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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女子，穿着身烟翠青斜襟碧罗衫，月白色嵌玉珠秋水裙，静静站在那儿，便娴静素婉如同一幅千山江水丹青。 冰肌雪骨，黛眉星目。 她笑得极美，却又让人觉得那笑带着丝委屈和无奈，好似三春明媚光景，全都被一层稀薄的云雾遮盖住了，让人迫不及待想要替她拂去笑容中的悲伤。 “儿媳拜见公爹大人、婆母大人，给两位姨娘请安。” 碧瓷早已眼疾手快地放了垫子。 她便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于地，头点在手背上，朝着面前的人行了稽首礼。
第230章 变态 翟老爷自见了虞维音，嗓音都温和了许多。 “音音，你放心，公爹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转头，语气陡然添怒，看向自家儿子，愤道：“祯安！既然此事都是你的错，便罚你三个月的月钱，赏给儿媳！至于姜氏，虽没大错，但不知劝告夫主，恃宠而骄，明日就去佛堂面壁思过！” 虞维音曾听翟祯安说起过，翟老爷对她印象极佳。 所以今晨，她心中也想示弱，好博得公婆的欢心。 却没想到，翟老爷表现得这般明显，简直跟她爹差不多，是将她当女儿般疼宠一般，倒叫她也有些吃惊。 按理来说，她与翟老爷素不相识，不知翟老爷因何对她这般护佑？ 忍不住抬眸望了一眼，见翟老爷生得人高马大，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如不知他是个商人出身，反会以为是个莽夫呢。 只是看向虞维音时，细长的眼眸露出几分慈爱。 她心里涌出一股热意，急忙又磕了个头，“多谢公爹！” 谢氏瞧着虞维音打趣道：“这真真儿是画儿上才有的人物，竟让咱们祯安娶回家了，祯安此次该罚！” 温氏也笑道：“老爷，先让少爷跟少夫人跟您和夫人敬茶吧，一大早上就跪这么长时间，该累着他们了。” 翟老爷也就点了头，喝过两人敬的茶，便让他们起来了。 虞维音本担心今晨会被责难一番，没想到翟老爷寥寥几语，便替她维护了面子。 睨了一眼身侧的翟祯安，一身绯色长袍，本是清俊矜贵的一个人，如今脸上倒是少见的憋屈模样。 她心中陡然畅快，唇角微弯。 他昨日那一番动作，定是想给她来个下马威，可没想到啊，翟老爷偏偏帮着她。 “祯安，如今你既娶了正妻，往后便要以音音为重，若是再偏宠妾室，爹定不会饶你！” 翟老爷再三警告，翟祯安心内不服，他这个爹还不是更宠妾室，日日冷落自己娘亲，如今居然有脸说这些话？ 但也只是抿唇点头，没敢跟他叫板。 今时今日的翟府，是爹一人辛辛苦苦拼下的，不管是耍手段，还是玩心机，翟祯安都敬佩，心里还是很尊敬他的。 冯氏听了，脸色蓦地白了几分，只道：“老爷，妾身不舒服，容妾先行告退。” “那你先回房休息。”翟老爷也没留她，语气淡淡。 虞维音听他们说话，都很冷淡，疏离得如同陌路人，心中倒觉奇怪。 翟老爷道：“维音，你婆母平日爱诵经念佛，性子冷淡，不喜人打扰。你今后有事，直接找温姨娘和谢姨娘便可。” 温谢两人相视一笑，上前将虞维音扶起。 一人挽着她一只手臂，细细打量起来，又说了许多夸赞的话，直将虞维音夸得面颊通红。 “往后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屋内缺什么，丫鬟小厮不听话了，都可以来找姨娘们聊。音音这样的模样儿，性情儿，姨娘们便是看着，疼都疼不过来呢！” 这般亲热的话，虽知有几分假意，但她还是点头笑了。 两位姨娘生得也是秀丽多姿，较之冯氏寡淡的脸，更明媚出尘，难怪翟老爷会对他们宠爱非常。 出了荣华园，身旁的翟祯安脸色立刻沉下来，黑得可怕。 虞维音装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忽然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拽到一条竹叶掩映的幽僻小径。 “虞维音，你简直是好手段！我爹那样的千年狐狸，都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你简直让本少爷大开眼界了！” 刚才一进正堂，就摆出一副柔柔弱弱、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似他如何欺负了她一般！ 鬼知道，昨日在他面前，对他傲慢自大、跟他针锋相对的，也是这个女人！ “你从上到下，也就这张脸还能看得过去，如今本少爷怕是高估了你经商的能力。” 也许，之前就是凭着这张漂亮脸蛋，对人哭一哭、笑一笑，便达成的生意也不一定。 想到自家爹说的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怕是被面前这女人的假象给欺骗了！ “夫君何必气急败坏？是夫君说好，在人前你我要互相配合的。明明是夫君自个儿不给妾身脸面，又哪里怪得了妾身以牙还牙？妾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公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呢，否则妾身今日恐怕要被府中下人看笑话了。” 翟祯安加了几分力道，扣住她细白的腕子。 凑到她耳边，咬牙道：“夫人，你莫不是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女人啊，太要强了，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不管这场亲事是真心，还是假意，丈夫便是天！