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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儿并未对你做什么，她至多就是多看了你一眼，你……”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士庶有别！奴才就是奴才，该有奴才的自觉，如何得主子高看，都无法摆脱奴才的命运！在翟府，丈夫乃妻子的天！夫人若想尽早离京，最好是将本少爷伺候得服服帖帖，否则…… “本少爷身子一旦有恙，恐怕会在云阳滞留很长时间也为未可知。” 虞维音听了他这话，心都寒透了。 他这是在明晃晃地威胁她，她只觉整个人仿佛被推入了冰天雪地里，冻得连牙齿都在发颤。 深深吸了口气，往复再三。 她垂下睫翼，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在京都，权势便是天，有权有势的人，不自觉就会用权势压人，绫妃如此，翟祯安也是如此。 如果她想要彻底离开这群人，要么是死，要么，便是比他们更有权势，让他们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才能做成她心中真正所想的事。 她手执素色锦帕，帕中包着一块冰冰凉凉的雪块，轻轻覆在小燕儿红肿的额上。 “还疼吗？” 小燕儿尴尬地红了脸，胡乱摇着头，目光垂下，不敢看虞维音。 那夜去翟祯安房里，她本该放下汤药后就在一旁垂首而立，可看到那样谪仙般美好的人物，她终究是没忍住，本想只偷看一眼，却一直舍不得移开目光。 的确是她越矩了。 “少夫人，奴婢有罪……” “何罪之有？是他小气罢了，他平日里流连花丛，看的美人也不少。他自己生得那样一副惑人姿容，惹人多看一两眼，又不会少一两块肉。”虞维音安慰道。 “不过，他近来性子不好，往后你还是别去招惹他。” 小燕儿将头垂得更低，面颊也羞得更红。 “少夫人，是奴婢对不起您……” 虞维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打断她道：“才来京都，各府的邀帖便如雪花般纷卷而来，往后一段时间里，我恐怕没什么空闲时间，永乐就要托你跟碧瓷多加照看了。” 小燕儿知她在维护自己的体面，心中一阵感动，眼眶就涌出泪来，忙地点头。
第336章 将军 小燕儿出去后，碧瓷转首进来。 “小燕儿跟着少夫人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这般不懂规矩？真是让人操心。” 她听说了那夜的事，心里头也是微有抱怨。 见虞维音这几日待翟祯安都是冷冷淡淡的，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少夫人，此事是小燕儿有错，少爷责打她无可厚非，您莫要为了这样的小事，跟少爷疏远了夫妻情分啊！” 虞维音点点头，笑而不语，瞥见她手中拿着那些朱红帖子，问道：“今日又是哪家府上的邀帖？” 碧瓷将手中帖子送到她面前，道：“明日，太尉府的陈夫人约您去府上赏桃花，后日，御史大夫府上的骆夫人约您品茶。大后日，则是山阳公主邀您去长公主府听曲儿。” “山阳公主也要回京了，这倒是奇事。” 定是此次寿宴上，有公主看中的俊逸公子哥吧？ 她在心中绕了一圈，摸出怀内一沓图纸，开口吩咐道：“碧瓷，你将这花样子送到华记绸缎庄，就说是为绫妃娘娘准备的贺礼，你让华老板帮我好生制作。事成后，定有重赏。” 碧瓷点头应下，慢慢退出了房间。 翌日，虞维音盛装出行，去赴太尉府陈夫人的邀约。 府中春桃初绽，空气中香气弥漫，桃花开得一片烂漫，如云霞丽锦，漫漫没有边际。 微风拂过，香味愈浓，让人沉醉。 陈夫人生得珠圆玉润，待虞维音倒极和顺，她在院中轩内设宴款待。 虽然轩窗大开，但壁角四处燃着暖炉，案桌两侧有围屏遮挡，虞维音并不觉严寒，只觉神清气爽。 陈夫人一面与她赏景，一面抚摸着虞维音送的桃枝锦帕，心中甚是喜悦。 “翟夫人的刺绣手艺当真是厉害，这样小小的锦帕，针脚却绣得又密又实，就是宫中那些绣女恐怕也比不上夫人的针法！” 一面又问道：“翟夫人可想好，要在寿宴上送绫妃娘娘什么贺礼了么？” 虞维音笑着摇头道：“绫妃娘娘见多识广，寻常贺礼，怕是难以打动她，妾身也很头疼。” 陈夫人本是想探探她的口风，听她这番苦恼的语气，也就劝道：“翟夫人蕙质兰心，再设计几枚花簪给绫妃娘娘，想必她也是高兴的。” 虞维音点点头，漫不经心地与之应对。 这些日子，她与京都这些夫人见面，无一不是闲聊，通过聊天交换着彼此的消息，或是吐槽，或是分享，更多的，说的还是其他府中的八卦轶事。 她苦苦支撑，只觉比做生意还难。 “对了，翟夫人，后日山阳公主邀妾身去府中听曲儿，您应该也收到邀帖了吧？届时，你我倒是可以一同去公主府呢。” 虞维音点点头道：“有夫人相伴，是极好的事。” “山阳公主此番回来，恐怕没那么简单，说起来，这次绫妃娘娘的寿宴怕是又要有什么热闹瞧了。” 见虞维音不解的神情，陈夫人笑道。 “翟夫人你不知道，这位公主可最喜欢宴会了！为的啊，就是在宴会上收罗美男做面首！也不管人家官居几品，吓得京中那些俊美相公都早早娶妻生子，这才避过了公主的毒手。” 虞维音笑笑，没说话。 山阳公主爱美男，在大陈老少皆知。 