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脸上突然间被人糊上了一块湿热的毛巾擦洗着, 阿蓁才发觉自己被架到妆台前了。 妆台上放着一顶鎏金点翠五凤衔十二挂东珠的凤冠, 铜镜里照映着身后晃眼的满绣描金银线凤戏牡丹的大红嫁衣。 阿蓁渐渐回神,随之想起昨夜她想到今日是她和太子大婚的日子,激动到四更天才睡下,脸上不自觉浮现一丝羞涩的笑意。 院外有些吵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断,应是府里的仆婢们陆陆续续起来为今日的婚事做准备了。 太子在半个月前曾派孙嬷嬷到国公府小住过几日,教她储君大婚时繁琐的规矩和流程。 这会儿她确实该起来净面梳妆了。 待她梳妆穿戴完毕,拜别双亲,随前来迎亲的队伍进宫。 在太极宫和太子拜了天地后,还要先去太庙祭告先祖,将她的名字载入玉牒,随后才会被送进东宫。 想到这诸多的礼节,阿蓁打了个哈欠,任由婢子给她盥洗着,随后匆匆吃完巧玉端上来的早膳,便由着来给她梳妆打扮的全福嬷嬷摆弄了。 随着日头的高升,红绸高挂,一团喜气的国公府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宾客们的贺喜声不断。 窗外风和日丽,惠风和畅,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就没停过。 待阿蓁由全福嬷嬷梳妆完毕,穿好嫁衣,戴上凤冠,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铜镜里的美人眉如远黛,唇似丹霞,灼若芙蕖,明艳动人。 盈盈杏眸如含秋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颦一笑间,般般入画,恍若神女下凡。 云髻堆翠,鎏金点翠五凤冠的华丽和东珠的璀璨都难掩其丽色,满绣描金银线的凤戏牡丹大红嫁衣更是只能沦为旁衬。 全福嬷嬷失神地望着铜镜里妍姿艳质,姝丽夺目的美人良久,才收回惊艳的目光笑道: “原还怕县主粉雕玉琢,气质出尘,清丽如出水芙蓉,娇俏如池上菡萏,许会有些不合适艳丽的打扮。 如今才知是奴婢没眼光了,县主天生丽质,浓妆淡抹总相宜,今日这秾丽的妆容和华丽的穿戴反倒衬得县主比平日里更加明艳动人了!” 阿蓁看着铜镜里盛装打扮的自己,红唇微勾笑了笑,觉得妆容秾丽的自己有些陌生,也不知一会儿太子看到还能不能认出她。 巧玉在一旁给阿蓁整理着嫁衣上的绶带,听闻全福嬷嬷这话,笑得满脸得意。 “这宫里宫外,我就没见过有比我们县主好看的人,我们县主倾国倾城,自是怎么都打扮都好看的,一会儿太子殿下见了,保准被迷得移不开眼。” 正说着太子呢,这时只见秋兰从外头匆匆跑进来,欢欣雀跃道:“县主,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下今日亲自来迎亲了,如今正被世子拦在二门外叫门呢,县主快些准备吧!” 按照储君大婚的规矩,太子今日是不必亲自前来迎亲的,只需在太极宫等待便可。 但阿蓁听闻太子亲自前来也并未感到惊讶,只淡淡笑着,仿佛早有所料般。 从定下亲事开始,有关婚事的事宜,无论是民间该有的礼数或是储君大婚的规矩,太子从来就没有缺过。 全福嬷嬷给阿蓁手里塞了一把绣龙凤呈祥缂丝合欢扇,笑吟吟催促道: “太子殿下亲自来迎亲,县主真是好福气,吉时也快到了,县主该随奴婢到正堂拜别双亲,随后随太子殿下进宫了!” 正堂里红绸高挂,处处张贴着大红烫金的双喜,喜气洋洋。 叶天雄和柳絮茹坐在上首,眼眶微红。 