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怀上之后,她初初十分激动,等喜悦过后,却又开始有了新的忧虑,担心这一胎不是儿子,加上婆母不断的拱她,她日日陷入心焦之中,像惊弓之鸟一样,终日惶恐不安,做梦都梦到又生了个女儿被吓醒。 怀有身孕的妇人本就敏感多思,加上她天天胡思乱想,心里头越来越沉重,莲秉成开解了也不好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胎儿压根就养不好,最终是胎死腹中,小产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怀过身孕。 所以她是过来人,最能体会这样的心情,最能体会这样的痛,宁肯自己打妄语也要瞒着莲花,她不希望在莲花身上重现自己的悲剧。 经过这一遭,林月娟整个人放松下来,再也没有先头刚入宫的拘谨,在莲花平静下来后,她拉着莲花的手,一样一样嘱咐怀胎要注意的事情。
第495章 低调行事 不过没嘱咐几句,黄祖德就来了…… 在黄祖德出了太医署,走去苍澜院的方向时,有一人隐去了身形,匆匆而去,没多久某个宫里已经收到了苍澜院请了御医的消息。 一女子坐于桌前,身着素色琵琶袖常服,只交领处绣了同色花纹,衬得人格外柔美恬静。 女子眉眼平和,手执毛笔一笔一划在纸上抄写佛经,远远瞧去,犹如一幅沉静清雅之画。 一本佛经抄完,女子将笔放下,接过身边宫女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嘴角缓缓牵起,丹凤眼一瞬没了柔和沉静,变得明艳起来。 她亲启朱唇:“不必再去探了,就听父亲大人的,本宫静候佳音便好。” “是。” “表哥那头,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宫女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也好,下去吧。” 宫中的眼线被清了不少,也算正常,何况多事之秋,一动不如一静。 女子没有多想,将人挥退,笑意盈盈地拿起刚抄好的佛经端详,看着看着,心思却飘向了远处。 可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不急,她什么都不必做,只需静静等着,她想要的自然会来。 还有一个大好的消息,她的身子经过多年调养,已适孕,又有秘药在手,她只需想个法子…… 此事她殿里的人都不知道,她信不过。 女子舒出一口郁气,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连带头疼都好久不曾发作了。 这名女子,正是沉寂已久的薛贵妃。 自那日之后,她在宫里的眼线被清除不少,索性还有从前投诚之人不曾背叛。 那日回到殿里,她头疼欲裂,狠狠砸了一通,心中怒火悲愤难以宣泄,差些病倒,幸得父亲宽慰。 父亲不愧是父亲,她在宫中经营多年都难以企及,因父亲来的消息,她才能宽下心来沉住气。 这些日子华庆殿静悄悄的,薛贵妃未踏出殿门一步,行事十分低调,对外称修身养病之中,避不见客。 她轻轻笑了笑,将佛经优雅放下,款款地走出书房。 帘子打下,扬起的风吹起佛经的一角,纸上的小楷隽秀雅致,仔细看去每字的收尾之处,暗藏凌厉之势。 后宫之中,暗流悄无声息的涌动着,阴谋诡计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国子监外,善学广场。 莲沐苏依旧端坐阖眼,静静沉思,一上午过去了,还是这样一副镇定的模样,丝毫没有动笔的意思。 善学广场外最早来的人早熬不住了散去,新看热闹的人又一波一波地来,善学广场这一场重考,京中已经传遍,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一波波来,看到莲沐苏毫无动静的模样,觉得无趣,又一波波的走。 只是后头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儿明显多了许多,她们都是听说这重考的考生俊得很,慕名看热闹来的。 读书人也都听说了出的是何题,每个新来的都是一致的动作,走过来,挤进去,站着看了看,再无奈地摇摇头,又挤出去,到了人群外围再长叹一声,三三两两惋惜地走。 太难了,这实在太难了,太原府的解元完了,长得清风明月一般又如何,能与秦祭酒论道又如何,上头出的题,压根就没想让人过,唉。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太可惜了,唉…… 书斋二层,范公背着手站起来走来走去的,又看看窗外的人,还是没动静,忍不住道:“怎还不动笔?莫非老朽出的题太难了?” 所谓关心则乱,他从起先的得意洋洋,渐渐变成了现下的焦躁。 其余众人睨了一眼,都没有吭声,这话只能范公自己说,他们可不好说,看透不说透,就算心里这么想也得憋着。 秦祭酒早已找个借口溜走了,没有在这里。 众人里,只得丰连年有所反应,他耿直地呲笑了一声,难不难这老东西不知? 题不难,谁拿到这个字都能洋洋洒洒写一大篇,难就难在有那么多圣人先贤写的圣言做比较,在圣人先贤面前,谁写不黯然失色? 这老东西摆明了要为难人! 范公看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心急如焚,又坐下来,端起茶盏要喝,才惊觉已一肚子茶水。 改题之时,他只想着看看这跛子考生如何实现心中的“公”,看看人配不配得上他的另眼相看,并非有意为难,他可不希望朝中错失一个栋梁之才。 