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稍稍平复后,他才望向墙外,面色阴晴不定,最后终究还是让人将纸捡了起来,把里头内容看完。 郭府外不远。 莲宝带着千尘,快速前行。 千尘之力,果然不同凡响。 他今日此举,没想过能杀了郭能,而且也不能杀,否则马叔必死无疑。 他不过是为了试探郭府死士的实力,另一个目的就是震慑,让郭能知道,他这边有顶尖高手,博一个谈条件的机会。 最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郭能不敢对马叔下死手,警告对付要是敢,今后将面临顶尖高手无穷无尽的报复。 连轴转让莲宝面色苍白,但他不能停下,他还要提前到今夜交易的地方布置好。 国子监内。 莲沐苏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孤本,朝着窗外眺望,歇息一二,此时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平静。 桌案左上是几本叠得整齐的孤本,右上是研好的墨与笔,正中一叠摊开的纸,上头工工整整写着一些小字,墨迹已干,旁边是他刚放下还翻开的孤本。 孤本上的内容晦涩难懂,这几日他一直在研读。
第591章 强求不得 白日在读,吃饭在读,夜里点着灯油也在读,边读边将所获书写下来,实在获益匪浅,越读越沉醉,先人智慧博大精深,可惜书中提到的有些东西失传了,少了关联,思而不得。 书读得眼睛有些疲累,但他内心却十分充实,这副如痴如醉的状态,让国子监的往来学子,经过时也轻手轻脚,不敢相扰。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发酸的肩膀和脊背,又低头望向那一页,上头有个前人留下的折痕,他读着太过晦涩,又与失传内容相关,读了几遍依旧读不通啊。 这本孤本翻的熟烂,想来那位老人家也读过不少次数,上头的折痕,十有八九是老人家留下的,不知老人家有何见解。 “连兄读好了?” 有人向他屋子走来,莲沐苏看去,是梁起。 他微笑走出房门,迎上去作揖道:“梁兄。” 梁起亦含笑给他还了一个儒生礼,两人寒暄了几句。 梁起说起近日听到关于朝堂的一些风声,安慰道:“想来也是因这些事耽搁了,连兄莫急,圣上金口玉言,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莲沐苏道:“多谢梁兄关心,此事圣上自有裁决,连某不急。” 他不急,朝中局势他这几日或多或少也听到了几句,此时未有消息来反而是好事,说明当今天子那关他已过,局势尽在掌握,只是现下敏感,不宜此时审卷议他之事,这反而是在保护他。 若是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提出评卷,反而不好,是朝中需拿此事转移视线,到时无论是太原府联名的学子,还是他,都是弃子。 莲沐苏将此事想的很明白。 这事终究会有结果,早晚罢了。 梁起见他真不担心,十分淡定,心中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想替他着急,总之十分复杂。 他与连兄住得近,贾监丞昨日还偷偷问他,问连兄是不是真没事,说要是没事,连兄怎么像把自己封闭了,足不出户? 他看着像是真的没事。 不过关系前途命运,连兄实在太淡定了,他心里都替他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梁起告别之际,眼尖地发现,那个须发全白的老人家,又来了。 住在莲沐苏旁边,他见过几次,这老人家性子古怪,从不走近半步,只远远出现看着,脸上总带着奇异之笑,也不知笑什么。 他轻声示意莲沐苏望过去。 来得正好,莲沐苏笑了,突然大声道:“梁兄可知毕万昌大之典故?” 远处的范公,撸着白须的手一顿。 梁起一愣,正要作答,却想到连兄学识渊博,涉猎甚广,不会不知这个典故。 他看向莲沐苏,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那老人家,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道:“不曾,还望连兄指点。” 莲沐苏不答,又接着朗声问道:“圣人云‘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师若不授业传道,是否为师?” 梁起摇头:“梁某以为不当是。” “如此,连某明了,多谢梁兄。”莲沐苏拱手作揖。 梁起还礼:“连兄多礼了。” 莲沐苏遂直起身来,闲聊一般叹道:“梁兄,实不相瞒,连某近日读了几本书,深感先贤智慧无穷,藏于字里行间,颇为玄妙,细思却难将妙处融会贯通,变为所得,难将其道传承,可惜啊。” 梁起也开始感叹:“先贤之道,玄妙之理,若是失传,实在可惜。” 莲沐苏又遗憾又可惜道:“想来是连某愚钝无知之故,领悟不得,罢了,强求不得。” 他感叹完,眼睛一眼未看范公所处方向,与梁起再次告别,一个进房,另一个也进隔壁房。 只余远处的范公,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 这几句话乍一听,毫无关联,却总让他觉得,这是对他说的一般。 先是听到“毕万昌大”,他一顿,这典故不就出自《左传闵公元年》,讲的春秋毕万得赐魏地,后辈建成魏国,意为天意启发后辈,使其昌大。 