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洛小姐的称呼,还是不懂人话,让这位小姐的脸色沉下来。 “我是不太懂人话。”她说,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放在桌子上,自己伸手再斟茶。 听不懂所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看来你父亲的确跟你不熟。”霍莲说,“他口中的女儿,是个孱弱的小姑娘。” “的确很孱弱。”七星说,看了看自己的手,“会受伤会疲累,还会生病,还会死。” 霍莲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我是说,你胆子很大,不是你父亲描述的样子。” “谁说身体孱弱的人不能胆子大?”七星看他一眼,“有些人看起来强悍,其实胆子很小。” 说完这句话又补充一句。 “我是说你。” 按理说气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起来有些好笑,可能是说得很认真的模样? 霍莲说:“不用解释,我听得懂人话。”笑了笑,“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我霍莲胆子小。” 七星看他一眼,说:“我说的是梁八子。” 霍莲笑意淡淡,慢慢一字一字念出来这个名字,似乎那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你知道梁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说,“他可是北海军最勇武的战士之一,他什么时候时候会胆小?” “杀他义父的时候啊。”七星说。 咯吱一声,霍莲坐在椅子上,捏断了一边的扶手。…… “都督——”门外朱川听到动静,压低声紧张地询问。 霍莲没理会他,只冷冷看着七星:“你父亲和我说话,你说你在场,现在又说看到我杀义父的场面,这明明不是一个场,那么你到底在了多少场?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七星说:“我先前说过了,我母亲总有办法藏我在场,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这当然奇怪。”霍莲说,握着碎裂的扶手,看着七星,“因为是你母亲告诉我,你不在场。” 眼前女孩儿的神情瞬时变了。 这是自见面以来,霍莲第一次看到她神情变幻,一直以来都是波澜不惊,连眼神都平静到木然。 此时此她的脸色僵硬,眼神些许茫然。 “我,母亲……着茶杯,说,“跟你也说过话?” 霍莲身子前倾,嘴角弯了弯:“还有,不知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小时候,我们也见过。” 小时候……? 七星似乎想到什么哦了声:“是啊,你是北海军,母亲所在的北堂就在那边。” 那跟随在母亲身边的七星,也去过北海军。 “你到底是谁?”霍莲沉声问,“为何假冒他人!” 假冒他人?七星笑了笑,七星将茶杯慢慢放下,说:“我没有假冒,你说的见过是很小的时候吧?” 她看了眼霍莲,他当梁八子的时候是六年前,北海军和北堂打交道的时候更是很多年前,那时候梁八子还是个少年,而她,还是个娃娃吧。 “小时候见过,也不一定记得,我母亲给你说我不在场,我也不一定真的不在场。” 她看着霍莲。 “你怎么就认为我母亲和你说的是真的呢?你跟我母亲很熟吗?我母亲就不能骗你吗?” 这是不找借口理由,直接耍赖了,霍莲冷冷看着她。 “反正我当时在场,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七星说。 霍莲冷声问:“我不知道什么?” 七星却没回答,而是说:“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 霍莲失笑:“你这是要挟我?” 七星摇头:“我是在与你交换。”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交换?”霍莲说,“过去的事对我来说都过去了,我不知道的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我并不在意,你有什么秘密我也不在意。” 七星说:“我有个朋友关在大理寺牢房,我需要看看他。” 她是真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竟然还说自己的需求,把他霍莲当什么?观音菩萨吗? 霍莲冷声说:“你能在我这里来去自如,是因为我当初替人保管了东西,这个东西是你的你就拿走,不是你的,以后就不要来了。” 他伸手对着外边指了指。 “好走不送。” 七星坐着没动,接着说:“你义父死的时候还给你留了一句话。” 霍莲伸着的手微微一僵。 这很可笑,他可以立刻反驳,他杀他义父的时候什么场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做了什么,他义父做了什么,他也都清清楚楚。 怎么会有他不知道,别人知道的事? 荒谬。 他应该立刻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不是,抓起来。 她不是想要去牢房吗?都察司的牢房可比大理寺的牢房好多了。 门外朱川那小子正等着将功补过呢。 霍莲的手垂下,微微沉声:“朱川。” 砰一声,朱川撞门就进来了,亮出手中的刀对准那边坐着的女子。 “都督——”他喊道,“请吩咐。” 霍莲指了指七星:“带她去,大理寺牢房。” 大理寺牢房吗?朱川愣了下:“都督,我们自己有牢房啊!” 何必舍近求远。 难道因为上一次没关住这女人,都督觉得不自信了? 霍莲看了朱川一眼:“我们的牢房不够用了。”
