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并不是特别奇怪,陈晏本就是个常常礼佛的人,隔三差五就会去白马寺跪拜许久求个签,找大师聊一聊最近感悟的佛法。 牧晏第一次当正经的千金小姐,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在宫里,丞相府里,基本上是哪里都去不了的。 现在她换个了尚书嫡女的身份,妥妥的高门贵女,自然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更何况就算以后她真的和周予知在一起了,周予知也并没有什么强制爱的爱好,他最多也就是不停地拒绝她的表白,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这对牧晏来说完全就不是什么事。 总算没有压迫感十足的爱意背负在身上,牧晏觉得自己一身轻松。 她暂时不愿意再去想宋成玉知道她死在荒野中该有多难过,也不想去知道宋成玉的近况是什么。 经过上次那件事,她忽然就想明白很多事。 以前的她总是太拧巴了,总是会心软愧疚,觉得自己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做了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 牧晏死了第二次后,现在是想清楚了。 不是她牧晏想伤害他们,明明这些都是他们自找的。 从头至尾她才是受害者。 但凡他们不对她这么执着,她哪里会有机会伤害他们。 总之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而不是她的。 白马寺距离周府并不是很远,不像是护国寺只有京中权贵才允许进入上香祭拜,白马寺的香客大多都是京城的普通百姓。 白马寺修建在城郊的一座山上,这座山是京城最高的一座,如若要是想去寺庙中上香需要走过三千级石阶。 而白马寺最有名的传说就是若能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虔诚地跪过这三千台阶,这份诚心便可以感动神佛实现跪拜者的愿望。 但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只怕等跪到了山上,膝盖也被台阶上嶙峋的石头给割得白骨森森。 上次陈晏是冒着风雪硬生生一步一步走上山求的平安符,这次牧晏是花了钱坐滑竿被轿夫给抬上山的。 小桃被山脚下的集市迷了眼,找好了轿夫后,就眼巴巴地盯着集市上的各种好吃的,牧晏正好嫌她烦就让她去了。 滑竿就是藤椅两旁绑了长长的竹子,前面一个轿夫,后面一个轿夫,轻松轻松就把牧晏抬了起来,爬山时如履平地,走得飞快。 这些轿夫本是山脚下砍柴的樵夫,后来发现好多贵人想上山求佛但苦于山路遥远,于是就有了这项赚钱的法子。 她坐在藤椅上时不时望向山间的景色,前几日的一场雪好像与这座山全然没有关系,山野间仍就是秋天的模样。 茂密的树林里时不时跑出一只迷路的小鹿,松鼠攀在树上嘴巴一张一张的好像在吃松子,这世间的万物都是那么可爱。 “孙哥,前几个月那个事你听说了没?你当时回你婆娘家去了,肯定不知道这事。”前排的轿夫开始和后排的轿夫唠起磕来。 牧晏一听这是有八卦,连忙也竖起耳朵偷偷听起来。 “几个月前有人从山脚一路跪到了庙上,真的是三步一叩十步一跪,啧啧啧,我当时正好带着客人到山上,那人跪到山顶时衣服上全都是血,站都站不起来。”前排的轿夫说。 “啊?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能做这种事情,俺自小就在这山脚下长大,可从来没见过跪上这白马寺的人。”老孙也觉得这事不可置信。 “不知道,不过长得挺好看的,从来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人下凡咧。这种人肯定是碰着真解决不了的事了,不然也不能跑来求菩萨保佑。”前排的轿夫叹了口气。 牧晏抬头望向山巅的寺庙,从她这里到山上是一眼望不尽的石阶,像是一道漫长而遥远的天梯,石阶并不平整山上是不是有碎石掉在地上。 牧晏光是想了想都觉得疼,这一路从山下跪到山上,只怕是这双腿得废掉吧。 这是为了什么啊。 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知又过了多久。 轿夫终于停了下来。 “小姐,白马寺到了咧。” 牧晏下了轿子,对两位轿夫道了谢,又一人给了一个银叶子。 白马寺还是记忆中的那般模样,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 牧晏总觉得她的一些记忆早就忘却了模糊了,但等到她真正重新回到这里,好像从头至尾的任何一切都没有变。 即便是站在寺庙门前,她仍旧可以看到那棵活了千百年之久的银杏老树,宽广的树冠笼罩着寺庙,像是古老的神灵庇护着山野的芸芸众生。 牧晏已经不太能记得她当初为何到这里来。 好像那时的她还是个小宫女。 好像是出宫采买的姑姑偷偷带着她来了这里。 她记得姑姑跪在佛前难过的表情。 她也记得在那棵银杏树下。 曾经遇见一个衣着寒酸但却生的好看的少年。 少年说他是来这里出家的当和尚的,但庙里的师父说他尘缘未了。 他问师父他的尘缘在哪里。 师父说让他去银杏树下看一看。 那时她随手抛下一枚铜钱,银杏树金黄的落叶落在潭水中,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彼时年少的她和他。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离开。 …… 牧晏停在了门前。 她看到穿着白衣的男人,就站在那棵银杏树下,往谭水里扔下一枚铜钱。
