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骤然一笑:“爱卿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薛平身上顿时压力一减,心里松了口气:“多谢万岁爷。” 尉迟昭的威压一日胜过一日,让人揣摩不透,他被看得实在心慌气短,仿佛被看透了一般。 皇帝走到桌前坐下,此时桌上膳食已收拾完毕,放上了一杯清茶。 “给范公与诸位爱卿看座。” “是。”张庆应了一声,带着人搬过椅子。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除了范公,其余人纷纷推辞,不敢坐。 皇帝端起茶盏,淡淡道:“今日朕微服私访,不必如此讲究,都坐吧。” 众人这才敢落座谢恩:“多谢万岁爷。” 待众人坐定,皇帝又问了几句众人事务和今日所见。 话毕,范公开始恭维,说皇帝重视任人之道,不辞辛劳亲自出来视察,维护科举正道,有此明君,苍生之福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薛平也附和了两句,心中腹诽这老家伙嘴一张一合,事儿就完全颠倒了过来,一下子将皇帝不顾礼法出宫变成了关心科举。 皇帝淡然地喝了一口茶,视线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枯黄的落叶,从茶楼外的高树掉下来,被风吹得晃晃悠悠飘了进来,恰好落到皇帝桌前。 他放下茶盏,拈起那片落叶看了看:“一秋叶落,丰收之庆。” 转头对着薛平道:“薛爱卿,秋收冬储干系甚大,天下百姓能否过好个好冬在此一举,还干系来年春耕生产,需薛爱卿与户部诸位爱卿多多费心。” 范公不由“咦”出声:“薛大人,户部此时当是最忙之时吧?” 言下之意是薛平怎么在这里,这么闲! 还想觊觎他的门生不成?! 薛平顿时心里发紧,范公这个老家伙…… 他起身离座,对皇帝叩拜行礼道: “臣惶恐,此乃臣与户部同仁职责所在,当不得万岁爷费心二字。臣早前已令人向各州府分发了秋收公文,臣知还远不足矣,正准备召集同仁商议秋收大事,拟出章程与您过目,且一一落实,让百姓过个好年。爷若无其他旨意,臣这便告退去办此事。” 又对范公拱了拱手,笑着道:“范公所言极是,薛某本是去了仓场总署巡粮储之事,回时路过此地,便来看一看,只待拜见万岁爷之后便回户部衙门。” 皇帝和煦地道:“薛爱卿一向奉公克己,朕心甚慰,去吧,莫要太过操劳,可不能像范公那般累坏了身子。” 说着将手中落叶递给张庆,示意赐给薛平。 范公老神在在,无半点被点到的自觉,撸着胡须垂眸,眼中直冒精光。 薛平连忙应是,双手接过落叶谢恩,行了告退礼恭敬退下。 走出茶楼时,他忍住向上看去的冲动,手里还握着那片落叶,皇帝虽一个字不曾指责,他却惶恐不安。 作为户部尚书,这个时候有空来看热闹,却没空管最要紧的秋收,这不是失职是什么? 只是他捉摸不透,皇帝是不经意之间想起,还是特意的,摸不清楚。 这些年皇帝越发高深了,让他实在看不明白,猜不透皇帝对他的态度和看法是如何的。 总之他接下来要忙了,这事被皇帝单独点出上了台面,那他就得亲自去管了,不能像之前只过问几句了。 薛平走后,茶楼中静了静。 范公撸着胡须不说话,其余人是不敢说。 皇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众人:“诸卿若是无事,便自行去罢。” 众人如蒙大赦,赶忙纷纷行礼告退。 范公气定神闲,慢慢悠悠最后一个走,他这把年纪了,自是不怕万岁爷给小鞋穿的,何况万岁爷是明君,又怎会给人穿小鞋,薛平那是与众不同的例外…… 等范公走后,皇帝不由笑骂一句:“老人精。” 仿佛猜到了他要做的事一般,人活年纪太大,成了精。 国子监外大街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胡淼淼听完属下禀报的来龙去脉,沉吟一番道:“私家恩怨不必去管,护好万岁爷要紧,盯紧一些,若有可疑之人及时来报。” “是。”一身着对襟粗布短褂、面貌普通的小伙,面无表情应是,转身即走。 胡淼淼笑眯眯地朝着背影,喊了一声:“大爷,好再来啊。” 小伙已见惯不怪,一点反应都没有,波澜不惊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听到这话的百姓,怪异的看了胡淼淼一眼,原来这胖子是个皮条客,这白白胖胖的模样,发面馒头似的,像,像极了。 胡淼淼自是不理旁人的目光,他揣着胖手,又转头看了一眼那酒楼,下头的马车早已匆匆掉头离去,那失足坠楼之人也被马车上的人抬进马车拉走了。
第510章 反击 此事是有人故意而为,只是与他何干? 他影卫的职责是听从帝皇调令,护好帝皇安危,其他概与他们无关,匡扶正义是大理寺顺天府之事。 马车上的人他没有得见,彼时他正戒严护在皇帝周围。 派了两个人跟了过去,第一人回时和他禀明了事由,不是刺客故意制造的混乱,他这才出来。 第二人跟了马车一路,现下刚回来禀报,原来是某个大臣家的亲戚,家丁被抓了,被人勒索。 他面带和善的笑,施施然晃悠回去。 回到郭府的郭能,此时坐在大厅上,手里拽着一封信,满眼阴戾,浑身气得发抖。 地上躺着一人,面如金纸一动不动,旁边是一滩血水。 立在身后的小厮压抑着战栗,指尖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刚目睹了郭福被自家少爷狠一顿踢踹,人现下生死不明,心中又惊又怕。 