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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的那个妾

时间:2023-12-15 12:10:02  状态:完结  作者:西域小嘟督
  《吴府的那个妾》作者:西域小嘟督   简介   吴家从农民一路逆袭,成为了大地主,又出了一个考取功名的吴大少爷,   可是吴家却一直没有孙辈的出生,吴父着急帮着儿子纳妾,   儿子一直排斥纳妾,这个妾来了,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我只想要嫡子。”   “妾要有妾的自知之明,尊卑有序,不要以下犯上。”   “你只是帮我生下孩子的女人,而我的妻只有一个。”   小妾只能苟且活着,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不能忘记身份,要恪守本分…   人物设定   女主李沐隐忍不发,可一旦爆发便不可挽回   男主吴盛祖恪守成规,深受其父其母的影响   配角王菁爱男主,表里不一只在乎想要结果 第1章 吴府要纳妾   今天鸡啼的响亮,早早地便把人们从睡梦中叫醒。   安普县的吴地主家好不热闹。要说为啥?今日开榜,吴家大儿子—吴盛祖榜上有名。吴父开心的合不拢嘴,手捋胡子,连连叫好“我儿不错。”   吴母也喜极而泣掩着面拿着帕子拭着眼泪“盛祖,不负你我的希望…”   吴盛祖看着母亲欲言又止。   到是吴家小妾—张柳柳看着这一幕幕心中不屑:她的儿子这次还没有到年龄呢,到时候肯定也可以中榜!   张柳柳赶快拉着自己的儿子假意指责“耀儿,你看看你大哥哥,你可要好好学学你大哥哥也考个功名出来,好给吴家光宗耀祖呀!”   吴父听她这样一说,把目光放在自家小儿子上“吴家既出了盛祖,那这不就是现成的夫子了,耀儿以后多多问问你大哥,后面定能再让我吴家门楣生辉!”   张柳柳一听,看自家儿子不动弹,赶紧着压着他的肩膀连忙说“是是是,耀儿谢过老爷,就麻烦大少爷了。”   吴母看着这,脸色微变一下就恢复如常。   吴盛祖神色些许冷漠抿嘴不语。   要说这吴家,可是有点说头的,吴家—几代农民,到了吴父这代,吴老想让儿子考功名改变吴家,遂让吴父上私塾,吴父参加过两次科考,但是都没有中榜,等他两次科考没中也是到了配婚的年龄,待家中有些钱了吴老便赶紧为他说了一家,这家便是吴母许氏,许氏长相平平却是个干活儿勤快的,且有一点得看重就是年长吴父两岁,这吴家虽不是多富足的可吴父也算是被溺爱着长大的,吴老便想找这么个年长的媳妇自家儿子不也好得照顾些嘛,说这吴父年轻时是身材高大,剑眉大眼,算得长相英俊,村里许多少女都芳心暗许,可家中清贫想将女儿嫁过来的却没什么人。所以才听要娶许氏时,吴父是万般不愿可后来也只得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吴母,再然后便是吴父独自出门闯荡,辗转多个行业,虽然没有在政场上发挥出才华,却也另有一番作为。在吴父以前,吴家还是个普通的农户,守着几亩田等着老天爷发饭。吴父却花心思琢磨着这几亩地,琢磨出了一些东西。把几亩地变成了百亩地,从普通农户变成了安普县的大地主。      自吴盛祖任职以来,吴父吴母便开始忙着帮吴盛祖张罗婚事了,吴大少爷长相多随母只眼睛与吴父最像,身材随父是个身形高大的腹有诗书才华,谈吐文雅之人,所以就算貌不出众却凭借刻苦一经中榜便也有许多媒人上来扣门拜府。   但吴父对他的婚事早有打算,前头便瞧上了安普县王家的小女儿。   王老爷子是吴盛祖的教书先生不仅把吴盛祖教了出来,他也把自家俩孩子教的都很不错,长子是个秀才,小女儿大方,管家做事利利索索。虽说王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家风实在难得,吴父就看中这点。   吴母也挺赞同,不求儿媳有多美艳只要做事管家能干就行。   王家女儿吴盛祖也是见过的,在王夫子那上课时,她过来给夫子送过几次饭。婚事吴盛祖也没那么在意,娶便娶罢,只要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能帮着自己打理好内务就行。   婚事不久便订下了,过了些日子两家就顺理成章的娶的娶嫁的嫁。   —————   话说,吴盛祖和王菁成了婚后是相敬如宾,王菁也把内务管理的有条不絮。吴家是蒸蒸日上。   就是有一事不得美,吴、王成婚一年却没有个一男半女,吴父便张罗着要给自家儿子纳妾,可遭了吴盛祖的回绝,理由是自己前面一心放在事业上少有同房,没有孕也是自己的原因。   吴母也是个不喜欢给自家儿子添堵的,再者,怕再出一个张柳柳,便也不同意给其纳妾。   吴父听了这么一说,也便作罢。   王菁瞧着丈夫为自己这样说话,很是感动,便也开始着急了,看了大夫,大夫说王菁体虚怀孩子得慢慢调理才可怀上。   吴、王夫妇也就不再心急,慢慢的调理。只是这一调理,三年了也没怀一次。   吴父不干了,这再不纳妾吴家是要断后啊?吴母也赞同了吴父。   吴盛祖还是不松口“恕儿子难以从命,再说不是还有小弟,吴家也不至于断后。”   吴父听了这话,气的是吹鼻子瞪眼的,指着吴盛祖:“好好,逆子!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不纳妾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吴母见吴父如此大动肝火,这头安慰着吴父,那头劝着儿子。   张柳柳也赶紧安慰着吴父。   她到是希望不纳妾才好,吴盛祖没子嗣,这样以后整个吴家包括他吴盛祖的都是他儿子的。   吴盛祖还是不妥协。向着众人拜了一拜也不理会后面吴父的谩骂声,出了正厅回去了自个儿的偏院。   王菁听了丫鬟说了正厅的事,揪着帕子想了许久,起身去了书房找吴盛祖。   吴盛祖正看著书,以为是下人也就没抬头。直到王菁过来把凉茶放在桌上才抬起头看了看:“怎么过来了?”   “夫君,夏日闷热烦躁,歇一下喝口凉茶好些。”   “放着罢,等会喝。”王菁看着他的头顶,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福了福身走了。   第二天王菁去找吴父母说了会话。不知说了什么,反正吴父也不再气了直夸她懂事。   下午时,吴母找了丫鬟去唤王菁去房里说话。   “你来啦,来这边坐。”王菁一进门吴母便笑脸迎着她坐自己旁边。   吴母拉着她的手说“我瞧着你也是再懂事不过的了,当初他爹让盛祖娶你过门我也是很看好。”吴母说着眼里开始闪着泪花   王菁有点不知所措“娘。”   “我也不瞒着你说,祖儿这么排斥纳妾,也是因为他爹的这个妾。”   王菁疑惑等着听下文。   “他爹两次科考没中,我公婆给他张罗了婚事,他是极不情愿与我成了亲,我有了盛祖后,老爷才慢慢接受了我,跟我恩爱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说家里穷想让我和盛祖过上好日子,便出远门了。”   “这个远门一出是走了三年,刚走时来过两封书信,后来再无音讯。”王菁看着她,不知这和纳妾有什么关系   “还算他有良心啊,这三年我和他父母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了,他还是回来了,带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王菁听到这看着婆婆眼里的恨,知道了那个女人和孩子是谁了。   “盛祖大概是不想你变得如我一般。”吴母握着王菁的手轻轻拍着:   “娘就是想告诉你,找个听话点,胆小点的,盛祖是会接受的,你也好管。”   王菁回到自己房里,慢慢消化着婆婆告诉自己的,原来盛祖抗拒纳妾是因为这,又有点心疼丈夫。   过了好些时日,吴盛祖都将这事抛之脑后了,吴家长辈也没有再催。   王菁却偷偷的托他哥哥去邻边的地方打听了一下有没有适合的女子,还真有一个很合适的人。   离安普县十多里的一个村子,有一户李姓人家,李父是那个村子里的郎中,常年劳累帮人看病,前段时间自己得了重病,医者不自医啊,村里人都挺着急,但是村里人也不富裕,只能有啥拿点啥帮衬着李家。   李父母只有一个姑娘,十六岁的姑娘是长的娇而不艳,眉目清秀,柔柔弱弱的,村里前面就有不少媒人来说媒。只不过都被李父以想让女儿多陪陪自己为由回拒了。   李父这一病,李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李母性子柔弱,在家帮人缝衣服补贴家用。这点钱,只能维持家用,可是李父还需要看病。   王菁听了也是敲定了主意,乘着马车去到李家。 第2章 纳来一妾   李父得了病不便见客,王菁只见到了李家娘俩。这也正达到了她的目的。   李母性子柔弱,好说话些。   当李母听了她的目的,当下眉头一皱。   虽说吴家是个大户人家,但是是去当妾又不是妻,还是拒绝。   “我晓得你吴家家大业大的,可是我小女不是去给人当妾的。你请回吧。”   “李大娘,你先别急拒绝我,我家夫君是个会爱护人的,我又生不了孩子,只要妹妹过ᴊsɢ来,她生的,我会当亲生的去带的,她也不会在吴家吃亏。”   “虽说当妾不好,但是如果李先生一走,你怎么去给你女儿找个爱护他的人呢,你怎知他是个怎么的人,而且她娘家只有你这么个娘也没其他兄弟姐妹的,况且…”王菁说着环顾四周   “你们现在家里困难,我可以给你们丰厚的聘礼,你拿着这钱给李先生看病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菁一串话一说,李母哑口无言,却也不想这样答应,答应了不就是卖女了?   李沐在旁边的小屋里偷偷听了很久,她知道现在家里穷,而且父亲的病拖不得,她心下一绝,走上去看着母亲的眼睛“娘…”   李母知道她要说什么忙阻止“你怎么跑出来了,去灶房守着你爹的药!”站起来推着她进了灶房。   过了会儿,李母出来说“你先请回吧,我…我后面再给你答覆。”   王菁听着这已经不是那么坚定的拒绝的话,也站起身,理理裙摆“那三日后,我再派人来。”   ————   王菁一走,李沐便出来说“娘,爹爹的病拖不得,我嫁过去就有钱给爹爹看病了。”   李母听此话掩面哭泣“这,这要是你爹知道了,就算是看好了,他也会气着的。”   “你和爹养我不容易,现在也该是女儿尽孝的时候,我们别跟爹说,爹他…知道也是后面的事了…”李沐擦着李母的眼泪   “我对不住你啊,沐儿,我的沐儿。”李母抱着李沐的头,抚着她的头发。   三日后,王菁搭着轿子来了,与李母约定在后天晚上来接人。   李母给女儿梳了头,拿出来当年自己出嫁时的嫁衣给女儿换上。“嗯,我的沐儿就是好看呀,都是大姑娘了。”   摸着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嗯,衣服是有点旧了,不过也挺合身。”   “娘,别担心我,好好给爹治病,等后面我常回来看你们。”李沐这话一说,李母的眼泪又开始掉,李沐只好帮母亲擦着眼泪。母女俩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接人的马车来了,才收拾收拾上了车。   ————   李沐被接到了吴府,给吴父母端了茶,唤了王菁姐姐。这也就礼成了。   吴盛祖跟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先去书房看书,看的眼睛有些酸疼时,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去了皖南苑歇息。   第二天早上,吴盛祖起来洗漱完毕后,唤下人拿凉茶来   李沐端着茶进来伺候着“少爷请喝茶。”   吴盛祖喝完茶才注意到,这丫鬟是个面生的,没多想,可能是才招进来的吧。   喝过茶吴盛祖才去吃早饭。   王菁已经候在那了。等着他准备着开饭。   吃着饭,王菁给吴盛祖布菜“夫君,可是喝过茶了?”   吴盛祖有些奇怪,他一般起来都会喝茶的“嗯。”   “那便是见过了。”王菁这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吴盛祖一时没想起来见过什么,又一想这说的应该是早上送茶的吧“多添几个人也不多,正好帮你做做事,下次不用特意向我报备。”   他们院里下人不多,王菁是个勤快的,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也不喜欢人多,觉得人多反而会让下人喜欢偷懒。所以吴盛祖才这番话。   王菁笑出声“夫君,那个人”王菁向门外唤一声“李沐妹妹进来吧。”   李沐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行礼“见过少爷,少夫人。”   吴盛祖瞧着眼前人,又看向王菁眼神询问着。   “这是李沐妹妹,昨天晚上来的,见过爹娘了,我也喝过她敬的茶了。”这话都说的如此明了了,吴盛祖再不理解就是装的了。   吴盛祖放下碗筷,深吸了几口气“将她送走。”说着一边起身一边戴帽走到门边“我不想回来时还看到她。”说罢便推门走了。   留下王菁和还行着礼的李沐。   “你先下去吃饭吧。”王菁望着吴盛祖走的方向,轻启唇瓣。   —————   李沐自是没被送走,吴父,母知道吴盛祖见过李沐了,可是他却不留宿在她那。想着不急,反正人已经进了门了的。   可是一个多月了,吴盛祖没留在李沐那,而且连王菁那也不去了,独自宿在书房里。   吴母这天过来了吴盛祖的书房。   吴母没让下人通报,旁边跟着贴身丫鬟苏儿提着食盒。推开门进入。   吴盛祖抬头看到吴母“娘,你怎么来了?”   吴母示意苏儿将食盒放下出去   吴盛祖起身过来,抚着吴母坐下。   “过来瞧瞧你,觉着你最近忙,肯定没好好吃饭。”吴母把食盒打开拿出来里面的点心。   都是吴盛祖爱吃的。   吴盛祖知道吴母这个“忙”不是真说他忙,他也不知怎么接话,便沉默着。   “柴子。”吴母唤着他已经很久不曾听到过的名字   吴盛祖内心有些些难受,他伸手拿着桌上绿豆饼咬了一口。   “柴子,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想纳妾的原因,只要你不是你爹,你不会让第二个张柳柳出现。”听着吴母的话。   吴盛祖抿着唇端着茶喝了一口低低的喊了一声“娘…”   吴母又开口“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让李沐生,你以后所有的都是张柳柳的儿子的,这不正称了她的意?”吴母的话吴盛祖想过,但是他也抱有侥幸,如果王菁后面能怀呢?   “我只想要嫡子。”吴盛祖说出自己的执念。   吴母松了口气,笑着说“这还不简单吗,后面李沐生的孩子把他记在王菁头上,抱给王菁养,喊王菁娘,这不就是嫡子了。”   吴盛祖听了吴母的话,也不再说,默默的喝了一口茶。   吴母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便站起身“娘先回去了,你忙吧。”   吴盛祖搀扶着吴母走出门。目送着,他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棵树,那个树绿绿葱葱,枝繁叶茂。 第3章 如何做妾   李沐刚进府时,王菁便把她安排在皖西院住着,还给她拨了一个丫鬟,两个侍从伺候着。   王菁对她是很好的,李沐在这生活的挺好,只是一直挂念着家中父母。   ————   这天晚上,吴盛祖在皖南院用过饭后,没有像以往那样回去书房。而是去了皖西院。   李沐正在院子里乘凉,看着来人,有些惊讶,一时间忘了行礼站在那看着吴盛祖走过来。​   “咳咳。”​吴盛祖觉着气氛有些许尴尬咳了两声。   李沐旁边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角才让她回过神来赶紧行礼“啊,妾身不知少爷要来,蓬头垢面,还请恕罪。”​   “罢了,也是我没跟小厮说,他们也没来告知你,不怪你。”​吴盛祖摆摆手,示意她起身,而后摸了摸嗓子说到“嗯,我这嗓子有些干,你屋里可有晾好的茶吗?”   李沐听了后连忙答“有的,有的。”​吴盛祖随着她进了屋子。李沐给吴盛祖倒着茶,丫鬟和小厮也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吴盛祖喝着茶,李沐在一旁站着。“你是夫人带回来的?”   李沐稍楞了一下才明白:“是。”   “你知,夫人带你回来的本意吗?”吴盛祖语气淡漠的说   李沐低着眼,盯着地答应:“夫人去妾身家里什么都说明白了的。”   听了李沐的话,吴盛祖又有些严肃的说:“我不想我的院子里闹出什么不和的话来,你既来做了妾,便也要清楚,妾的地位,要有妾的自知之明,尊卑有序,不要以下犯上,可明白?”   李沐听着吴盛祖的话,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虽说她是来当妾的,可是以前在家中,爹娘都很宠她,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她也只能委屈的答到:“妾身明白。”   吴盛祖听了她柔柔的答应到,这才望向她,只见她,头低低的低着,手有些不安的攥着,虽没看到她的脸,可是也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委屈。   可是吴盛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该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的,若以后要是犯了,也是有说头的,不然要是再出一个张柳柳可怎么是好呢?   他也知道自己说话是有些严厉了,便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柔和了些:“嗯…你叫李沐是吗?”   “是。”   “夫人她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我也一直没有嫡子,我想我的孩子不该一出生便是庶子低人一等。”   吴盛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着:   “所以你生出来的孩子我会记在夫人的头上,也会让夫人养着,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你只要安分守己,你的需求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李沐听着吴盛祖平淡的口吻说着对于她来说残忍的话,也是,妾生的孩子一出生便低人一等,若把孩子记在正室的头上,孩子以后也会尊贵些,可是孩子不能待在她身边养着,她还是有些难受。   李沐使了些劲,用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掌心,忍着难受的语气,轻松的说:“少爷说的对,孩子嫡子的身份自是尊贵些,我也会安分守己,不会僭越。”   李沐说完,有些纠结ᴊsɢ要不要提出自己想出府回娘家看看的请求,想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提出:“妾身只是有一事相求…”   吴盛祖听着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也瞧着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展开双臂唤她:“过来帮我宽衣吧。”   李沐后面的话他自是没听到,李沐有一时的愣神,抬头看他的姿势,才明白,他没听到,心想后面再说吧,便缓缓走到吴盛祖的身前,帮吴盛祖解腰带。   吴盛祖本是仰着头的,她走过来时带着一股清香味儿,让他低下头看着这个到自己胸口处的女子。   她的模样很好看,皮肤很白,柳眉,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   他看着,一时竟有些入迷了,气息有些粗。他微微晃了一下脑袋,有些自嘲的想,吴盛祖啊吴盛祖,把灯熄灭不过都一样,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待她把外衣脱去后:“把灯吹了吧。”   李沐把外衣搭在衣架子上,过去把灯吹了。   刚吹掉灯,李沐便被吴盛祖抱住了。她惊呼了一声。   吴盛祖把他从后面横抱起来,向床走去。   李沐紧紧的抓着吴盛祖胸前的衣服,她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她知道这是每个女孩儿蜕变成女人都要经历的。   碧玉年华的她,也曾幻想过她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他会如何把自己娶回家。