第72章 牢房里 大理寺牢房昏暗死静。 最深处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定了死刑只待问斩,没有了拷问刑罚,没有哀嚎哭叫,死气沉沉。 不过这种情况自高小六关进来后就变了。 上一刻咯咯吱吱古琴响,下一刻哼哼唧唧诵读声,再一会儿便是哎呀哎呀“牢头,牢头。” 搁在其他时候,犯人们就是喊破天,牢头们也是不理会的。 但这个高小六不同。 虽然是胆大包天伤了刘寺卿,被关在死牢里,牢头们并不敢真的把他当死刑犯对待。 再说了,也没有死刑犯有这种待遇啊,牢头没好气地走进来,看着这间牢房。 牢房里摆着凋花床,铺着锦绣被褥,摆着古琴,屏风,书桌,以及满满的书卷,如果不是四周昏暗,锁链遍布,就是个贵公子的书房。 只不过这位贵公子不是捧着书苦读,而是一双脚搭在书桌上,一卷书被他枕在脖颈后。 “高公子,又有什么需要啊?”牢头没好气问。 高小六手里转着一只笔,说:“我觉得我的伤又痛了,需要吃点翠明楼的炖鸭头。” “我说高公子,这些用的让你家里送来,是大人吩咐要你读书养性,吃喝就别挑了。”牢头没好气说,“牢房里已经算是给你开小灶了,还要出去买,我们才不会给你…… 他的话没说完,高小六将手里的笔一扔,稳稳穿过牢栏—— 牢头下意识将手一伸,接住了抛来的笔。 “这支笔送给你了。”高小六说。 笔?一只笔有什么……会仙楼的高小六哎,那吃穿用……意识将笔掂了掂,这手感可不是一只笔……举起来对着光亮处看了眼,看似掉漆的地方闪闪金光。 嚯,金的! 牢头忙将笔塞进怀里:“行吧行吧,我去问问大夫,你能不能随意吃东西。” 不就是一个炖鸭头嘛,其实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寺卿大人只是要把这小子关在牢房里,但并不是真要他死,要不然也不会允许会仙楼不断往这里送东西。 吃点好的也是为了养伤。 牢头乐颠颠的向外去了。 高小六靠在椅子上哼了声,将脚一伸,勾过古琴在怀里,用裹着伤布的手随意拨弄,准备唱点小曲自娱自乐,但外边脚步冬冬。 先前跑出去的牢头又回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他喊着。 高小六嘿一声:“你说什么胡话呢,都在死牢里了,还有什么不好的?” 牢头脸色发白说:“都察司来借牢房了!” 高小六再次嗤笑:“借就借呗,什么大不了的。” 牢头白着脸冷笑:“高公子大概不知道,上一次都察司来借,是直接把牢房里的犯人拖出来砍掉脑袋,这样腾出牢房的。” 高小六嗷一声惨叫,抱着古琴乱拨,牢房里一时间充斥着鬼哭狼嚎。 “爹啊,我要被刘宴害死了,你家的香火要断了。” …… …… 刘宴皱了皱眉头,看着站在面前神情不安的官吏,再看站在门厅外笑嘻嘻的黑衣卫。 见他看过来,朱川笑嘻嘻施礼:“我们都督今天没空亲自来,刘大人别介意。” 刘宴没理会他,问官吏:“我们牢房有空余吗?” 官吏听了更不安,小心问:“那是有好,还是没有合适啊?” 都察司难道真是来借牢房的?是故意找麻烦,或者故意要杀谁的吧? 就算关在了大理寺的牢房里,有些嫌犯也等不到走完流程按律定罪,因为某些原因需要让他们早早闭嘴。 “我们只需要答有还是没有,这是我们该做的事。”刘宴说,看了外边一眼,“至于合适不合适,那是都察司考虑的事,与我们无关。” 官吏似懂非懂,哦了声:“那自然是有的。” 最近倒是挺平和的,没太多案子。 刘宴说:“那就让都察司自己挑去吧。”又道,“把高小六带出来。” 不管刘宴是真想他死还是假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在都察司手里,否则就真成了刘宴的污点了,官吏应声是,问:“那把高小六带大人这里?” 刘宴说:“关马棚里去。” …… …… 高小六一路挣扎着被拖进了马棚,直到扔进来才被摘去嘴上的绑缚。 高小六呸呸呸几声,吐出口中被勒着的口沫子。 “你们怎么这么怂,刘宴啊,你是大理寺卿啊,怕什么都察司。”他喊道,“跟他们打啊,你们不敢,让我来,干什么绑我——” “高小六你要是再喊。”牢头警告说,“寺卿大人说了,把马粪塞你嘴里!” 这事刘宴还真干得出来,高小六立刻把嘴闭上了,紧紧绷住。 “这是为你好,你以为都察司像我们大人这么好说话吗?”牢头沉声说,“都察司可不欠你家恩情,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 说罢带着狱卒们走了,不管高小六在后喊“把我的床我的书我的琴我的鸭头都给我送来啊——” 狱卒们似乎没听到一熘烟不见了。 高小六再次啐了口,晃动着身体。 “那至少给我解开绳索啊!” 他骂骂咧咧一通,从刘宴到都察司到牢头,不管怎么骂四周也无人理会,这里虽然是马棚,但废弃不用,连马都没有。 高小六骂累了,躺在枯草地上,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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