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辈散了后,沈家大夫人有眼色的起身,说是去准备午膳,带着四夫人一起离开。 整个厅堂中,就剩下老夫人和沈碧、沈卿了。 姐妹俩多年未见,自是要好生叙旧。 二人互相说着这么多年的经历,老夫人在一旁神色舒展的听着,眼中都是满足。 “澜娘可定下亲事了?” 沈卿摇头,“我婆母已经相看起来了,待我回京,估计便能定下了。” “那丫头是个伶俐讨人喜欢的,要不是朗儿已经成婚,我都想厚着脸皮高攀一回。”沈碧说着轻叹一口气,面色有几分愁苦。 “姐姐可是有什么难处?” 连沈老夫人也眼眸含忧的看了过去。 “今日是我们姐妹相聚的好日子,我本不该说这些糟心的,还凭白惹母亲和妹妹跟我一块难受。” 沈碧拿着帕子轻沾眼角。 “你我姐妹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沈卿看向老夫人,“母亲不如回去歇着。” 老夫人哪会走,她很想知道二女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这么多年都好好的。 在广陵王府后院里,二女儿虽然是侧妃,但育有一子一女,底气足足的。继妃虽出身刺史府,但她因样貌,并不得广陵王宠爱,还只生了一个女儿。 整个扬州城都知道,比起继妃,广陵王更喜爱沈侧妃。 世子在京都,广陵王身侧的所有儿子中,也是沈侧妃所出的萧朗更得广陵王宠爱。 沈卿安慰良久,才知晓姐姐在愁什么。 广陵王准备将萧四蕊嫁于幽州刺史做继室。 沈卿听到时都是懵的,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这幽州刺史多少岁了来着?好像已过四旬。 沈卿便是没有什么政治敏锐度,也查出了这桩婚事的不妥。 “广陵王为何要做如此决定?”沈卿茫然的问。 沈碧说:“王爷说曾经他来就藩的路上,遇到过刺杀,是幽州刺史救了他。” 沈卿恍恍惚惚,“那也不必牺牲女儿的婚事做报答。” “幽州刺史无子么?就不能结儿女亲家?” 沈碧深出一口气,“本来有,不过都陆陆续续死在了战场上,刺史夫人受不住打击去了,如今幽州刺史成了孤家寡人。” 不说年纪和辈分不合适,就连这命格,听着也怪唬人的。 沈卿甚至还想,许是幽州刺史命中带煞,煞气又太过浓重,所以一个儿子都没留下。 甭说沈卿了,就连沈碧都是这么想的。 沈碧抹着泪,沈老夫人也跟着难受。 “当初我要给蕊儿定亲,王妃自己女儿亲事不顺,多般阻挠,才让我的蕊儿落到这般境地。” “王爷向我提出时,还说什么人要知恩图报,才无愧于天地,可蕊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还那么年幼,我哪能将她嫁给四旬幽州刺史,让她去苦寒的幽州过苦日子。” 沈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不是公府的事,她都没有插手的资格,只能听着干难受。 “你就不能让广陵王选别的女儿?” 沈卿知道她这话说的自私,但如果非得嫁一个女儿过去,何必非得是萧思蕊。 沈碧说道:“王爷说,她所有女儿中就思蕊样貌最好。且府上适龄的女儿本就不多,还没定下人家的,也就蕊儿和萧眀依。” 若是定亲了,她的蕊儿也不至于要嫁给年过四旬的鳏夫。 沈碧提起这事对广陵王妃就是咬牙切齿的恨!要不是她从中阻挠,事情何至于此! 沈碧在母亲和妹妹跟前哭了一场,情绪稳定后,说:“此时蕊儿还不知道,王妃应当也不知晓,王爷只是先与我提了一嘴,也还没定下来,妹妹可别向外透出风声。” 沈卿自是点头。 京都,太极宫中。 一身深蓝色王爷蟒袍的萧沣正与皇帝对弈。 一局棋结束后,建安帝笑说:“沣弟从小就会下棋,你年幼之时朕还能赢,后来朕赢少输多,今日你怎得一把也没赢。” 萧沣随手扔下手中棋子,淡笑说:“皇兄就没想过是你的棋艺更上一层楼了?” 建安帝哈哈一笑,随即起身到了放着折子的矮桌前拿起一本账册,递给萧沣。 “你看看,这是近十年来扬州的税务账册。” 萧沣翻看半晌,说道:“盐税相差过大,其它问题倒是不大。” 建安帝点点头,“朕不必想,便知是私盐猖狂,朕要命你为巡盐御史,去处理江南的盐腐问题。” 萧沣道:“吴家还没处置,抢劫官银的幕后之人还没确定,皇兄不找了?” 建安帝神情阴冷下来,“吴家与官银案有所牵扯,朕不会留下。至于幕后之人,朕心中有数。”
第27章 走失的庶女 萧沣向来都是听自己皇兄的话给他做事的,见皇帝心中有数,他便不再多言。 喝下一口茶后,他便欲起身出宫回府做准备。 皇帝突然开口道:“朕为广陵王世子定下了婚事,你此次去两淮之地,顺便为朕传道圣旨,宣广陵王夫妻进京为世子操办婚事。” 萧沣闻言一怔,“他若是不来呢?” 再不聪明也不会来吧。萧沣修长的手指轻动,如是想着。 建安帝顿了顿,并未先回答萧沣的问题,“快至年关了,你这一去,今年便无法在京中过年节了,是朕考虑不周了,不如缓到过完年关。” 萧沣道:“臣弟尽快启程吧,现在还比年关时暖和些。” 建安帝抬头瞥他一眼,“朕与你一母同胞,别的兄弟,朕都不放心,朕只信你。” 五十万两官银之事,虽还未查清幕后之人,但与官银共同在山崖下的那批孩童,是要被送去扬州的。 