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被剜走了心尖肉般疼,他捏了捏掌心听得最后一句话终是回道:“若非你们逼她,她岂会走。” 语罢,崔氏再也留不住他,只看着人影消失在廊下转角处。
第61章 寻妻 才回府没过多久, 门房便见着二公子又驾马出来了,直往外城而去。 许久未落雨的路面又扬起一层尘土,远远望去, 模糊了人眼。 萧衍往城门边去, 目光掠过过往街道,女子或在摊子前挑珠花或与旁人嬉笑, 但没有一个是南栖。 他攥着马缰的手愈发的紧了,白如玉的掌背青筋暴露。 日光下头,城墙上的小卒背负弓箭,箭镞泛着冷光,随着动作间那光一泛一泛, 长久盯着瞧刺痛了眼。 萧衍入了城门下头今日当值的典吏值房内, 那人见了他连忙从座上起迎着让他坐于主座, 躬身笑着道:“萧大人, 已经照您的吩咐严守城门只进不出。关大人这会儿便在城门上盯着呢。” “只是早时已有一批人出了城门去,也不好将其追回来。且用通缉朝廷命犯这等幌子封城门也不能长久,还请萧大人快些拿个主意,好让小的们帮上些忙。” 这典吏生得膀大腰圆模样, 却端得是一等一的油嘴滑舌,也怪不得关辞在城门上守着,派这人来见他。 倒是与他一派四处都不得罪, 胆小怕事的圆滑作风相符。 萧衍在主座上大马金刀坐下,皂靴碾过带着土黄泥点子的毡毯,不欲与他多废话。 一手搭在背椅上冷嘲道:“关大人倒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事事躬亲, 反倒让下边儿的人躲了懒。这一切可是他的意思?” 那典吏抹了把额上的汗,忽得想起面前这位还领了肃清百官的事儿, 若是被他揪了错处清喽那就完了。 一时心中暗骂关大人狡猾,就说怎的这般好心替了他看城门的差事,原道是应在这处。 听得那典吏连连道不敢,萧衍才坐正身子正色道:“谅他也没那胆子,替某好好办事,莫要有任何纰漏,圣上那我自有说辞。” “去城门边守着,若有人从外头回来带下去好好盘问,可有见过两位女子结伴出城去。提供消息者赏银一百两。” 那典吏得了吩咐连声道是,便小跑着出去吩咐下去。为在萧衍面前再博个好印象,带头在城门边守着,凡有见驾车回城的皆带下去细细盘问。 萧衍忧心南栖已出了城,不知是走官道还是走小道,亦或是走水路离开,离开后又要往哪儿去,四个方位又细分出去许多岔路。若她真要走,再晚上几步便再也寻不到人了。 他不能出差错,必须小心图谋,寻到人也得小心翼翼,以防将人吓着。 思及南栖和她身旁婢子皆是弱女子,从兰陵公府到出城门用走也得走上半天,若是要快些离开定是赁了车马出城。 只需待那马夫从城门外回来细细盘问,便能得知几分二人去向,比直接四下去寻要快上许多。 桌案上燃着的香一点一点低下去,却没有半点消息,萧衍心急如焚。 不断在想若真的寻不到她了,她一人在外带的钱财可够用,若用完了往后又要做何营生,那般爱娇气的人一路舟车劳顿吃的可好,会不会受人欺负。 只一想到那些不好的画面,他这颗心便揪了起来。 他见不得南栖过得有一点点不好,他想好了,往后她想要的无需她去争去抢,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他萧衍都会替她夺过来。 - 城门外头,码头边,江水泛泛。 车夫已将马车驶出了城门,停靠在码头边上。 绿墨先从里头下来,从备好的荷包中取出几两碎银递给那车夫道:“多谢大哥了,搭了我与姐姐这一程。” 马夫着深色短打,接过碎银便在牙下咬了一口,见了痕迹喜笑颜开道:“不敢当二位姑娘的谢,小的便先送到这了,不知姑娘是要往何处去啊?” 绿墨正要开口,南栖已带着帷帽掀开帷帘利索地下来了,这副模样半点都与娇养深闺的小姐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她见车夫边问着话边将碎银两往袖中塞去,接了话头道:“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来临安做了一段日子的糕点学徒,准备归乡去了。” 车夫被扯远了思绪,连连拱手说着漂亮话恭喜道:“那祝二位姑娘早日归乡,开的铺子财源滚滚。” 见那车夫复又上了马车,套了绳回城里去了。 南栖才移回视线,将目光落于平静开阔的江面,数条货船已靠了岸,风帆扬起好不阔气。 她对这江唯一的印象便是花灯节那日落水,冷彻骨,后被二表哥救下。 如今趁着白日里鸿日当空,再看这江面,水面泛起涟漪,层层水波染上金辉。是平日里未曾见过的美景。 绿墨亦见着眼前这幕感慨道:“小姐,这江面原来除了夜里放上各式各样的花灯,白日里也这般好看。” 听得这称呼南栖看向她道:“往后你也不是奴婢了,我也不是叶家的小姐,便唤我名字或姐姐吧。” 见她想拒绝南栖继续又道:“这般也能掩人耳目。” 思及适才与车夫所言,绿墨转了个弯过来,小声说道:“姐姐是说城内有人会找我们,可是那崔家小姐的人?” 崔涟漪心狠手辣,免不了有斩草除根的心理。 