萧宴祈一袭大红色绣金线四爪蟒袍,头戴金冠,在正堂中长身玉立。 看到小姑娘盛装打扮,执着合欢扇款款而来,他目光惊艳了一瞬,随后走到小姑娘身旁与小姑娘并肩。 阿蓁执着合欢扇看不到双亲的脸,只依着耳边全福嬷嬷的话,跪下哽咽道:“女儿今日出阁,拜别父亲母亲,愿父亲母亲,福寿安康......” 叶天雄哽咽良久,才压制住情绪,把叮嘱说出口:“今朝你嫁为皇家妇,往后要贤良淑德,与太子互敬互爱,携手一生......” 女儿才回来没多久便要嫁人了,说着说着叶天雄别过脸,失态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柳絮茹怎么劝都不住。 阿蓁神色焦急,有些想上前安慰父亲。 萧宴祈看出了身旁小姑娘的想法,跪下郑重道:“岳父岳母请放心,小婿一定会真心实意爱护蓁蓁,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的。” 太子今日亲自前来迎亲,已经很不合礼数了,如今这一跪更是惹得观礼的人一阵惊呼。 等过了今日大婚,怕是有不少言官要参太子于理不合,太过宠信岳家。 柳絮茹忙拧了一下身旁失态的叶天雄警告他注意场合,叶天雄才冷静下来,让长子送女儿出阁。 随着兄长跨出国公府的大门,阿蓁眼里的泪水渐渐盈满,也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与亲人分别数年,如今才回家承欢膝下一年便嫁人了,她心中满是对父母亲的愧疚。 “小妹别哭,这永远是你的家,若是想家了你可随时回来,父亲母亲和兄长嫂嫂永远都在这等着你。” 叶长榆在妹妹耳边小声说完,随后将妹妹交到了太子手中。 萧宴祈牵着小姑娘往花轿走。 低头小声哄道:“蓁蓁别哭,等三朝回门又可以回来了,蓁蓁今日很美,哭花了妆,会成小花猫的。” 闻言,阿蓁扑哧一笑,躲在合欢扇下斜睨了太子一眼,她这时才注意到太子今日这一身喜庆的蟒袍衬得他有多玉树临风,恣肆疏朗。 被太子这一逗,心中的那点伤感之意消散,阿蓁抿唇笑着,由太子亲自送进了十二抬的花轿。 萧宴祈从袖中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递给花轿里的小姑娘。 “一会儿进宫后礼仪繁琐,蓁蓁怕是要到入夜才能吃上东西,这是蓁蓁喜欢的红枣糯米软糕,路上先吃些垫垫肚子。” 阿蓁眼睛一亮,放下合欢扇接过糕点,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露了出来,笑得艳若桃李。 “殿下怎么知道阿蓁饿了呀?” “小馋猫,我还不了解你?” 萧宴祈被小姑娘的娇艳惊得晃神,直到听到身后全福嬷嬷的低声催促,他才放下轿帘旋身上马。 红锦毯铺满了整条荣昌街,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十二抬的花轿随着前头骑马的太子缓缓往皇城方向走去。 花轿抬起后,第一抬嫁妆也从国公府抬了出来,紧随迎亲的队伍其后。 太子与嘉乐县主的缘分本就让人津津乐道,今日大婚更是引得全城的百姓驻足围观。 百姓们先是议论太子的痴情,今日竟然罔顾礼数亲自前来迎亲,随后又数起了国公府里抬出的嫁妆。 只是数着数着,便数不清了。 他们只知道,等迎亲的队伍全都进了皇城后,国公府里还有源源不断的嫁妆抬出来,当真是十里红妆。 众人不禁乍舌这国公府泼天的富贵,怕是宫里的公主下降都没今日嘉乐县主这排场。 春光融融,草木菁菁,燕舞莺啼春日长。 十二抬的花轿在太极宫前落轿,萧宴祈牵着小姑娘的手,携着她缓缓进殿拜天地。 