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头揪紧起来,艰涩问道:“堂下何人?” 贵妃听到万岁爷问话,不由得转过来,唤道:“万岁爷。”她与众人还未平身,不知万岁爷现下是何意。 皇帝听到贵妃呼唤,神色冰冷地看她一眼,道:“起来吧。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现下还不能让那小妃嫔起来,他是天子,一言一行都影响甚远,行事明面上不能有偏颇,否则后宫就乱套了。 贵妃带着众人起身,快步走到皇帝下首,将殿中发生之事禀报起来。 待禀报完毕,皇帝已面寒如冰。 此时徐昭仪出列,向上行礼道:“万岁爷,既然您来了,那臣妾便先告退了。只是堂上证人全都是流霜殿的奴才,臣妾以为恐怕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说着向皇帝行了一礼退下。 听了徐昭仪的话,冬梅和吴水浑身颤抖起来。 孙嬷嬷也很怕,手微微哆嗦,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道还引来了万岁爷,可事到如今只好咬死人是苍澜院的莲答应推的,否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孙嬷嬷咬住舌头,直咬得传来疼痛、满口血腥方作罢,以此强自稳住心神,又向两侧的冬梅和吴水瞥了一眼,眼中含义不言而喻,今日不是苍澜院的莲答应死,便是他们亡! 冬梅和吴水看清孙嬷嬷眼神,忍着惧怕暗暗点头。 待徐昭仪走后,皇帝向贵妃看去,说道:“坐吧。”语气依旧冰冷。 “谢万岁爷。”贵妃谢恩后坐于皇帝下首。 事情始末皇帝已然知晓,只是他不信是这小妃嫔做的。 他看向堂下的莲花,心里很是不安,他从未看过她如此神情,平静的惊人。 若是往常在私下里,不管事儿如何,她早就跟他撒娇求饶认错了,而今却一言不发,从他进殿到现在,都未曾看过他一眼。 贵妃见徐昭仪临走前还说一嘴,心中有些急,又见万岁爷不说话,弄不清他的想法,便开口道:“万岁爷,流霜殿的奴才亲眼所见是莲答应推李美人下的凉亭,而李美人重伤昏迷不醒,这是不争的事实,虽作证的都是流霜殿之人,可莲答应也并无其他人证。” “就算不听流霜殿的奴才之言,当时凉亭之上的只有她和李美人,李美人好端端的在凉亭上品茶看景,无缘无故又怎么会跌落台阶,何况跌落时莲答应就在李美人身边,若不是她推的,又为何不肯拉扶一把,故而臣妾作此推断合情合理,还请您明鉴。” 说完贵妃垂头以示恭敬。 皇帝神色愈加冰冷,目光依旧落在莲花身上,尽管贵妃言辞凿凿,他内心里是不相信这小妃嫔能如此恶毒。 可如今又全是对她不利的证词,他想亲耳听听她怎么说,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皇帝问道:“莲答应,可有人能证明你没推过?” 莲花依旧维持着姿势未动,垂着眼眸冷清地答道:“没有。” 皇帝又问:“你可能证明自己没推过?” 闻言,莲花抬头向上看去,看到坐于上首容色冰冷的天子,神情有些恍惚,本就离她很远的人物,如今依旧很远,不会因她这些天的相处而拉近。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神色坦然地说道:“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万千人都指证我推了,可我知道我没有做过,这便足以。”她问心无愧。 “大胆!犯了错不认,竟还敢尊卑不分,在万岁爷面前何来的我?”贵妃呼喝出声。 皇帝面如寒霜,不悦的说道:“薛贵妃你僭越了。” 在皇帝问话时候打断也是僭越的一种。 贵妃脸色一白,忙走下座位拜下道:“万岁爷,臣妾知错。” 僭越一词十分之重,贵妃也承受不起,何况皇帝一般叫她爱妃或贵妃,很少叫她薛贵妃,若是叫了便表明万岁爷是动了真怒。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紧紧盯着莲花,似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莲花冷漠地看了一眼万岁爷,低下眼睑不再做声,不想再看眼前的闹剧。 皇帝是又惊又怒,他知道这个丫头又犯倔了,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从来就一根筋,撞得头破血流也往前冲。 他原本想听她解释,给她出口的机会,再以此事有疑不能定罪,把人给放了。 可没想到平日里她撒娇耍赖编歪理样样精通,却在如此之事上犯了浑,只说不是她做的,另外的一句也不肯辩解,到如今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她冷漠的眼神,仿佛看陌生人般刺痛了他。 也好,也该给她个教训,让她改了这倔劲儿,好教她明白后宫之中的生存之道。 “来人,将莲答应押入掖廷诏狱面壁思过,好好反省。”
第96章 是要行刑吗 等人押走后,皇帝心中大恸,他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他只是想让她明白,即使是他的后宫,也并不是没有纷争,就如此次一般,无论是不是她做的,她都落了局中。 若以后她还是如此单纯执拗,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又遇上这样的事如何是好,特别是此次他若是没有及时赶来,他都不敢想象后果。 下了诏狱,有他看着,起码她不会有事。 贵妃见万岁爷望着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已经许久,心中苦楚,若是下狱的是她,爷会为她心疼吗? “万岁爷~”贵妃轻轻唤了一声。 皇帝醒过神来,看向贵妃。 贵妃眼神轻柔地说道:“爷,事情已了……” 皇帝冷冷打断:“已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站起身来道:“来人,将堂下之人全部下狱,通通审问一遍。” 说着走下座位,朝着殿外走去。 