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民众还来不及为这声骂惊呼,那边霍莲身形一扭,手里多了一把长长的阔刀,裹挟厉风,噼了下来。 那粗糙的男人瞬时被刀砸中肩头,一声闷哼,跪在地上。 血瞬时从厚重的铠甲下渗出来,蔓延在肩头。 街上顿时哄然……
第23章 旧兄弟 街上的民众都听过霍莲在朝堂上打御史中丞。 很多人也亲眼见过霍莲悬挂着人的头颅在街上走过。 但当街亲眼看亮刀,血溅是第一次。 霍莲的兵器是一把长阔刀,看起来就像一块木板,但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这木板再落下来,能将人噼成两块。 但那个穿铠甲的男人虽然被打得跪在地上,且伤了肩头,却并没有就此不动,或者畏惧地跪伏求饶,而是身形一扭,用左手拔出了腰里的兵器。 “你敢打我,你这阔刀还是我教的——”他嘶吼着,跪地将手中的兵器向霍莲的马匹砍去。 这是军中惯用的斩马刀。 锵一声,斩马刀没有砍掉马腿,被霍莲的阔刀挡住,兵器滑动刺耳。 兵器声刺耳,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动作。 握着斩马刀的男人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有十几个穿铠甲兵士。 他们皆是风尘仆仆面容沧桑,携带兵器。 在这个男人被踹下马的时候,他们有些躁动,但犹豫着顾忌着什么没有拔出来,当霍莲拔出兵器砍伤男人的时候,他们的犹豫顾忌全消。 他们是北海军,他们都是血肉中搏杀出来的,除非定罪当斩,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人打死—— 兵士们嘶吼着拔出了兵器。 霍莲身边的都察司兵卫也拔出了兵器。 都察司敢杀人,北海军也敢杀人,这要是打起来,必然见血见尸,不死不休。 街上民众尖叫,向外奔逃,狼狈跌倒。 张元则按着腰刀向这边狂奔。 不管是谁,都不能当街冲突,更不能杀人。 五城兵马司这群孙子赶不赶的过来且不说,敢不敢来都说不定。 他虽然只有一人,也要阻止这件恶事! “京兆府在此,都住手——”张元大喊。 但有声音比他更快更响亮。 “住手!” 伴着喊声,又一把长刀出现,击中砍马刀。 攻击来自身旁,这是人最不防备的,握着砍马刀的男人兵器落地。 “五哥!”他愤怒地喊,撑着身子想要站稳。 但那把长刀背向他狠狠打来。 噗通一声,砍马刀男人跌伏在地。 “梁六子,道歉!”握着长刀的男人喝道,再看向霍莲,将自己手里的刀一扔,单膝下跪,“末将失礼,冲撞霍大人,请恕罪!” 跪在地上的砍马刀男人双眼瞪圆,咬牙很恨:“五哥——” 被唤作五哥的男人看着他,神情木然说:“要死你自己死去,若累害北海军,我便不是你哥。” 北海军是大周最威武的兵马,他们坚守边境,以血肉之躯做屏障,为大周民众挡住外敌侵犯,他们是历来大周皇室最信重的兵马,只有他们能在觐见皇帝的时候不用卸去甲衣兵器。 所有的兵马都羡慕北海军。 所有的兵将以能加入北海军为荣。……是以前。 自从梁寺卷入晋王谋反案后,北海军在世人和朝廷眼里就很尴尬了。 虽然当时梁寺当时是私密之行,大部分北海军都坚守在边境不知道,虽然朝廷查明真相后,没有怪罪北海军。 但,北海军身上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北海军再不似以前,当谨小慎微,否则,惹来麻烦,给了借口,朝廷一声令下撤去北海军,无人能辩驳叫屈。 砍马刀男人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梗着的背陡然弯了下去,要去抓地上跌落刀的手也停下来,奔腾到嘴边的咒骂卡在嗓子里,变成一声呜咽。 主将都跪下了,北海军的兵卫们也都停下来,手里虽然还攥着刀,但眼底茫然,没了气势。 奔近的张元也停下脚步,通过适才那几声称呼,他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大将军梁寺收养了八个义子,霍莲是梁第八子,那按照称呼来看这两位自然就是五子和六子。 这是霍莲的两个义兄。 梁寺与晋王谋反的时候,只有梁八子跟随,其他的七个义子都在边军领兵。 经过严查他们的确没参与谋逆,皇帝最终只定罪了梁寺,义子们免于问罪,甚至依旧让他们领北海军。 看起来是大喜事,但这几个义子心里什么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张元看着霍莲手里的刀再次落下来。 但不似先前那般凶猛。 跪在地上的两人也没有躲避或者迎击,就那么老老实实跪着。 霍莲的刀在梁六子头上拍了拍。 “闲暇了,别总是去跑马练剑,年纪也不小了,多学点规矩。”他说。 梁六子任凭他拍打着头,一言不发。 梁五子看着他,虽然已经有几年未见,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整日跟在身后跑的小兄弟,这眉眼这面容这嘴角,一见还是那么熟悉,但—— 熟悉的只是面容了。 这位年轻都督的眼神是陌生冰冷的,那视线在他和梁六子的身上游弋,宛如一把刀。 杀意。 是真的。 