在我面前，你就不会说几句软话吗？” 这人简直有病得很。 虞维音蹙眉，哼了一声。 “我管你喜欢什么，我只做契约内我该做的事。若是夫君想听软话，去找姜氏、卢氏、柳氏吧，想必她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翟祯安气怒更甚，咬牙忍下，狭长的眸中忽然攒出一抹淡淡笑意，虚浮不见底。 “好好好……夫人，既然你这般说，那夫君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如何做好你该做的事！” 他就不信，在没有他的帮衬下，她能轻而易举就接手陶城织造府，他的那几个妾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如今初来乍到，就得罪了姜氏，看她怎么应对！ 令他不解的是，自家爹向来挑剔得很，往日他纳个妾室，都有许多意见，如今见了这虞维音，却是打心眼里的疼爱。 不知道的啊，还以为那虞维音才是他的女儿，他这个亲儿子，倒要往边儿上站了。 凝着那渐行渐远的烟青色身影，一招手，竹影跟苍台悄无声息地蹿了出来。 “去查查老头子，看他跟虞府有什么关系，怎么对虞维音如此看好？” 记得当初让他去桐城提亲时，爹就对这虞维音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了，那时他还当是虞维音声名远播，如今瞧着这光景，倒不像那回事。 眉眼沉了沉，她总不至于是爹的私生女吧？ 要是这般，那自家爹得是多变态的人啊！
第231章 送礼 虞维音没立刻回凤栖院，带着碧瓷，将翟府转了三四圈，心里也就有底了。 这翟府果真大得很，除却荣华园，和翟祯安的主院，便属她的凤栖院占地面积最宽敞。 单是院落栽植的十余株百年梧桐，亭亭如盖，荫蔽得院中清爽幽凉，如在山谷。 才转进院内，小燕儿眼尖看到了她，急忙上前道：“少夫人，您快进去！府中那三位得宠的姨娘来给您请安了，如今等了约摸有半个时辰了！” “怎么不派人来知会一声？”碧瓷略有责备。 小燕儿脸颊红了，咬唇道：“我让烟儿那蹄子去找你们来着，少夫人没见着她吗？真是个不省心的，比我还冒失呢！” 虞维音沉吟一声。 “我们绕着翟府转了几圈，兴许是错开了，如今进去也没关系。” 既然翟祯安说那几个妾室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那么，让她们等半个时辰，也算是给自己立个威。 进了厅堂，却只有姜秋思一人，其余两位妾侍，连人影也没看见。 虞维音不禁挑眉，看向小燕儿，“你不是说，三位姨娘都在厅堂等候吗？如今为何只有姜姨娘在？” 姜秋思上前屈膝行礼，笑着开口。 “少夫人，楚楚和婉儿一开始也在的，只是适才身子突然有些不爽快，这才不得已回了别院，还望姐姐不要责怪她们。她二人身子向来单薄，近日又染了风寒，改日定会来赔罪请安，您多担待些。” 姜秋思穿一身藕荷色裙衫，峨眉淡扫，素粉敷面，生得端庄，的确没有一般妾室的冶媚。 话也说得有理有据，又看她脸上的神色大度从容，想到晨起她在翟老爷面前求饶的可怜模样，虞维音笑着虚虚扶她一把。 “姜姨娘说哪里话？既然两位姨娘身体抱恙，改日再会便是。小燕儿，你将我准备好的礼物送去给两位姨娘，让她们先好好养身子。” “少夫人真是贴心。” “姜姨娘，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碧瓷闻言，早已将东西拿了出来，却是一具黑漆木做成的蕉叶式七弦琴。 姜秋思才瞥了一眼，见那琴弦铮铮，风过似有呜呜声，忍不住接过琴便拨弄了两下。 琴声清越，婉转动听。 即便是不擅琴的虞维音，听了这琴声，也明白姜秋思的琴技并不普通。 “如鸣佩环，如珠落玉盘，姜姨娘弹的可是《半山听雨》？” 姜秋思眼眸睁大了些，她不过只拨弄了一两下，连调都没起好，竟然就被这位少夫人给猜出了曲目，不由吃惊又觉得充满危机感，试探般地问：“少夫人也会奏琴？” 虞维音摇头。 “我不会奏琴，只是平日听的曲子多，才有此一问。” 往常与富庶小姐聚宴，时不时便有乐师献艺，舞姬起舞，她便是不会奏琴，也能听琴、品琴了。 姜秋思心里松了口气，不会琴就好，少爷纳她为妾，最初看中的便是她的一手好琴艺啊…… “少夫人虽不会奏琴，但懂琴，妾身今日能得少夫人这般贵重的礼物，实在是感激不尽。往后，少夫人若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妾身定会竭尽全力帮忙。” 虞维音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笑道：“如今，我心中便有一事相求。” 姜秋思按着琴身的手，有些僵硬，面上的笑容，却依然暖煦，“少夫人直说便是。” “听闻织造府中的事宜，是由三位姨娘掌事？” 果然是想来削她手中的权力的，难怪送一把上好的古琴给她呢？ 姜秋思莞尔，“我们闺阁女子，哪儿懂什么，不过是看少爷平时在外太忙碌，这才勉强多学了点东西，好帮少爷分忧。” “你们分别负责什么？”虞维音追问。 姜秋思本想糊弄过去，见她一脸认真的神色，也就回答道：“妾身这边负责采买，卢氏负责花色的设计，柳氏则负责染色事宜。” 这三位姨娘都是出自商贾人家，如今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倒是没多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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