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归否,萧衍唇边扬起抹戏谑的笑。 从探查的消息知道,约莫一月前南栖从江南来临安,被家中后母设计着要送给刘左副都御使做妾,从一开始那小女子就知道她的命运。所以才刚入府第二日便寻了机会找上他,第二日后许是寻他无果又与四弟三弟搭上关系。 她存了心思,包括他在内的人都上了钩 上回柳氏要在花灯节那日设计撮合,只是阴差阳错她落了水。 根本不是在岛上她口中说的那般下水去救他。 落水救人一事虽处处存疑,可他没有去怀疑过。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萧衍不得不承认他只是她勾搭攀附的其中一个,只是恰巧最有权有势罢了。 那若是换了另一个人,较他更有权势,或是他萧衍的身份位置换个人来做,她是不是也能泫然欲泣,跌入怀勾着人撒着谎说心悦他。 书案旁摆着一方木匣子,红色绢绒铺着盒面,里头摆着根玲珑碧玉钗。托珍宝阁打造的,图纸是萧衍墨笔丹青亲手画的,临安独一份。 本想今夜带着回去送给她。 白如玉修长的指节拨开嵌着福环的银扣,伸手拿出那碧玉钗,通体温凉,入手便觉通通透透仿若泡在了泉水里头。 钗体修长,顶部雕刻了一朵重瓣琼花,若细细嗅去还有琼花芳香。只要戴上这钗,无需香包,亦能达到留香的效果。珍宝阁这项手法颇受临安贵女追捧喜爱。 室内烛火昏暗,扑朔着随时会灭,郎君面上神情瞧不透,漆眸古朴无波若一汪寒潭。 修长有力的指节阖上,掌心攥紧了那玉钗,门边摆着的那炭火冒着火星子,嗤声作响中隐约听闻有玉碎了。 郎君起身,宽袍大袖掩下手中攥紧的碎玉,抬了手衣袖划过拂灭书案上燃着的烛火。 唯余一室寂寥与阴冷。 御马归府,在玉清筑内,墙垣下的圆桌旁坐着一人,如墨的夜里一身红衣似火。 听着了脚步声一张状若好女的面庞转了过来,手中提溜着一壶清酒喊了句:“二哥。” 萧衍未除官服,腰佩玉带,从门边走了过来,飒沓若流星,气派的很。 清冷的容颜染上些夜里的冷色,萧衡拍了拍身侧的石凳要让他坐下。 饮过了酒的面色微红,上挑的狐狸眸与柳氏像又不像,多了几分凌厉,此刻正泛着亮光。 “二哥,坐,你看过我写的信了吧。” 皂靴停在了圆桌下头那块青石板上,萧衍漆眸内划过什么,却什么也未说终究坐了下来。听萧衡问他纤长眉睫抬起,露出里头那双清冷的眸子。 “你都想好了,要投身西北大营,从小卒做起?”郎君白如玉的指骨搭上那坛清酒,掌心拍了拍开封,清澈的酒水倒入面前两个白瓷碗。 不知道从哪里拿的,就是两个粗糙的白瓷碗。 年关要到了,边关战事还是起了,除却从军中退下在朝中领了文职的大哥,萧氏子弟无一不从文。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说危险异常却是博得功名的好时候。 三弟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萧衡拿起那两个白瓷碗,递于一个给萧衍,面上挂着笑,满是风流倜傥之意,碗与碗撞在一起发出脆响:“二哥,弟弟我是不是从小卒做起就要仰仗大哥二哥的本事了。” 头一回见有人将走后门说得这般轻松。 这人还是他弟弟,萧衍默然。 话说到如此地步,他接了酒饮了一口,入口却是白滋滋没味的水。“知道二哥晚上定还有事,等弟弟从西北回来再寻你喝酒。” 看着萧衡笑得灿烂的脸,他还是说道:“你初入军营无功名在身,饶是萧家子弟也难以服众。想要走的远,还需落于细微之处。后边的事某会托大哥联络军中旧部,某也会托些人情。” “万事,还需看你。刀剑无眼,记得活着回来寻某喝酒。” 难得说这么多话,见他同意了此事。 萧衡收回了面上的笑,正色了起来,起身朝他恭敬作揖:“多谢二哥,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只是往前醉生梦死蹉跎日子。” “弟弟刚才与你说笑了,一身白衣毫无所长自是要从小卒做起。只是走前有一事要拜托你。” 萧衡走上前来,低声说话。 他要拜托二哥照顾南栖表妹,毕竟刘左副都御使要纳她做妾一事因他而起,自然也应该由他来结束。 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萧衍,见他神色漠然,未有所动。 他知道二哥别扭的性子,不介意推波助澜推上一手,说了许多末了他抬头看萧衍,阖上了眸子似是有些难为情还是说道:“我娘之前做了不好的事,望二哥看着弟弟薄面上不伤及她性命。如今只要我走了,想来她也不会一错再错。” 相对无言半晌,郎君起身,一掌拍在他的肩头。 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道他保重。 一袭紫袍从他身侧走过,穿过手边的游廊,没入夜色中。 萧衡却松了口气,知道二哥是应下了。 回头看了看点了灯火亮堂起来的玉清筑,他收回了眼打算回院子去,收拾了东西明日一早便走。 他知道的,若刀剑无眼不幸死了,他便回不来了;若能活下来,加官进爵,圣上也不会让他回京,估摸会守一辈子的边关,除非佳节或有诏书才能入京。 但那又如何,流着萧氏的血,纸醉金迷过了这么些年他都险些要忘了他姓萧。 ... 回了玉清筑,跟在萧衍后头的云山却觉得主子的面色不太好,难为他了,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上能瞧出主子心性不高。 守门房的小厮见了公子回来了依旧上前想说栖迟院的表姑娘来寻人了,这回他却瞧不透公子的意图,将目光投落在云山身上。 云山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公子,二表姑娘那可要属下让人递消息去回绝了?” 在书案前坐下,萧衍瞧了眼手边燃着香,将袖中用白帕裹着的碎玉放在案头。一手翻着从大理寺带回来的卷宗,听得此话漆眸微眯,唇边似扬起,似笑非笑。 声音依旧清冷微哑,无不悦:“无妨,一炷香后将人请过来。” 南栖啊,南栖,为何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你。就连三弟,从军前最后一夜找某求的也不是军中职位,而是心忧你。 虽然是你先找上某的,却也由不得你说结束。 加上被萧衡拖去的时辰,拢共比昨日晚了两炷香,南栖掰着手指头算。果然,这药就是每日这个时辰左右起。 披着厚厚的氅衣,将泛红的娇靥掩在里头,南栖低垂着头不敢叫过往丫鬟瞧清她面上绯红。幸得夜深了,路上除却扫洒的丫鬟婆子,也无几个人。
第38章 求饶 走到了玉清筑, 南栖拢着氅衣外头叫风吹乱的发丝,夜色浓,绿墨扶着她小心翼翼着脚下。 抬头看见书房内亮着的灯火, 略微有些担忧地看向南栖叫了声小姐。 院门边那小厮却已上前来接过绿墨手中的灯笼, 迎着二人穿过廊下往里头去。 “二表姑娘,公子刚下值回来, 还未歇下就赶着让人来递消息了。” 今夜这般晚,原来是刚下值吗,南栖垂落的指尖摸了摸衣袖上绣的花纹。 他官拜大理寺卿,为朝中事兢兢业业,与一般官宦子弟不同。 到了书房前南栖照旧是一个人进去, 绿墨被请着去后头偏院里喝茶。 推开略微有些厚重的门扉, 许是今日他回来的晚了, 室内未生地龙, 就连一盆炭火也无。 书案前几点油灯晃悠晃悠,墙角燃着的灯火也叫风吹的熄灭了,郎君似是刚回来不久,沐浴后穿了一袭素白的寝衣。衣襟敞开, 有水珠顺着喉边滚落。 如墨青丝只用一根发带随意束起,不似往常端庄肃穆模样。 听得有人来,他搁下笔, 微褶的眸子看了过来,漆眸沉沉叫人心颤。月光从支摘窗半开一侧漏了进来,落在郎君面上。 鼻若悬胆, 不怒不笑的容颜更显孤高清冷, 白如玉修长有力的指节朝她伸了过来。 南栖怯怯的,氅衣将身子罩得密不透风, 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她思忖着,近日里是否有哪里惹毛了二表哥。 绣履踏在藏青色素纹毡毯上,软软地落地无声,她走向他身侧湿漉漉的眸子抬起,怯生生唤了句二表哥。 夜色幽深,女郎娇靥泛红,上挑的眉眼里满含情丝,千千成结罩成个网落入进去便难以脱身。纤细柔嫩的指尖从氅衣里头伸出来,蜻蜓点水般搭在他衣襟前。 活脱脱一副勾人妖精模样,叫人沉沦后难以再放过。 萧衍垂落的眉睫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看着她泛着不正常潮红的面庞,粗糙的指腹从眼角处往下摩挲而过,感受身前娇躯微颤。 他却收回了手,从一旁的匣子中取出白玉瓶。 南栖亦步亦趋,只觉刚刚叫他碰过的地方越发烫了,明知是毒药却忍不住去尝。 走在软软的毡毯上如走在云端,室内虽冷她却觉得不冷了,潋滟桃花眸中眸光渐渐涣散,凭着本能将面颊倚附于他颈侧,似乎因为上头落着沐浴后的水珠,微凉而又惬意。 南栖没忍住扯了他的衣袖哀求着道:“衍哥哥,南栖难受。” 羽缎斗篷上白嫩嫩的耳垂似是也叫那药蛊惑着泛红,耳孔上依旧乖乖放着根他精挑细选的茶叶梗。 将人抱着侧坐在圈椅上,看着靠在他衣襟前眼边挂着泪花的小姑娘,似是还不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 昨夜炙热难熬,她好似半睡半醒昏沉过去。 捏了捏她细软的指骨,饶是心中再为她和旁人的事吃味,却也不忍真的对她如何。 垂首拨开她额边被汗水濡湿贴着的秀发,印下一吻。 掌心轻轻拖着她的后脑勺,低沉微哑的声音含着蛊惑在她耳畔响起:“表妹说是哪里难受?” 哪里难受,她好像哪里都难受。 郎君却仿若不急不缓,拿巾帕沾水轻轻擦拭她面颊边白嫩嫩的耳垂,取一小块白糯的膏药敷于上头,以防伤口感染。 感受那修长有力的指在她耳边摆弄,冰凉凉的,酥麻微痒,南栖偏头躲了躲。 她好像不是这里难受,但又是哪里,微微上翘的唇瓣动了动,饶是晕乎乎的她也知道有些难以启齿。 直觉告诉她萧衍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是哪里她说不上来。好像以往他都是唤她南栖,少有叫她表妹的时候。 莫非是官场上遇到了些难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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