他们会过着像娘给她讲过的牛郎与织女故事般的生活,她每日把饭菜做好等着他回家。   这一切从她进吴府便不可能了。   其实吴盛祖很符合她的心目中那个人,只是她不是他的妻,只是他的妾,想到这,她心中有些感慨。   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吴盛祖已经把她放到床上了,他瞧不清她的脸了,刚刚灯光把她照的样子,他还记得。   他缓缓的扶上她的脸,然后来到她的颈,然后是她的领扣子处,他察觉到了,她紧张的呼吸,胸口的起伏。   “别紧张。”他轻柔的语气,没有让她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吴盛祖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解着她的衣……   屋外的月色很亮,树叶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伴随着屋里喘气声,传到屋外守夜的丫鬟和小厮耳朵里,丫鬟和小厮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把头转到别处去。   刚刚他俩还为这慢慢长夜找着话聊着,这会儿也不知该怎么说话了,小厮借口说去上茅房,才让这氛围稍有缓解。   ——————   皖南院,已经很久没有男主人过来过了,多少天了。大概是从李沐进府中后。   听着丫鬟巧儿过来汇报的情况:今天少爷宿在李姨娘那了。   她有些苦笑,终于她把丈夫送到别的女人床上了。   她还不能有怨言,这是她自己找来的,而且,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丈夫只有自己,可是这三年丈夫没有在外面寻花问柳过,还一直不肯纳妾,让她有些贪心了,想丈夫只有她。   但是总归老天看不下去自己的贪心了,让她不能怀孩子,让他必须纳妾。   王菁坐在那良久,巧儿有些不明白,这不是少爷终于与李姨娘圆房了嘛,不是夫人和老夫人,老爷一直期盼的嘛,为什么夫人看起来很难过呢?   “我乏了。”说罢王菁躺下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巧儿赶忙上前把床帘解了下来。   月色依旧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 第4章 小妾怀孕   清早,吴父,母就听下人禀报说:昨晚大少爷留宿在李姨娘那了。   吴父、母一听喜笑颜开的。早点都吃的多了些。   —————   吴盛祖和李沐刚起床,李沐正伺候着吴盛祖穿衣服呢。李沐不知道他会不会留在这吃早点,她慢慢的扣着他胸前的扣子。   吴盛祖低头瞧了他一眼,扭过头对外面的小厮喊了一声:“吴平,去跟夫人说一声,等会儿去皖南院用早点。”   李沐听他这么一喊,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不知道如何跟他独处,他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虽然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很亲密了…   李沐把他衣服扣好后,将桌上下人端来的漱口水拿上前。   吴盛祖拿过来漱了口。李沐又去端桌上的茶。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他,他眯了眯眼睛,没多想把茶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在她正准备接过他的茶杯时,他越过她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我先去夫人那了,今晚上再来。”   李沐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随后丫鬟吉祥便进来帮她梳洗。   她等会还要去给老爷夫人们请安。   ————   中午时,吴母差人去请了王菁和李沐过来用午饭。   李沐走到门口刚好遇到来的王菁,顿了顿脚步行了礼:“夫人。”   王菁瞧着眼前人,是个模样好看的,她刚来时就挺让人喜欢多看几眼,眼下她在吴府待了一个多月,也不像以往一样还要给她爹拿药什么的,养在府中皮肤越发的白皙,也让人越发的羡慕她的脸蛋儿。   王菁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挂着慈眉善目的笑容:“妹妹也来了,正好一起进去吧。”   李沐轻轻的应了一声跟在王菁的身后进去。   吴母看着来人,心下欢喜,招呼着两人就坐:“不必拘谨,我找你俩来陪陪我吃饭,我们三个正好的说说话。”   “是。”两人齐齐的答应。   三人吃过饭后,吴母让丫鬟们拿了点心和茶来。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吴母说有些乏了才散了。   #NAME? #NAME?   李沐回到自己的皖西院,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刚刚老夫人说的话,她的训话无不围绕着妻与妾要和睦,这样吴府才能更好。   她没有想要争什么的心思,她现在最牵挂的是家中的爹娘,前天写了一封信给家里寄了过去,也不知爹和娘怎么样了。   她想等她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吴盛祖应该可以让她回娘家看看。   ————   吴盛祖现在也没有在宿在书房里了,在皖南院用过饭,有时会就在皖南院歇息,有时会去皖西院,当然多数还是去了皖西院。   他也看出来了,李沐是个懂规矩的,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会像他爹的妾那样,所以他对她的防备逐渐放松了。   ————   两个月后,李沐怀孕了。   这天李沐接到吴平的话,知道吴盛祖晚上会来,于是她把茶晾好,摆了几个果子,等着他来。   等的无聊了,随手拿起盘子里的青橘,她吃着,吴盛祖便来了。   吴盛祖一进门便瞧到她在吃青橘,他眉头微皱,感觉嘴里已经分泌出唾液:   “橘子不酸吗?”   李沐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弹起,吴盛祖看着忙过来扶着:“都快当娘的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   “啊,少爷,我…我刚刚没听到你进来呀?”李沐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专心的吃橘子呢,怎么会听到?”吴盛祖白她一眼,看到她手中的半个橘子,放开扶着她的手说:“最近胃口可好些了?”   李沐笑了笑点头:“嗯,好多了。”   “吃橘子的季节还没到,你这橘子恐怕是很酸,吃的下去吗?不然我让下人买点当季的水果来。”吴盛祖问着。   李沐看了看手上的橘子,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就好酸口,夫人知道我胃口不好专门买了送过来的。”   吴盛祖也就没再说,问了问她最近的生活情况,才去了皖南院歇息。   第二天,吴平手提着一袋果脯交给吉祥,说是少爷出去看到了买了些送给李姨娘吃的,看李姨娘爱不爱吃,若可以,告诉他一声。   吉祥把果脯拿到屋里,装盘后给李沐端了去。   李沐尝了后觉得不错,比橘子好吃的多,不停的往嘴里塞着。   她以为是夫人差人送过来的,觉得夫人对自己真不错呀。本来想去亲自谢谢夫人,可是一想到前面夫人才说的:现在你有了身孕,请安什么的就免了,也不必来谢我,我给你送过去的东西,你喜欢就行,你现在主要是静养。   后面,每天都会有果脯送来,没有间断过,一直到李沐生产的时候。   ————   李沐每天都摸着肚子,数着日子。   无聊的时候她会缝些小衣服,想着后面孩子出来了可以穿。   她前面收到爹娘的信了,爹的情况有所好转,信中说不必牵挂,等爹在好些了,他们就去看她。   于是,李沐心中的挂念也放下了,安安心心的养胎。   一转眼,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李沐的身子也越发的笨重,她也越来越不喜欢动。   四月的天气很喜欢下雨,她长长让吉祥把躺椅摆在窗边,躺在那听着雨声睡着。   她总是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动来动去,有时候还会调皮的踢她的肚子。   这天她在窗边睡着了,吴盛祖随着吴平撑着伞来到皖西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这般睡姿,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一些弧度。   他也ᴊsɢ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这个时间点,本该在书房看书的,可是总是会挂念她,时常思想不能集中。   他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想,肯定是挂念这个孩子吧,也是,他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过一个孩子,再过不久,会有一个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出生,会牙牙学语,会喊他爹。   他想着这嘴角裂的更大了。他瞧着他送来的酸梅子在她旁边摆着还剩几颗,于是边往外走,边对身旁的吴平说:“吴平,待会再去外面买点果脯送过来。”   吴平在一旁赶紧的应着。   ————   王菁最近也挺挂着李沐,马上要生产了,去外面找了两个稳婆已经住进了皖西院里照看着李沐。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李沐肚子里的孩子了。 第5章 生产   这天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晴天。   李沐正指挥着下人把躺椅搬到院子里,想晒会儿太阳。   吉祥在小厨房里切了些水果端了出来。   李沐躺在那吃着水果好不惬意。   墙上的爬山虎冒出了新芽,院子里那棵桃树开着花,花香四溢。   肚子里的小家伙儿好似也感觉到了天气的好,开始动起来了。李沐摸着肚子脸上带着笑。   吴盛祖和王菁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吴盛祖停在院子的门口处一时看的有些走神,王菁在他身后跟着,不知他怎么一下停止不前了,伸长脖子看了眼,明白了,心下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身子摆正后,她轻轻的咳了一声:“夫君。”   吴盛祖听到她叫他,眨了眨眼睛恢复了一下状态跨进去。   李沐注意到他们了,准备起身,吴盛祖看到了后说:“不必起身,吉祥扶着点你家主子。”   吉祥闻声连忙扶着李沐重新坐好。   李沐对着吉祥他们吩咐着:“去屋里搬凳子来给少爷,夫人。”   吉祥跟侍从们搬来两个凳子,吴盛祖和王菁坐下,开始说着话。   王菁还是问了些李沐近来感觉如何什么的,吴盛祖到是没问什么,看着湛蓝的天空,喝了口茶,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再看看李沐大着的肚子,他心下更加的满足。   突然,“哎呦。”李沐轻轻的叫了声。   吴盛祖担心的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菁也跟着问了句:“怎么了?可要叫大夫?”   李沐看着他俩的表情有些窘迫指了指肚子:“没有,就是他踢了我,刚刚踢的有些疼。”   吴盛祖和王菁松了表情,王菁伸过手去摸李沐的肚子,小家伙儿又踢了一下,王菁没有生养过,第一次摸着胎动觉得很是神奇:“他踢了,踢了一下。”   吴盛祖抿嘴微微上扬,起身也想伸手,可是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把手止住了,他背过手看着她俩的互动对着两人说:“我还要去书房办事,就不多留了。”   王菁头也没回的说:“夫君先去忙罢,我还在这陪着李沐妹妹说会话。”   王菁在吴盛祖走后又跟李沐说了一会儿话。   “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王菁聊着聊着突然出来一句。   李沐也不知怎么回答,便没有作答,她觉得他们定是欢喜男孩儿的。   话题没有了,略显气氛尴尬,王菁也不知该聊些什么了,正巧看着李沐打了个哈欠,便说先回了。   —————   距离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李沐这些日子其实有些担心的,她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也帮村子里许多生产的孕妇看过,那年村子里马大婶的媳妇生的时候差点没去半条命。   就算是有些害怕但她也很期待与这个孩子的见面。      生产那天,外面下着大雨,雷声也很大。   李沐这天晚上本来还想早点睡,可这雷声把她的瞌睡都打跑了。   她这两天不知怎么的,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太安稳,导致她昨晚没睡好,白天又一整天都有些心慌,所以她才早早的上了床想早点休息。   她躺在床上好半天了,本来前面还有些困的,但是像是老天爷跟她作对一样,偏偏在她困意来袭时打起了雷。   没睡着就算了这会儿肚子怎么开始疼了,只是没过一会儿,肚子就停止了疼痛,她没太在意,以为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可又一会儿肚子又开始了疼痛,这次更疼了,疼的让她眉头皱的厉害,她等阵痛过去时她才开始唤下人:“来人啊,来人啊,我的肚子痛。”   雨声很大,今夜守夜的下人在那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等李沐喊了有一会儿了她才听到主子的喊叫,连忙起身跑到床边,一看李沐已经疼的蜷着身子了,看到这一幕有些被吓到,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李,李姨娘,我去喊,喊吉祥姐姐。”   她冲进雨里,跑到下人的房间,跑到吉祥的床边,摇晃着,喊着吉祥:“吉祥姐姐,快起来啊,李姨娘她肚子疼。”   吉祥从睡梦中惊醒,慌张的开始穿外衣外裤,对着喊醒她的小七说到:“小七你快去喊曹婶子和张婶子。”   吉祥穿好衣服跑出去时,顺便把旁边的小八也摇醒了:“快起来,穿上衣服出来帮忙。”   吉祥跑到李沐的床边时,李沐疼得汗水豆大的冒出来。她无力的对吉祥说:“吉祥,去喊夫人…”阵痛又开始了,李沐疼得说不出话来,咬着牙。   吉祥看着情况,只能对着跟过来的小八焦急的说:“小八快去喊夫人,少爷去。”   这个时候曹婶和张婶也过来了,她们一看便知道这是要生了,曹婶赶紧说:“吉祥妹子,李姨娘这是要生了,你快去烧热水,这边有我们呢。”   吉祥不敢怠慢,快跑着去了厨房。   #NAME? #NAME?   小七喊来吴盛祖和王菁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生了。   外面下着雨,吴盛祖和王菁在偏房等着。   王菁手里攥着帕子,在房子里来回踱步着。   吴盛祖看着她这样本来故作镇定的心也有些烦躁起来:“你别走来走去了,屋里有两个稳婆看着,你这样也不起半点作用,你坐着还好些。”   王菁听此话,又往那边的窗户瞧了瞧只好安定下坐下来。   雨也下了好久,天快亮的时候,雨还在下。   李沐疼得快没有力气了,她眼睛有些模糊,只听到旁边的稳婆在说:“在再使点劲,孩子还没出来。”她也很想使劲的,但是感觉没有地方使劲。   “李姨娘,你再使点劲啊。”曹婶子在旁边焦急的说着,下人们往屋子里一盆热水一盆热水的换着,吉祥在旁边给她拭着汗。   李沐脑子里突然想到村里马大婶的媳妇,她深吸了口气一咬牙抓紧吉祥的手:“嗯…啊。”   “哎!就是这样,我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了。”   终于,在鸡啼报晓时,屋子里婴儿的啼哭声充斥着皖西院。   雨还在稀稀落落的下着。   偏房听到婴孩的哭声,吴盛祖揉摁着太阳穴的手才放了下来,王菁急匆匆的站了起来,往那个屋子走去,吴盛祖跟在她后面。   “恭喜少爷,夫人,是个小公子。”曹婶子抱着孩子出来给吴盛祖两人报喜。   王菁伸手拨开盖在孩子头上的布,看着孩子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吴盛祖也看到了孩子,好小呀,还有些丑。   “把孩子先抱去皖南院吧。”吴盛祖觉得外面有些凉便吩咐稳婆先把孩子抱走,又看了看里面问了一句:“里面的怎么样了?”   “生的太久,现下正累的睡着了。”张婶子回答道。   王菁看了看天色,对吴盛祖说让他先回去休息。   王菁又转身对着院子里的下人吩咐起来:“你两个去小厨房煮点粥,等下李姨娘醒了好有的吃,你几个去把里面的屋子收拾干净些,再去拿些干净的被褥换上……”   吴盛祖一夜没睡着实是累了,看着王菁有条理的把活儿都安排下去了,他也没有事了,便回了皖南院休息。 第6章 所谓嫡子   吴父那边一早就听下人来报说皖西院那位已经生了,是个男孩。把他乐呵的嘴都合不拢了。   吴父赶忙起身穿衣想起来去看孙子去。张柳柳伺候着他穿衣,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这小妾还真是挣气啊,一生便生了个儿子。   吴母那也想去看孙子来着,但是她突然想到什么对着苏儿说:“苏儿去皖南院跟大夫人说把这段时间伺候李姨娘的人都打发出府去,再从新挑些人去伺候。”   苏儿听了老夫人的吩咐应着要去皖南院,吴母又想到喊住她:“把我院子里的钱嬷嬷喊来。”   钱嬷嬷是吴母院子里的老人了,她伺候了吴母很久了,她把她喊来是给她说让她去贴身伺候李姨娘去,她用的时间久,让她放心些,再者她还有些事情交代。   李沐生产后就一直在昏睡,中途迷迷糊糊醒来一次下人端来粥喝了一些又睡了过去。   等下午终于清醒点了,睁开眼脑子还挺混沌的时候又突然想起自己生的孩子怎么样了?是男孩还是女孩ᴊsɢ呀?   她艰难的支撑着床,对着外面喊:“吉祥!吉祥!”   可是喊来的不是吉祥,是一个嬷嬷,嬷嬷过来扶着李沐:“李姨娘现下还生着病呢,小心着点。”   李沐没注意到她的话,只是想知道孩子怎么样了:“你是哪个?孩子在哪呢?”   “奴婢是老夫人派来伺候李姨娘的,大夫人生的孩子自然在皖南院呢。”   钱嬷嬷的话让李沐有些不明白,大夫人生的?   “大夫人?我昨夜疼了那么久生的怎么会是大夫人生的?”   李沐气若游丝的话让钱嬷嬷笑出了声:“李姨娘可是糊涂了,你昨夜病倒了,孩子自然是大夫人生的。”   李沐不想与她争论这些无聊的,只是又唤外面的人:“小七,小八,吉祥快来替我更衣。”   钱嬷嬷听她在唤人,对着外面喊到:“采莲,百合,香菊进来给李姨娘认识认识。”   随着她的叫喊声,进来了李沐从来没见过的三人。   “见过李姨娘。”三人齐齐跪下请安。   她们从左至右依次介绍开:   “奴婢是采莲。”   “奴婢是百合。”   “奴婢是香菊。”   李沐一脸疑惑,吉祥她们呢?   钱嬷嬷看出她的疑问开口给她解答:“原先的伺候不周让李姨娘生了这么大一场病都遣出府去了,这些都是夫人从新给您配的人。她们会好好照顾李姨娘的。”   李沐这会儿可算是明白她口中总说的“生病”是什么了。   只是她现在没心思想这些甩了甩手抬起胳膊唤面前的人:“你们快来帮我更衣。”   钱嬷嬷看着她还想更衣又说到:“李姨娘这是要干嘛?”   “自然是去皖南院。”百合和香菊起来扶着李沐坐起来,采莲正要去取衣服,钱嬷嬷却将人拦下:   “李姨娘病了就在皖西院好生养病,跑去皖南院做甚?现下皖南院的夫人刚生产完,夫人和孩子抵抗力都低,您这去怕是会将病气传过去。请恕罪,老奴不能让您出去,一来为您好,二来为皖南院的主子们好。”   听了钱嬷嬷的话,李沐算是全明白了。   她们就这么一会儿就把伺候她孕期时的人都遣走了,又说着她病了一场,大夫人生了什么的话全都是想把这个孩子安在夫人的头上做的样子。目的是让孩子顺理成章的成为真真正正的嫡子。   