贵妃大惊,站起来道:“万岁爷!您这是……”事情不是已做判定了吗? 皇帝回头,深深地看了贵妃一眼道:“薛贵妃,做好你的本份,如若不能,朕便换人来管这后宫。” 说着大踏步而去。 孙嬷嬷、冬梅和吴水三人,本在听到万岁爷将莲答应下狱时松了口气,如今见万岁爷要将他们也下狱,吓得肝胆俱裂,不断磕头求饶道:“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魏婕妤下诏狱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将他们也下狱,就算侥幸从中走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他们自身也立不正,就怕其中有人顶不住招了,那才是灭顶之灾。 可是没有人听他们的求饶,被几个太监七手八脚拖了下去。 等皇帝走后,贵妃颓然坐倒座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心中酸楚难耐。 为何无论她如何做,怎么做,都入不了他的眼! 十一年了,从他太子时期就纳给了他,至今已经十一年了啊,为何待她还是如此冰冷,说不要她就不要她。 散场后,皇帝没有回星辰殿,而是去了理政殿。 在理政殿内看了半天奏折,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到莲花离去时候的神情,似是看淡生死毫无所谓的模样,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坐立不安。 唤来张庆,让张庆嘱咐掖廷诏狱的人好生对待莲花,万万不可动用私刑,如其有需要,一切都要满足。 张庆领命退下,他心里实在想不通,万岁爷明明很关心人,可却要将人下狱,下狱后又舍不得,实在是不明白啊。 心内暗暗腹诽,这莲小主啊,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没见过坐牢做成这样的,唉。 莲花这头呢,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太监把她领进牢房中,牢房是又脏又臭,最里面放了堆稻草,这稻草杆子湿哒哒的,又湿又霉,角落里放着一个尿桶。 莲花进去后,找了个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抱着手坐下,靠着墙闭着眼睛。 她有些累了,近来总是嗜睡不已,膝盖针扎似的疼,脑袋隐隐作痛,精神头很不好。 待她将睡未睡之时,旁边传来老鼠叽叽的叫声和翻动稻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莲花迷迷糊糊地想,老鼠肉好吃啊,特别是又大又肥的大山鼠,剥了皮除了内脏,用两根竹签叉成大字,放炭火上烤一烤,能烤出油来,若是有盐,撒一点下去就很香了。 就是山鼠不好抓,非得弄陷阱捕捉不可,她胡思乱想地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去。 入睡还没多久,莲花就被带她进来的老太监叫醒。 只见这老太监脸上再没有凶神恶煞的表情,笑得像朵菊花似的脸上一褶一褶的,丑极了,神色很是殷切。 莲花有些莫名,这老太监是换魂了,坐直身子问道:“是要行刑吗?” 她心想不是已经定罪了吗,怎么还要行刑,若要行刑自己是招还是不招,这是个问题啊,她很怕疼的。 老太监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可不敢可不敢,小主金尊玉贵的,奴才哪敢行刑啊,若是伤着了小主,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说完这几句,接着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之前多有得罪啊,不小心分了一间环境不好的牢房,还望她别见怪,又说什么他在诏狱这里多年,人看着凶,心地还是不错的,希望别吓着小主了,等等。 说到最后,莲花都被他说困了,迷迷糊糊又想入睡,这时他才说明来意,原来是要给她换间牢房啊,真不知道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换到新的牢房,莲花有些惊讶,这新的牢房环境还真不错啊。 干燥的地面上还有张石床,床上铺着干净的稻草,石床旁边有张桌子,上头是一套茶壶水杯和一盏灯,桌子上方有个通风的窗口,若是有月光,月光还能透过窗口映入呢。 莲花心中嘀咕,这牢房看着比苍澜院刚搬进去时候的环境还好呢。 未等莲花进去,老太监就朝开牢门的小太监叫吼道:“狗奴才怎么办事的,小主这么金贵的人儿,如何能睡得稻草,快把草换了,换上干净的被铺褥子。” 说完又转头对着莲花换上一副笑脸,殷勤的说:“小主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奴才,奴才保管办的妥妥帖帖的。” 莲花看着他硬挤出来的笑脸,实在是太丑了,她看着眼疼。 她别开眼去摇了摇头,只说困了想睡觉。 老太监连忙带着人把铺盖换好,躬着身子倒退出去。 看着老太监离去的身影,莲花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自己一个小小的答应,何来金贵一说。 想不通就不想了,她困了~ 莲花躺上床,卷着被子,沉沉睡去…… 入夜,皇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担忧着莲花,怕她在牢里被吓着,牢里环境又差,又怕她睡不好,还怕她胡思乱想,怕她出什么事。 这小妃嫔平日虽然大大咧咧的,可胆子那么小那么怂,先是经历了今日这么一出审问,再是被下狱到了牢里,此时夜深人静,牢房里又黑,蛇虫鼠蚁又多,不知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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