他正暗自思索,自己的准门生怎突然有此一问时,又听到他的准门生,对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之问。 还没等想通,他的门生就对那后生仔谈起了近日读书之惑来。 范公这前后一想,哎哟,他的准门生意思,不就是说虽被赠予孤本,准门生想效仿毕万后辈,使其发扬光大,但他未授业解惑,故而算不得准门生的老师,而且又因孤本实在难懂,准门生知强求不得,不强求了? 这哪行啊! 范公急了,顾不得当初制定的以孤本诱人上钩,等人来请教他的念头,当即匆匆回去,去拿他那些年领会到的,写下的毕生精华注释拿来,势必要圆了传道受业解惑这一环不可。 否则他的门生放弃了,他这些日子做这么多,就白做了。 这些孤本十分晦涩,范公自个琢磨了大半辈子,又翻阅了诸多古籍,终于有了一些心得体会,将孤本里的内容琢磨到个五六成。 范公原本掉落孤本,一是有意给莲沐苏卖个好,但同时范公十分清楚,想读懂这样的孤本,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而且没有诸多古籍的辅助,也是不能做到。 故而范公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想等以后方便了,稍稍透露对孤本的研究,让莲沐苏主动相问,他再说个一二,显得高深莫测一些,最后折服莲沐苏,水到渠成,使其主动拜自己为师。 算盘打得是极好,却没想到,遇到的是同为人精的莲沐苏,人精对人精,且莲沐苏对他无所求,又他出现次数过于频繁,露了诸多破绽,计划自然不能按他设想完成。 范公或许知道其中关窍,或许不知,但无论知不知,莲沐苏试探已抛出,他要是真想要这门生,也只能接了。 等范公走后,梁起推开门出来看,不由问向隔壁:“连兄,你说这位老人家,究竟想做什么?” 莲沐苏也走出来,笑着道:“很快便可得知。”
第592章 关城门 这个老人家这些日子,神出鬼没,常出现在他面前,举止诡异,让他感到好笑又无奈,既然如此,那便以其人之道还之,看看是个什么路数。 要是他猜得不错,这个老人家乃是他的评卷官之一,故而才会他一靠近,人就走,一句不与他相谈,此举是为避嫌。 而专门掉落孤本,等他去捡,就更好说了,想来是有意引他注意,又孤本如此珍贵之物,此举是向他示好。 这老人家,国子监出入自由,如此去看,与秦祭酒关系非同一般,又似耄耋之年,当朝之中这么大的老人家,当是那人吧…… 想来很快便有结果。 莲沐苏不再想此事,他望向南面,心中叹息,尽管知道不能急,但被困在国子监内,只能通过五生时不时来一趟,知一些家中情景,还是感到难安的。 不知爹娘和两个弟弟如何了,不知宫中的小妹如何了…… …… 入夜,戌时四刻,南城门。 本朝开国之初,京城以击鼓为号,城门卯时开启,申时关闭,进入宵禁,有士兵巡逻,防范宵小,边塞重镇的城门则开的更迟,关得更早。 渐渐的,在朝局稳定后,如京城、洛阳这样的繁华之地,城门开关时间放松了许多,宵禁也慢慢没有那么严格。 到当今圣上登基几年后,京中人丁往来络绎不绝,市井繁荣,城门开得更早,寅时末天未亮即开,戌时五刻日沉西山才关闭城门,甚至如中秋万寿这样普天同庆之日,关得还要更晚。 当然,边陲重镇依旧延续晚开早关,和严格宵禁的定例。 此时五刻将至,守城官兵击打闭门鼓,提醒想进出城百姓加紧步伐,速速通过。 每个往来百姓尽皆步履匆匆,赶着朝城门口而去,若是晚了,城门关闭了,他们就要在城外旅店过夜了。 城外不远,也有旅店、医馆和食肆,做的正是那些赶不及回城的商旅歇脚生意,要价要比城内高一些,对于达官贵人自是不在意,但对平头小老百姓,就舍不得了。 在百姓之中的,有这么几个人,着深色灰衣旧色袍,头戴斗笠,匆匆跟着百姓往城门奔去,若离得近些,能隐约从他们身上闻到一丝血腥味来。 他们隐藏在衣袍下的伤,慢慢渗出血迹来,化到深色衣袍上,如一块暗色污渍毫不起眼。 这几人,正是逃走的郭顺几人。 进城前,他们几人特地换了一身装束,与普通百姓混在一起。 他带着死士,在马下坡驿站被识破了计策,灭杀贺家父子失败,那黑衣人中的胖子,身手极为不凡,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他心知遇到硬茬了,杀人灭口彻底无望,当机立断撤退。 去时,十几个人,回时加上他,只剩三人了,损失极其惨烈。 此刻,他忧心如焚,没命地赶回来,想赶在那些人的前头,尽快进城,将此事禀告少爷,并护着自家少爷逃离这是非之地。 这群黑衣人身手不凡,招招杀招,三人便可结阵,可攻可防,他平生从未见过这样训练有素之人,骑的又是脚程最快的马,定是哪个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派出的,恐怕是连薛家也拍马不及的大人物。 现下两边结了死仇,贺家父子又在他们手中,等他们回城,不到一夜,定能查到郭家头上,到时郭家危矣。 故而他得尽快赶回,将此事告诉少爷,带着人离开躲起来,等将来薛家图谋得逞,或还有生机。 在将进城门之时,郭顺绷紧神经,面上却丝毫未露出端倪,他在赌,赌那些黑衣人要收拾马下坡驿站的烂摊子,没他们回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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