她知道孩子是要被抱走的,可是却不想他们做的如此绝,她以为孩子生下来至少她还能看他一眼,可到现在孩子是个什么样她都不知道。   李沐无力的躺回床上,盯着上面盯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钱嬷嬷看着李沐不再闹着要去看孩子,便唤着三人跟她一同退出了房间。   ————   皖南院这会儿与皖西院可算是两个极端,皖南院很热闹,他们都在那争相看孩子,皖西院却因为“生病”只能静养,没有人来。   其实王菁都还没想到这些的,她以为孩子生下来抱过来便是,没想到婆婆想的这么周全,她说孩子抱过来嘴上说是她生的了,可是如果孩子长大了下人多嘴告诉他,他娘是李沐,那他还能一心一意的把王菁当娘嘛?   再说吴家的嫡子以后被外人知道是妾生的怎么说?李沐见了孩子不愿让王菁好好养,要出来闹该如何?所以得等孩子满月酒时把亲戚朋友全都叫来看过了才行。   若他们问怎么没听王菁怀孕的消息,就说孩子好不容易才怀上自是不敢声张想等孩子落地了才报出来这个消息。   吴母还要王菁坐月子,说既然生就要走全套的,这样才能坐实是她生的孩子。   -------   李沐晚上的时候问着来伺候她吃饭的香菊:“你是叫香菊是吗?”   香菊应着。   “皖南院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香菊低声回答:“回主子的话,是个小公子。”   李沐听到有些激动:“长的如何?”   “奴婢不知,奴婢才进来伺候没见过小公子。”香菊的话让李沐有些失落。她又想到什么正准备问,钱嬷嬷这时进来说:“香菊你去柴房拿些柴火来明天要用,这边我来伺候李姨娘。”   说着香菊便应下退出了房间。   钱嬷嬷站在那,李沐便不打算再问什么了,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刚刚那个小丫鬟,她是老夫人那来的人,自然是代表着老夫人,她才不会那么好说话,她甚至别想从她这听到任何关于“小公子”的话。   因为昨晚下的大雨的缘故,今夜风有些微凉,李沐匆匆吃了几口便没有胃口了,钱嬷嬷唤人收拾了碗筷。   李沐躺在床上想着,总应该有机会的,吴盛祖应该会来看她吧,到时候她央求他便可以去看孩子了。想到这,李沐才昏昏睡过去。   —————   这几天又开始下雨了,院子里本来开的繁盛的桃花被这几天的雨水都打落了,三三两两的掉进泥土里去了,结束了它们短暂的生命要去完成最后的使命—滋润土地。   李沐这几天身子好些了,她想搬躺椅去窗边睡一下,去听滴答滴答的雨声让自己缓解一下这些天的情绪,可是钱嬷嬷说她还“病”着,不能这么吹风,阻止了她的想法。   她内心郁闷,无神的双眼盯着床顶,这些日子她没有等来看她的人,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怕她所谓的“病气”给传染吗? 第7章 无奈   大雨过后的天是那样的蓝,草儿们因着雨水充足,长势甚好,墙上的爬山虎也在争相恐后的发着绿叶。只有院子里那棵桃树前些日子开的娇嫩的桃花被雨水冲打的没有那般美丽了。   李沐靠在床边看着窗户外面发着呆,钱嬷嬷本是心情愉悦的推门进来想问问她中午可有什么想吃的,可一进门便看她一副没有活力的模样,不知怎的好心情都没有了,语气也有些不好:“李姨娘早晨吃的少,中午可有什么想吃的?”   李沐听到她说的话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了一下就转走后继续看着窗户外面:“有什么便吃什么吧。”   钱嬷嬷看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不过也就一下下,她没再说什么退出了房间。   #NAME? #NAME?   这些天,安普县吴府的吴大地主因得了个嫡孙,又是开粥棚施粥的,又是给农户们发红包钱的。让整个得了这些福利的安普县人都在夸着吴大少夫人可真是个仙女啊,不怀不怀的,一怀怀个嫡孙让他们都跟着沾光了。   王菁正戴着头巾在屋里“做月子”呢,怀里抱着孩子,看着他因为刚喝了奶的嘴吧唧吧唧的嘴角温柔的笑着,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夫人,外面老夫人和孙姨妈来看您了。”   随着下人的通报,两人已经来到屋中了。   “娘,孙姨妈。”王菁看到来人正要下床行礼,吴母忙阻止:   “你身子还虚着呢,别起身了。”说着走过去抱她怀里的孩子:“来给奶奶抱抱。”   吴母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孙姨妈看着吴母怀里的孩子也替自己的这个外甥媳妇开心:“哎呀,这下可好了,盛祖和王菁总算有孩子了,只是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也忒好了些,连我都不知道。”   吴母笑了声:“这不是知道了吗,你看你这重外甥多可爱。”   皖南院这些天总有人来看望王菁和孩子,她娘家的人也来过。   王菁娘家人是在孩子刚生出来那天早上就被吴母请来了,给他们交代了些话,他们自然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不过都不重要了他们现在都清楚孩子是王菁的便好。   这些天吴盛祖也会招待这些来看孩子和王菁的亲戚朋友们,一时也忙的抽不开身去看一看皖西院的那位。   吴盛祖是李沐生产后第七天后才来看她的,吴平跟在后面手里拿了好些礼品。   李沐喝着粥,喝了两三口便说饱了,让端下去。   吴盛祖推门进来看到了她,才几天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呢?   他踏着步子来到床边,香菊给他摆下凳子站在旁边。   “怎么这般瘦了,可是没合口的饭菜?”吴盛祖问她,看了看旁边那碗没动多少的粥和桌上的菜。   李沐从他进来便盯着他,眼睛里有些含着眼泪,努力平复了下心里才开口:“没,就是没有多大胃口。”   吴盛祖听她这样说也不知怎么接话了,转身让吴平把礼品拿过来:“这些都是上好补身子的。”说罢又跟旁边的香菊说:“你们把这些每天都煲点给你家主子喝。”   “是。”香菊接过盒子,只是有好几盒,两只手拿不过来,吴平便说帮忙送过去,于是两个下人都出去了屋子,现下屋子就只剩下吴盛祖和李沐了。   李沐等两人走了这才问吴盛祖:“少爷,孩子怎么样了?”   “自然是好的。”吴盛祖轻描淡写的回答,并不打算多说关于孩子的事。   李沐见他没有什么表情才又试探的问道:“我能见见他吗?”   吴盛祖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皱ᴊsɢ:“你好好养身体,往后有的是时间。”那边这些天来看望的人虽说少了,但是难不保还会有人,如果李沐去了看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让来人听到,那这些天做的什么都白费了。   李沐才没有他想的那些,她只是想看看孩子,一眼也好呀,但是吴盛祖怎么知道呢?她听着他不容商量的话,也不在有希望,于是低低的回了句:“是。”   吴盛祖见她不再提看孩子,语气柔了些:“屋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钱嬷嬷提,她会去告诉夫人。”   李沐柔声答应:“好的。”   吴盛祖见话都说完了,也不在说什么起身要出去,李沐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可以让我回一趟娘家吗?”   吴盛祖回头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一下她的脸,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有些红血丝,不过这些让她更增添了一种弱不禁风的美。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没多问她只是觉得她可能是想家了答应到:“可以,等你出了月子,身体好些了我让下人备车。”   李沐松开了他的衣角,伏在床上道了谢。   ————   孩子要满月了,吴父原是想大摆三天流水席,可是吴盛祖却不太喜,说太过于夸张,摆几桌便罢了。   吴父想了想也罢,这两年小儿子花钱越发大手大脚,吴府还是有些资本的,所以吴父不太在意,只是前些日子有些连带着吴盛祖的一些不好听的话也传到他耳朵里了,吴父有些忌惮,把小儿子好好说了一通。   所以也就不坚持要摆三天的流水席这样的想法了。听从了吴盛祖的话摆上几桌便罢。   ———   孩子满月那天,吴府就宴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来。   李沐身体虽还是有些虚,但是这些日子用药材养着脸色也好了许多,一早她便让香菊好好的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她想着等会可以看到孩子,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香菊看到这些日子以来头次她的笑也不由得笑了。   李沐在香菊的陪同下正想起身去前厅,可钱嬷嬷在她要出门时,过来拦住了她:“李姨娘,您这是要去满月席嘛?今天来府里的都是跟吴府交好的,您去算什么呢?”   李沐看着钱嬷嬷咬了下唇,语气捎带恳求:“我就去那远远的瞧一眼,不会上前的。”   钱嬷嬷语气也稍显的说:“您就是不上前我也不能让您去,刚刚前头来说今天不让您出这个院子。”   李沐再三恳求,再三保证也无济于事,她还是没能出皖西院。   她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眼院门口处不再站在院子里回了房间。 第8章 感情的升温   满月席没去,孩子没见着,李沐郁闷了几天,可随后想到可以回家探望父母,她的心情又勉强好了不少。   李沐给家中去了信,打算着后天回。   要出发前,李沐想应该去告诉吴盛祖一声,也好让他给她备车。   去吴盛祖书房之前,她知他喜欢喝凉茶,以前常在家中给爹爹泡的花茶想着给他端去他应该会喜欢,便煮了一壶端了去。   “少爷,李姨娘来了。”   吴盛祖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吴平的通报还有微愣了下:“让她进来。”   吴盛祖放下书,看着她进来行完礼后又摆了壶茶在桌上,他舔了舔嘴刚好感觉到有些渴了,边走过去边问:“可有什么事?”   “少爷先喝茶。”李沐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倒了一杯茶给他。   吴盛祖接过茶喝了一口,这茶不是他平时喝的味道,不过却挺好喝,于是他又喝了一大口,解了渴。   “这茶是什么茶?”他放下茶杯准备再倒一杯。   李沐见他喝完了,笑盈盈的回答:“是花茶。”   吴盛祖点点头给予肯定:“味道不错,哪家店铺买的?”   “不是买的,是妾身自己配的。”   吴盛祖又伸手要了杯喝,喝完才问她找他有什么事,聪明如他,她肯定不是特意来给他送茶的,不过这个茶他很喜欢。   李沐也不扭捏的开了口说自己后天要出府回娘家的事。   这个她前面也跟他说过,他也同意了的,吩咐了下去。   “以后这种事直接找夫人就好不必来找我,不过来给我送茶我倒是挺乐意。”   李沐听他这么一说耳朵有些泛红声音低低的应着:“嗯。”   吴盛祖原是想逗逗她,却瞧她一脸羞涩的样子他倒是觉得有趣:“先回去吧,晚点我去你院里喝茶。”   李沐听他这一说赶紧退了出去。   ——————   正当李沐满心欢喜的收拾着要回家的行礼,可却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信中说李父身体好转许多,只是醒来总找她,李母又怕李父知真相才好点儿的身子经不起打击,就扯了个慌说李沐跟着前些日子来村里看望李父的表哥去了垣城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打工去了。故信中说她最近先别回来。   李沐读了信心里虽说有些失落,却也是开心的,失落的是不能回去看望他们,开心的是父亲的身体好转许多。   到她回家的日子时,她没回,吴盛祖当天下午来院里还问了,她只说因为家里人走亲戚去了都不在家所以暂时不回了。吴盛祖也没多想不再问,只是向她讨茶喝。   那天给吴盛祖送了茶后,他往皖西院跑的就勤了,说她这的茶好喝,每次要来,李沐都要给他备上一大壶。   吴盛祖起先来真是想喝她这的茶的,慢慢的他发现跟她相处时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前面他只是想要个孩子所以来这只是例行公事一样没有过多的交谈。   这些天来了,她总是在他来之前在桃花树下早早的摆好茶和点心,她给他倒茶,他喝茶然后会找着话跟她聊天,她会用柔柔的声音答应他。   他在这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总是会在她跟他一问一答中小憩一会儿,然后回皖南院去用饭。   后来有几次睡的有些晚了便直接在皖西院用了饭歇息了。   皖南院,王菁忙着照顾孩子也没有怎么注意到吴盛祖与皖西院的关系正发生着变化。   ——————   这天,李沐依旧把茶和点心摆好坐在桃树下等吴盛祖来,左等右等的到了他一般来的时间人没等来,天却变了,一下子变得阴郁还时不时的伴着雷声。   香菊听着雷声提醒着李沐:“李姨娘,这天恐怕要下雨了。”   李沐自然也听到了,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院子门口心里有些失落:“把东西收进去吧。”   香菊听着话开始收拾,李沐一直盯着门口想他今天应该不来了吧,嗨,不来就不来吧,他应该去皖南院了,只是他怎么不让人过来告诉她一声,害她白准备了。   想着想着,她心里有些生气,伸出脚踢了脚凳子,凳子没踢动脚却好疼:“哎呦!”   她蹲下捂着脚,心里有些委屈,凳子也跟她作对。   “谁惹你了?拿凳子出气?”吴盛祖一进门便看她在那一脸恨恨的表情踢凳子,在看她蹲下捂着脚,这傻瓜定是把脚踢疼了。   李沐听到他的声音一转头他都已经跨着大步来到她跟前了。   “为什么踢凳子?你傻吗。”他蹲下来看着她问,她听他说的话头一次没有回答他而是咬着唇低着头。   吴盛祖看着她这样感觉她有些可爱,抿着嘴笑了下,这会儿正好也开始打雨点子了。   他不再逗她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她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惊吓到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又有些害羞的说:“我可以自己走。”   吴盛祖没理会她说的话只是对着吴平说:“帮着把东西搬进去。”   “哎!”   吴盛祖抱着她几步就到屋子里了,他把她放坐在桌子上,伸手要去脱她的鞋。   李沐注意到忙阻止:“哎,这是干嘛。”   “看看脚受伤没。”听他这样说她也不阻止他了,任他脱了她的鞋在脱了她的袜。   他看着她的脚尖处有些红,转头对着旁边的采莲说:“去拿些消肿的药来。”   李沐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这点伤不抹药疼个几天就好了。她缩了缩脚说:   “这个不用抹药的。”   “抹了药好的快些。”他坚持。   这会儿采莲也把药拿来了,她本来想把药拿过来自己上的,不等她说,他很自然的便把药接过来开始上药了。   上了药还给她穿上了鞋袜,把她抱下桌子。   她的脸一直呈粉红色,他看到有些纳闷,这是烧了?刚刚没淋到雨呀,他伸过手去摸她的额头,没有呀。   李沐还没缓过神,他的手伸过来时还吓了她一跳,她转身想找点别的事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他看她这样,顿时有些明白,又笑了。   “今天的茶还没喝呢。”吴盛祖看出她的窘迫主动开口化解这氛围。   李沐听到他说,终于是想起来该干啥了问了句:“坐那边喝还是坐门口喝。”   吴盛祖还没想这么多,听她这一说想了想,坐门边喝还可以赏雨也是不ᴊsɢ错的雅致:“门口吧。”   于是下人们把凳子躺椅什么的摆在门口处,他俩人便开始喝茶赏雨。   吴盛祖今天做的这一幕幕落在旁人眼里只是在夸着,大少爷可真是又会心疼人又温柔什么的,可落在钱嬷嬷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吴盛祖来皖西院来的属实有些勤快了,钱嬷嬷看在眼里,不过她前面也觉得没什么,这是少爷的妾,夫人那照顾着小少爷自然没精力照顾少爷,少爷来妾的屋里这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今天大少爷做的这些让她有些警觉,不用想她就把这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自然又把这些加了些她觉得的告诉了皖南院的王菁。 第9章 危机感   王菁这些日子都忙着带孩子,她虽然从来没生养过可却早请教过那些个生养过的姊妹们,只是实践永远大于理论,初为人母的她还是手忙脚乱的。   孩子一天一个样的生长着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这些天除了看孩子,就是在给他缝小衣裳,虽然这些都可以交给外面的裁缝去做,可是她觉得新奇又觉得孩子穿自己缝的肯定不一样便亲手缝。   吴母这天来了皖南院,她最近经常来的,每次来都是看她的孙子​告诉王菁孩子要怎么养什么的。   这次她来,王菁正缝着小衣服的袖口​,见她来了就要放下衣裳给她行礼,吴母却摆摆手示意她不用。   “娘,润儿刚喝了奶睡着了。”​王菁理所应当以为她是来看孩子的,轻声细语的指了指床旁边的童床。   孩子在那睡得很香甜,吴母走过去瞧了瞧才过来在王菁的旁边坐下看她还缝着,便开始数落她:   “这些衣裳交给下人去缝就好了,干嘛给自己找事做,你现在把孩子带好,抓住盛祖的心就好。”​   王菁一时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把小衣裳​称开来看了看心中有些成就感:“别人做的哪有娘给孩子缝的好。”   吴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争气的看着她说:“你别总把心思放孩子这,孩子在这又跑不了,你把心思多放点在盛祖身上行吗?”​   王菁​听她说话有些疑惑,盛祖?   “孩子只是用来巩固你和盛祖的感情的,你现在天天待在皖南院都不去关心关心盛祖,盛祖早晚被皖西院的那位勾过去。”​   王菁这些日子总是在照看孩子没有精力去在意吴盛祖没来皖南院过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事,他去皖西院李沐伺候他伺候的还尽心些,她忙着看孩子也不想分神。   “娘您多虑了,皖西院也不用照顾孩子,她照顾盛祖该是尽心些,孩子晚上还要闹,盛祖在这也休息的不好。”​听王菁这么一说,吴母想想也是,不过她又把钱嬷嬷告诉她的告诉了王菁。   王菁听着觉得肯定是下人夸大其词了,盛祖什么样,他和她都已经是做了五年的夫妻了还是了解的,就算是盛祖帮她擦药那也是说明他本就是个好丈夫啊。   她对吴盛祖还是很自信的,她认为他跟她有着他与李沐没有的五年的感情,并且他从来没去花楼喝过酒,连那妾也是她找来的,所以她认为吴盛祖是很爱她的,不爱她为什么孩子生出来直接让她带回了皖南院,那小妾唯一过人之处不过是孩子的生母罢了,待她好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对那妾定然不会超过他与她的感情。   她知道吴母是因为张姨娘所以有些敏感了,她安慰着吴母说:“娘,我相信盛祖,皖西院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你放心吧。”   吴母还是提醒她,要好好把小妾拿捏住了,让她别仗着有盛祖的怜爱忘了自己的地位。   王菁这话到是听进去了,她看了看那边躺在童床里的孩子,李沐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孩子呢,她想她应该藉着这个孩子跟她好好的联络一下感情。虽然她并不喜欢她接近孩子。   ——————   皖西院去年留下的燕子窝这几天又飞来了一只燕子安家。   李沐瞧着心里喜欢便时不时在离燕子窝不远的台阶处撒一把谷子。   这天下午李沐看到给燕子撒的谷子剩的不多了,又抓了把过来,没等她走远,燕子就飞下来啄食了起来。