第72章 暗潮 牧晏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 小到她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宋成玉。 她默默退到了墙角边,生怕宋成玉看到她,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样貌变了这么多,只怕是她亲妈到她面前也是认不出她来的。 即便是这样想着, 牧晏仍然不是很想和宋成玉见面。 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准备先去大殿里上柱香, 等过一会宋成玉离开了她再回来。 “看来宋丞相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居然有这等雅兴来这白马寺赏叶。” 牧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刚要迈出的步伐硬生生停了下来。 沈照寒怎么也在这里? 沈照寒和宋成玉这两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叙旧吗?还是……约架? “陛下怎么来了?” 宋成玉并未向沈照寒行礼,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银杏树下,任由刺骨的寒风吹动衣袍, 好像随时都会羽化登仙。 沈照寒就站在宋成玉的身后,华丽的黑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龙腾随着风好像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怒自威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他抬眼打量了一番宋成玉, 眼底的阴郁浓烈得骇人。 从前他倒没想到宋成玉还是这样的一个痴情种。 沈照寒这样想着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果真是对的, 他竟不知宋成玉一直藏着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从前他自认对宋成玉还算了解, 这人对世俗名利并无什么兴趣,也确实是难得的清正廉洁的好官,故而沈照寒一直都很信任宋成玉,颁布什么法令也会最先询问宋成玉的意思。这些年来两人既是君臣,也算是半个友人。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朕说的?”沈照寒昳丽的眉眼像是布了一层寒霜。 宋成玉终于转过身去,淡色如玉的眼眸没什么情绪:“今日我问师父我的尘缘可否了结,师父却让我不要再如此执着, 否则只会滋生妄念,不得解脱。” 沈照寒冷笑一声:“说这些做什么, 你与她之间本就是错误,从前没可能,以后也不会有结果。” 宋成玉并不生气。 “陛下与晏晏又有结果吗?她也不是宁愿死也不愿与你在一起。”他轻轻松松就说出了沈照寒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沈照寒现在瞧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觉得恶心,暴戾的情绪在身躯内胡冲乱撞,恨不得立刻就将宋成玉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但这些都太便宜他了。 沈照寒不怒反笑,笑容隐隐有着疯意:“宋成玉,你以为三个月可以抵过七年吗?从前做宫女时她选择的是朕,前段时间她做你庶妹时,选择的难道不还是朕吗?更何况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宋成玉表面情绪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藏在袖子里的手隐隐颤抖,看向沈照寒的目光冷了许多。 “你说她选择的是你,她出逃时可曾去见过你?那日你站在门外难道不知我们在做什么吗?那你为何又不敢打开那扇门。陛下,何必自欺欺人。” 牧晏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明明是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打起来的样子,但她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谁最先动手。 她甚至有在很认真地思考,万一那两人真打起来了,她拉架时候究竟该帮谁。 隔得很远,牧晏并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但她对于自己这两个前夫的了解,有极大的可能是在讲关于她的事情。 也不知道在讲她什么坏话,牧晏既感到好奇又感到恐慌,要是再被他们俩给逮到了,她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牧晏只要光想想那种场景,她就已经觉得头皮开始发麻。 她深呼吸一口气,后背靠着墙角,不再去偷看院内的场景,而是打算趁现在偷偷溜走。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刚迈出一步,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拎着她往院子里走,像拎一个小鸡崽子,毫不留情将她扔在了沈照寒和宋成玉面前。 牧晏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几下。 她绝望地坐在地上,听着那黑衣人回禀:“此女在墙角呆了足足半个时辰一直未走,举止鬼鬼祟祟,属下是即刻杀之还是将她关入死牢严刑审问。” 牧晏感受到沈照寒审视的目光看了过来,似乎真的再考虑暗卫说的那两种选项。 她不争气地腿软了,吓得眼泪汪汪,求救地看着宋成玉,拽着宋成玉的衣角不放手。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院中有人不敢冒然上前,我什么话都没有听到,大人您救救我。” “不愧是陈尚书养的好女儿,你爹是宋丞相的得力下属,你这个做女儿的遇事也知道向宋丞相求饶,你父亲将你配给周予知倒是委屈了你,朕觉得你与宋丞相倒是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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