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萧衍再喜欢她的身子,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且人老珠亦黄,以色侍人终得不长久。日后难道要她日日捧崔涟漪的臭脚吗,生出的孩子也低人一等。 不,这是不行的。 南栖泪水模糊了双眼,柔夷揪着他身前衣襟恳求着道:“求公子放我离开,往前是南栖不懂事求了公子。但南栖决计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公子便忘了我吧。” “从此山高水长,相见无期。公子自回去娶青梅,南栖亦归乡去,自此婚嫁两不相干,可好?” 婚嫁两不相干,萧衍口中念着此话,只觉喉间中有浓浓血腥味要咳出。 后背复又裂开的鞭痕火烧火燎地灼人。 他颤着手,只想将眼前人带回去,却又唯恐说了重话惹她怕了他。粗粝的指腹抚上她泪水滚过露出白皙肌肤的面颊,萧衍低声求道:“南栖,随某回去可好?” 他拉过她的柔夷,看见肌肤娇嫩的皓腕被麻衣磨的出了一层红印子。 将衣袖轻轻往上拉了些,果然如他所想般,整段胳膊皆泛着红,想来身上旁的地方亦是如此。 南栖却是收回了手,将手背在后头,眸光戒备地瞧着他。 与当初笑起来眉眼弯弯,灿若星河的小姑娘判若两人。萧衍纤长的睫羽垂下,掩下眼底的落寞。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是他能早些将江南的事处理好便不会如此了。 绿墨从外头领了被褥回来,被褥有她半人高,遮住了她的视线。是以没见到屋内多了一人。 因着关起了门,她又随了以前的称呼:“小姐,不知为何这货船本该要走了,如今又搁在码头边不走了,奴婢问王婆子,婆子也说没有先例。” “这地方又潮湿又简陋,奴婢先歇息,奴婢收拾一番。” 货船不走了,想来是萧衍的主意。 南栖不愿因她一人耽误了整条船上的人,今日在码头边见了卖死力气的脚夫,一日下来赚不了几文钱的卖茶老伯。 她也不知道因她耽搁的货船是否是江南对岸码头那些脚夫盼着要做的活。 南栖松了身子,看向萧衍道:“我与你回去,但我不回兰陵公府。我今日不走了,但明日或是后日还是要走,你不许骗我,不然我不会同你离开的。” 骤然听得小姐在说话,似是还在同除她外旁的人。 绿墨惊得松了抱着被褥的手,见得府上二郎君正紧紧将小姐揽在怀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在面前人没有为难她。 只见郎君轻声道了句好,将小姐挣松的衣襟带子复又系好,便退出了门去。只道:“我在外边等你。” 看着这货船旁的未住人的下人房黑黢黢不见光,阴冷潮湿。若开起了船这下头还晃得厉害。 萧衍难以放心留南栖一人在此,出此下策让她同他回去。 他知道的,他的南栖虽不若她表现的那般柔软可欺,心有沟壑,坏的勾人,却又最是心善之人。 此番同意她刚才的话,只是一时权益之策,他是不会放手的。 只需让她明白,她在府上所听见的都是假的。他的妻,自始至终都唯余她一人。
第63章 别院 看着小姐面上脂粉被泪水泅湿黄黄白白, 绿墨有心想问却又不敢问。 将掉落的被褥放回到床板子上,背起两个包袱,见得小姐望着小窗边神情略有恍惚提议道:“小姐, 不若便与二公子先回去。看看二公子如何说。” 如何说, 还能如何说呢。 虽然她说不要再见他了,可真见得他来寻她, 心头浮起的淡淡喜悦其实是压过了惊惶的。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了,若再听他说要娶她的话,怕是又会心怀期待。最后见不得他娶了旁人,伤心欲绝。 南栖向来趋利避害,下意识地就会避开这些她无法拿捏到结局如何的事情。得不了好也不会受到伤害。 从货船下层出来后, 上了甲板, 正巧又见着了暖阳的金辉落于江面, 呈水天一色之景。 云山候在一旁, 见主子将人带了出来。 心中松了一口气,从萧老太爷那得了消息后公子便不眠不休快马行了一日一夜,又是有伤在身。现下许是还发着热。 连处理伤口上药的时间都不允耽搁,一回了临安便在找二表姑娘。如今找到人了, 总算能好好养伤了。 云山迎了上去,张口便笑道:“小的见过二表姑娘,姑娘不知道, 公子得了府上送去萧老太爷的信后便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如今背上的伤都还未好全呢,可见心里头有多惦记姑娘。” 背上的伤,南栖想起在屋内时她推搡了他, 平素里推不动的人今日却叫她推开了。似乎还撞在衣柜上闷哼了声。 动作间, 眼前还晃过血红的衣襟。 萧衍听后未曾反驳,只伸出大掌, 宽袍大袖掩去了一半叫缰绳勒出的血痕。 