得了她的食物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对她叫着好像在说:谢谢。   “不用谢。”李沐看它也不怕她便笑着蹲在那看着它吃:“多吃些,长胖点。”   巧儿得了王菁的话来皖西院传话,刚进院子就看到李沐那副跟鸟说话的傻相,心里有些不屑,哼不就是仗着有些姿色才当了少爷的妾,不过是买来帮夫人生孩子的罢了,夫人也是心善还请她去皖南院用饭,看小少爷。   巧儿心里不屑,又觉得她不过是个妾,她是正妻的大丫鬟,对李沐说话的语气便高傲的很:“李姨娘,夫人请你今晚去皖南院用饭。”   李沐一直注意着鸟吃食也没注意她的语气,转头笑着柔柔的回她:“好。”   巧儿看她这样心里更加看不起她。   一旁的香菊看巧儿这副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可看李沐都没什么反应还在那一脸开心的看着鸟,主子都没反应她有啥资格不开心的,香菊也只好闭上了想说话的嘴。   要去皖南院前,李沐翻箱倒柜的拿出她初来府中的那个小包袱,那里面虽然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可是也有她珍贵的,小时候李父给她打了一只银铃铛,李父说铃铛走哪都可以响,她就丢不了。   她看着这个唯一属于自己的铃铛,她想把这个送给孩子。   —   王菁派巧儿去皖西院请了人,自己又去找到吴盛祖说了晚上一起在皖南院用饭的事,说为显妻妾和睦以后也应该常在一起吃。   吴盛祖听她的话觉得甚有道理,自王菁入府来便帮他把院子的内务管理的很好,她办事他放心,便也表示赞同。   晚上皖南院做好了饭菜等着来人。   月光皎洁无暇的洒满了石子路,李沐没让香菊打灯笼就踏着月光去往皖南院。   吴盛祖就快走到皖南院时恰巧看到李沐穿着鹅黄色的裙披着月光走进门去的这幕,让他觉得出水芙蓉也不过如此吧。   ——————   李沐进去时,王菁不知正秀着什么。王菁看见她进来了忙招呼她来帮忙看看正秀的地方:“这我怎么也秀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落这针。”   李沐看了看接过她手里的针线和布子,秀出那针,很自然的把针路都勾勒了出来。   王菁笑着直夸她:“哎呀,还是妹妹手巧,瞧瞧我这笨的,一个下午秀不好的妹妹几下便秀好了。”   吴盛祖进门正好听到王菁的笑声:“在笑什么呢,说出来也让我乐乐。”   王菁把秀的小衣裳称开:“这不是给润儿秀衣裳的花饰嘛,我笨的一下午都没秀好的,李沐妹妹一下子便秀好了。”   李沐等她把秀的东西打开才知那是孩子的衣裳,又听她的话脸色稍稍变得不好了些,却不太敢表现出来。   吴盛祖抬手摸着秀的地方,细细看了看点头:“嗯,确实不错,想不到你的手如此巧,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他这话是一语双关,不仅是夸她秀艺好,也夸她泡的茶。   王菁自然是不知道其中深意的。   李沐听他说的话耳朵开始红了起来。   王菁看着这,面笑心不笑的赶紧唤巧儿:“巧儿传菜吧。”   她可不想看自己的丈夫在自个面前跟别的女人调情,她现在懂婆婆的紧张了。   ​ 第10章 了解她   饭桌上,王菁尽显一个合格正室的大方得体,一直给李沐夹菜,李沐吃的很撑了,可还是会把她夹过来的菜吃完。   吃了有一会儿后,吴盛祖注意到李沐摸肚子的手,看出她应该是吃撑了,可看桌面上王菁还要给她盛汤的动作,心里有些好笑,吃不下了也不敢说出来,他咳咳嗓子放下筷子:“吃得都差不多了吧,晚上还是尽量少吃些,吃多了容易不消食。”   王菁只好放下​要汤勺:“也是。”   李沐暗暗松了口气,天那,他说话说的太及时了。她摸着胃的部位,好撑!   赶巧,这会儿内屋孩子的哭喊声传来。   王菁赶忙起身去到童床边把孩子抱了起来匡哄着:“乖孩子不哭,不哭,娘来了。”   孩子在王菁温柔的声音下慢慢的停止了啼哭。   吴盛祖起身要去看孩子,瞥见一旁的李沐一副木楞样,他挑眉又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她抓过她的手把她的思想抓了回来:“走去看看孩子。”   他把她带过来,放开她的手去看正睁着眼到处看的小人:“瞧什么呢?嗯?”   “这是找爹爹呢,是吧,润儿。”   李沐就立在一旁,她前面来时就做足了准备,一定要显的自然些的,可她好像做不到,润儿,她无声的唤了声孩子的名字。   摸了摸口袋里那只铃铛,又看了看不ᴊsɢ远处那好幸福的一幕,好扎眼啊。   吴盛祖逗弄了会儿孩子,一转头又看李沐发愣在那:“过来啊,怎么那么容易发愣?”   “妹妹快来,让润儿认认人。”   这话可真勉强,两个月不到的孩子怎么会认人。   李沐还是提了口气走上前,终于是看到她想了好久的孩子的面貌,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什么都好小啊,不过脸上的肉到是挺多,她的眼睛有些涩,李沐轻轻的对着孩子说:“我第一次见你,送个礼物给你好不好。”说着把别腰上的口袋里的铃铛拿了出来。   孩子什么都不懂,东西到手边了还是会抓的,抓着还不容易撒手。   “呀,我们润儿很喜欢姨娘的礼物呢,瞧瞧,抓着就不松手了。”她这话像是故意说的,李沐抿唇心里难受,只是这称呼并没有错。   铃铛被摇晃着发出脆耳的声音,惹的孩子咧嘴笑了。   李沐看着也跟着笑了。   孩子就是一会儿的醒一会儿的睡的,这不,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吴盛祖也看外面天色不早了对王菁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把孩子放下也早些歇息。”   王菁一听他这话就是不准备留宿皖南院了,可她也没留他的理由:“好。”   李沐听着也知该回了,便拂了拂身:“那妾身不打扰夫人了,先回了。”   吴盛祖也随她一起走了出去。   留着王菁抱着孩子停在看着他俩走的方向看了半天。   “夫人,当心手累着,把小少爷放下吧,已经睡着了。”巧儿看着王菁的神情自然心疼自家主子,她在心里怨恨着皖西院。   王菁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把孩子轻轻的放进童床里,她盯着孩子宁静的睡颜直直的看着,还好,她还有润儿,他还小,盛祖需要休息,等润儿大了,就好了。她看到孩子手里拿的铃铛,伸手将铃铛拿出来:   “巧儿,将这个收起来。”   巧儿连忙接过,把铃铛放进了梳妆台下柜子里。   ——————   吴盛祖知道李沐刚刚吃的多,现下肯定难受着呢,便说现在还不忙回去休息,逛逛再回皖西院。   李沐也觉得不错,便跟着逛。   这还是李沐进府后头次逛府内,还是跟他。   他们静静地并排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有风声伴随着虫鸣声,气氛略显尴尬。   “你家是住哪的?”吴盛祖还是找了个话说,也是突然想知道一些有关于她的,所以开了口。   来着这么久了,他从来没问过她的什么的,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轻轻的说:“小滩村。”   那个村子他没去过却是听说过:“是那个有个小河滩的村子吗?”   听他提到那个河滩,她有些兴奋:   “是啊,小时候一到夏天我就会跟着爹爹去小河滩玩水,一回家衣服全湿了,娘嘴上虽然骂我俩但是……”李沐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她只是好怀念小滩村所以就多说了些,不过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了声音小了下去没有了。   吴盛祖还是头次听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他是比较厌烦女人话多的,但是却不讨厌她说这么多,她的声音很好听,跟乐馆里唱歌的歌姬有的一比,听她声音没了,他看她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开口:“你爹对你真好,我小时候我爹从来没带我去玩过水。”   吴父在他的童年里没有几个画面,五岁以前太小的事,他都不大记得了,只记得他好像给他买过两次糖葫芦,后来他就出了远门,直到他八岁时又领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弟弟回来了,回来后他也不怎么喜欢亲近他,他好像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弟弟,他还记得他回来后,娘和他吵了好大一架。他好像对吴父的记忆都是不太好的。   不想在想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他哼笑了一下不提自己了转头对李沐说:“还是讲讲你吧,我想听。”   “我?”   “嗯。”   李沐想了想不知道讲些什么,她便想到什么讲什么了,大多都是李父带着李沐做的什么事,在李沐印象里,李母大多都是在家教她秀活儿什么的,李父是村里的郎中,村里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会请李父去家中看病,李父出诊时总是带着她,有时那些人家会给她塞水果吃,塞糖吃,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塞了,她好想家呀。   吴盛祖津津乐道的听着她说,她的故事让他有些羡慕,她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头顶的月光撒在她的头顶上,不知不觉间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她那半边脸。   只是听她突然的哽塞他知道她一定是想家了,他手扶上她的肩膀,轻柔的把她搂入怀,用他以前从没对王菁用过的温柔的声音说着:“等有时间了,我陪你一同回村,我想看看那条小河滩。”   李沐趴在他怀里,听着从胸腔里传入耳的空洞的声音,微微的点头。   月光落在这对人儿的身上,两颗心在慢慢的靠近。   ​ 第11章 王菁的心思   王菁正秀着东西,巧儿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喊着:“夫…夫人…”   王菁看她这般没规矩的皱了皱眉:“巧儿,怎么这般没规矩了?”​   巧儿也意识到挠了挠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想把刚刚自己从几个下人那听来的告诉她,可刚刚自己一时太着急竟忘了规矩了只好在那干站着。   王菁让巧儿站那平静了会儿后,才缓缓抬眼看她:“什么事。”​   巧儿听她问了,这才小心的说出:“夫人,我刚听后院有几个下人说昨夜看见少爷跟李姨娘逛后院逛了好些时候,还聊了好多话……”巧儿努力想着刚刚听来的,好像有句很重要的话来着,王菁听她说了半天,没一句有用的,尽是些无聊的话,有些不耐烦,不想再听下去,正要开口让她出去做事去时,巧儿又抢在前面一惊一乍的说:   “哦,哦,那个打更的白志说少爷说了句‘什么要陪李姨娘回她的村子去',夫人您听听这这…”​   巧儿自觉把顶重要的话说给了夫人,期待着会看到王菁怒骂皖西院的那位,然后在拉着她想对策好好打压打压李姨娘时,王菁却无半点儿巧儿想像中的​怒色,反而很平静,只是她出口的话却是极冷:“这就是你要说的吗?谁准许你们在下头议论主子的?你还是我贴身的丫鬟,你都这般该让别人如何看待我这个夫人,让旁人好说夫人就是这般管家的吗?”   巧儿瞬间激动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王菁这样一番数落,让巧儿心里委屈的很,她…她只是想告诉夫人才…才,当然下人确实不应该议论主子。巧儿认识到自己有错把头低了下去,不再说话。   王菁把手里的东西拍在桌上:“你把刚刚在后院的那些个带着一块儿去给我把整个府里的台阶给我刷干净了,刷不干净不准吃饭!若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就不是刷台阶这么简单了!”   巧儿听到她这话,虽然委屈却​是不敢求情,只好抿嘴低声的答到:“是。”   “行了,下去吧。”​   巧儿领了罚下去,可她下去后是越想越气,想夫人平时待她那般好,怎么会突然这样呢,她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都是那个李姨娘!​她愤恨的咬着牙,一边刷台阶一边心里咒骂着李沐。   王菁是个聪明的,她做事从来都知先后轻重的,把巧儿和那些背后说主子的都教训了自然比关心李沐那个小妾什么的重要,这是作为掌握管家权的她最先想到的,不然怎么说王夫子育儿有方呢?所以她管家这么久,吴父,吴母就连吴盛祖也没有不说好的。   刚刚巧儿说的话,她不在意吗?看她握着手里的布的劲儿就知道了,怎么可能没一点反应,只是她不能在下人面前表现出来,她是识大体的夫人,她当然不能把那么没形象的一面表现在一个下人面前。   当初她自是没把一个小妾放在眼里,原先是觉得一个妾怎么可能是威胁呢,可听到那些下人说的,她想恐怕是她有些轻视了。   她眯着眼,想了会儿,深吸口气闭上了眼。   ——————   这几天,李沐常出入皖南院,不是她自己要来的,是王菁喊她来的,有天她突然把李沐喊来房里拉着她的手说:“妹妹,我知道你肯定心里是有些埋怨我的,润儿生下来一个多月你才见着,可那不是我的本意啊。”   李沐当然知道,因为那是吴盛祖的意思,毕竟,他第一次来她房里就跟她说过,他的孩子不应该是庶子这般的低贱的,她不怪王菁的,也不怪他,本来,孩子是嫡子的身份本就高贵啊。   李沐看她那般自责只好反过来用安慰她,说自己很高兴润儿能得到夫人这样的娘亲什么的。   王菁听她这样说,握着李沐的手劲更加紧了:“好妹妹,你以后就是ᴊsɢ我亲妹妹。”说着往童床那边看过去:“你往后可要常来呀。”   李沐其实是很想多来看看孩子的,但她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所以自然没有提出这般不知份量的要求。只是从王菁的嘴里提了出来,她是没有料到的,随后她又觉得是自己太过于小心眼儿了,也不想想她孕期时王菁那般的照顾她,夫人一直都这般好的,所以李沐没有在过多的想答应了。   吴盛祖这几日来皖南院时都会看到李沐在这,他第一天看到时也悄悄有些错愕,不过看她俩如此要好,心里不再多想反而很宽慰,妻和妾和睦才能让主家越来越好。   后院的妻妾不和整日闹腾,搞得家里是乌烟瘴气,让主家苦不堪言的,他不是没见过,听说过,所以他一直对妾排斥,也不全是因为父亲的原因,也还惨杂着一部分这些因素在里面的,不过现下他觉得自己如此幸运,因为娶的妻是个贤妻,纳的妾也是良妾,竟还有些乐在其中的窃喜。   吴盛祖自己也知道好些日子没在皖南院留宿了,而且他向来会留在皖南院用饭的习惯也被打破,他前面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下看王菁如此的不争不抢,待李沐更是好的不能再好,到是让他自己反思了一下,着实是自己有些冷落王菁了,于是他还是恢复了就算不留宿也还是一定去皖南院用饭的习惯。   王菁见吴盛祖又像从前那般了,心里不免有些欣喜,她就知道,对于李沐,吴盛祖只是因为润儿可怜她罢了,不好好安抚她,李沐怎么可能乖乖的把孩子让出来,在自己说出那般试探她的话时,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她呢。   于是王菁还是一如既往的维持着自己好妻子,好夫人,好儿媳模样,现在她还多了一个角色——好娘亲。   李沐现在她眼里也还是没什么威胁,不过是像一粒砂砾罢了,微不足道。看看她不过是对李沐亲近了一点儿,盛祖就如此心疼自己,所以她还是认为李沐注定不能跟她斗!   然而,当有一天砂砾迷了眼,让她欲除之必受其刑时,她是悔不当初啊。   ​ 第12章 好友张肖   夏日来了,天气逐渐燥热了起来。书房外的蝉叫的欢快。   吴盛祖听着这叫声心里有些烦躁,书看不下去。   这时外头听吴平通报说:“少爷,张公子来了。”   没等吴盛祖起身迎,张肖就先进来了:“吴兄,别来无恙啊。”   “肖弟,你可回来了。”吴盛祖从他进来便一直咧着嘴,走上前两人互相拱手作揖。   张肖是他同窗,与他结识多年,他同张肖总能相谈盛欢,所以他是吴盛祖为数不多的好友。   张肖挠挠头突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哎!我一回来便听说你夫人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弟特意来恭喜你的。”   吴盛祖听到他说的这话,把他左瞅瞅右瞧瞧的看了一遍:“你说你是来恭喜我的,可这那有空着手来给人恭喜的?”   “我那不是着急一听到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干了…”   吴盛祖摆手摇头的不听他狡辩。   张肖只好不辩解了笑说:“那你说嘛,我怎么赎罪。小弟我奉陪到底!”   “奉陪到底?”   “昂,我张肖可不说大话。”听他质疑的口气,张肖赶紧表明,不过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如乐馆!”   “如乐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然后相视而笑。   张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吴盛祖顺势走在前出了门,吴平见着主子要出门,赶忙着要跟上,吴盛祖停下脚步然后对着吴平吩咐了句:“吴平,我跟着张公子出去一趟,回来前你把这树上的蝉给沾干净。”​说罢两人头也不回的走出府去了。   留下吴平瞪着眼在那干站了会儿,又想起主子刚刚说的忙去屋里头拿杆子忙活去了。​   ——————   如乐馆——馆如其名,这是一家听曲赏舞的馆子,里面有的内容繁多,弹乐的,跳舞的,唱曲的应有尽有。   吴盛祖,张肖两人从前出来聚的最多的地方便是这里,点几个小菜,听着曲谈着心。张肖府里那妾便是在这纳的,名蔡言,人生的不是多美,但耐不住嗓音好呀,张肖喜欢听她唱曲。他来乐馆常点人家,后来不好意思一人来又硬拉着吴盛祖一同来,单点蔡言包间听。就这样一来二去最后表明了心意,得到蔡言也表示对他有情后张肖直接不顾家里人反对纳她进了府。   人进了府,张肖和吴盛祖还是来这的,只不过再不单点人唱曲了,只是坐楼上听众曲,本来如果不是张肖,他们一直便听的是众曲。   听着楼下人唱曲,楼上他俩也对饮着,十分惬意。   “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去年,在吴盛祖纳妾前张肖对他说自己又要出去云游一段时间,本来吴盛祖以为他跟前几次一样去两月左右,可这次他却去了一年多。   一提到这张肖就笑颜藏不住了:“吴兄,这次我去本也打算去个两月,可我不是带着小言去的嘛,结果出去一月多小言怀了,然后我俩又在外面游玩了一段时间,去到了几个地方,在最后一个地方的时候,小言对那里山清水秀的景喜欢的紧,于是我干脆花光了所有钱在那买了一处院子住了下来,想着等她生了再回来。所以…所以这才回来。”   吴盛祖听他这一大串话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虽然张肖和他父亲还是有区别的,但还是皱眉表示不赞成:“你这也太任性了,家中有妻有儿,父母尚在的,出去这么久,他们不急死?”   张肖拍了拍胸脯忙解释说:“我能是那样的人嘛,我写了信回来的。”   吴盛祖听他这样的说辞勉强接受了,不过还是说他:“你这样也还是不太好,下次…”   张肖听他这口气活像他爹赶紧举手做投降之意打住他:“吴兄,小弟知错了,小弟愿自罚三杯。”说着端起桌上的酒饮了三杯。   吴盛祖摇头对他没办法换了个话题:“这次是男孩儿女孩儿啊?”   “吴兄,我也很想跟你结亲家的,害,奈何老天这是跟我们作对呢。”听张肖这般的耍皮,吴盛祖有些无话,不过还是不留情面的跟他怼:   “幸好幸好。”   张肖气结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哎,过分了啊。”   吴盛祖笑而不语拿起筷子夹桌上的菜吃。   他俩这样互怼时常出现,这情谊就是这般来的。   咱们放下他俩先不说,来说说这张肖家。   张肖家中经商,店铺有六七家,家中三个孩子两女一男,他行三,可见他是家中重托,张家父母对他也是半严半松的,他性情豪爽,喜欢读一些江湖小说,读的多了也畅想着云游四海。