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祈从阴暗压抑的暗道里出来后,周身的杀意才消散了不少。 外面阳光刺眼,有些燥热。 萧宴祈直接带着人去了最近的一处水榭里,坐下之后便有小厮端着茶水果子进来了。 萧宴祈看了一眼小厮端上来的他素日用的茶水,沉声吩咐道:“送碗冰乳酪来,再要碟豌豆黄。” 萧宴祈还未能完全从方才知道真相的盛怒里出来,这会儿开口的声音还是带着肃杀之气的。 那小厮以为是自己出了差错,可太子每次来要的茶点都是这些啊。 但看了一眼旁边的美人后,他猜想应是自己没有照顾到这位美人的口味让太子生气了,便颤颤巍巍应了声“是”就下去了。 阿蓁这会儿瞧着心下有些担忧,宋大夫说过,太子的病情绪不宜太过波动。 看着那小厮走远后,她偏头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今日还去宋大夫处吗?” 萧宴祈不喜欢阿蓁同他这般说话,他语气温和了许多,看着阿蓁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可是孤刚才在暗牢里的样子吓着你了?” 阿蓁摇摇头,“没有,殿下又不是冲我凶,我一个旁人知道真相都这么气愤,更何况被害的皇后娘娘还是殿下的母亲,我只是担心殿下难过,还气坏了身子。” 萧宴祈松了一口气,脸上努力带着些笑意,“孤的身子才没那么容易气坏,这是孤在宫外的宅子,我们先在此处用些茶点休憩片刻,迟些去完宋大夫那孤再同你去街上转转。” 这时刚好那小厮重新端了一碗冰乳酪同豌豆黄上来,他很有眼色地将东西全都放放到了那位美人面前,看到太子神色缓了许多才松了一口气。 阿蓁拿瓷勺搅动着那碗冰乳酪没先喝,看着太子好看的凤眸有些傻笑道:“殿下心情不好可以不用陪我去的,你上次的赔礼给了很多,可以抵了这次的。” 阿蓁故作轻松说着,想让太子开怀一些。 萧宴祈盯着小姑娘似晴湖远山般清丽的眉眼,认真道:“孤不是赔罪,是孤同阿蓁一起逛街市会开心。”
第48章 ◎当年梦境◎ 仲夏时节, 上京城街道两旁绿柳成荫。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城南一处普通的宅院后门缓缓往闹市中驶去。 阿蓁双手捧着那碗她方才没用完的冰乳酪,缩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小口抿着。 小脸红红躲在白瓷碗后面,偷偷瞟了几眼在执笔写着字的太子。 方才太子那句有她陪着会开心的话一直在她耳边挠痒痒似的萦绕。 阿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现在与太子同坐在这狭小的马车里竟然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可明明两人从前也时常这般在一处,她都没有过这种异样。 为了赶走这奇怪的感觉,阿蓁偷瞄了几眼太子在写什么, 想找些话说。 这一瞄,可不得了,她原还以为太子只是在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以没避着她,没想到竟是一封密信。 她一眼瞧了几句话,似是在吩咐暗卫紧快把梁家这些年所犯罪行的人证物证都归集出来。 看都看见了, 阿蓁也没掩饰,她往太子跟前凑了凑,直接问了她方才在暗牢里就想说的话:“殿下打算何时去陛下面前揭穿梁贵妃的罪行啊?” “不是在皇帝面前, 是要在众人面前, 过几日便是孤母后的忌日,孤会让梁妃以死给我母后谢罪。”萧宴祈眼神凌厉, 一边写着信一边同阿蓁耐心解释。 阿蓁脑袋转了一会儿就明白太子的意思了,陛下素来宠爱梁贵妃母子不喜欢殿下,若是要陛下来做主, 陛下肯定会有私心偏颇。 若是此事闹到前朝大臣面前,陛下惧于悠悠众口便不敢有丝毫偏袒。 看似聪明有谋算的计策,背后却是太子从来没有父亲疼爱的心酸。 阿蓁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盯着那纸张上的内容, 气鼓鼓道:“殿下, 世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我们一定能将害了皇后娘娘之人绳之以法,阿蓁也会帮殿下的!” 萧宴祈惊讶于平日里贪吃贪睡的小姑娘居然能听明白的他这一句话。 他拿着毛笔杆子轻点了一下阿蓁秀挺可爱的鼻头,“嗯,阿蓁好聪慧,有了阿蓁的帮助孤这次一定能替母后报仇。” 阿蓁不好意思地往车壁上退了退,又将脸埋进了瓷碗里,她发现自从她从浣衣局回来后,太子殿下就好爱夸她呀! 萧宴祈看着害羞的小姑娘,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 等将梁妃伏诛,他去告慰母后的在天之灵时定要将小姑娘也带在身旁,母后若见了,定会很喜欢她的吧。 马车穿过闹市又拐入静巷,最后在巷尾停下。 这次前来开门的仍旧是小宋大夫。 阿蓁眉眼弯弯同他打着招呼:“小宋大夫,多日不见,你可安好呀?” 宋怀梁没想到这次太子带了阿蓁姑娘,上回太子来时只带了那位荣公公,匆匆来匆匆走了。 这回见到阿蓁倒是有些惊喜。 谁会不喜欢见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姑娘呢,他笑得儒雅道:“劳姑娘记挂,在下一切安好。” 才说了这一句,宋怀梁便感觉小姑娘身后的太子眼神凌厉,像是在警告般盯着他。 