肇也感受到了,但他倒是神情未有变化,这句话原本他是想……忽而一顿,又叹气,原本是想冬狩初日时找个机会问嬿央的。 曾经他手下传来的消息,是两人已经分隔几年,且越感冰冷。 他心想嬿央何苦过这样的日子呢,若他外任,他一定无论如何也把她带在身边,可她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真的很想问问她那几年就不曾动过和离的念头吗,她就不怕是因为祁长晏在外面已经有人才竟然就留她在京中一待好几年? 甚至想过,就算她是被休了也行,只要她和姓祁的不再是夫妻。 但当日没有机会,事后也没有那个冲动再去问。罢了,既然她一直不曾察觉过他的心思,他也不必将自己的虎视眈眈暴露于她跟前,至少,现在碰上了还能说句话,还能摸摸她小儿子的脑袋。当然,他觉得她的女儿要更讨人喜欢些,很像她。 至于这时又问祁长晏……其中有点恶劣的性子作祟,故意想看他冷脸。果然,祁长晏冷了脸,且不止冷脸,他桌面下的小腿骤然一疼,是被这个忽然冷冷眯了眸的男人下脚狠狠踹了一记,幸好,他反应及时收了下脚,否则此时便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疼一下而已了,怕是还得肿上好几日。 骆肇的脸也沉了沉,微沉之后,倒是目光直视祁长晏,甚至接下来的话,几乎是进一步激怒祁长晏。 “我只说,若你们和离了……”骆肇道,“祁长晏,她不会再跟你的。” 因为他会想方设法让他再也和她成不了。 祁长晏对此只冷冰冰两个字,“妄想。” 又牵唇一讽,讥笑无比,“骆肇,痴人说梦也有个度。” 果然,这一声反而比他之前的冷脸更让骆肇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明白,这些正如祁长晏所说的,只是痴人说梦而已,祁长晏怎么可能会和嬿央和离。 骆肇扯了扯唇,一扯之时,听到祁长晏平平淡淡又说:“更何况,骆肇,从最初你便没有任何可能。” 至始至终,这个人就慢他不止一步,当初他和嬿央只是定亲时姓骆的无能为力,现在,也仍是如此! 骆肇哑然。 但他哑然,祁长晏却也没什么击败他的快意,对于一个觊觎他夫人的人,哪来的快意呢,这个人他只想他永远别再出现在嬿央眼前而已。 至于他对他说什么……男人间的事,只要他未到嬿央眼前去做什么,祁长晏觉得自己耐心和肚量也还是有的。所以此时,他完全没有冲动的要动手的意思,因为明白骆肇既然来找他,那就说明他绝不会去找嬿央,这个人知道分寸。骆肇这个人,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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