公主一路南下巡游，收罗了不少的年轻子弟做面首，也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了。 “听闻这次，太子殿下要领兵士从边塞归来了。殿下此番打了胜仗，将戎狄退出百十丈远，还缴获了不少粮草兵马！今上此次虽是给绫妃办寿宴，实则也是给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说到这里，陈夫人的嗓音压低了，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 “翟夫人，我听说太子殿下手下的几名将军，都生得高大威猛，山阳公主南下搜罗的男子多白净瘦弱，公主不是很满意。如今赶回京都，恐怕是想从那几位里挑位做驸马爷呢。” 虞维音睫翼微颤，心口蓦地一紧。 将军，将军……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邵漠，但再仔细算算，如今还是大陈十九年的春天，在记忆里，她是在大陈二十年才遇上邵漠…… 但是，有没有可能，他在大陈十九年就当上将军了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陈夫人，你可知太子手下那几名将军，都唤做什么名字吗？” “这……妾身倒是不太清楚，得问问我夫君才行，翟夫人这是……” 虞维音心脏怦怦直跳，声音却很平静。 “哦……我有位远房弟弟曾去边关参军，也不知他有没有出人头地，陈夫人您能否帮我打探打探呢？” 陈夫人握住她的手道：“既是翟夫人亲自开口，妾身又怎会不帮你？往后，妾还想跟夫人多来往，做知心好友呢！” 回到翟府时，已是日暮时分。 虞维音在房内刚用过晚膳，便命小燕儿准备针线，小燕儿见她是预备亲自制作头簪，不由道：“少夫人想做什么头面，让奴婢帮您吧。” 她摇摇头道：“小燕儿帮我照顾好永乐就好。” 小燕儿点点头，忍不住又问：“少夫人，您是在生奴婢的气吗？” 虞维音抬头，便看见她睫翼上沾着泪珠，极委屈地跪了下来。 “奴婢知错了！奴婢今后定不会再多看少爷一眼，若奴婢再做出这样的傻事，奴婢宁愿自挖双目！” “这……小燕儿，这事没那么严重，我并未放在心上。” 她上前扶起小燕儿，指指案桌上的花样道。 “我打算给山阳公主做礼物，不能出一点儿错，所以才想亲自动手，并非是生你的气啊。” “可……可您整日只让奴婢照顾永乐小姐……奴婢……” 虞维音抚着她的头笑道：“你心性天真单纯，永乐平日里除了黏我，便最亲近你，我不让你照顾永乐，还能让谁照顾呢？碧瓷那丫头向来稳重，她一抱永乐，永乐还不肯呢。” “那……那您为何跟少爷冷战？您已经接连好几日，都没跟少爷说过一句话了。” 小燕儿怯怯看了看她的神色，继续道，“少夫人，少爷那日生气，其实是想让您关心他。”
第337章 难缠 “少爷那日，是希望您送药过去。” 小燕儿抬头望了一眼虞维音，又垂下眸子去，讪讪的。 “少爷，他很在乎您，骂奴婢的话，都没错。都怪奴婢不好，不懂规矩，您不要为了奴婢跟少爷置气，好不好？” 虞维音抿唇凝看她，半晌没有言语。 她那日虽气恼，渐渐地也就回过味来，又何尝摸不清翟祯安打的是什么门道？ 只是事到如今，她既已探知他心里的想法，知他不肯轻易放她离去，便再也没必要像以往那般讨好他。 被人按压、威胁的滋味，太过难受，她一味伏低，只会被他拿捏得更死。 在京都，他织造府的少公子，有做宫妃的表姐，而她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 这里非久居之地，不管邵漠是否归来，她都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淡淡道，将全副精力落在手中的花簪上。 孔雀蓝的轻羽粘在簪上，飘飘而动，在灯光下闪烁着湖水般的幽蓝光芒。 碧瓷守在她身边，只帮她做一些珠串相连的简单活儿，一句话也没开口，却又在她需要的时候，默契地递针递线。 等到三枚形状各异，却都熠熠生辉的花簪做好，她微蹙的眉才倏然松展而开。 抬眸看向碧瓷，朝她感激地笑了，“碧瓷，多亏有你。” 碧瓷摇摇头，收拾好针线，便待要出门，却发现翟祯安正披着大氅立在门前，如同雪人般站在那儿，脸色如寒霜。 当她再定睛一看，郝然见他怀内还抱着昏昏欲睡的永乐！ “少夫人，少爷带永乐小姐过来了！” 她高声提醒，被翟祯安一推，整个人就后退到一侧，将人让了进去。 一阵风夹着细雪吹进室内，撩起虞维音颊侧两畔的碎发，连她颈窝都吹得寒丝丝地发冷。 她凝眸望去，见了翟祯安欲待发怒的脸，正要开口发问，他怀内的永乐伸出一双胖嘟嘟的小手过来。 “阿娘抱，永乐要阿娘抱……” 翟祯安见她身子因风瑟缩了一下，抬脚一甩，将门哐啷一声带上，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将永乐塞到她怀内，语气甚为不满。 “如今你倒好！不来给自己夫君侍奉汤药就罢，连永乐也冷落了！孩子还这样小，与你最是亲近，你以为你将她扔给那奴婢，就能甩开翟府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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