粗瞧与平素里无异,见她依旧抱着藏青色的包袱愣在那,郎君伸手接过那包袱挂在肩头。再牵着她的手从甲板上头慢慢走下去。 “你在府中听得我与崔家小姐的事不做数。我南下办完差便去见了祖父,他知道了我要娶你为妻。” 日光下,郎君容颜如玉,大掌紧紧牵着她。 他这是在解释吗,南栖低下头去低低地唔了一声,到底是让他牵着手走了下去。 云山套了马驾车问可是要回府,南栖坐于车架里头低头闷闷不言。 萧衍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微哑道:“去某在京郊的别院。” 他打算将人安顿好后,再去面圣。他如今回了临安,是该去向圣上禀报南边赈灾之事和肃清贪官污吏的巨细。 如今在城外,去往京郊别院的路近,不一会儿便到了。 萧衍许久不来此处,三进三出的宅子除却小厮,没有奴婢。他让人去牙婆那挑了几个近身伺候南栖。 下人办事效率快,不一会儿便领来四个明清目秀,低眉顺眼的丫鬟。 南栖在净室的浴桶中泡着,面上的暗黄脂粉已洗去。白嫩嫩的面庞出水芙蓉般,水珠从鬓角香腮边滚落,一肌一容极尽的美艳。 被采买来的四个丫鬟皆伺候近身伺候她,此刻一人手中拿着花篮要往浴桶内洒花瓣,一人捧着脂膏,一人手中端着托盘,上头摆着棉帕及干净的衣物。 就等着人沐浴起身后抹上脂膏。 “奴婢们见过夫人。”南栖今个天灰蒙蒙亮便起了,这会儿趴在浴桶内被热气蒸腾熏得晕乎乎,昏昏欲睡。 猝不及防听得有人唤她夫人,睁开眸子见是四个面生的婢子。 听得这称呼,眼底有讥讽划过,开口便问道:“夫人,是谁让你们这般称呼的?” 下首四个婢子也不慌,只道是公子吩咐的。 南栖也不难为她们,只道:“知道了,将东西放下吧,一会儿我有事会唤你们。” 近在咫尺的一旁屋内,萧衍见过医师后,云山依着吩咐将刀尖炙火,剐了烂肉后迅速上了金疮药。再紧紧缠上白布,忧心忡忡看着坐于圈椅上面不改色之人道:“公子,你这会儿可得小心些。” “本该好了地方如今又溃脓了。” 郎君似乎并未听见他劝诫的话,一直阖着的眸子睁开。 吩咐道:“你回府上一趟,让合依和她院子里那二等丫鬟来这伺候着。” “采买的婢子许是不得她心,便在外间伺候着。” “事毕后你去休息一阵子,换个人来某身旁。” 云山替他扎紧那白布条,嘴里哎呦直叫唤:“公子哎,这事属下这便去办。不过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换个旁的不懂事的来你身旁,属下也不放心。” 外头的小厮将熬好的药端进来,汤汁乌黑浓稠,郎君白如玉的大掌接过,仰面一饮而尽。 他将碗搁于一旁的矮几上,起身便要去南栖那看看。 却在门边看见采买来的那四个婢子立于门边,当即面色微霁问道:“怎么不进去伺候,夫人呢?” 后背陡然响起清冷的声音,激得四人身子一抖。 便见得主家的公子换了身青灰色缂丝直缀,容颜如玉,那双漆眸却如高山寒潭般毫无温度,如视死物般瞧着她们。 四女连忙跪下求饶,道是夫人不习惯让她们伺候,便让她们在外边候着有事再唤她们。 听得外头响起的求饶声,南栖无端地想起萧衍端方雅致外表下实则喜怒不定的性子。 不想闹出人命来,她赶忙从浴桶中起身拿起一旁的茜色中衣披上。赤着足踩在铺着厚厚狐绒毡毯的地面上也不觉着冷。 她一手从散着的中衣下头伸出来,另一手紧紧攥着衣襟两侧。 寝衣单薄,堪堪掩住那曼妙身躯。 伸出的那手去将门扉开了条缝,见那四个婢子果真跪在下头求饶,本来白净的额头都磕得青了。 如是再这般磕下去怕是得见血了。 南栖将门扉开得再大一些,细微的咯吱声瞒不过萧衍。 他抬眸正巧对上南栖向外看,似乎因着刚沐浴过如小鹿般湿漉漉的桃花眸。再从那精致的面庞往下看去,注意到她光脚踩在毡毯上的白皙玉足。 左边的足搭在右边的上,似是因开了门,有冷风来,缩在寝衣里头的香肩耸了耸,那足亦蜷曲了起来。 郎君眉心间跳了跳。 春寒料峭,如今外头和冬日相比没有暖上多少。她这般胡来若是着了风寒又该吃苦药了。 南栖见他瞧见了她,不知怎么想的,仓皇间要将门先阖上。 却被骨节分明的大掌攥开了门,门向外头开,南栖猝不及防被带着往前跌去。 熟悉而又陌生的冷梅香凛冽而又霸道,鼻尖萦绕着这气息,她抬眸正巧见着郎君衣襟束起至喉结下头。 见他仍旧蹙着眉,似是心情不愉。 南栖缩了缩脖子问道:“二表哥,你不会是要打罚她们吧。” 不唤他公子了,他的南栖倒真是能屈能伸。 萧衍笑了道:“全凭夫人的意愿。” 为着沐浴方便松松挽就的鬓发此刻皆乱了,披散在后头,被他指节拢起一缕。 南栖扒着门边向外头依旧跪着的四个婢子道:“这无需你们伺候了,先去外间伺候吧。” 得了允四女匆匆退下,唯恐晚了半步被打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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