成泰帝昏迷不醒已久,如今坐在上首受礼的只有魏太后一人,只见她笑得一脸和煦。 阿蓁在全福嬷嬷的小声提醒和礼官的唱和声下,与太子拜了天地,随后又坐上了轿辇,随着太子去太庙。 在太庙祭告先祖和上玉牒的仪式比在太极宫拜天地还要繁琐累人。 要不是在花轿里被太子喂了几块红枣糯米软糕,阿蓁怕是在太极宫同太子拜完天地便累得饿晕过去了。 斜阳西坠,倦鸟归巢。 直到日暮黄昏,阿蓁终于才被花轿送进了东宫的长乐殿,只是行完了撒帐礼后,她还得执扇等太子出去酬客回来。 太子妃的住所本应该是在长乐殿后面的云华殿,只是萧宴祈不想和小姑娘分殿而居。 且也和小姑娘住惯了长乐殿,便直接把长乐殿用来当做大婚的寝殿了。 阿蓁坐在这熟悉的内殿里十分自在,太子还又让桂嬷嬷给她送了一回糕点垫肚子,如今就是头被凤冠压得有点痛。 萧宴祈在人前淡漠疏离,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宗亲子弟也不敢灌萧宴祈喝酒造次,更遑论那些日日被萧宴祈骂得灰头土脸的朝臣。 他的心都在长乐殿里的小娇妻身上,出去前殿在宾客前露了个脸便匆匆赶回长乐殿了。 灯火通明,红绸高挂的长乐殿里,墙案上龙凤红烛的烛花爆了又爆。 阿蓁听闻太子进来的脚步声,忙扔了手中的芙蓉酥,拿过一旁的合欢扇挡脸。 她记得方才孙嬷嬷的叮嘱,撒帐礼后还有一个却扇礼,要由太子却扇,今日才算礼成。 萧宴祈挥退了殿内值守的宫人,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背手上前。 谁都看得出来,平日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今日很高兴。 萧宴祈到铺着大红喜被的床帐旁坐下,缓缓将小姑娘手中的合欢扇拿开。 他看着小姑娘的娇媚小脸,眼神热烈,哑声道:“蓁蓁,你今日好美,我终于娶到你了!” 虽然再亲密的事都和太子做过了,可想到今夜是洞房花烛夜,现在对上太子炙热的眸子,阿蓁还是羞得低下了头,红耳根。 萧宴祈轻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耳垂,“又不是第一回 听我这般夸,蓁蓁羞什么呀?顶着这凤冠一日了,我给你摘下来好不好?” “嗯,快些摘下来,阿蓁好不舒服,还好饿,要吃饭,最好还有肘子。”阿蓁揪着太子袖角,脸红红小声道。 萧宴祈给小姑娘拆了凤冠,发现小姑娘光洁的额头都被压出红印子了,可想而知小姑娘现在穿着这一身繁琐的嫁衣有多难受。 他立马吩咐人进来伺候小姑娘去汤池梳洗,随后自己也去了一旁的隔间沐浴。 阿蓁被孙嬷嬷哄骗着换了一件绯红色的齐胸襦裙式寝衣出来。 那襦裙的领子及低,险些兜不住她颤颤巍巍的两团,两颗樱桃仿佛随时都会蹦出来。 她把伺候的宫人全都打发出去,想偷偷出去内殿的箱笼里找件她以前的寝衣换上,谁知太子已经在外面备好一桌膳食等着她了。 萧宴祈看到小姑娘赤着脚从里面出来,眉心一皱,立马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饿坏了吧?快来用晚膳,桂嬷嬷给你做了好多你喜欢的菜备着,你刚才说想吃的肘子也有。” 阿蓁搂着太子的脖子,眼神躲闪,小声扭捏道:“殿下,阿蓁想先去换件寝衣......” 萧宴祈抱着人坐下,笑着伸手捏了捏那入桌上的白玉糕般的雪团,软绵绵的像是在柔着一团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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