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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虞维音也就压下了心绪，直接往温氏的轩室走去。 轩室内，正巧谢氏也在。 给两位姨娘请安，寒暄过后，她便直接说了来由。 “儿媳虽参加过宴席，但初次操办筵席，对诸多细节还不太明晰，特来跟姨娘们请教，还望姨娘们能善心指点一二。” 温氏此时见了虞维音，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先时在桑植村，被陈平池数落时，虞维音就在旁边站着，她的面子都丢尽了，生怕虞维音会嘲笑她。 如今，看虞维音对她照旧是恭恭敬敬，脸上没半点讽刺的神情，她才渐渐心安。 “宴会的流程不难，邀请宾客，布置场地，准备食材和宴客礼物就可以了。难的是，如何才能让所有客人都满意。” “让所有客人都满意？”虞维音道，“那便投其所好就可以了。” “话虽这么说，但做起来却费劲得很。”谢氏叹了口气。 “音音，你不知道，陶城这些富庶人家有多难伺候。虽然跟咱们翟府交情不浅，很多还是远亲，但就是因为交情不浅，在宴会上就更加放肆，一不合意便会直言指出，让人下不来台。” 往昔，都是她跟温氏一同操办，两人兢兢业业，细致体贴地照顾到各种细节，也还有人会埋怨，不是菜式不合胃口，便是礼物没有新意。 “百亲宴，原本就是跟这些人家拉近关系，将来好谈拢生意的。织造府有现在的地位，也离不开这些富贵人家的帮衬，所以老爷对百亲宴很是重视。” 虞维音点点头。 “谢姨、温姨，还请你们提点我一下，该请哪些人，该准备什么礼和菜式呢？” 她如今怕的，也是在宴席上出差错，百亲、百亲，听这名字估摸着人数也不少，定然是要在荣华园的大堂子里举办，才能放得下这么多人。 谢氏跟温氏就将往日经验，全都教授与她，又再三提醒道：“少爷那三个受宠的妾室家眷也会来，你要小心，有两位是对蜜桃过敏，还有一位吃不了鱼，这些人的忌讳，你都要一一记清。” 虞维音一一点头，铭记在心。 等回到凤栖院，便让碧瓷准备笔墨纸砚，提笔将适才听到的消息，从脑子里过一遍，全都默写出来。 小燕儿看着写得满满的三张信笺，咋舌道：“少夫人，这百亲宴实在是太难操办了！有人不吃牛肉，有人偏要吃牛肉，众口难调。翟府便是再富庶，恐怕也赶不及做出那数百盘的菜式吧？总有人会觉得不合口味啊！” 烟儿也点头，好奇地问道：“是啊，少夫人，您打算怎么办呢？” 虞维音笑笑，心中有了主意。 “还能如何，只能照着他们喜欢的菜去做了。来，你们三人，我来分工安排一下。 “碧瓷跟我一同制作请帖并下帖，小燕儿你跟陈重一起负责场地布置，烟儿跟汪仁，则负责去酒馆筛选十来个手艺高明的大厨来。” 分工明了，将人员打发出去，她单留下了一个碧瓷。 身边的三个丫鬟，就数碧瓷稳重可靠，她如今能倚重的，也就只有她了。 “少夫人，您想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一定做好。”碧瓷不消她开口，就直接表态。 虞维音提笔在信笺上写了一段话，令她看了，然后道：“你跟我一同照着宾客名单，先制作请帖吧。” 碧瓷心中对虞维音的敬佩更甚，忙地点头，“遵命，少夫人！” 打点了将将三日，送请帖、请厨子。 到第四日傍晚，荣华园的大堂已焕然一新。 晚霞未落，灯火早已点燃，远远便见堂内外亮如白昼，金玉帘箔，明月珠壁，照耀得满堂辉煌壮丽。 堂内摆了十张紫檀木八仙桌，居中的为主桌，每桌坐十二人，共百余位宾客。 酉牌时分，客人渐渐就进了院落就位。 那时还未上正菜，只有正中央摆着些酥饼、奶酪、莲羹等点心小吃。 众人都有些惊讶，往日的宴席，早早就准备好一大桌的菜了，如今怎么只是些小吃？ 还未及开口，虞维音在旁轻轻颔首，便见有十来个丫鬟鱼贯而入，在每人面前摆好三尺来长的小漆盘，盘上碗筷勺匙一应俱全。 “这是什么意思？少夫人操持百亲宴，莫不是就准备了些酥饼给大家？” 席间有人窃窃私语，声音虽小，语气却极为不满。 坐在主桌上的翟老爷，侧头看了温氏谢氏一眼，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没有好好儿指导音音吗？” 温谢两人嗫嚅道：“妾身说过的……” 这桌上，翟祯安三位妾侍的母家也都在。 卢楚楚的母亲袁氏听了这话就笑着打趣道：“少夫人刚嫁来不久，怕是没这方面的经验，摸不准要做些什么菜式吧？其实我家楚楚在这方面还挺在行的，翟老爷下次可以让楚楚代劳。” 姜秋思的大嫂方氏也不甘示弱，开口道：“秋思在家时就常操持宴席，少夫人不懂的话，其实也可以请教秋思的。” 柳婉的表妹余氏正要说话，却被翟老爷打断。 穿一身绛红袍子的翟长富，脸上含笑，话语却极锋利。 “诸位亲家，音音乃翟府三书六聘迎娶的正妻，此次是她头一回操持宴席，便是出半点差错，也无可厚非！亲家们的话还是要三思而后言哪！” 袁氏等人听了市井的流言，又见翟祯安对虞维音不理不睬的模样，便都以为这少夫人是个软柿子，正打算合力踩捏一番，没成想，翟老爷却替她出头了。 虞维音心中一热，朝翟老爷躬身行礼。 “公爹免忧，所有菜品儿媳早已备好了。” 说着，一拍手，便见陈重等仆人抬着一方案桌走进来，桌子十来尺长，五尺来宽，用云纹描金漆装饰。