本来他的人生轨迹就应该是学习经商然后继承家业,可人偏不,张肖16岁那年便对父母说要出去闯闯看看世间的人情世故,他母亲不愿意害怕他一人在外,恐有危险。他父亲还算挺开明的,想着一来他出去可以磨练磨练,二来想着让他吃吃苦才能好好经营家中的那些铺子。所以同意他出去游历了。   不过,张父跟他做了约定每次出去只能两月左右时间一到必须回来。他以为张肖出去一次便懂外面的世道险恶了。可张肖却没有,反到是乐在其中,没有张父想的吃了苦回家老老实实管账营铺的,反而因为张肖擅长打交道,在外面吃的开,还结识了许多朋友,有一次回来还给张家带回来几个大单子,这也让张父对他另眼相看。后来便不管他出去不出去了,只是约定却一直遵守着。   不过他这常在外面的,又没娶妻生子的,张家夫妇又有些着急了,给他打听了隔壁县一户员外家的女儿,听说杨员外的女儿上过学,识字管账什么的很在行,他们想着这媳妇娶了还可以帮着自家儿子,于是定了亲,不日选了良辰吉日让张肖娶了过门。   张肖对这个妻子一直不瘟不火的,直到遇见蔡言,用张肖的话说:她是自己亲自选中的,心里真心喜欢的。当然是不一样的了。   可是他府中吴盛祖不是一次两次听他说,妻妾不合,总是闹事什么的,闹得他头大。所以这次出去破例带走了蔡言,可能不想她回张府安胎也有原因,因为蔡言前头失过一个孩子。   ​ 第13章 醉酒   张肖家里事还是挺繁琐的,妻子杨氏没有张肖喜欢的柔弱感,她强势,精干,管账掌家什么的都是一把手。   可是张肖对这样的女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他喜欢蔡言那样的,声音悦耳动听,性子温柔体贴的。   张肖在没纳妾前,跟杨氏还是挺和谐的,虽然他不喜欢她可是也是挺欣赏她的,她帮他把账目管理的清清楚楚,所以他们在经商方面也算合拍。   他跟她也如张家ᴊsɢ父母所愿,结亲一年多便有了孩子,张家父母是十分的欣喜宽慰,儿子争气,儿媳能干,现下还有了孙子,觉着自己该是享清福了。可谁曾想,这天伦之乐仅仅维持了三年。张肖就在乐馆遇到了蔡言,他们是很反对蔡言进门的,一个歌妓,怎么配进张府呢?   可是张肖还是不顾反对要纳蔡言为妾,他对张父,母说你们当初也不管我的的感受便让我娶了杨氏,现下为何我要顾及你们,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便带蔡言离开,你们自己过罢!   他这话一出不知多伤人的心,先不说她的妻子,他的父母听他如此说,当下张父便气的浑身发抖,张母是都快要晕倒了。最后还是杨氏帮他收拾了烂摊子,跟张家父母求情说让蔡言入府,于是张肖如愿以偿。   他念在杨氏帮自己的情分上感激了她许久,后知后觉得认识到自己说的话是有些过分了,于是蔡言来了后,张肖没有冷落了她,反而待她是更亲近了些。   只是这一切在蔡言第一个孩子没了后有所改变。   蔡言哭着对他说那个孩子是杨氏害她没的,杨氏定是怕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儿,以后抢了她孩子的。   张肖听到后不太相信,可这话是从自己心爱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啊,他不愿意相信杨氏是她嘴里说的毒妇,又不愿意相信蔡言骗自己,心烦意乱的他出了府叫上吴盛祖去酒楼喝酒。吴盛祖是知道他纳蔡言时,是使了多大劲的,可现在听了也觉得不可能,杨氏的孩子是嫡子,怎么会担心蔡言的孩子抢她孩子的,再说当初还是杨氏帮张肖把蔡言纳进了府的啊,他劝张肖不要多想,可能是蔡言跟杨氏有什么误会。然后这件事,在张肖不知再如何待杨氏之中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张肖和蔡言又有了孩子,张肖在同吴盛祖讲话时嘴上的笑意就没减过,吴盛祖自然也为他开心。   说着说着话,吴盛祖也告诉他自己也纳妾了,张肖听到这话不太相信,以为他同自己开玩笑:“不可能,吴兄你怎么可能纳妾呢,哈哈哈…”他的笑声在吴盛祖一脸正经的模样下戛然而止:   “真的?”   张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吴盛祖不说话点了点头。   “天呐,吴兄,你竟真的纳妾了?”张肖一脸不敢相信。   “是哪家的姑娘,竟能让你纳进了府,改天上府中一定瞧瞧。”   张肖是太不敢相信了,吴盛祖与他相识多年,他跟王菁一直没孩子,又不纳妾,这张肖都是知道的,张肖还与他打趣说过:以后让我家霖儿给你和嫂子养老送终,不用你多感激,以后等霖儿大些了,你直接帮我管教吧,毕竟以后是要帮你养老送终的。他那副一派大气的模样当时是把吴盛祖给气笑了。   吴盛祖自然晓得凭他的性子,知道他纳妾了一定是咋咋呼呼的所以在府中他才没告诉张肖,不然当时张肖一定是要去皖西院瞧到人了才肯罢休的。   张肖拉着他问了好多,什么你和那小娘子是如何认识的啊,是什么样的人呀……吴盛祖一句话便堵了他的嘴:“是你嫂子给纳的。”   张肖又吃一惊,嘴张的老大。   吴盛祖往他张大的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哎,把你那嘴收收,你怕不是想把这桌子给啃了吃了。”   张肖把嘴收了收,喝了口酒又说:“嫂子真是贤妻楷模。”一脸的羡慕,他又问吴盛祖府中可有那些个糟心事没有。   糟心事自然指的是妻与妾不和闹出的事。吴盛祖院中现下自然没有,颇有些自豪的答到:   “没有呢。”   他这带着点骄傲的口气让张肖又羡慕了。   继而张肖又觉得吴盛祖这娶的妻是比自家那个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的,王菁那是是千般好万般的。   两人一年多没见了,话是多得说不完的,坐在如乐馆聊了许久,两人都喝的稍有醉意了才出了如乐馆的门提出改日再约后摆手各自打道回了府。   ——————   回到府中,吴盛祖沿着鹅卵石的路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皖西院,他头有些昏,长久没有这般的饮酒了,他还是更喜欢喝茶,尤其…是李沐泡的花茶。   脑袋这样想着,腿就先做出了行动,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李沐正在屋里秀着什么东西,吴盛祖进来时,四下没有下人加上她秀的认真,他走近她在旁边勾着腰看了许久她竟然都没发现。   直到吴盛祖对着她呼了一口热气,她打了个颤猛然抬起头,一张脸近在咫尺,吓的她屏住了呼吸。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吴盛祖看着逐渐红润起来的脸的她甚觉得有些口干,伸舌头舔了舔嘴唇说:“我想喝花茶了。”   李沐一听这话拉回思想,结结巴巴的张嘴说:“我…我…我去给你泡。”说着放下手中秀物,擦过他的身跑去了小厨房。   吴盛祖笑了声坐下,手撑脑袋闭眼等了起来。   ​刚刚离的很近,李沐自然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是喝了多少啊,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喝酒,她扇了扇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甩甩头不再想。   一旁烧着火的百合看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有些迷惑,李姨娘这是做什么呢。   李沐余光撇到她的这个表情了,有些不好意思在这待着了便对她吩咐等会水开泡好茶端过来,自己先回去了。   走到半截又返回厨房说:“煮一碗醒酒汤来。”说完就要走时,百合却说皖西院里没有备着,只能现去药房开了,李沐只好唤采莲去抓一些回来 第14章 两厢情愿,一厢情愿   李沐端着茶进来时,吴盛祖已经有些困意了。李沐还以为他是在闭目养神,走近了把茶放在桌上,轻轻的咳了一声:“茶沏好了。”   吴盛祖刚刚来的困意,就快睡着了,被她一说话到是清醒了几分,睁开微微惺忪的眼睛,看茶已然摆好在桌上了,伸着食指指了指:“倒茶。”   李沐听到忙倒了一杯给他还没提醒他烫,吴盛祖拿起就往嘴边送,结果当然是烫着了。   吴盛祖懊恼的把茶杯又放下,看到李沐在一旁忍着笑意,他皱着眉盯着她,李沐也看到他在看她了,赶紧捏了一把自己,忍住笑意,平静的盯着地上的某一处。   吴盛祖被烫​到后醉意清醒了不少,他看她不敢再看他,干哑的开口:“过来。”   李沐听到他这话,心里有些后悔她刚刚干嘛要笑他呀,然后动作其慢的挪动着靠近他。   吴盛祖在她慢慢挪着步子靠近到还有一臂多距离时,微微起身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李沐“呀”了一声,便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吓得她屏住了呼吸,吴盛祖看到她这模样着实觉得有些可爱,然后他慢慢的在靠近,在靠近,手臂也用了力将她拉进,最终他的唇与她的唇叠在了一起。   他闭着眼细细的雕琢着她的唇,李沐感受着他的吻,感觉脑子有些缺氧,她一直不敢呼吸,脸慢慢的变得红润,直到吴盛祖放开她的唇瓣,她才如溺水的人爬上了岸一般,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   吴盛祖瞧她这副小模样,几声带着嘲笑的笑声不加掩饰的笑了出来:“怎么会有你这般笨的人?”   李沐略带责备的眼神剜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像是在说:还不是你!   吴盛祖看她这小眼神又是一阵笑,刚被烫了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   笑完后,他收紧怀抱把下巴杵在她的肩膀上,这个距离好近,近的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呢,他不知道,但是很好闻,心里也很放松。   他就这样抱着她抱了有一会儿,李沐一直僵着身子不敢放松,她觉得身上有些酸疼,想着他什么时候可以松开她的时候,他突然对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还是哑着声音,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拂着她的心:“沐儿,给我生个女儿吧。”   她征住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喊着她的名,那么亲昵,然后说…给他生个女儿?   他刚刚抱着她就一直在想,如果他有一个长得如她一般模样的女儿该多好,小丫头粉粉嫩嫩的,声音柔软,扎着小辫子一定像她一样可爱。他可以宠她,举高高她…像李沐爹宠她一样宠他们的女儿。   没得到她的回答,他又用询问的音调从鼻腔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李沐还有些没回过神,听他又出声了,有些结巴的回答:“嗯…嗯,好。”她也不知道说什么,除了答应好像也没什么话吧,而且听他这么一说她似乎也有些……期待。   得到她的回答,他又抱紧了些,气息灼热的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弄得她有些痒,她不舒服的缩了缩脖子,他放开她,端着茶喝了起来。   李沐给他倒完第三杯时,见他没再像前两杯倒满便立即端起喝,她抬起头看他,却见他ᴊsɢ又盯着自己看,脸又有些发烫,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吴盛祖又笑了几声,他还是有些累的起身向床走去:“过来帮我宽衣吧。”   李沐看他那动作,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红的能滴出血来,没有上前。   吴盛祖举着胳膊举了半天没见她过来,疑惑的转过身,看她通红着脸站在那没动。   他一时没明白过来:“杵在那干什么呢,快来给我宽衣啊,手都举酸了。”   李沐咬了咬唇,看看外面的天,太阳才落下去,天还没完全黑呢,这这这…   吴盛祖看她又望外面,又转头羞涩的看他的动作,他这才明白了,低低的笑了几声:“你在想什么呢,我让你帮我宽衣,是因为我想睡会儿。”   李沐听他这般说,才知晓自己想多了,在心里骂自己:哎呀,丢死人啦。赶紧低着头过去给他宽衣,慢慢的解着他的衣扣。   吴盛祖看她低着头不敢瞧他的模样,觉得实在是太可爱了,又想逗她:“你刚刚想什么呢,脸红成那般?”   李沐自然知道他在逗弄自己,嘴闭的严实,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并不搭理他。   吴盛祖不再逗弄她,待她帮他全解完,看她抱着衣服放过去时,对她说:“去跟夫人说一声,不必等我用饭了,等会儿你帮我泡壶茶便好。”   李沐应下,出去跟香菊说让她去皖南院通报一声。做完这些,才想起来刚刚吴盛祖来时,她秀着的东西,拍了拍脸冷静下,拿起东西又秀了起来。   ——————   皖南院,王菁正吩咐着巧儿去把今日抓来的药材去惨入煲的汤里,眼看着天儿越来越热了,想着煲个去火的药膳汤,给盛祖喝下去败败火,又让备下了一些别的夏日菜。   看着都准备的差不多的菜饰,王菁这才满意的回到屋里让巧儿给自己梳洗打扮。盛祖已经好久不留在皖南院了,现下润儿也可以由奶娘带着一夜睡到天亮,她可以不必担心孩子半夜醒来吵着盛祖了,所以她今天想好好收拾一下,留盛祖在皖南院歇息。   看着镜中的自己,样貌虽生的称不上美,却也算大方,在巧儿梳的发饰,打的妆容下显的也是十分端庄的,她满意的摸了摸脸,看着好像还缺点什么,看了看梳妆盒里的首饰,拿起碧绿色的簪子:“巧儿,帮我把这个戴上。”   巧儿接过来,帮她轻轻的插入发中,果然,一下便起到了点睛的作用,巧儿连忙夸到:“夫人果然好眼光,一下子就不同了。”   听着巧儿的赞美之言,王菁的笑容不吝啬的全展露在面上。   然后主仆俩就开始在屋里挑起了衣服。   “这件,嗯,会不会太艳丽了?”王菁看着眼前玫红色的裙,摇了摇头。   “那这件吧,青绿色的。”巧儿举着另外一条说着。   王菁正要决定就这件时,外面的丫鬟进来矮着身说着刚刚得到传话:“夫人,刚皖西院的香菊来传话说,少爷今晚不来用饭了,让您不用备他的碗筷。” 第15章 反常   王菁听了这话,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提不起咽不下的,但是下人都在,她在怎么难受也不能有所发作,只能平静的如没有事一般说:   “知晓了,下去吧。”   王菁又瞥向选好的那条裙子,突然觉得十分讽刺,摆手让巧儿收起来,自己则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把头上戴好的首饰拿下来,换上了平时常戴的较为素的颜色。   巧儿看她这一番动作有些惋惜夫人今日的精心化的妆容,同时又有些心疼她,少爷和夫人今日本应该有一良夜,都是那李姨娘,心下只能是又将皖西院骂了一通,巧儿忙把手里的裙子收了起来,然后过去帮她整理收拾。   今夜精心准备的饭菜,注定只是王菁一人享用,面对一桌子的佳肴她只觉得索然无味,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让下人们收了下去。临睡前她还是怀有些期待,宽衣解带后也没让守夜的丫鬟熄灯。   漆黑的夜空散满了繁星点缀着,可是风突然刮了起来带来的云把星星都遮了起来……   王菁还睁着眼没睡,她平躺在床上,来回的抚摸着一旁空空的位置,心里也空落落的,她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已经很晚了,他,没有来。   王菁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但是除了感受到因为指甲扣的紧带来的疼,心里的难受没有半分缓解,最后她也只能松开它。   天微微泛白时,外面开始滴答滴答的下起了雨,昨晚因为天热开的窗子这时从外面灌进来冷风。   王菁躺在床上一夜无眠,她想了好多,脑子里乱的很,本来刚刚有些困,风一吹全都没了,她刚想起身去关窗子,守夜醒来的丫鬟就进来了,看到王菁要坐起身来,以为是被冷醒的,赶紧几步走上前关上窗,然后又去到王菁身旁:   “夫人再睡会儿,这会儿还没到起床时候呢。”   王菁看外面已经微亮,摆手说到:“扶我起来吧,睡不着了。”   丫鬟赶忙扶着王菁起身,又出去唤其他人去准备水什么的。   王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夜没睡,眼底有些青黑,仿佛人都苍老了几岁,她有些认不得镜中的人了,这不是她,她从小就很有主意,懂得自己想要什么,她虽没容貌,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卑,把想学的都学的悟的比别人好。就连夫家都是她自己选的,那年她给爹爹他们送饭一眼便看到了吴盛祖,后面她又藉着送饭去了几次,在然后听说他一次便中榜,更加肯定他就是自己想要的丈夫人选,于是让爹爹帮忙留意着吴家,吴家也通过爹爹知道了她,后来她便成了吴家的媳妇,婚后吴盛祖待她也不错,她挺满足,想着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很不错了,可是为什么现在有些偏离自己的掌控了,看着看着镜中的自己悲凉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狠辣起来。   ——————   皖西院屋檐下的燕子窝不知从哪又飞来了一只燕子,两只燕子叽叽喳喳的叫着,好不欢快。   李沐在屋里终于直起身来伸了个大懒腰,看着终于秀好了的荷包,颇有些成就感,然后把配好的香料装了进去,系在了床帐上,这荷包里装的是用来驱蚊虫的,夏天来了,蚊虫自然也多了起来,挂上这个应该能好点。   李沐又把另外一个荷包装好香料,带上去了皖南院。   皖南院里王菁正在逗弄着孩子,孩子几个月时间便长的白白胖胖的了,眉目间也逐渐长开来了,隐约可以瞧出来是个模样好的。   “叫娘亲,来润儿乖。”王菁对着孩子一字一字的慢慢的说着。孩子只哇哇的叫着不理会她教的,她也不恼还是充满兴致的一遍遍的教着,因为她太想听到孩子喊她娘亲了,她自然是知道孩子还小讲不出话来的,但是她就是想这样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说着。   李沐自从常来皖南院后,王菁便省了她那些反锁礼节,所以现下也不需下人通报,轻车熟路的进了屋子。   站在门口瞧着王菁在那正教孩子说话,并没有发现她来了,她行了个礼出声稍高的提醒她:“给夫人请安。”   王菁听着她说话才察觉有人来,转过头一看是李沐,笑的眼睛都要弯到耳朵处了:“妹妹来了呀,瞧我这耳朵,你快来这边坐,我正教润儿说话呢。”   李沐见她招呼自己过去便走上前坐一旁,让香菊出去等着她。   王菁看了眼她客套了句:“来啦。”便继续逗着孩子,对于她接下来要讲的话一点不在意。   李沐心眼干净,啥也没瞧出来,拿出自己绣的荷包递上去,带有些邀功的口气说着:“这是妾身自己绣的荷包,里面装的驱蚊虫的香料,可系在床头的床帐处驱……”   没等李沐说完话,孩子突然哭了,王菁摇晃着胳膊哄着孩子:“哎呦,怎么啦,不哭哦,娘亲看看。”   李沐突觉得自己刚刚一番话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些尴尬,可一听到孩子哭,她也管不的什么尴不尴尬了走过去也哄着孩子:“怎么啦,润儿是饿了吗?”   王菁没答她的话,摸了摸孩子的裆处感觉到有些温热,这才肯定是尿了躲过李沐想摸孩子的手向外面走了几步喊着:“巧儿,去拿干净的尿片来。”将李沐冷在一旁。   “哎!”   巧儿应下,然后拿来了干净的尿片给孩子换,等换好后王菁抱起孩子,拍着孩子的背哄了会儿,孩子在她轻声中逐渐犯困睡着,王菁这才小心的把孩子放进童床,揉着自己的胳膊转过身好似才看到站在那把全程看下来的李沐,做出一副歉意的表情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妹妹,你瞧我这记性,一忙起来都忘了你还在这,都怪我。”   李沐扯出一个柔笑:“没事的。”   王菁放开她的手,拿起桌上的ᴊsɢ茶喝了口才问:“妹妹刚刚说要拿什么给我?”   李沐总感觉她今天好像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听她问了,只又将荷包拿出来,用处又说了一遍。王菁听完面露欣喜又是一阵感谢、夸奖的虚词什么的,李沐不知再说什么只好找借口说先回去了。   