绿墨心头一凛,细细回想从租赁马车开始有无暴露行径,细想之下只觉处处都有破绽。 南栖握着她的手道:“有太夫人和大夫人在府内,她也没有那般手眼通天,只要上了船便断了线索。不用害怕。” 南栖拒了崔氏的请求,也有怕招来祸患之意。若哪日崔涟漪成了公子夫人,心头嫉恨她,寻着崔氏的口风找到她,那可真是捞了钱也没地儿哭去了。 货船上的白帆随风猎猎作响,靠了案,有数个穿着白色短打汗衫的脚夫从上头卸了货下来。 春寒料峭,额上却满是汗珠,拿着挂着脖子上的麻布擦了擦又继续扛着货。 既决定了要放弃官家小姐的身份做普通的百姓,自是得入乡随俗。 南栖打算去问问这些人可知去往南边的货船是哪只,何时来,何时去。绿墨替了她先一步上前去,就着最近的那刚刚卸下货物的脚夫问道:“敢问大哥,这往南边去的货船何时到?” 脚夫正拿着铜制水壶往口中灌水喝,却听得女娘子清丽之音,低头看却是一穿着粗布麻衣,面色蜡黄的一姑娘。 再听得她问的话,便对其身份有了了解。 多半是来了临安要回南边去又出不起那份银钱,只得随着货船回去,在船上做些扫洒和厨下的粗活抵些银钱的人。 得,同他一般亦是卖苦力的可怜人。 秉着同病相怜的心思,那脚夫没有藏私直截了当道:“女娘子来的早,今个儿运道好。去往南边的货船今日有三趟,最早的还有两炷香便至,随后两趟还需一至三个时辰有余。” 没想到从这走卒贩夫这这般容易便得了消息,绿墨喜上眉梢拉着南栖道了谢:“多谢大哥了,前段日子雪灾我与姐姐逃荒来了临安,在临安举目无亲若非您好心真不知如何是好。” 前段日子雪下的大,山洪还发了,山上泥石流冲了周边几个县。朝廷开恩,允了灾民入城内安置,还拨了人日日布粥。 心思灵活的皆趁着那段能在城内的日子寻了铺子当学徒,日后归乡也能有门手艺。 想来这姐妹二人便是如此。当时他也心动想学个木匠的手艺,可惜脑子实在是笨,拿着凿好榫卯的木条也不知如何能将椅子腿拼起来。 日日在这卖死力气搬货也没个人搭话,被这一打岔,脚夫靠在沙包上歇息,内心戏一出接一出。 见那穿着粗布麻衣,面色蜡黄的两姐妹互相搀扶着要走了,连忙又喊着提醒了一句:“女娘子,卢家掌天下船运,他家的船上做活结银子最是痛快。船上派的护卫多,也安全。” 绿墨回过头冲他笑了笑:“哎省得的,谢谢大哥。” 卢家,便是大公子夫人卢清瑶的娘家。 绿墨看向南栖道:“栖姐姐,没想到这码头边的脚夫心肠还蛮好的。” 南栖不置可否,觉得才出了府不到一日,心头竟松快了许多。升斗小民间没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与算计,能将柴米油盐酱醋茶料理好便能过上一等一的快活日子。 她手中有许多银钱,二表哥给的,姨母给的,大夫人补偿的。只要离开这里,找个清闲的地方买个大宅子,随便做些什么也能躺着过好后半生。 心头一直以来蒙着的灰云此刻一点一点消散,帷帽下头,南栖绽露笑颜。 “船只来还要两柱香,不若我们先去那边搭棚的地方吃些粗茶,将二夫人给的饼当早食吃了。”绿墨看着日头晒,站在码头江边有江风吹拂而过。 为防止引人注目,二人出来只穿着旧旧的粗布棉衣,没有穿府上添置的华贵氅衣。 绿墨忧心南栖吹久风生了寒气病倒遂提议道。 南栖应下她的提议,在码头旁简陋搭起的茶棚里头寻了条长凳坐下。洗得衣襟泛白,衣角干干净净折起的老伯搓着手上来问:“二位姑娘,要吃茶还是吃水?茶两文一壶送个馍馍,水一文钱管够随便喝。” 南栖看了圈四周,多半是就着茶水吃馍馍的脚夫小贩。 接了话道:“来壶茶水和白水吧。”刻意压低的声音配上带了帷帽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模样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耳边响着喝水的咂舌声,及吃馍馍难嚼使劲吞咽的卡嗓音。 老伯很快便将两瓷水壶端上来了,绿墨从荷包中摸出三文钱,好悬她之前同府上丫鬟出门采买得了些碎钱。 茶是粗梗叶子茶,加滚水冲开,浅啜一口只有苦与无边的涩,还不如喝白水。 南栖又拿起刚出炉的馍馍,热乎乎硬邦邦的,食指掰下一块放入口中。难嚼又没甚滋味,除却可充饥,寻不上它的一分好滋味。 不难为自个儿了,她虽攀不上高门了,却还是过不了苦日子。 拿过柳氏给的油纸包,就着白水吃着凉了的何意饼。 看了眼周围在一众低头啃馍馍的轿夫贩卒中也有只要白水吃家中带的吃食的,南栖遂放心的吃了起来。 那处,送了二人出城的车夫赶车回城内想再接客,临近城门却见多了许多侍卫。出来的那一道竟被封了,无一人出来。 心头暗骂倒霉,又觉得自个没做过亏心事,挺直了腰背赶车前去。 不出所料被拦了下来,城门下头站了个膀大腰远典吏打扮模样的大人,他忙不迭从车上下来道:“小的的见过大人,劳烦大人放行啊。小的没做过坏事,就是送了人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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