郭福平日办事尽职尽责,对少爷忠心耿耿,不过一次失利,被贼人所擒,就落此下场,小厮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郭能双目充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眼中戾气暴涨,将信大力撕烂,又狠狠揉成一团,一把丢在地上。 他怪笑一声:“哈哈,好哇,勒索到了本少爷头上,要银子是吧,我郭府最不缺的便是银子,就瞧他有没有命来拿!” 无知匪类,狗胆包天,竟敢太岁头上动土,竟然威胁他,天子脚下,他却不敢声张,简直奇耻大辱。 好啊,好得很! 知道了那事的人,通通都要死,尤其是那口风不紧的贺家! 拿他家眷威胁他的人,更是该死。 他阴狠地唤来花了大把银子培养出的死士,让人准备好银子,按信上说的交付封口费,待到那日黄雀在后,将取银之人通通灭口。 而贺家,等南面消息传回,想来收拾得差不多了! 郭府外,马叔狠狠呸了一口,心中大为痛快:“待取了银子,给兄弟们分了,大吃一顿,再痛饮一番。” 闻言,莲宝看向马叔,桃花眼温和了几分:“马叔切不可大意,郭能手段阴狠,此番不过投鼠忌器罢了,想来还有后招,银子非是那般容易取到的。” “啊,这…小公子,那这银子咱们还能不能要?”安全要紧啊,马叔担忧了。 莲宝冷笑:“要,为何不要?银子咱们拿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郭能多疑,不拿反而引他疑心,拿了才更让他以为是贺家口风不紧,被道上的人知道了。 有了他的把柄,又恰巧撞见了他家眷出城,借此威胁,才有今日之事。 他低声向马叔解释了几句。 马叔边听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小公子信上为何故意写错一些,我却是不明,这样岂不让人认为是虚言,是讹诈之言?” “我们如今还不能暴露,就是为了让郭能以为这不过是讹诈罢了。冲着里头提到的一句家眷出城,郭能就不得不急,我是不信他只是送人去游玩,他心里有鬼。” 马叔还是想不通,这跟写错有什么关系。 莲宝反问:“马叔,若你是郭能,看到信上所言如亲身经历一般,你是否会信是道上之人偶然得来的消息?” 马叔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恐会想是有人故意伪装成道上的人。” “那就是了,按郭能多疑的性子,倒容易让他怀疑到我们头上。”莲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接着道:“我们脱身后,郭能定会疑心当年合谋之人,派人去试探。疑心生暗鬼,无论贺家如何承诺,他都不会信贺家。这时有一伙人发觉了他的秘密,去胁迫于他,信中所写的又恰是贺家所知部分,你猜他会如何?” “会如何?”马叔愣愣地问。 莲宝自信一笑:“他必将暴跳如雷,视为挑衅,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马叔好像想通了:“那信上故意写错,只是为了让郭能不怀疑咱们?” “是,也是为了让郭能更加深信不疑是贺家所为。”莲宝耐心解释起来。 贺家是不敢开罪郭能的,便是狗急跳墙,他们也不会雇道上之人去威胁郭能,郭能知道这点。 但郭能会怕贺家留有后手,将当年之事告知他人,让他投鼠忌器,这也是贺家最可能做的选择。 还有郭能不信贺家,也担心贺家无意中将当年之事泄露了出去。 如果是第一种,贺家会扭曲事实,将自己罪行掩盖,告知他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部分,不会和盘托出。 若是第二种,得到消息之人是道听途说加以臆测,自然是有疏漏的。 故而无论是哪一种,这信上所言都不能写满了,最好有漏洞,才能让郭能深信不疑。 听了解释,马叔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小公子揣摩人心的本事。 他啐了一口:“恶人自有恶人磨,便让那该死的贺家领教一下郭家大少爷的本事吧。” 莲宝眸子满是恨意,贺家当年妒忌莲家,与莲家不合,明里暗里总耍阴招。 他们贺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连小妹的同窗——贺家最小的儿子都是坏胚子,总想欺负莲家,只是贺家家主未赢过,那贺家的小儿子也被小妹压得死死的,从未赢过。 生意抢不过,佃户抢不过,产业抢不过,当地的人心也抢不过,使得贺家越来越记恨莲家,终于在郭能来到之时,豺狼联合恶狗,陷害莲家,吞并莲家家财田产。 除了郭能之外,他最恨的就是贺家人,怀璧其罪,是贺家让郭能注意到了莲家茶的秘方,是贺家献的计策! 如今让贺家尝尝反噬的滋味! 莲宝紧紧拽着拳,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复眼中的恨意,道:“马叔,你带着人离远一些,千万小心,我先回去看着。” “小公子,你也要小心。” “嗯。” 两人分别,马叔留在郭府附近盯着,而莲宝朝着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外。 张庆焦躁不安,想劝又不好劝,只好竭尽全力带着人紧紧护在皇帝身边,让周围的人不要挤到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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