王菁等她走了才换上嫌弃的表情将荷包扔在桌上,盯着那荷包看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等巧儿进来说王母来看她了,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第16章 他的体贴   李沐回去的路上还在想,为什么王菁今天如此奇怪,像是不待见她一般。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清她做了什么事让王菁心里不舒服了,就这样她心里想着事,脚下漫不经心的迈着步子。   香菊看自家主子一出皖南院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疑惑刚刚去时还好好的呀,怎么会这样呢?可她毕竟是个下人也不好开口打听主子的事,只能是慢李沐一些跟在身后。   李沐心里有事,走着路也不上心,脚边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没注意,绊了一跤,不过没绊倒,香菊刚看她要绊倒了还伸手要去扶她,手刚伸过去见她自己已经稳住了,也就把手收了回去了。   李沐心情正郁闷着呢,被这么一绊心里更委屈了指着石头说了句:“怎么你也欺负人啊?”   香菊听她这话心下一阵乱猜测。   莫名其妙的对着石头说了这么一句,李沐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石头自然不会开口回答她,就像王菁也不会告诉她为什么一样,李沐不再说话,回去的步子也变得快了起来往,香菊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   吴盛祖办完公务后回府的路上经过“茶香阁”时,打包了两份以前常给王菁带回去的糕点,本来是想给皖南院,皖西院各一份的,可回来的路上吴母喊他过去说了会儿话,他把其中的一份给了吴母,后来又去书房忙了一阵,把剩下的那份给忘了。   吴盛祖吃过饭才想起这么个事,可转念一想王菁以前常吃的,应该是不稀罕的,李沐还没尝过,就把留下的那份给她吧。   吴盛祖逗了会儿孩子,看着外面也不早了,便跟王菁说:“天色…”   还没等他说要,王菁打断了他的话:“夫君不在皖南院歇下吗?”   吴盛祖被她这么一问到是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长久不在这歇了,前面不是直接在书房睡就是去了皖西院的,可他今天还要送糕点给皖西院呢,于是他竟然下意识的扯了个慌:“我还有些公务要办,等会儿就睡书房吧。”   王菁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开口留人,只是嘱咐他别忙到太晚。   吴盛祖从皖南院出来时竟偷偷的松了口气,他想一定是怕被王菁知道自己刚刚撒谎了吧,他没什么公务要办那。不管了,大不了等会儿送完糕点便回书店歇,这也不算扯谎了。这样想着吴盛祖便朝着皖西院过去了。糕点放在了书房,路上让吴平去取了,他自己便先到了皖西院。   李沐吃过饭,闷闷的蹲在院子里喂鸟,两只鸟都不怕她,她把米撒在地上,便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两只鸟欢快的啄食着。   吴盛祖来时便见她蹲着,走了过去,鸟察觉有人来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李沐疑惑还没吃多少怎么飞走了,直到一双黑靴出现在一旁,李沐才知是有人来了。   李沐抬头见吴盛祖来了,要与他行礼,吴盛祖赶紧扶着她:“不必多礼,我是来讨茶喝的。”他这借口百试不爽。   李沐听这话往屋里走着语气轻声淡然的说着话:“少爷请,里面刚晾好一壶。”   吴盛祖没察觉到她心情不好,面带笑容的跟在她后面走进去,想着等会儿给她带来的糕点,她应该是喜欢吃的吧。   李沐默默的给他倒茶,吴盛祖坐下喝着,刚想问问她刚刚蹲在地上干嘛呢,吴平拿着糕点便来了:“给少爷,李姨娘请安。”   吴盛祖摆手,示意他把东西递上来。吴平忙把手里的东西呈上去,然后站在一旁。   吴盛祖把包着的绳子解开来嘴上带着些自己都不察觉的邀功的语气:“这是我从'茶香阁'带回来的,那的糕点很好吃的。”拿出来一块递给李沐:   “拿去,尝尝。”   李沐愣了会儿,她自是没吃过那个什么“茶香阁”的糕点,可是她刚刚已经吃饱了饭的,现下没什么肚子来吃这个糕点啊,李沐想到这一时没接。   吴盛祖一心只想着给她送了,也没过脑子想想,人家也是吃过饭了的。见她没接还有些不明白呢:“怎么,你不喜吃甜食呀?那你喜欢吃咸口的吗?我下次给你带。”   李沐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些触动,好久没人问过她喜欢什么,想吃什么了,以前爹爹去赶集时总问她有什么想吃的给她带,一想到这李沐眼睛竟有些酸涩,微微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才摇头接过他手里的糕点应着:“没。”   糕点好吃是好吃但是李沐是真没肚子吃了,又加上今天心情不是那么好所以只小口啄着吃,慢慢的尝着,一块小糕点半天也才吃了四分之一。   吴盛祖见她吃的漫不经心的而且也没有他想像中的欣喜表情,端着茶喝了口问她:“怎么了,点心不对胃口吗?不行的话,明日我带你出去买想吃的吧?”   李沐没想他会如此理解,只是摇头:“没有,只是刚吃饱了饭吃不下了。”   吴盛祖听她这一说才想起她刚刚也是吃饭了的,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想着明日确实没什么事又说:“那,你来这一年了吧,还没逛过外头呢,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李沐听他说要带自己出去的话,想到确实终日闷在府里自己是想出去逛逛的。李沐一整天郁闷的心情也因为他说的这话好了些,露出来一整天都没有的笑容点头答应:“好,谢谢少爷。”   吴盛祖见她笑的脸,自己也觉得开心来了,看了看桌上没怎么动过的糕点喊吴平拿下去分给下人吃了去,李沐阻止他说:“就摆桌上吧,明日我起来吃。”   吴盛祖不同意:“过了夜口感就不好了,明日我们要出去,带你吃新鲜的更好吃。”   听他解释李沐也就不再执着,看了看外面已经很晚了便开口对吴盛祖说:“很晚了,我传下人给你端水来洗脚吧。”   吴盛祖本来不打算留在皖西院的,听她都已经开口留自己了也不想出口拒绝便点头同意了,全把前面跟皖南院说的有公务要办的话忘了个干净。 第17章 逛街   次日还没到起床时候,吴盛祖早早的先起了身,李沐察觉身边人的动静也想起来伺候他穿衣,吴盛祖按住她要起来的动作:   “你继续睡会儿吧,我有些事要先去书房,等会儿我唤吴平来找你。”   李沐迷迷糊糊的也就不在执着起床,又躺了下去。   吴盛祖昨晚睡前才想起来还有个事没处理,又答应了李沐要出门索性便起了个早先去书房。   李沐在他走后也没睡多久也起了,比平时还早起了些,应该是想着能出门心里难免期待睡不着了,唤着外面的下人给自己梳洗,又挑了件青绿色的裙穿上,香菊给她整理着裙摆,然后站起来整体看了看,点头夸赞着:“李姨娘,这裙子真称您的肤色。”   李沐腆着脸笑了笑,随后准备让外头人传饭时吴平却来了:“李姨娘可收拾妥当了?”   李沐点头:“收拾好了。”   吴平做出请的动作:“那请李姨娘随小的过去吧。”   李沐还没用早膳呢,可看人已经来请了,也不敢耽误带着香菊就跟上了吴平。   钱嬷嬷见李沐半天了还没传早膳,就走去房门口敲门在外面问着:“李姨娘收拾起身了嘛,可传膳呐?”   屋里李沐早走了,没人应,钱嬷嬷这下纳闷了,这么早李沐去了哪呢,随口问了旁边正扫着院子的百合和采莲,没想采莲却酸溜溜的开了口:“听香菊说少爷昨晚答应带李姨娘出府去呢,早早地便瞧吴平来请了,李姨娘带上香菊早跟着出去了。”   这三个小丫鬟年龄一般大,又是一同来皖西院伺候的李沐,前面刚来时采莲觉着李姨娘就不大受宠,病了那么久没一个人来关心看望,所以并不尽力伺候,能偷懒让其他两人上前干的自己绝不揽下。   百合倒是没有她那般心眼,踏实的很,安排的什么活就干什么。   香菊办事利落又乐意多干,前面又是跟李沐聊过几次话,李沐觉得香菊让人处着舒服所以三人与李沐远近关系也就慢慢体现出来了,香菊也不知不觉的成了李沐贴身的丫鬟,近身伺候着。   采莲后面为这还暗暗悔恨过,早知当初自己应该好好伺候些,贴身伺候的也许就是自己了,也不用天天干这么多活儿。ᴊsɢ可世上没有后悔药,采莲平时也就同三人一块儿在屋里时,时不时出来几句酸溜溜的话酸香菊,香菊也不同她计较,所以这些小动作也没让钱嬷嬷知道。   可昨天听香菊说要沾李姨娘的光,明天要出府去逛街耍了的话,看到香菊那开心的脸她这嫉妒的心真是抑制不住了所以才在钱嬷嬷问话时语气没注意就由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   钱嬷嬷听她这话皱了皱眉,又看了看采莲的表情,没觉着采莲嫉妒的是香菊能出府的事反倒觉得她是在酸李姨娘受少爷的宠。   这也不难怪,前面钱嬷嬷伺候的人可是吴母,老爷那张姨娘的手段她可都是领略过的,所以自然把采莲往那方面想了,她可不想采莲用什么腌臜手段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该是把她那想法还没成型就浇灭,钱嬷嬷想到这把采莲狠狠地说了一通:   “这院子到底还是李姨娘是主,我们几个都是仆的,说话就该是有下人说话的样子,少给我在那用酸人的语气,怎么少爷带李姨娘出府你还不舒服了?要不然就是你采莲觉得自己不该是丫鬟,而是该当主子了不成?”她这话是说的毫不留情面,臊的采莲的面子都不知往哪搁了,可钱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在皖西院又是管事的,采莲自是不敢呛声为自己解释,只能低着头默默地受训。   钱嬷嬷最看不惯这下头的丫鬟不服主子的,不好好骂骂搞不好就敢动了爬上少爷床的心思了。这让外头的人怎么看吴府?说采莲的同时也是想让旁边的百合听的。说罢才放两人做事去。   采莲等钱嬷嬷走远了才敢抹泪,默声哭。百合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在旁边说:“钱嬷嬷就说话重了些,好歹没体罚打嘴的对不对,你等会儿哭了去洗把脸,别让钱嬷嬷瞧见了,我先去干活儿了。”说完也不再待在原地自顾自的去干活儿了。   采莲哭了会儿,抹干净泪,洗了把脸才去干活儿。只不过经了这么一遭,采莲心里是把香菊讨厌了个彻底。   ——————   香菊对皖西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她陪着李沐一块儿出了府,心里正开心着呢。   吴盛祖让吴平驾着马车先是到了一家饭馆,李沐扶着吴盛祖伸来的胳膊下了车,看着面前的饭馆还没明白不是逛街嘛怎么先来这了?   吴盛祖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呢,也不多作解释跨步走了进去。   李沐也只能随他一起进去了。   小二像是知道几人要来,带着两主两仆就来到一间雅座。也不用吴盛祖他们开口点菜只说了句稍等客官,一会儿就上菜了,便退下了。不过了一会儿几道菜和粥什么的就端了上来。   等看到上的东西,李沐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呢,刚才脑子一直兴奋着想要逛街游玩的,肚子竟还不觉得饿,看到吃的了才晓得饿的感觉了。   吴盛祖这才指着桌上的饭菜点心说:“刚本想等你用过膳再出来的,可又想既要出来就带你出来吃也是一样的,这家店的口味儿都不错,我点了些他们这常被点的,吃吧。”   李沐拿着筷子夹了一道离的近的豆腐样的菜,尝了尝,眼睛一亮点头:“好吃!”   吴盛祖哈哈笑了两声,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待两人吃饱了,吴盛祖便带她在早市逛开了,早市上的摆的摊子真不少,李沐还给一旁没吃饭的两人买了包子,吴盛祖也没阻止,只觉得她好像从来没在府里这样开心的笑过。   早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逛的人眼花缭乱,等快中午了,李沐终于逛累了,吴盛祖看她累了才带着她到了“如乐馆”。   坐在二楼围栏杆旁的位置上,点了些小菜和一壶茶,听着下面的曲子,真是特别安逸。   李沐小时候也随着李父赶过庙会听过戏曲,当时庙会上小孩子都抢着撒落的糖果吃,那些记忆真是特别的美好,现在坐在这听着曲子,竟有些那时的错觉。   ​ 第18章 回府后   在“如乐馆”听了几首曲后,等外头的日头小了些,吴盛祖才要带着李沐回府,回去的路上自然给打包了昨天没吃上的糕点。   等回到府里已是下午了,吴盛祖同李沐走着路,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走了一段路吴盛祖停了下来朝皖南院方向指着对李沐说:“我向这边走了,你就先回去吧。”   李沐正聊在兴头上呢,看他指的方向也知他要往哪边去,只是她心里一阵失落:“好吧。”   吴盛祖见她这般,竟心生不忍:“你快些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若没其他事就去你院里喝茶。”   李沐听他这样说,眼睁大向他确认着:“当真?”   “去便是。”   李沐脸带笑行了礼才转身走了。   吴盛祖也不知自己刚刚为什么看她一脸失落就说出了那句允诺,等会儿要去吗?可他觉得这些日子好像去的太勤了,这应是…不太好的,他不应该这般贪恋那边,转过身不再多想,迳直向皖南院那边去。   —————   李沐回到皖西院时高兴的神色都挂在脸上,她让香菊将今日买的些糕点拿去分与百合他们,还破天荒的主动与一直都些忌惮的钱嬷嬷开口说了几句话。   钱嬷嬷看的出李沐今日心情好的很,看到她回来了才想起她跟着少爷出府了的事,钱嬷嬷今天光教训了采莲,后面又忙着院里其他事,竟把她今日跟少爷出府去的事忘记给老夫人说了,可她转念一想,近来老夫人也没有再找她多过问皖西院的事,想想还是莫多嘴了,这事也不是啥大事。   下人的屋里,趁着还没到做晚膳的时候,采莲和百合都坐在屋里休息着,采莲看着香菊一脸开心的拿着吃的来分时,白天被钱嬷嬷教训时的羞恼又忆了起来,脸上连平时装的和善样子也不再装了,拉着一张脸给自己倒着茶喝。   香菊没觉察到她的表情,还笑着招呼着两人:“来,李姨娘喊我拿来分给你俩吃呢。”   “给钱嬷嬷了吗?”百合凑过身来看着桌上的糕点,想起问了句。   香菊点头:“一共两包已经送去一包了,剩下这一包咱三分着吃。”   采莲听着两人对话,阴阳怪气的插着话:“人家可是聪明着呢,能让你百合想到的,她能不先都做了?”   香菊听这话皱了皱眉,她觉着莫名其妙,自己又没惹着她,不知她为何这般阴阳怪气的,于是对着采莲问道:“谁又惹着你了?闹这般?我做了不为咱三人能多得钱嬷嬷照顾?”   采莲听她这样说才没认为香菊是真为三人好,只觉得她是在那当老好人,正要呛回去:“你…”   百合赶紧出口阻止抢她一步对香菊解释着:“香菊你别在意,采莲今早被钱嬷嬷训了,可能才这样。”   可人采莲不领情听百合这样说,脸上面子感觉挂不住,又对着百合骂道:“就你长了嘴!我被钱嬷嬷教训了光彩的很,你拿出来说给她听,好来一起羞辱我是吧!”   百合本是想让两人别吵,等会把钱嬷嬷吵来了,该过来罚三人了,想不到自己一片好意,反被这般理解还让采莲骂了一通,百合顿时被怼骂的语塞,不知再如何开口。   香菊看到这本想上前骂回去,可百合见状又把她拉住不让她骂,劝着:“香菊,别吵了,等会儿钱嬷嬷来了,我们都得受罚。”   香菊听这话只能瞪着采莲,不再上前。   百合见气氛有些微妙,赶紧指着桌上的糕点对着香菊岔开话题:“香菊,分一块儿给我尝尝吧。”   香菊只好收回目光给百合分糕点。两人吃着东西不再理会一旁的采莲。   百合吃着东西找着话说:“这糕点可真好吃,我看少爷是挺宠李姨娘的啊。”   香菊听着这话也点头:“昨晚就因李姨娘没吃着,今天就带着出去买了,就连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百合听到这想起上次李姨娘喊自己端醒酒汤过去时偶然听到的话拿出来讲给香菊听:“上次我还听到少爷对李姨娘说的话,说是让李姨娘给少爷生个女儿呢。”   “少爷这阵子来皖西院来的多,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有一位小主子了。”   听着香菊和百合的话,采莲暗自在心里想:这李姨娘越来越受宠了,贴身的丫鬟也跟着有不少好处吧。想到这,一向不愿多干活,总想着休息的她赶紧起身先出了屋子,准备干活。   香菊和百合看她出了门,不知她要干啥去,再看看外面也不早了,该准备晚膳了,两人也不再多聊吃完收拾了一下出了屋子。   出去才发现她竟然先做起活儿来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也开始各自忙碌。   —————   皖南院那边,吴盛祖在童床边看着孩子,拿着今天从外面买的小老虎的布ᴊsɢ偶逗弄着。   王菁吃着吴盛祖带来的糕点,这糕点是她惯来喜欢的,难怪今日他不再府中,原是出去了。想到他给自己和孩子带的东西,觉着他这般挂着两人,心里窃喜吃着的东西好似都与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了。   吃了一块儿后,王菁想今晚无论如何得让吴盛祖留下来,于是她寻了个借口让吴盛祖抱着孩子出去坐坐,然后便让巧儿快些帮自己收拾起来。   等要吃饭时,吴盛祖抱着孩子进来便看到王菁换了一副装扮,有些纳闷却没开口问,把孩子给了乳娘,坐了下来。   “夫君,夏天日头晒,你又总闷在屋里看书处理公文的,这个是我特意给你煲的汤。”王菁舀了一碗汤,面带笑眼含羞的递给了吴盛祖。   吴盛祖看她这般,不多说话,拿起汤勺子舀了两勺子喝了点了两下头。   王菁又给他夹着其他菜,吴盛祖看她一直忙着帮自己夹菜只好开口说:“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了,我自己来你吃你的吧。”   王菁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过于慇勤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吃起自己的来。   等用过饭王菁早早的就让乳娘把孩子抱下去,吴盛祖还在想着该不该去皖西院,没等他想好就听王菁已经吩咐着外头的人准备洗脚水了。   吴盛祖知道自己已经好久没留在这过夜了,今晚无论如何该在这了,唤吴平去给皖西院传话后便不再想。   宽衣解带,叫人吹了灯,两人双双躺下后,吴盛祖闭着眼睛正酝酿着睡意,王菁的手却摸上了他的胸膛,轻声唤着他:“夫君。”   吴盛祖知她的意思,可他今日没那个心思,捏着她的手拿下去:“今日出去有些累了,早些歇下吧。”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王菁紧了紧手有些失落,可听他都这话了,自是不能再厚着脸皮缠上去,只能静静的看着他的背闭上了眼。 第19章 结梁子   从昨晚到现在李沐就频频盯着一个地方走神,对什么都兴致缺缺。香菊问她想吃什么,她也只说:“随便。”   看她这般,香菊知道肯定是在那想少爷呢,昨晚李姨娘本来做足了准备的,可等来的却是吴平带来的话说:少爷今晚不来了,李姨娘早些歇下。   香菊在旁边陪着她,看她这样真的有些不忍,于是小心的开口:“李姨娘。”   头遍李沐没反应,等香菊喊第二遍时才转过头看她:“嗯?”   “李姨娘,你若想见少爷可以把昨夜他没来喝成的茶送去给他呀。”   经香菊这样一说,李沐总算是眼里有神了对着香菊说:“那香菊,你去帮我泡壶茶吧。”   香菊应下准备下去,又听李沐说了句:“再准备些小糕点吧。”   “是!”   香菊不一会儿就将李沐要的准备好了,李沐喊来采莲帮着一块儿端着东西去书房找吴盛祖。   可来了才被院子里的下人告知:少爷出去办事了,不在书房。   李沐心里的期待又被这么一句话浇灭了,只好让香菊两人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下人,转身回了院子。   回来后,李沐就坐在院里撑着脑袋盯着院门口看,香菊只好静静地站着陪在一旁。   ——————   采莲因想表现表现,在钱嬷嬷说她和百合里出个人去前面库房领夏天做衣裳的布匹时,采莲赶紧的揽下活说:“嬷嬷,就我去吧!”   钱嬷嬷看她如此积极,有些奇怪的盯着她看,前面她可从没这样争着干活儿的,只要不点她的名字,她就杵在那等着百合香菊去做,最近到是看她勤快了许多,不免有些多想,她是不是又打什么主意。   