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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维音招她过来。 “别在那儿偷看了，仔细被云翠发现，她心里反倒更得意。” “唉，奴婢替小姐难受，小姐跟姑爷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离幸福的日子仅有一步之遥了，谁曾想会闹出个断情毒来。” “你莫要替我长吁短叹，我瞧着，你跟陈重的婚事也该操办了。” “小姐，奴婢在说您的事，您怎么又扯到奴婢身上呢？” 一提到陈重，碧瓷就开始心慌，脸上也渐渐染上一层红晕。 虞维音握住她的手笑道：“这有什么好羞的？两情相悦就该及时行乐，珍惜彼此陪伴的时光，你再拖下去，陈重就该来找我，责怪我怎么一直不肯为你们做主了。” “小姐，您跟姑爷如今这样……奴婢的婚事不急。” 虞维音失笑。 “傻不傻呀你？碧瓷，你跟杳香一样，都是个傻丫头。我跟邵漠怎样，跟你有何干系？你自个儿的幸福，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奴婢就算成亲了，也还要跟着小姐。”碧瓷红着脸，憋出一句。 虞维音微微一笑。 “当然了，你跟杳香，都是我腹内孩子的姨姨，你们当然要留在我身边了。我明日便跟爹去说这件事，你就提前准备绣红盖头吧。” 邵漠正推门进来，带进了一阵冷风，碧瓷忙起身道：“姑爷回来了。” 邵漠没什么反应，他对这个称呼觉得陌生又新奇。 “你退下吧。” 室内只留下他们二人，若是以前，虞维音必定觉得甜蜜幸福，兴许已经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扑进他宽厚的怀抱了。 但现在，她有些发怯。 他是拿她当陌生人，并不记得他们曾经发生的一切，她又怎么好舔着脸一个劲地去巴着他？ 邵漠把手中的长剑放下，剑鞘往前一推，利刃如寒霜冷冽生光。 他拿着绢布，仔细地擦拭着剑身，一遍又一遍。 从这种重复性的动作中，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和安全感。 虞维音心内一动。 她从腰间解下那柄匕首，走到他面前，将匕首对着他轻轻晃了晃。 “你还记得这个吗？” 她说，“这是你送我的礼物，记得吗？” 邵漠瞥一眼，看到那斑驳的刀柄，觉得似曾相识，可一旦要深想，脑中就像堵住了一般，扯得神经都发疼。 他止住了思想，迷惘地摇头。 “之前，我腰间系的是个同心结，那是别的男人送我的，你不喜欢。你把那个同心结夺走，就送了我这柄匕首，你告诉我说，谁要是想欺负我，就让我用这柄小刀穿透他的心脏。” 虞维音悠悠开口，眼神温柔缱绻，像是忆起什么美好的记忆了。 邵漠听了前面那句话，不知为何，下意识便有些不悦，但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 虞维音打量着他的神情，暗自吸一口气道：“你记不得了也没关系，我今后会多跟你说说我们之间的事，说多了，你总有一天能想起来的。” “云翠告诉我，以前，你嫁过给别人，是因为看不上我。” 他忽然抬眸，盯着她，黑沉的眸格外晦暗，虞维音呼吸一滞，道：“当然不是，难道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我忘了一切。” 他慢慢收回目光，眼里带着丝茫然。 “我只是好奇。” “云翠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难道，你就这么相信她？断情毒，当真有这么厉害？” 她有点恼怒，对云翠的多嘴饶舌，也对邵漠的质问。 “我不知道，我醒来第一眼看见她，她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天晚了，准备睡吧。” 他的话多了一些，但语气还是平静如水。 虞维音根本不能从他冰冷的面庞，看出丝毫别的东西。 她不禁有些怀疑，她先前的感觉，是否出了什么错。 “你跟我一起睡吧，我们是夫妻。” 她慌张中，说了这么一句，很想借着跟他相处的时间，来跟他多说些话。 “不必了。” 他说，然后搬了床锦被到不远处的矮榻上，他不打算跟她同床共枕。 虞维音一时难以接受，邵漠对她竟然这样冷淡，她真是没想到，盯着他挺拔的背，不甘心地开口。 “每到冬日夜晚，我的双足就冰冷难熬，一个人睡不着的，你陪我一起吧？” 邵漠没理她，撩开锦被，躺上了榻，不一会儿便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虞维音咬着唇，径自上了床榻上。 躺了一会儿，她将锦帐撩开，偏过头看不远处榻上的人。 记忆中，之前在翟府时，她也曾与翟祯安分床睡，如今跟邵漠一起，竟又是如此。
