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许是不会如实说,他下手有个药童却是王嬷嬷表侄子的远房表弟,平日里同她侄子关系还不错。 借着他口问上一问不会有错的。 下在茶盏中的药是刘左副都御使的人做的,柳氏只是顺水推舟,并不知道那具体是何药。如今事情未成,她要旁敲侧击知道昨夜到底到了如何地步。 为了不叫人察觉出破绽,只得小心些。 柳氏却不知刘槐州心狠,在房中有不为人知的癖好,那药名七日醉,除却忍过去或是寻人舒缓别无他法。 送走了柳氏,南栖后背一松倚靠在床榻边。 若是普通的姑娘定是又要沉浸在那声声关切中,南栖紧紧抓着被褥。 却是不知昨夜,她那姨母在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此事她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33章 攀附相求 送走了柳氏, 南栖只觉昨日那一遭过后身上不太爽利,让婆子抬了热水进来。 因伤了腿,一人沐浴不便, 绿墨紧跟着伺候。 褪下外裳, 绿墨低头看着主子玲珑有度的身段,沉默半晌还是忖度着问道:“小姐, 你还记不记得昨夜你上香去穿的那件茜红色小衣。” 南栖泡在水中的身子一颤,攀扶着桶壁的指尖无意识紧紧抓着,模糊的记忆渐渐回拢, 白如玉的指节挑起细细的水红色细带,昏黄灯火下郎君清冷的面庞被熏上暖色, 荼蘼而危险。 南栖将手重新泡回浴桶中, 摇了摇头, 有气无力道:“不知, 昨夜我回了兰陵公府便昏昏沉沉的睡去,许是在表哥那合依帮忙换下了。” 绿墨拿来伤药,看着小姐两靥羞红,知道定不是她说的那样。眉宇间藏着担忧, 却低下头不让她瞧见,总之,小姐想要如何做她跟着便是。 毕竟如今的境况除却寻人庇护, 让想动小姐之人掂量掂量后果不敢妄为,旁的路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里。 短短一夜之间,绿墨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只道老爷心狠要将小姐送与刘左副都御使, 昨夜却亲自感受了任人宰割的绝望,若非小姐早就搭上了二公子这条线, 那后果可想而知。 她从单纯只知护住的丫鬟到渐渐能独当一面的大丫鬟。 “小姐,这几日走动时慢些,免得牵扯到腿上伤处。奴婢看小姐体质好,待伤口结痂后再用上几日药定会恢复如初。”绿墨小心翼翼洒着药,最后用绢布细细裹着足上伤。 从净室出来后,下人端上了膳食,南栖无甚胃口,只用了些清粥。 对着铜镜梳妆,细细端详她的面颊,还记得昨夜被掌掴时面上火辣辣地疼,今日竟都退却了。柔夷轻轻抚上左侧娇靥,依旧是白皙姣好模样。 萧二公子上的药向来是极好的,南栖松了口气。 她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这副容颜,若毁了一切便也就完了。 萧衍替她给外头的解释是发了高热,卧病在床,需静静修养。下人们为防止她在房中闷,特意开了东边的支摘窗。 有金灿灿的暖阳从敞开的琉璃窗外漏进来,倾泻在窗柩上,亮亮的,叫人静心。 伺弄地长势极好的芍药被放在窗柩下头,花枝招展,引得冬日里竟来了些粉蝶,扇动灰扑扑的翅膀穿梭其间。 南栖坐在屋内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窗边的蝶戏花。 眸光却猝不及防与院内一人对上,来者一袭青衫,容颜清隽,眉眼落拓,是萧四公子。他也瞧见了孤零零一人坐于屋内的南栖。 当下便走上前,在大开的窗柩外头停下脚步,递上手中檀木四方盒。 眉眼间萦绕着担忧:“南栖,我听说你病了。自从花灯节你落水后在院中修养,就少见你出来过了。” “本想等你大好后一起去茶楼吃茶,今早却闻你在皇觉寺受寒起热,如今感觉还难受否?” 不同于萧衍清冷无双,气势迫人的面庞,萧铎当真是如玉公子温柔模样,眉眼落拓书卷气甚浓。初初瞧他,便知是读圣贤书的书生。 南栖起身,从屋内走至窗边,将窗子外上头再推了推。 看向日光下清隽公子,声音细弱笑着答道:“已经退热了,再养上几日就无碍了。只是要辜负四公子好意了,南栖来了临安唯独出了两次门却都出了事,想来老天爷是不愿让南栖出门闹腾的,便遂了老天的意,乖乖待在府内。” 借着他的口,南栖顺势说道。 她不愿意再出去,只要待在兰陵公府,那贼人想寻机会也要顾及兰陵萧氏。 听得她这般打趣,萧铎也笑了,知道人无大碍。将四方的檀木食盒搁置在支摘窗下,介绍道:“这是茶楼的茶点,我知道南栖表妹去不得了,特意差下人带了些回来。” “临安独有的,江南那处不兴这个,你大病初愈没胃口可尝尝这个。” 他一人说了许多,看向支摘窗里头的即使是病了,却如花骨朵被雨水润得太久了显露出一丝慵懒妩媚的姑娘。 就离他这般近,却又那般远,低下头轻轻念了句谢谢四公子。 他怅然若失,很想问上一句,为何不能唤他声四表哥。终究他与二哥三哥还是不同的吗。 该到时辰去国子监了,萧铎放下东西后便南栖告别,向着院子外头走去。 