被钱嬷嬷盯的有些不自在,采莲不好意思的笑着赶紧的解释:“嬷嬷,前面是我不懂事,皖西院好咱们才能跟着好,被你训了一顿什么都想明白了,现下我多做些也是我的本分呀。”   钱嬷嬷听她这话,收回前面的想法,想着这么个小丫鬟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来,她若真想清也是好的,多做些本就是她的职责,于是放下心里的疑虑:“那就你去吧,百合去扫院子。”   两人听到钱嬷嬷的吩咐应下各自开始干各自的活儿去了。   采莲走出皖西院朝着前面的库房走去,库房外面老管事的正记着账本,旁边就是布匹。   老管事一边记下一边说着领布的人该拿的,让旁边的找布的人帮着拿,来取布的人已经排了三个人在采莲前面了。   纵使前面没多少人,可夏日日头有些大,采莲被晒的脸有些烫,额头滴落几滴汗下来,放在前面这种差事她是万万不会抢着做的,现在她却耐着性子等着。布放的有些乱,找布的人找的时间久了些,就这样过了有一会儿,才轮到采莲拿。   “哪个院子的?”老管事头也不抬的问着。   “皖西院的。”采莲轻声答。   老管事听到后,对着一旁找布的人说:“一匹丝,一匹绫,四匹棉。”   等香菊拿着这些转过身沿着回去的路走着时,因六匹布摞起来有些高,挡了些视线,刚走会儿与迎面的人撞了。   布匹被撞的散了一地,采莲撞的摔了一大跤痛呼:“哎呦。”   没等采莲看是谁撞的自己就听那人骂到:“哪个没长眼的?”   巧儿捂着被撞疼的肩膀,亏得一旁跟着一块儿的人扶着自已才没让她如采莲一般被撞倒了。   采莲爬起来拍了拍沾的灰没应。   巧儿见人不理睬自个儿,因李沐身旁总是香菊跟着,她没认出来采莲是哪个院的下人又问着:“哪个院的,这般没规矩,让我认认。”   采莲才没被巧儿这话给吓着只说:“这么宽的路,你没见我拿着这么些东西吗,又不是我故意与你撞的,说来是你们自己不知道避让,非两人并排着走。”   巧儿听她这话自当她是有眼无珠没认出自己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好呀,你这是不知自己惹上谁了,我可是大夫人旁边的贴身伺候的丫鬟,你倒是报上名来,回头我定要报给夫人听听,让夫人来收拾收拾你。”   现下少爷可是宠着李姨娘的,总是来皖西院,她才没被巧儿这些话吓到,况且本来就不是她故意撞上去的:“狗仗人势。”轻飘飘的骂了句,采莲蹲下身捡布匹。   巧儿听到她非但没求饶却是骂了自己,把她气的要上前去动手打采莲,一旁跟着来的丫鬟拉住她:“巧儿姐姐,我们快些去取布吧,等会儿就算告诉夫人此人,可要被知道你先动了手,就算有理,夫人也会一起罚的。”   巧儿听了只能咽下这口气,指着采莲又说:“你别让我知道你是哪个,下回定让你哭着求我。”   采莲瞥她一眼,不理睬她的话抱着布匹绕过两人走了。   巧儿被她气的不轻,虽说刚刚确实是她与旁边的人并排着走撞了她,可她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呀,那能让人这般轻蔑了?她将采莲记在心里,发誓定要让她后悔今天的举动。   ————   吴盛祖从外头办了事回了书房便听下人说今天李姨娘来过。   吴盛祖想昨天本是答应她了的而且她那般期待,可后面却没有去成,不免心里有些觉得对不住她,便想也没想转身去了皖西院。   皖西院李沐正对着院门口盯着发呆呢,正当她想他如果这会儿来就好了,心里默默数着数,刚数两个数,就真看到吴盛祖跨进了皖西院的院门。   李沐眼睛睁大盯着来人,吴盛祖走到她面前凑近她:“干嘛一直盯着我,嗯?”   李沐往后躲,可她动作大了些,凳子竟坐的不稳向后倒了去,吴盛祖看到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她的腰,李沐顺势拉住他胸前的衣襟。   吴盛祖把她带坐回原位坐正,李沐赶紧收了手,站起身要同他行礼。   吴盛祖摆手:“免礼免礼。”   然后李沐就站在那看着他,吴盛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为何这般看着我?”   “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吴盛祖听这话疑惑:“是不是真的?”   李沐解释:“刚在想你来,你就来了,感觉有些不真实。”   吴盛祖听了后笑开:“我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是变出来的?笨。”   李沐瘪瘪嘴:“你昨晚怎么不在我想的时候来。”   吴盛祖见她说昨晚不再笑了,岔开话题:“我跑了一天的路了,现下口渴着呢。”   李沐也顺着他的话:“那去里面喝茶吧。” 第20章 为何为   自那天吴盛祖因李沐来书房送过茶后来皖西院,李沐便常去送茶了,吴盛祖见她来心里也是开心的,每次她若送茶来,过后吴盛祖总会大多数到她院里宿着。   吴盛祖中间也偶尔留宿在皖南院,可王菁日益差的脸色和让人琢磨不透的脾气,让皖南院的下人不知一向慈善的夫人这是怎么了。   面上吴盛祖只是比起去皖南院多去了几回皖西院,王菁也没向吴母提起些什么来,吴母自然不知王菁如何了,ᴊsɢ只觉得吴盛祖没有传出独宠谁的事来,这样多去几次皖西院也没什么,自也不想做个多事的去过问吴盛祖。   可只有王菁自己知道,吴盛祖好像对李沐不像是前面那般了,她有些提防起来,只是让她真正感到危机是接下来的这件事情的发生。   这些天,天阴的很,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   跟着乳娘睡的孩子着了凉,原因竟是窗子没关紧,因为那天夜里刮风,乳娘说自己肯定是关紧了的,可乳娘却说半夜被风吹醒了起身又关了一次,抱着侥幸的心理,乳娘挨到天亮睡着了,可孩子却在天亮后开始烧不停的哭闹着。   王菁抱着孩子来回走着,孩子在她的怀里不停的哭喊着。   “昨晚怎么会不把窗子关好!”王菁拍哄着孩子,厉声对着乳娘吼着,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可这几个月她带着,一点点看着孩子长着早已经把孩子当成亲的了,孩子小又不会说自己哪里不舒服,这会儿天才亮,刚刚去请大夫的下人还没回来,她急得团团转。   乳娘俯叩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又将刚刚已经回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夫…夫人,昨夜我是记得把窗关紧的了的,可半夜被冷醒了才发现窗…窗半开着,想是昨夜刮风刮的大才…才…”   王菁听着孩子哭喊的厉害,心里更是又急又恼,不想再听乳娘的废话厉声道:“去偏房跪着,待会儿再处理你。”她频频的望着门口大夫的身影来没来。   这会儿昨夜留宿在李沐的吴盛祖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脸担忧的李沐。   “怎么会这般?”吴盛祖看着孩子因哭涨红的小脸,着急的问着。   王菁见他来了,一直强硬的心也觉得有所依靠,红了眼:“昨夜风吹的,今早就发热了。”她挨着孩子烫烫的脸心疼的紧。   李沐在一旁有些远的距离看着,心里也是着急难受着,可她也没有机会上前抱抱孩子,只能在那干着急。   吴盛祖刚得到这边的话便传了吴平也去找大夫了,现在也不知能做什么,看着王菁的动作也不好把孩子抱过来,也只能望着门口的方向。   终于,过了有一会儿吴平背着一位上了些年龄的大夫来了。   吴盛祖和王菁一同急急的开口:   “大夫您快瞧瞧…”   “大夫快看看孩子…”   两人的话一起说出来再加上屋子里孩子的哭声,让刚才下地站稳的本就有些气喘着的大夫不知他们说的什么:“你俩一个人说,谁要看诊?”   王菁抢着答:“这个孩子。”她示意着怀里的孩子。   大夫让王菁把孩子放下然后开始查看起来,摸了摸孩子的头,又掀起孩子的眼皮看了看,才坐下来边说着话边写起来:“是着了凉风寒发热,幸好及时,去将这些药抓来煮了给孩子喝下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听着这话,王菁总算是没有那么急了,等接过大夫写的药方就唤着巧儿去抓药。   把大夫送走后,吴盛祖才细问起怎么一回事,将乳娘又问了一遍,乳娘还是那个没啥差别的说辞,吴盛祖和王菁也没法,只能把乳娘结了钱赶出了府去,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乳娘的这段时间,王菁还是打算让孩子跟自己一个房睡。   巧儿把药抓回来就往厨房跑去煎起来了,她哆嗦着往小灶里加柴,还不小心的烫到了自己,可她不知疼般,扇着扇子,嘴里嘀咕着:“快点,快点,药煎快点。”   王菁过来看药煎的情况时,巧儿也没听到脚步声,嘴里还念叨着。   王菁过来听到还有些奇怪她嘴里在说的,忍住疑惑,开口问药:“巧儿…”   巧儿听到声音反应大的翻坐在了地上:“夫…夫人…”   王菁只是想问她药如何了,却见她如此反应皱了皱眉:“药煎的如何了?”   巧儿反正过来:“快了,再一会儿。”手撑着地起来。   “好了就快端来。”说完因为担心孩子,王菁不再多问便退了出去。   巧儿拍拍胸脯,好似刚刚躲过了一节般,嘴里也不再念,专心的看着火。   王菁因为还着急着孩子没多想刚刚巧儿的反常,等润儿退了烧,她才想起来,想着巧儿为什么这般奇怪,再联想到乳娘说自己是记得把窗关紧了的话,才觉蹊跷。   “巧儿,你进来,我有话问你”王菁摇晃着童床向外头唤了声。   巧儿低着头,轻步进了屋。   “你可有什么瞒着我?”巧儿听着王菁一进来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心里一咯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叩头在地上:“夫…夫人…”   王菁也只是猜测,刚刚这一试探不想巧儿就这般的动作,一下便知这里面不简单:“巧儿如实招来,我念你尽心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就从轻处置你。”   巧儿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哆嗦:“夫…夫人…”   “那窗子可是你开的?”王菁见她这样的哆嗦便试探的问出来。   巧儿听了才什么都招了:“乳娘把窗关的紧紧的,那窗子是我进去开的,可我没想害小少爷,没想…”   王菁压下心里的怒气耐心的问着心中疑惑:“为何这般,我自觉从未亏待过你,如果你是挂恨着上次我罚你…”   没等王菁说完,巧儿又开口说着:“不是的夫人,巧儿知夫人待巧儿极好,怎么会如此不知恩呢,巧儿是…是另有隐情的。”   “什么?”   “我上次去取布遇到一个丫鬟,那丫鬟是个嚣张跋扈的,我一直记在心里想着找到她,前天竟在少爷书房外看到了此人,才知她是皖西院的,可我还听她与香菊说着话说:皖西院如果添一位小主子会不会多要个去伺候着什么的话,其中还说少爷喜欢李姨娘想让李姨娘生小小姐所以才去皖西院如此勤快的,不久李姨娘就会给吴府添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了,到时候指不定少爷多开心什么的话……”   听着这么多话,王菁还是有些不明白:“就算你听了这么一耳朵,为何会去开小少爷房的窗呢?那皖西院就算生,也不是你害小少爷的借口啊。”   巧儿慌张的接着说:“可我后面还听到那人说就算小少爷是嫡子可耐不住少爷宠爱李姨娘所以小主子生下来若是男孩儿,谁得宠受重视还不一定呢,所以我才想证明一次,小少爷在少爷眼里多宝贵,夫人您才是这府里未来主母,才不是那李姨娘。”   “蠢货!”王菁听了这么多才理清楚巧儿动机,心里听的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如梗在喉,只能把巧儿骂了句。 第21章 算盘   王菁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把巧儿发卖了,   一来,巧儿伺候王菁多年,王菁知她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这次也是坏在她这蠢脑子上。二来,这次的事也全都扣在了乳娘头上若是再把这事闹大,指不定吴母,吴父他们怎么看自己,搞不好以为是自己为了争宠让巧儿做的这些。所以权衡利弊王菁最后也就只把巧儿指去了外面做了粗使丫鬟,不再贴身伺候自己。   巧儿也知这次自己做的事若主家深究起来肯定不止是做粗使丫鬟这么简单的,巧儿没有怨言千恩万谢的退出了门。   等巧儿退出去后,王菁在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看着童床里喝下药退了烧的孩子笑了。   —————   吴盛祖因为润儿生病,这几天也是只去皖南院看孩子,想多陪陪孩子。   王菁看着吴盛祖抱着孩子的画面,她心里一股暖意,可转念王菁想起巧儿那天对自己说的话,眼里的温柔有一瞬变的阴狠起来。   新提上前来伺候的慧儿走上前对着王菁小声的耳语了几句,王菁听后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过了会儿王菁对着那边抱着孩子的吴盛祖说:“府里只有润儿这么一个孩子,现下还好,只是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奶娃,后面大点儿了都没个玩伴儿也是怪孤单的。”   吴盛祖听了王菁的话也是点点头:“也是,等润儿大点儿可以去奴隶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买个小仆给润儿来做伴,后面还可以作润儿的书僮。”   “这也是好的,不过夫君,我觉得还是多个孩子府里热闹些,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前面我去哥哥家看到小侄女儿可爱的呀,我也好想要一个。”王菁一脸向往的神情说着。   吴盛祖目光还是注视着孩子,没有多想的回答:“嗯。”   “我就想着啊,一个孩子也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如果是女儿就更好了。”王菁说着这话的时候,李沐正在外头准备进去,还没进屋,便听到王菁在跟吴盛祖说着话,还听到吴盛祖回王菁说:   “儿子有润儿便好了。”   “我也觉得,我们已经有润儿了,再有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多好的寓意呀。”王菁说着话,眼睛瞟到门口有人正站在那,却没立即停下,还继ᴊsɢ续说着。等说完又似才发现门外人般朝着外面问道:“谁在那呢?”   李沐本就在门外要进去,可刚刚听到他们的谈话竟然一下子忘了,脚步虽慢了下来却还在下意识挪着步子,刚好露出一半身,似贴在门外偷听一般,李沐被她这一喊拉回意识,忙进去行礼:“妾身给少爷,夫人请安。”   “原来是李沐妹妹,怎么刚刚迟迟站在门口不进来呢。”王菁见李沐进来,扬起笑脸问。   李沐低着头抿了抿嘴,轻声回:“刚见屋内夫人和少爷正谈着话,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进,所以…。”   王菁又是一阵笑:“哎呀,我俩原也没说什么,敞着门说的呢,妹妹你来正好。”说着话,王菁还上前去拉李沐的手带她来到吴盛祖旁,示意吴盛祖怀里的孩子对着李沐说着:“小家伙儿已经全好了,比没生病前还活泼呢。”   说话间,孩子还伸着手向李沐抓着,咯咯地笑了两声。   李沐瞧见也是笑颜逐开:“润儿好了便好。”   吴盛祖看小家伙儿一直向着李沐的方向抓着也顺势说:“我抱着有一会儿了,胳膊也有些酸了,你来抱吧。”说着把孩子送到李沐跟前。   李沐伸手接过,眼里是一片柔情。孩子在她怀里咯咯地笑的更欢快了。   王菁面上没多大变化,可这一幕着实让她觉得扎眼,因为她还是不喜李沐接触孩子。   没让李沐抱一会儿便唤了慧儿来抱走孩子,说是孩子长的也壮实了别累着李沐了。   正直晌午,抱走孩子,王菁又留李沐吃饭,三人各怀心思的吃了饭才该走的走。      张肖下午来吴府找吴盛祖,两人见面又是一番说不完的话。   “唉,吴兄,自上次一别又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最近在忙什么呀”张肖坐在位置上扇着扇子。   吴盛祖传着外面的人端茶然后对他说:“没忙什么,就前几日公务上的一些琐事,这两天得了闲正想明日什么时候去你府上找你呢,这不是你就来了。”   张肖听他的话,叹了口气:“你也就忙忙公务,有着嫂子帮你管理府中事,定是没有其他的事忙,唉。”   吴盛祖听他连连叹气的样子,有些明白了,却也不好开口问,只等他说下文。   张肖收了扇子扶额:“吴兄,你是不知,前几日我父母又与我吵了起来,说着让小言把孩子要么给两老带,要么交给杨氏,小言自是不肯的,我也不知说怎么说,两头闹得我头大。”   吴盛祖不接话,喝着茶等他说完。   张肖又是一顿说:“两老非说小言那身份就不配亲自带孩子,我也知道小言前面是歌妓身份不合适,可小言前面失过一个孩子我不想小言再因为这次又难过,所以我又跟他们劝说,说了好几天终于是说服了两老。”   吴盛祖听了后摇摇头:“我知你是喜欢蔡氏,所以不想她瞧不了自己孩子在身边长着,可你父母想的也是对的,蔡氏她始终是那种身份出来的,孩子在她身边养着……”   张肖本就是来找他倾诉的,不想吴盛祖这样说,忙阻止着说:“别,别吴兄,我好不容易将这事处理好了,怎么你不宽慰我几句,却又是对我一番说教啊,我看啊,你真适合做夫子,不然我将孩子送你这来得了。”   听他这没正经的打趣,吴盛祖也不说了,这事也不是他能管的,只是刚刚听完后不禁陈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罢了,现下回过神,吴盛祖觉自己话多了,管的过于宽了,既然张肖已经做出决定,也是用不着他的看法了的,于是吴盛祖喝口茶对他打趣的话,笑怼了回去:“自己生的当然自己管了,我这还有自个的孩子要管呢,难不成真当幼儿师了?”   张肖听了也笑开来,两人不再接着这话,又换了个话说了。 第22章 心事   李沐最近心里装了事,总是在吴盛祖来的时候发呆,接话也心不在焉,吴盛祖给她送来东西时,她也只是接下,不会表现的像前面那样。   吴盛祖好似也发现了,这天拿着前面在外面首饰店里打好的首饰来了皖西院,走进去时,看李沐正躺在躺椅上酣睡着。   躺椅摆在桃树下,她面上盖着一面丝帕,他没让下人喊醒她,让一旁的香菊端了凳子坐在旁边倒了茶等着,喝了有一会儿,李沐被热醒了,把丝帕拿了下来,刚睡醒意识还懵懵的,眨了眨眼睛才发现一旁坐着的吴盛祖,一时有些惊愕,想起身。   吴盛祖阻止她,顺手拿过吴平拿着的盒子:“前几日夫人说要打首饰时,想起好像从没给你打过,便让他们多打了一副,你瞧瞧。”吴盛祖说着话把盒子递到她面前。   李沐听完他的话,看着面前的盒子知道不能拒绝,慢慢的接过来轻声道谢。   吴盛祖没瞧到她脸上有着自己想像中的欣喜,就连打开盒子的动作都没有难道她不想看看自己给她送的东西吗?想到这吴盛祖连忙把疑惑的表情收了收,咳了咳嗓子指着盒子说着:“你不打开来看看吗?”   李沐原是不想打开的,可吴盛祖都说了也就不好意思不打开来了,照着他的话把盒子打开了来,看着里面躺着的一对耳饰,精致又漂亮,若是放在李沐前几天收到定是欢喜又欢喜的,可那天去过皖南院后,她对着他时常拿来的,送来的吃的用的,好似都提不起那股劲儿了,所以这次看着那对耳饰,李沐格外的平静着又说了一句谢谢便把盒子盖了起来。   吴盛祖看她着一系列的动作神情,有些捉摸不透了,她今儿是怎么了,难道是不喜欢这样式的?于是吴盛祖又说了句:“若不是想要的,下次你自己去店里选吧。”   李沐连忙解释:“不,这已经很好了,妾身很喜欢。”   吴盛祖皱了皱眉,若喜欢为何这副表情呢?可又不好点破她,不想再待下去便起身说自己还有事便走了。   李沐看了眼他走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喃喃自语:“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   吴盛祖走后也没再待在府中,唤吴平找辆马车,出了府。   到张府门前,等吴平去扣门。又等了会儿,张府的下人便带着他们向着张肖院子的大厅里等着便下去了,没再上前,吴盛祖坐在那等着只有跟在一旁的吴平站在身边,坐了有一会儿,张肖才姗姗来迟,人还没到声先到:“吴兄,小弟来慢了,来慢了。”   走近才看到,吴盛祖干坐在那,有些责怪下人的慢待,质问一旁跟着的小厮:“怎就让吴兄干坐在这,也没上壶茶?这帮下人可是就如此怠慢的?”   小厮听张肖的质问怯怯的回到:“这,这现下蔡姨娘管着,小的也不知呀。”   