他这把年纪了,老糊涂是应当的,谁知万岁爷也不阻止他。 想到这里,范公坐立不安:“老朽不求别的,他若能写出个一二三来,甭管如何,这门生老朽都认了。” 可别再折磨他了,好歹动一动啊,他年纪大了,受不住啊。 丰连年耻笑出声:“出题的是范公,着急的也是范公,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没个后生有定力,还是莫要收什么门生了,免得误人子弟。” 范公心焦火燎的,懒得理这言语,他坐不住了:“不成,老朽还是下去看看。” 当即起身走去。 丰连年倒了杯茶,又悠悠开口道:“范公莫不是以为下去看看,便能弥补吧?” 范公脚步一停,吹了吹胡子,又忍下了,冷哼一声,不管他,还是要下楼去。 丰连年端起茶盏,喝之前长叹一声:“这跛子考生真是流年不利,被迫重考也就罢了,还遇到这般的考题,被这么多百姓围观能定下心来已实属不易,如今不过沉下心来理清思路,想将心中所想凝聚精华以求破题,连这有人都看不过眼想去打断,真是可悲可叹,可怜至极啊。” 说着啜了一口茶。 范公抬起的脚放不下去了,又缩了回来。 丰竖子说的不错,他不能去。 想了想,范公走回来,一屁股坐到丰连年面前,装模作样撸了撸胡须,慢条斯理开口道:“丰大人方才那话何解?与老朽说一说罢。” 他如今是当局者迷,听一听丰竖子的分析也好。 丰连年放下茶盏,脸别过一边不去看人,冷淡地道:“不敢不敢,本官怎敢在范公面前卖弄?” 老东西也有今天,哼。
第496章 范公凑过去,声音亲热了几分:“丰大人,在朝中,除了万岁爷,就数你的眼光毒辣,最有识人之明,怎算是卖弄?你就与老朽说一说吧?” 丰连年心中妥帖了,要不是他自知教不了这门生,才不会跟这老东西多废话。 他指了指底下的人:“范公可见过此子与秦祭酒论道?” 范公一顿,他有没有见过,丰连年这竖子不是最清楚?这问的什么话啊。 他憋着气道:“却是未曾。” 若不是这竖子拦着他,他当初就能见到了! “难怪范公如此担忧,原是未曾见过。”丰连年舒爽了,他就是故意这么问,要戳人心窝的。 其余大臣各自对视一眼,都走了过来,纷纷问道连慕跟秦祭酒论道的情形。 这事京中读书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他们都知道,却没见过的,秦祭酒这人在他们刚到时候又借口告辞了,也没地儿问去。 范公也顾不得计较了,侧耳倾听。 丰连年这才对着众人娓娓道来,将他那日所见所闻一一说出,把他见到的秦祭酒和莲沐苏在崇文坛上所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最后,他感叹道:“本官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人,年纪轻轻便能如此沉稳从容自若,看事极为透彻,对圣贤先哲之道参透甚深,却非一味遵从,自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秦祭酒论道毫不落下风。”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尤其范公听得不断点头赞许。 丰连年感叹完,惆怅地起身:“范公您就放心吧,以本官所见,此子才华横溢,旁人做不到之事,不代表此子做不到,您不必自扰,且看着吧,本官先行一步了,诸位大人,告辞。” 越说越惆怅,越说越舍不得放手,还是眼不见为好。 他起身朝着楼梯走去。 范公听了丰连年的话,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下来了。 他朝窗外看去,越看莲沐苏越是中意,暗道此子样貌才品样样上佳,只左足微跛美中不足,却也不影响美玉散发光彩,除了当门生外,倒是当女婿的好人选,可惜他范家年纪相仿的女孩都已出嫁。 刑部尚书看着善学广场上那抹身影,面上若有所思,他也起身告辞,道一声有事先走了。 丰连年这头不知楼上的人在想什么,他刚走出书斋,站着看了两眼人群,就听闻身后有声音响起,回头看去,确实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人狠话不多,典型的行动派,下朝后他都没想到刑部尚书也会来看热闹。 他对刑部尚书拱手,问怎就走了。 刑部尚书只说有事要走。 两人互相拜别,各上各的马车。 丰连年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曾多想。 车轮滚滚向前,他撩开马车侧帘朝着人群看去,还是觉十分可惜,自己没那个命啊。 待要放下帘子之时,却看到了薛家的马车。 他心念一动,重新撩开去看,看清了坐前头的小厮,暗自沉思,薛平怎么也来了? 临近中午。 苍澜院内,莲花不舍的送别林月娟,直到送出苍澜院大门,还想要送。 胡淼淼上前一步,喜眉笑眼地行礼阻止:“莲主子留步,莲夫人就由奴才来送,等出了宫门便有马车相送,还有人护着,您就放心吧,奴才保管莲夫人好好的,风吹不着,日晒不着,也累不着莲夫人。” 林月娟也附和:“是啊,小花,由胡公公送我,你就放心吧,回去吧。” 莲花这才止住脚步,依旧不放心的道:“族婶,你一定要跟族叔说我过得很好,让他放心,可莫要再瘦了。” “好,族婶回去便与他说。” 莲花又嘱咐道:“您也保重身体,炭头说的话您记住了,平日里莫要累着,按他教您的日日按摩按摩,给的膏药您好好贴贴,过阵子再去他们家找他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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