看着那盒茶点,南栖没有动,让绿墨放在里头妥善安置。 她仍旧只能轻声说话,不然就要叫人察觉其中哑意。纤长的眉睫轻敛叫人猜不透美人此刻所思所想。 “绿墨,你差人去玉清筑看看二表哥可在。昨夜我发起高热,多亏有他才无大碍,救命之恩当得起亲自登门道谢。”南栖意有所指道。 她想清了,她不能在兰陵公府躲一辈子。昨夜的事能发生一次,也能发生无数次。姨母她对这事究竟知道多少,亦或是其中也有她的手笔。 不然,为何会如此巧合。 可白日里姨母却是一直在撮合她与李公子,南栖白嫩的指尖轻轻拂过衣袖上绣的花纹,眸中思索着。 只要等上几日,看祭酒家如何回话,就知道此事是不是李家同姨母一起做的局了。 刘老爷这次来了阴的,下次保不齐会直接上门来拿着父亲给的信物点名道姓要纳她为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却远远地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便别无他法了。 可凭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做错便要丢掉身份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南栖不断思索着眼下的境况,发现她如今除却求二表哥帮她,再无其他法子。这段日子斡旋下来,她倒是切身体会到郎君清冷无双的容颜下是何等的偏执和霸道。 只要是他的东西,断没有叫旁人再触碰的道理。 虽然她摸不透他的心思,但若是她主动送上去攀附着,叫他升起不愿旁人觊觎她的念头。两相其全,想来二公子不会拒绝,她也能拖住刘老爷觊觎她的肮脏心思。 南栖攥了攥掌心肉,定了心神,只要表哥一日对她有意,刘老爷便一日得不了手。 日子总是要一日一日地过下去的,南栖决定先将眼下过了去。 绿墨让小丫鬟去玉清筑打探,过了一炷香人小跑着回来,喘着气道:“玉清筑的门房道二公子今日不在府内,朝中近日事多忙的很,许是晚边人才会回来,让女娘子你晚边用过膳再去。” 听得要晚边才回来,绿墨担忧地看了南栖。 出去探消息的小丫鬟年纪不大,不及二八年华,尚且没明白里头弯弯绕绕。 便听得南栖允了,让她再去一趟,告诉玉清筑的下人若公子回来了传个消息与她。 ... 大理寺当值处,三两官员拿着笔誊写,室内只闻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萧衍亦然,翻开一册卷宗,面色如常,下首官员却能觉察出室内不同以外的阴冷。 大家都能理解,圣上因着赈灾银贪污那事要着手肃清百官。 兰陵萧氏本就是五姓之首,后院里多多少少同世家有沾亲带故的责任,想来以这位的铁血手段也要头疼上几日。 云山将所查理了出来,从后头替了上去,垂首轻声道:“主子,刘家的都在这里了。” 翻开卷宗扫了几眼,桩桩件件事都能治他的罪。将卷宗往面前桌案上一推,沉声道:“贪污一案不知诸位查的如何了,可有往督察院入手?” 这,下首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督察院本就专纠劾百司,本来这肃清百官的事应该落在督察院上头。但因着牵扯了官匪勾结,银两被盗之事圣上才交由大理寺主理。 怎么如今反倒查到督察院身上,若督察院的哪位下去了,上去的又是谁的人。 萧氏乃天下清流之首,难保没有存了举荐自己人的心思。 官员各怀心思,一时没有人应声。 顿了一会儿一旁的王大人才忖度着问道:“萧兄可是查出了什么,让我等也看一看。”其他人闻言连连附和,心中只觉萧衍此人铁血手腕,冷血无情的很,也算的上同是督查一职的同僚也不能侥幸被他放过。 当下,紧着心细细办事。 待见得桌案上那份卷宗,王大人年轻气盛见不得这样的事,当下便义愤填膺道:“真是岂有此理,这刘槐州尸位素餐便罢,还欺压百姓,做下这些恶事。萧兄,我们大理寺定不能轻易饶了这人,需尽快收集证据移交刑部。” 执笔誊写之人抬起头来,容颜如玉,面色微霁。 “既如此,这案宗便不压着了,由王兄你稽查后移交刑部。越快越好。” 大理寺的人,由萧衍着手接过后,都是疯子。 今日查证的事,移交了刑部后,不出三日就会出现在当今的御书房内。 刘左副都御使这位置怕是坐不久了。 擦着天黑御马回了兰陵公府,鬼使神差绕过了前院琼玉楼的路,去了玉清筑。甫一踏入院子,门房的小厮便迎了上来,将白日里二表小姐来寻他的事说了出来。 云山一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做的好,还不快去将南栖姑娘请来?”小厮见萧衍一身紫色官袍立于夜色中未曾反驳,连忙应声亲自跑了出去接人。 见惯了主子朗月风清之态,还真想见见主子沾点人间烟火气的模样。云山正想邀功,笑嘻嘻道:“公子,属下这嘴替当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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