再结合一些蛛丝马迹,若说广陵王是清白的,建安帝根本不信。 建安帝低下头,拿起笔在圣旨上写了起来,“抗旨不遵,是为死罪。朕让他进京,为世子操办婚事,乃是恩典,他为何会不敢来?除非心中有鬼。” 萧沣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他虽同是先皇的孩子,还是嫡子,但太后生下他时,他的皇兄们早就成年了,他和那些皇兄们,根本不熟,更别说情分。 想到此处,萧沣垂下了乌黑的眼睫。 建安帝将圣旨写好后说:“你许久没去见母后了,母后总是念叨你,不是朕说你,母子哪有隔夜仇,母后心里总是记挂你的,你也去给她请个安,好让她安心。” 萧沣浅浅的“嗯”了一声,他既是要去扬州了,走之前是该去看看母后。 待萧沣前脚出了太极宫,往慈安宫去时,太监总管李福禀报:“陛下,黄嬷嬷给您送汤来了。” 建安帝应了一声:“让她进来。” 黄嬷嬷进去便要行礼,建安帝温和道:“好了,嬷嬷年迈,不必行此大礼,起身吧。” 黄嬷嬷:“老奴多谢陛下体恤,心中不胜感激。” 说着,她将汤倒在白玉小碗中,“陛下日夜操劳,趁热喝,药效更好。” 建安帝神色舒展的坐在桌前,端起碗轻轻吹了一口。 “老奴瞧着,齐王殿下是往慈安宫的方向去了,亲母子还是亲母子,纵使这么多年不亲近,也是斩不断的亲缘关系,陛下不必为齐王殿下担心。” 建安帝“嗯”了一声。 李福手执拂尘,悄无声息的立在右侧的角落中,闻言眼皮微抬,看了黄嬷嬷一眼。 眨眼便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万瑾澜在扬州城乐不思蜀。 若非天气冷了,期间还又下了一场雨导致温度骤降,她能日日在外和姐妹们游玩。 而在梦好阁苦熬许久的万秋雨也知晓沈卿和万瑾澜来了。 她心中悲叹,这母女二人可算是来了!不然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几月,她是真的难熬,她想不出如何让红妈妈放弃将她卖了的更好的法子,又是绝食,又是用凉水浇自己,各种法子用了遍。 她也是病了一次又一次,缠缠绵绵的病了几个月,红妈妈本来还不知道她玩的把细,后来知道她是自己折腾病的,自是不客气,将人殴打了好几次。 万秋雨拼着一股狠劲将自己折腾的病怏怏的,又被红妈妈收拾了,奄奄一息。 红妈妈让人收拾她只是出气,并没有想真的弄死她,且还注意着她一身好皮子。 毕竟这些年培养万秋雨,可真是花了不少银子。 还没赚回来,又怎么能把人弄死了,红妈妈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红妈妈找了大夫给万秋雨医治,调养身体,月余过去了,已经初有成效。 红妈妈也放心了,人活过来就行,寿命长不长无所谓,反正得给她把这些年撂在她身上的银子挣回来! 万秋雨病歪歪气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小杏叹道:“姑娘又是何必,您闹这些日子,红妈妈更不会改变主意了。” 小杏不懂,烟柳姑娘到底在闹什么,她也不逃,就将自己一次次折腾病。若是不满意红姑姑即将将她推出去开脸,烟柳姑娘怎么会不逃?莫不是真如红妈妈猜测的,烟柳姑娘有了意中人在为他守着? 万秋雨揉了揉额角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再睡一会,你先下去吧。” 小杏只好停下叨叨不休的嘴,出了房间。 房门外受着两个身高体壮的护院,是红妈妈专门找来看着她的。 怎么逃跑,万秋雨早就想好了,也和谢老三联络好了。 半个时辰后,永昌伯府的后门多了一位面色苍白看起来身体虚弱的女子。 内院之中,万瑾澜正和沈卿在说话,母女之间气氛尚算融洽,可万瑾澜总觉得她娘好像又有心事了,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唉声叹气。 可她问她,她又不说,她也没有法子。 “夫人,伯府看守后门的护院来报,说有一位姑娘,自称是公府幼时走丢的姑娘,您要不要见见?” 沈卿放下了手中的布料,想起了家中确实走丢过一个庶女。 那年,赵姨娘特地来求她,准她带着她所生的公子和小姐回娘家看看。 家中姨娘妾室的亲戚,都不算是正经亲戚,也没有姨娘带着庶出小姐公子回所谓的娘家的例子。 但当初赵姨娘哭的太可怜了,还说她父亲母亲要带着她兄长及子侄离开京都,回家乡去,这次若再不见,以后就见不到了。 赵姨娘为人老实,她一时心软,便去禀了老夫人,又为赵姨娘说了不少好话,老夫人才同意赵姨娘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看看。 结果,这一出去,两个孩子就回来一个,女娃给丢了。 赵姨娘自责到差点哭瞎眼睛,连沈卿都在老夫人那吃了挂落。 孩子丢时,公府自然找过,但毫无所获。 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这事,却没想到,那人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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