宋怀梁一介文弱书生,太子身带杀伐之气,他有些畏惧地敛起笑意,躬身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萧宴祈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免礼。 随后拉起阿蓁的手越过宋怀梁往屋内走,轻声斥责道:“酷暑难耐,大晌午的杵在门口说话也不怕热坏了。” 阿蓁任由太子拉着,在后头眼神幽怨地看着太子后脑勺,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不就问了句安好,怎的又变得这么凶了......” 不同于阿蓁的有恃无恐,后头的宋怀梁则是诚惶诚恐请罪道:“是草民怠慢了,还请殿下同阿蓁姑娘到正厅就坐,邻家张屠户的幼子犯了哮症,人命关天,我师傅先过去看诊了,稍后就来,还望殿下恕罪。” 到了正厅,萧宴祈一撩袍子在主位坐下,朝着下首的人淡淡道:“无碍,救人要紧。” 太子虽没怪罪,但宋怀梁也不敢让太子久等,给人上了些茶点后,便亲自过去张屠户家看看情况。 宋怀梁过去时,宋大夫已给那小儿施完针控制住病情,听闻太子已在久候,他留了宋怀梁下来照看,自己赶回了府中。 毕竟上回,太子那不耐烦的样子可不像是愿意等人的。 行至正厅,瞧见太子正颇有闲情逸致地坐在主位上撑着脑袋看下首坐着的阿蓁姑娘在小口吃着糕点,宋大夫远远地假意咳嗽了几声,才上前请罪道:“草民让殿下久等,还请殿下降罪。” 萧宴祈回神,目光移到下首跪着的宋大夫身上,淡淡道:“宋大夫言重了,救人要紧。” 看到宋大夫回来了,阿蓁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给宋大夫见礼:“宋大夫安好。” “阿蓁姑娘客气了,”宋大夫看见阿蓁就笑得和煦。 此番有这位小姑娘在此,太子瞧着心情甚好,想来待会儿也能耐着性子针灸完,还能听他唠叨几句医嘱。 上回太子来此时身边只带着那位荣进公公,针灸时还满脸不耐烦地命令他不要用太长的时辰。 完了他细细讲着要如何煎药时,太子也满脸不虞,吓得他这老头子不敢多讲。 也不知上回阿蓁姑娘为何没跟着太子一道前来,想想那日太子冷肃的神色与今日像是如沐春风般,又好讲话的对比,宋大夫这个过来人很快就想明白了。 前些日子太子怕是同人家小姑娘吵架了。 他低头了然一笑,抬手请人往偏厅后走:“为了不耽误殿下时辰,殿下随草民来吧,今日徒儿不在,不知姑娘可否进来帮忙一二。” 准备坐下继续吃些茶点候着的阿蓁眼睛微睁,“我进去不会添乱吗?”她可是一点医理都不懂呢。 宋大夫解释道:“姑娘莫担心,只是些递拿的活儿。”顺便看住你家不听大夫话的太子,这句宋大夫可没胆子说出来。 听宋大夫如此说,又看了看太子的眼神示意,阿蓁便放心跟着进去了。 午后一丝风都没有,暑热难耐,宋大夫勤俭,这屋内没有用冰。 太子在软榻上躺下后,阿蓁要了把葵扇坐在榻边给太子扇风,太子身子健壮,最是怕热了。 有了阿蓁在,宋大夫这次点了香之后太子就阖眼由他施针了。 刚开始太子还有些吃痛,抓着阿蓁的小手皱眉,但几个穴位下去,他便没意识松了手,沉沉睡去。 阿蓁惊讶于这变化,收回自己的手后朝宋大夫望去。 宋大夫扎够穴位后收了手,这才低声开口解释安抚:“姑娘莫忧心,这是正常现象。” 他看了一眼小几上燃的那柱香,后又吩咐道:“等那香燃了一半,姑娘便可以出来庭院中唤老夫进来拔掉银针,老夫去庭院中收些给太子殿下的药。” 阿蓁点了点头,“好。” 萧宴祈迷迷糊糊睡去,这次又梦到了在北境肃州,只是这次不是刀光剑影的战场,而是梦到了一个自己和一个小粉团子女娃在山林的茅屋里生活。 一会儿是自己给小女娃煮面吃,一会儿是那小女娃哭成个小泪人与他分离...... 萧宴祈不知为何很想将拉着小女娃拉住哄哄他,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开口。 正当他上前拉了拉小女娃的手时,梦境像是突然被抽回般,他倏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入目的是阿蓁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丽芙蓉靥。 萧宴祈有些恍惚,凤眸动动,梦境中那小女娃的脸似是于眼前人重合上了般。 “殿下,你感觉还好吗?” 尽管阿蓁一直在一旁给太子扇着风,可宋大夫给太子拔了银针后,太子还是出了满头的汗。 阿蓁去寻了盆凉水来,拧湿了帕子给太子擦擦汗,可谁知擦着擦着竟被太子又一把拉住整个人扑到了太子身上。 小姑娘甜香的气息吐落在自己脸上,萧宴祈的注意力从梦境拉回了现实,满眼都是眼前小姑娘那一张一合,娇艳欲滴似涂了口脂般的双唇。 正在他控制不住自己,欲抬手压下小姑娘的脑袋准备尝尝味道时,阿蓁挣了一下被太子用力捏着的小手。 微微吃痛道:“殿下你现在很难受吗?你捏得阿蓁好痛......” 萧宴祈倏地松了手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差点孟浪吓着小姑娘。 “孤方才梦魇了,抱歉......”萧宴祈又重新拿过阿蓁的手看了看,都红了,他愧疚道:“待会儿让宋大夫给你看看。” 此言一出,阿蓁又想起上次劳烦宋大夫的事,她推脱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宋大夫了吧。” 看人不情愿他这次到也没有再勉强,他轻轻挠了挠阿蓁的手心道:“马车上也有药,若是还疼待会孤给你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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