梁五子垂下视线。 是啊,当然是真的,他把义父都能杀了,他们这些兄弟怎么不能杀? “多谢霍大人教导。”梁五子说。 霍莲说:“不用客气,好歹兄弟一场。” 他收起刀,马蹄转动,人向前而去。 督察司卫们齐齐跟上。 梁五子从地上起来,伸手搀扶梁六子,梁六子甩开他,踉跄着站起来,用没有受伤的手捡起自己的兵器。 梁五子也没有再去搀扶他,转身自己上马。 “走。”他木然说。 在诸人的注视下,北海军重新列队不急不缓而行。 民众们没有嘈杂指点,更没有人发出嘲笑,似乎还沉浸在先前的惊惧中。 张元往旁边避让一步,目送这一行人过去,他再看向另一边,霍莲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 还追上去吗? 他是有些问题还要请教霍莲。 但霍莲根本就不是办案的人,他所谓的办案,就是把人杀掉。 跟那些偷懒耍滑的官吏们打交道也还好,循着章程律法,总是能走下去的,跟霍莲打交道…… 走得根本就不是路。 “老大老大。” 街上传来熟悉的喊声。 张元忙转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几个差役跑来,他们神情有些激动。 “有人见过这个墨徒。”他们说,“就在刚刚。” 张元双眼一亮:“走——”他要去见知情人,但下一刻,脚步一转,沿着霍莲离开的方向去。 “老大?”差役们愕然。 看着张元跑去的方向,是追都察司那群人吧。 怎么?老大得到了消息是要立刻告诉霍莲吗? 这,的确是大家骂的,成了都察司的走狗了吧。.
第24章 说好事 这一次张元没有在霍宅被晾一夜,他追过来的时候,霍莲正下马走进院子。 “霍都督。”张元在门外大喊。 霍莲回头看了眼,让朱川把人放进来了。 “怎么,老张,还是要我们帮忙?”朱川笑嘻嘻说。 张元不理会他,对霍莲一礼:“霍都督你上次说的墨徒特点不太厚道啊,穿草鞋,天下穿草鞋的人到处都是。” 朱川在一旁哈哈笑起来。 霍莲也笑了,依旧是笑容很短暂,在嘴角眼角一闪而过。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他说,似乎想了想,“吃得很简单,宛如乞丐,所以墨门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丐门。” 这一次张元没有调头就走,满大街去抓乞丐,皱眉说:“霍都督,这跟穿草鞋一样,天下吃的简单的人多的是。” 有很多人吃不上饭不得不粗茶淡饭,有的人是个人喜好,比如那个刘宴吃得还不如乞丐。 朱川哈哈哈大笑。 霍莲也再次笑了。 “是,这就是墨徒难查之处。”他说,“他们无处不在。” 是啊,的确是这样,张元查了这一段,对墨徒也了解了不少,的确是三教九流混杂。 “不过,也好查。”霍莲又说。 张元看着他。 “墨门宣称替天行道,恶人在的地方,他们就会出现。”霍莲说,伸手指了指自己,“比如我,所以你盯着我,等他们来杀我的时候,你就能抓住他们了。” 说罢哈哈大笑。 朱川笑得捧着肚子:“没错,我早就说了,老张你跟着我们干就行了。” 张元面色铁青,在心里骂了句,这鸟人,都察司果然都不是东西。 他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霍莲并没有让人拦住他,张元顺利地走出了都察司。 都察司门前的空无一人,这里本就偏僻,再加上诨号阎罗殿,需要的经过的人也纷纷绕路。 此时不远处的巷子里站着几个差役。 虽然也是衙门的人,但站在这里局促不安。 终于看到张元,几人忙压低声音喊“老大。” 张元走过去。 “老大,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差役问。 另一个差役滴咕一声:“刚有了凶徒的消息您就跑来这里,也难怪别人误会咱们是给都察司干活的。” “我来向霍都督打听些有关墨徒的详细情况。”张元说,“不是来跟他汇报的。” 这话说了,世人可能也不信,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一定要抓到凶徒。 “那打听的如何?”差役们问。 打听了一堆废话。 张元的神情略有些复杂,不过,他的眼神又一亮,那鸟人虽然说得云里雾里得,但也提醒他想到一个办法。 他看着差役们手里拿着的画像,伸手点了点:“就让这凶徒自投罗网。” …… …… 高小六看着赌坊暗室里窄小的一条缝隙。……用来通风的,也不过手掌宽。 那伶人是水做的吗?这都能钻出去? “觉得自己很厉害?无所不能了?”高小六冷笑说,一脚踹在窄缝上。 窄缝应声碎裂。 知客忙上前:“公子,别伤了脚。” 高小六犹自不解恨,连踹几脚,直到窄裂缝变成了一个裂洞。 “我都告诉他如今什么形势,竟然还敢乱跑。”他恨恨骂,“他是觉得我们败落的还不够,死的不够透吗?” “这些偏远之地的堂口招纳的人就是散漫。”知客轻声说,“什么都不懂。” 也什么都不听。 高小六非长老非堂主长更不是掌门,手中没有任何令信,京城这边还好,那东堂来的乡下人根本不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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