第255章 福气 众人不明其意，都纷纷侧目看向虞维音。 虞维音再一拍手，只见着翠裙的小丫鬟们，纷纷端着大簋、长簠等食具出来，全都放在案桌上。 食具上鸡鸭鱼肉、瓜果时蔬，各类美食应有尽有，香气扑鼻。 陈重又领着人将五个青铜大鼎也抬上了案桌。 鼎内鲜鱼浓郁，虾丸轻滑，还烹煮了各类海鲜，就连酱料也在案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翟老爷一见，既惊喜，又诧异，道：“音音，这是什么方式？说是分食而餐，可我们却又是坐一张桌上，这是为何？” 虞维音微微而笑，从怀中拿出一张信笺，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菜名，每个菜名后还备注了不同人的姓名。 她将信笺递到翟老爷手中，笑道：“公爹，儿媳考虑到大家对菜品的喜好各不相同，所以让以在送请帖时，便询问了大家对菜品的喜好，以及各自的忌讳。儿媳针对大家的喜好，求同存异，定制出了一份独一无二的菜单。” 她指着案桌上精致可口的佳肴。 “大家稍后，可以按依照喜好，自行挑选各自中意的菜品，这样既能规避不喜欢的菜式，也能吃上喜欢的美食。公爹您觉得儿媳这个法子如何？” 她的话一落，全场静了片刻，忽然一阵喝彩声起。 “这样的方式新颖又自由，在酒馆也没见过，少夫人真是聪慧啊！” 但很快，也有女眷觉得自行打菜，有失身份，嘟囔道：“向来在家中都是奴仆准备菜肴，如今自己动手，也太无礼了……” 袁氏跟方氏一听，正中下怀。 她们都想挑这位少夫人的错，也嚷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说我们是富庶人家，就是贫寒子弟，也颇有讲究，怎能自个儿去打吃食，倒像是穷叫花似的。” 在场的女眷，脸皮薄，听闻都纷纷摇头，似有不满之意。 主桌的卢楚楚等人，只不说话，眼眸含笑看向那虞维音，心底暗暗想瞧她出洋相。 虞维音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差不多时，才缓缓开口。 那淡定无畏的态度，竟令在场许多富庶子弟都看得呆了。 在生意场上，阅人无数，什么强硬粗鲁的人都见过，各种喧杂吵闹的环境也见过，但临危不惧、处事不乱的人，却少见。 尤其，眼前这位还是个深宅大院的女子。 虞维音回眸，朝碧瓷轻抬下颌。 碧瓷点点头，便领着一众奴婢往各桌宾客前分发长条形的朱红帖子。 “诸位亲朋，妾身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特意提前备好了食单。这食单上分为素食、肉菜、果脯蜜饯、酒饮、米食面食六大种类，每大类下细细绘制了各类菜名。大家若不愿自行去打吃食，便用笔在食单菜名后打钩，让丫鬟们代劳便是。” 此话一出，再也没人有异议。 碧瓷将食单分发完毕，又让人准备好笔墨，不过一刻钟时间，那食单都填好。 想要自行打吃食的人，自顾自就去了。 不愿动弹、怕失了体面的人，也有奴婢伺候，这小小的就餐问题，轻而易举就被虞维音解决了。 等虞维音就座后，其余九桌的人纷纷来主桌朝翟老爷敬酒，无一不夸赞翟府得了个极拔尖的儿媳妇。 翟老爷喜不自胜，更是狠狠夸赞。 “我儿子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怕也就是娶了这样一个好媳妇儿了！” “翟少爷好福气了，赶明儿少夫人给您老添个孙儿孙女，您就可以享天伦之乐了，多好啊！” 一众人等，早被虞维音的气度折服。 如今瞧着翟老爷这护犊子的模样，越发赞不绝口，敬酒不停。 主桌的冯氏听了这话，心内早有三分不喜，吃不下两口菜，就推说头疼，让丫鬟扶着便要离席。 翟老爷也全不当回事，不咸不淡道：“夫人既身子不舒服，那就回房好生歇息吧。” 冯氏面色又煞白了几分。 这些年来，作为夫君的他，给了她应有的主母名分，却从未关心过她内心的想法！ 看似允了她所有的请求和行为，却是真正彻骨的冷心寒心。 她早该看透了，翟长富娶她，看中的便是她冯家的财势地位，否则怎会在一开始对她殷勤不已？ 等他将生意做大做强，靠着冯家的助力搭上朝中人脉，最后获得了今上的欣赏，敕造了陶城织造府后，他突然说变脸就变脸，立马纳妾不绝！ 她不像姐姐那般性烈，不仅将姐夫拿捏得死死的，还把府中姬妾全都治得服服帖帖。 她一旦伤心，就会憋着。 一开始默默垂泪，寄希望于翟长富能看出来，能主动将那些妾侍都赶出去。 但她错了，当一个人的心不在你身上时，哭得撕心裂肺都没用。 翟长富根本就不在意，甚至在后来忍着苦楚，求他别再纳妾时，他根本连装都不装，直截了当地说明娶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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