第452章 酸涩 她蜷起了身子。 双足是真的冷冰冰，即便有暖炉在床畔散发热度，她依然觉得冷得很。 她看见邵漠睫翼微颤了下，忽然起身，将案桌上的烛火吹灭。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中，她看不清他了。 但她也没肯换一个姿势。 依然是侧着身，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方向。 她有点觉得委屈，却又无能为力，她无法对邵母抛却自尊，对邵漠，她心里却开始放不下了。 他跟云翠相谈甚欢，他对云翠有好脸色，云翠说什么，他都信…… 她在黑暗中眨着眼，渐渐地，眼眶就有些湿润，继而，鼻子开始发酸，泪水滚落，湿了枕衾。 灯灭后，室内安静得很。 虞维音泪水淌得多，时不时吸两下鼻子，又拿锦帕胡乱擦掉，眼睛还是执着地望着邵漠的方向。 不过，她在夜里，视力并不好，加上眼含泪水，什么都看不清。 她越哭越委屈，心里落差太大了。 要是从前的邵漠，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流泪，让她难过的。 现在，哪怕她发出声音，她确信他是听见了的，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直接无视她，拿她当空气。 这样的待遇，即便知道他是失忆的缘故，虞维音也有些受不住。 虞维音一整晚都蜷着，觉得冷得出奇。 次日碧瓷来伺候她梳洗，邵漠已经出门了。 碧瓷一摸她冰凉的手足，又看矮榻上铺的墨绿锦被，皱了皱眉。 “小姐，这么冷的天，您平日里就畏寒，姑爷还跟你分床睡？” 虞维音流了整晚的泪，双眼微肿，她抬手抚着发鬓遮挡。 “算了，随他吧。” 下了榻去到梳妆镜台，对着铜镜内那两只核桃般的眼，又忍不住问：“他去哪儿了？” 碧瓷道：“云翠说要赏雪，堆雪人，在大院子里缠着姑爷闹呢。” 看虞维音脸色黑了大片，忙地加了句。 “小姐，您还是别出门了，今日风雪大了些，要是冻着可不好。” 虞维音不语，兀自上了妆容，让碧瓷给她绾了个堕月髻，披了一领雪白裘袄，便踏出了门。 碧瓷在后面暗叹口气，忙不迭跟了上去。 正巧，在廊阁下遇见小段晔，他蹦蹦跳跳地过来，一见虞维音就开心地喊：“音音姨姨，抱！” 段朗在身后急忙道：“晔儿！音音姨姨肚里有小宝宝了，不能抱你！” “不嘛，不嘛，我就要音音姨姨抱，晔儿很轻的，晔儿保证乖乖的。” 虞维音受不住他撒娇，伸手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掐了掐，感受了一下段晔的重量，发现这孩子比先时来云阳时更重了。 她费劲抱了一会儿，便微微喘气。 “晔儿，你告诉姨姨，是不是最近偷吃了许多小食呀？怎么现在重了这么多呢？” 段晔眨眨眼，否认道：“没有，晔儿很乖，没偷吃小食……” “来吧，晔儿，快下来，别缠着音音姨姨了。” 段晔虽然喜欢跟虞维音亲近，但也算懂事，没继续赖在她怀里，反而是下来牵住了她的手。 “音音姨姨要去哪儿呀？晔儿今日不想去绣坊了，晔儿要跟音音姨姨去玩。” 段朗又待要板着脸色训话，虞维音笑道：“我正要去大院子里看看呢，你去绣坊忙吧，我带晔儿转一圈就回来。” 段朗见段晔怎么也劝不走，只能朝虞维音歉然道：“小姐，那就麻烦你了。” 虞维音摆摆手，领着段晔往院子里走去。 远远地，她就瞧见了云翠跟邵漠的身影。 也不知云翠是心血来潮，还是怎么，她竟真的缠着邵漠跟她一起堆雪人。 段晔看到雪就兴奋起来了，拉着虞维音往前走，激动地喊：“音音姨姨，我们也去堆雪人吧！” 虞维音笑着点头。 “好啊。” 碧瓷跟在后边，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叫道：“小姐啊，您注意些，身子最重要啊！” 云翠看到虞维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虞氏，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你不小心安胎，跑到这寒天冻地的大雪里做什么？” 她故意喊她虞氏，明知故问地问她做什么。 在虞维音蹙眉看过来那瞬，她反倒往邵漠的身边凑近了一些。 “这院子又不是你的，难道只许你们堆雪人，就不许我们来玩？晔儿，你说是不是？” 虞维音刮了刮段晔的小脸，抓起一团雪，便真的领着段晔一起堆起雪人来了。 段晔开心极了，当然猛地点头。 “音音姨姨说得对！咱们也要玩！” 云翠轻笑一声，佯装没听见，继续拉着邵漠一起堆雪人。 他们来了一段时间，已经堆出个雪人的雏形。 云翠从院门口折了松枝，拿了黑炭，准备给雪人做装饰。 虞维音这边连个雪球都没滚圆。 碧瓷担心她受寒，忙地将她推远一些。 “小姐，奴婢来吧，您没碰雪了，太冷。” 虞维音手心冻得通红，也觉得冷得刺骨，便站远了些，看着碧瓷跟段晔玩。 但她眼里的余光，却时不时要瞟到云翠跟邵漠身上。 “漠哥，你真厉害，这个雪人是咱俩一起堆的，在上面写上咱俩的名字吧！” 云翠抓了根松枝，在雪人圆滚滚的肚皮上，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但她不会写邵漠的名字，只能将松枝递给邵漠。 “漠哥，你来，写下你的名字。” 邵漠面色温和，接过了她手中的松枝。 虞维音心里泼翻了一大瓶醋，酸涩得很，瞪大眼看过去。 邵漠握着松枝，一笔一画地在雪人上写字。 他的神情算得上专注而认真，仿佛这世界只能看得见云翠，听得见云翠一人了。 她心里一生气，从官窑五彩大肚花盆上拈出枚白石子，使了足足的劲道，往那雪人的方向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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