听小厮的回答,张肖一时不知怎么说下去了,便先不管这事,连忙招呼吴盛祖:“吴兄怎的今日想起来小弟府上了?”   吴盛祖起身向着后头的吴平摊手,吴平赶紧的递上盒子,吴盛祖又把拿着的盒子递给张肖:“这不是我没送个礼给你小儿子嘛,今天想着得空便给你送过来了。”   张肖嘴上说着客套话,手却不见外的接过来了:“这怎么好意思呀哈哈。”   张肖接过来看是个小金镯,笑着把盒子给了一旁的小厮拿着,又对吴盛祖说:“去我书房吧,等会儿留下来吃个便饭。”   吴盛祖没异议,两人便去了张肖的书房说话。   吴盛祖心里还想着李沐,便在两人谈话时说了:“你送东西给蔡氏时,她会怎么表情啊?”   “自然欢喜的了。”张肖自然的答应。   吴盛祖无话了,聪明如张肖,他一听他问的便猜到了,点他:“她若没那表情多半是她不喜欢,要么就是她在闹变扭。”   “闹别扭?我跟她又没有什么事的,怎么会闹别扭。”这话让吴盛祖更疑惑了。   “那便是不喜欢你送的,换个送罢。”   听张肖的分析,吴盛祖也觉得应该是了,心里暗自算着那便下次带上她从新打一副她自己喜欢的给她罢。   吴盛祖心里疑惑解开,两人便又开始说着别的话了,正当两人说在兴头上,外头来人传话:“少爷,蔡姨娘说小少爷似是不舒服,总是哭着,让您去看看。”   张肖听到这心里有些担心,看了眼吴盛祖还没说话,吴盛祖便说:“我与你一同去罢,瞧瞧有没有能帮的到的。”   张肖点头,走在前面带路:“我这小儿子属实有些娇气了,霖儿也没如此过,三天两头的就是生病。所以我才有些心急了。”   吴盛祖听了话还没接,几人便到了蔡氏的院子外,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孩子的哭声,张肖心里着急率先进去了。   吴盛祖也不好进屋里,只在外面站着等。   张肖与蔡言说着话:“何时哭的,我摸着也没ᴊsɢ发热呀。”   “刚起来便哭了。”听蔡言的话,张肖还没反应,孩子就慢慢的在张肖怀里不哭了,蔡言一看拿帕子拭泪:   “真奇怪,肖郎一抱元儿,元儿便不哭了,想是元儿想爹爹了。”   张肖见状也松口气,对着怀里的小家伙儿说着:“你是不是故意让爹爹着急呢,小赖皮。”   说罢看蔡言眼睛红红的,轻言细语地宽慰她:“好了,别哭了,眼睛都红了,下次若是发热了,便直接让下人去外面找郎中,没有呢便唤我来就行了,元儿是要娇些,我们便好好照顾着就好了,哭什么呀。”   蔡言听他的话终于是笑了。   张肖把孩子还给蔡言,这才想起外头站着的吴盛祖,忙出去:“吴兄,一场误会,你看还让你跟我白跑了一趟。”   吴盛祖摆手:“孩子没事就好。”   张肖想了想又对着后头屋里说着:“小言把元儿抱来给吴兄瞧瞧。”   随后,蔡言便抱着孩子出来行礼:“妾身见过吴少爷。”   吴盛祖挥手:“快起来吧。”   张肖上前抱过孩子来到吴盛祖身前:“瞧,我儿子。”   吴盛祖看着点头,不过有些疑惑,孩子长的白白胖胖的,怎么也不像刚才张肖说的总生病的样子,只是这话吴盛祖没说,仅仅只在自己心里想了一下。 第23章 寿辰准备   吴盛祖见过孩子后,张肖便让蔡言去备午膳了,说等会儿好了就来书房唤一声。   吴盛祖与张肖回去书房的路上,瞧着两个在院内的下人正说着话。   丫鬟甲:“这几日的活儿真累,前面夫人管时也没分这么多给我们啊。”   丫鬟乙:“就是,可蔡姨娘他们那边的人就没这么累。”   吴盛祖听到了,张肖自然也听到了,张肖脸色有些不好的朝着那两个丫鬟喊了声:“活儿不好好干在这后面议论主子,还要不要在这府干了?不肖便去别处谋生罢?”   两个丫鬟听到张肖的话抖了两抖,朝着这边跪了下来,害怕的不敢出声。   张肖见状稍顿:“还不滚去干活,丢人现眼的家伙儿!”   两个丫鬟听着这话如释重负磕头:“谢谢少爷。”说罢两个丫鬟赶紧退了下去。   吴盛祖在一旁看了半天等张肖处理完,张肖饶了饶头:“让吴兄见笑了。”   吴盛祖有些疑惑:“杨氏不像是这样管家的人呀?”   “唉,吴兄有所不知,最近府里发了些事杨氏没管了,唉不说了,这原是我家务事别让这些个杂事叨扰吴兄的耳朵。”张肖不想再提,做出请的动作:“走罢,去书房。”   吴盛祖点点头,知道他是不想说,也不再问。   —————   李沐从吴盛祖走后就一直心情低落着,她知道,自己本就不应该有这般的心情的,她本就是妾,妾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感情呢,这样一想,李沐还纠结的心情也想开了些。   正巧,香菊想着她近日胃口都不佳,晌午时吃的也少的很,又不禁问了句:“李姨娘,今儿晌午你都没动几口,看看晚上你想吃什么,吩咐奴婢,也好下去让厨房准备着。”   李沐心中结有所打开,也知自己最近没怎么好好吃饭,便开口说:“给我准备个绿豆汤罢,今儿中午的太阳太大了,晒得我难受,其他的就看着来就行了,哦对了,绿豆汤多掌些糖。”   香菊看着李沐笑着说的话,心里也是开心,真是害怕她又说没啥胃口呢,赶紧应下:“唉!奴婢这就下去吩咐着。”说罢便往厨房去了。   吴盛祖回来时已是傍晚了,按照惯例晚上去了皖南院用膳,用完膳吴盛祖抱着孩子想着也该是留皖南院了,便没想走的,可王菁却说:“夫君,现下还没找到乳娘,晚上润儿睡我这屋,多有不便,你还是去李沐妹妹那儿吧。”   吴盛祖无奈只好不再说留下,出了皖南院的门。   吴平在前面掌灯见主子也不说话想着应该是去皖西院的,便朝着皖西院带着路,也不知吴盛祖在想什么,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只跟着吴平带着的路走着,快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吴盛祖本是想回书房的,但走都走到了,也便没开口。   李沐正做院里纳凉呢,看到来人起身迎接:“妾身见过少爷。”   吴盛祖摆手:“起来吧。”   李沐又对着身边的香菊吩咐:“去搬个凳子。”   吴盛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李沐不是早上还闹着情绪嘛,难道不是因为首饰?   “今儿天热,晚上让厨房熬了些绿豆汤下火儿,现下还剩了些凉在那,少爷可要来些。”李沐问着。   吴盛祖刚是吃了饭的,这会儿也不饿,可见李沐问自己却不想驳她的话,便点头。   香菊把绿豆汤盛来,吴盛祖全都喝了。   吴平站在一旁稍有些诧异,主子前面没吃饱吗?   等吴盛祖喝完,又与李沐在院里坐了会儿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回屋休息。   ————   吴府最近忙了起来,因为再过几日吴母生辰便要到了,又因是整岁更是要办的隆重些,王菁忙起来孩子便没人看了,交给下人也不放心,吴父吴母都是上了年岁的,孩子哭闹起来有的烦,索性便将孩子送去了皖西院。   王菁抱着孩子来时也没与李沐商量,一进屋便亲热的喊着:“好妹妹,近日我要忙着办老夫人的寿辰,润儿这我也顾不过来,劳烦你帮帮我罢。”   李沐见她进门说话一气呵成,就是要拒绝竟也不知如何拒绝,但李沐也没想过拒绝的,润儿从出生便没在自己身边过,这次无疑是让自己和孩子好好相处的机会,李沐稍停顿便开口答应了下来。   孩子交与了李沐,王菁也便没啥事便去忙正事了。   孩子一点也不认生,被李沐抱在怀里也不闹咯咯地笑着。   李沐弯着嘴角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   吴盛祖晚上来皖西院时便看到李沐抱着孩子在玩耍着。   李沐和孩子的笑,让吴盛祖觉得这一幕好美好。他不禁想着若当初没将孩子送去皖南院,会是怎样呢?   可这想法没深想,便让吴盛祖压了下去。   “润儿到是没怎么闹,你俩玩的还挺好。”   听着声,李沐转头看到吴盛祖抱着孩子拂了拂身:“少爷来了。”   “怎么夫人忙着寿辰将润儿抱与你来了?”吴盛祖是听了王菁说过的,没想到王菁但是动作快。   李沐点头:“这也是妾身份内事,没能帮夫人分担别的,帮着照看润儿也是好的。”   “润儿今儿可闹了?有没有累着你呀?”   面对吴盛祖一连几问,李沐笑了:“没有,润儿乖得很呢,我没怎么累着。”   吴盛祖欣慰的笑了:“倒是个省心的。”   后面连着几天,李沐都是乐在其中,带着润儿,没事便教着:“姨娘,娘亲,爹爹。”   在她反覆的重复声中,孩子竟会发“姨”这个音了。   这一声“姨”让李沐眼中竟含了泪。   后面等王菁忙完接走孩子时想不到孩子还哭了,这让王菁有些头疼,这也才几天而已想不到孩子如此舍不得李沐,气的王菁咬着后槽牙。   更让王菁想不到的是,孩子口中时不时蹦出来的“姨”,怎么会,她开始还不信,觉得是巧合,不想润儿一天喊了好些次,这让王菁有些不淡定了,看着无知的婴孩儿,更是怒火中烧。 第24章 寿辰   这天吴府甚是热闹,吴母也是春风满面,看着王菁对自己的生辰里里外外打点的甚为满意。   来为吴母庆生的人络绎不绝,因着吴家这些根脉里就只有吴父这么一个大户,而且还是出了吴盛祖这么个官后代的,这些来的亲戚或多或少都有些想着攀着吴府得些好处的。   吴母站在离门有些距离的地方看着,虽说她是乐意见得那些个亲戚眼里的羡慕样,可还是摇着头啧啧几声笑着骂:“都是些个穷亲戚,拿的都是些什么礼。”   苏儿在一旁,听到吴母的话也笑着搭腔:“老夫人,你看看,这不都是因为老夫人您是个有福气的嫁的老爷和生的少爷都是个顶个的有出息的嘛。”   吴母听了这话心里自豪,看着苏儿点头,声音稍高:“那可不,可不是谁生的都能这般模样的。”   这话是吴母给那边刚过来的张柳柳说的,张柳柳听着这话紧了紧手里的帕子,见吴父来了,气势又上来了嘴上娇喊着赶紧的迎了过去:“老爷,怎么才来。”   吴父握着张柳柳挽着自己的手:“行了,这么多人呢,去帮着点忙。晚点去你院里再给老爷我好好的撒娇。”后面这句话自然是低着声给张柳柳说的,张柳柳听了话脸上的笑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娇笑着轻打吴父:   “讨厌。”   然后转过身的张柳柳换了一副得意的表情挑衅的望了一眼吴母。   吴母脸色铁青,手里使劲地攥着帕子:“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苏儿忙宽慰吴母:“老夫ᴊsɢ人,这大喜的日子何必让糟心的人来坏了自个儿的好心情呢,咱们去看看少夫人那儿忙的怎样了吧。”   吴母点头转身去了王菁那。   ———   王菁正忙着安排待会儿作为寿礼的戏班子,这可一直瞒着吴母呢,所以当吴母找来时,下人便用提前找好的借口将吴母打发了走。   李沐本想着这种日子跟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就想着在自己院中不出去罢,可前院来人传:李姨娘前头事物多,夫人让李姨娘去帮着照看下小少爷。   李沐听着话开心的应下,刚要出门,还是钱嬷嬷拦下她提醒着:“李姨娘,今日来的人多,您就这般出去,要是被外人瞧见了该落人话柄了。”   李沐低着头看看自己身上,就是平常穿的,可一想钱嬷嬷说的也是道理,便让香菊去选了个好些的穿上又重新梳理了番才出了门往前头去。   路上下人来来往往的忙碌着,突然李沐听着有人喊了声自己,还喊的是全名,李沐蹙着眉疑惑的往四周找着。   香菊看着她这般,不知她在找什么开口问:“李姨娘这是在找什么啊?”   香菊从进府伺候她便就是唤她李姨娘的,自然不知道刚刚那声李沐喊的就是身前的人,也就不知道现下李沐为何这样四处张望找着。   瞧了半天,李沐也没找到,想了想刚刚应该是听错了,便不再找抬脚向继续走路。   到了前头,王菁还忙着事没得空,是跟前伺候着的慧儿将李沐领着进了放孩子的屋里,李沐一抱着孩子便什么都给抛之脑后了,刚刚那幻听也忘的一干二净。   李沐把孩子抱到院子里晒着太阳逗弄着。   院子里下人们都在忙碌的进出着,怕人多来回走着碰着孩子,李沐便只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离走道远些的地方。   院里有间屋里四个有力气的正候在一旁等吩咐,管事的人看了看来的几人唤了过来指着要抬的箱子,吩咐着注意事项,除了里面一少年,其余几人等管事的一说完便上前站好了位置,少年却是心里装着事没听到站在原地。   “唉!我说,你还要不要干了?”   听到这,少年才回过神抱歉的上前低声说着:“怪我怪我,刚刚想着事,要抬这个是吧。”   管事的瞪着他:“可打起精神来,这箱子里的东西可不是你们那丁点的工钱能赔的起的!”   “好勒好勒,伙计们咱们数三个数便起!一,二,三,起!”   在少年的口号中,四人把箱子抬了起来,管事没再数落只又再叮嘱:“可是要当心着些,放到那边后一定要给吴管事说然后清点下,不然这后面若丢了坏了的话,就只有你们背锅了。”   四人齐声应下便抬着出了门。   李沐听着动静抬头便与抬着箱子的少年对视上了。两人皆是眼睛瞪的老大,两人惊愕是一回事可少年还干着活,脚步没停下,不多会儿,两人便错开了目光。   走过去了有一段路,一同的一个低声打趣:“你们刚看到没,那小娘子刚刚直勾勾的看着咱们这呢。”   “是吗,我刚刚光盯着地面了没留神,小娘子长的俊俏不?”   少年听到了赶紧打断他们的话:“都说什么呢,咱们是来打工的,你们说的那些话待会儿让主人家听了去,活该扣工钱了,别不是干了这一天白出力气。”   那两个说话的听了他这么一说赶紧的把嘴闭了个严实,专心的抬着箱子。   少年见两人不再说话,便开始消化着刚刚又一次见着李沐的事,是的,是又一次,因为若算上前面在后花园那,就是第二次了,他那会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在吴府碰到了李沐,下意识的唤了声又因忙着做事也没确认清便走了,刚刚他看的真真的,只是为何李沐会在这呢?还抱着个孩子…   李沐这会儿同样有些震惊,刚刚那个人是她同村的孙武,小时候俩人还常去河边摸鱼呢。他何时来了吴府做工?李沐有些慌张,孙武并不知道自己来吴府做了妾,若后面讲给她爹爹听了这该如何?   李沐一想到这些,原手里拿着小玩意儿逗润儿的动作也停下了,润儿却是还一个劲儿的玩着,手抓抓抓的,终于把李沐手里的抓了过来,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李沐被润儿的笑声拉回了神,看着他扯弄着,手摸上他的头,叹了口气。   说起来,李沐已是好久没与家中来信了,她转念一想,若先找孙武说,不让他将自己做妾的事说给爹爹,孙武应是会同意的,而且还可以问问爹爹的情况,这样一想,李沐便有些着急了,现在她还得看着润儿,不知道他被分在哪里做活儿,若堂而皇之的去找他,终归是不太好的,她这样一想转头跟香菊说了起来:“香菊,刚刚你可见着往咱们这边看的那人没?”   香菊想了想她说的话,李姨娘该说的是刚刚抬箱子那小子,那小子瞪着大眼睛盯着李姨娘呢:“看见了,是刚刚那抬箱子的是吗?”   “对,你不要声张,去帮我找找他。”   香菊有些困惑的看着她,不知道李沐是什么意思。   “去帮我找便是。”李沐不同她解释,只是催她。   香菊再困惑也是只能应下然后去找人去了。 第25章 熟人相见   香菊出了院门便犯愁了,她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况且今日因府中要宴请许多人,怕忙起来人手不够,吴府便从外面请了好多短工,现下府里这么多人,再说香菊连府内的人都没认全,这可从何找起呢?   香菊想了一下,想他们刚刚好像是从放杂物的那边屋子走出来的,便又走进那个屋子,正巧看到指挥着人干活儿的管事,想了想如何开口香菊便上前:“管事,您这忙着呢?”   管事瞥了眼来人并没有停下眼前的活儿,继续喊着:“你那些轻些,还有那边的,礼都记好了……”   香菊略显尴尬的站在那等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也想好了对策,等管事停下喝茶的功夫,香菊又才走上前:“管事,我是来问刚刚那箱子里东西可都齐全了?。”   管事一听她问箱子,这才拿正眼瞧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姑娘这是何意?”   “前头好像说有个什么东西没找到,让我来问问呢。”   “哎!我刚刚都跟那几个小子说了,一定要当心着,这我可都是放全了的,若是丢了什么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管事的急了,叭叭叭的说了好些推脱的话,香菊听着等他说完了才开口:“管事的别急,你跟我说说他们都走了哪些路,我寻着找找可能路上就找到了。”   管事听香菊这样说便仔仔细细地描述着,说完了还在那虚情假意的道谢:“麻烦姑娘你了,我这事情还多着呢,便麻烦你找了。”   香菊笑着应下,忙转身作一副着急的样子跑了出去。   香菊去到那边,人堆里找了半天才看到要找的人在那搭着台子,里面忙的很,香菊也不好喊人直接去见李姨娘,便悄悄的回去覆命了。   —————   李沐在香菊走后就心不在焉,润儿小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事,只是抓着她的手指玩着,还傻乐呵。   李沐便由着他坐在腿上自个玩,只是没一会儿怎么感觉一股热意,李沐把孩子掂起来才发现原是尿了,这尿片兜不住渗了出来沾在自己裙子上了。   李沐连忙喊了下人拿干净的尿片来换,换完了才想起自己的裙子脏了,可这香菊也不在,回去皖西院也有段距离,若就这般走出去,让客人们瞧见了该是闹笑话了,慧儿又说这边也抽不出人去取,况且宴会马上开始了便提议:   “李姨娘,我那还有一套干净的,只是没您这样式好看,若行那便拿来凑活着换上吧。”   李沐也不是那种非得穿好的,从前也是那穿一般衣服的人,也就欣然答应了慧儿说的。   李沐换上后觉得也还是不错的,与从前自己穿的没什么两样,只是没刚刚那套好看但却是不会露丑态的。   李沐刚换好,香菊便进来行了礼瞅了瞅一旁没人便凑近李沐的耳边说:“李姨娘,那人我找到了,在前面院子搭台子呢。”   李沐点了点头,想着这会儿是忙的时候,等宴会开始了那段没什么忙的再去找他。   —————   寿宴马上开始了,大院里摆着好多桌,吴父手举酒杯,不紧不慢的先是客套的来了一段:“感谢各位亲朋好友赏脸来参加内人的寿宴,今儿吴府也没什么山珍海味的招待各位,还请恕我款待不周,一些家常小菜请各位吃好喝好哈,这杯酒我先干了。”喝了酒,掌声响起也就寓意着寿宴开始了。   来客们开始动筷吃了起来,李沐坐在位置上没心思吃,戳着空碗。   吴盛祖夹着菜吃了两口才发现一旁李沐正不知想什么碗里还是空的,问她:“想什么呢ᴊsɢ?怎么不夹菜吃?”   “啊?没没没,我我…”李沐有些心虚,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吴盛祖夹了一夹菜放到她碗里:“怎么了这是?还有你这衣服…”吴盛祖刚刚一直没注意,这才看到李沐身上的衣服不是她该穿的。   “啊,妾身刚刚同润儿玩时,不小心把衣裙弄脏了,宴会要开始了怕来不及就拿了这么件先换上的。”   李沐低头扯着裙子边有些扭捏的解释道。   吴盛祖见人都低头吃东西,或是在唠家常便凑近李沐耳边轻声说:“现下没人留意这边,你从那边走,换了再来。”   吴盛祖怕等会儿又有些亲戚找来同他喝酒,若被吴母他们看到了李沐这般出现在那些亲戚面前该是会秋后算账,便让李沐趁着还没来人去把这身衣服换了。   李沐点点头朝着他指的方向去了。   等走远些了才向着香菊说的找到人的地方去。   孙武这会儿正坐台阶上吃着发的饭,李沐走近了他,他才抬头看到人,忙咽下口中刚刚嚼了两口的饭:“李,李沐!”   “孙武哥以前怎么没听出来你是结巴啊?”李沐打趣着孙武。   孙武到是没在意傻笑了两下,张望了下才指着那边的角落说:“这不是叙旧的地方,先去那边。”   李沐点头,两人先后走了过去。   李沐这才问他:“孙武哥,你这是来这边觅活儿了?不是原先在学木匠吗?”   “那木匠活儿学着呢,就在这镇子上,这几天看着这家府找短工便跟那边请了几天假来打几天的零工。”又望着李沐问:“哦对了,你怎么在这呢?”   李沐刚刚要说,孙武又抢着话说:“我前阵子回了趟村,去探望了一下李叔,去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你的身影,临走前问李大娘才知你去哪当丫鬟去了,竟不知这般巧,会在这遇到你。”   李沐听他的话知道他应该是误会了,正想解释却又想到:孙武哥只是来打几天工的,后面见一面也难,这样让他觉得我若真是在这当丫鬟的还好呢。心里这样想,李沐便顺着他的话说了:“是呢,这样巧。”   “那早知你在这家府,我还能多来看看你呢,这府上活儿可累?”   “还好,只是这府上规矩严,哪是想见就见的。”李沐这话说的不错,孙武摸摸头:   “也是也是。”   李沐放下心里那压着的石头了这才问起家中情况。   “李叔比原先好多了,李大娘也挺好,只是总惦记你,你好好照顾着自己就行了。对了,这边活儿今天就结束了,不过我请的假还有一天,明儿我正想着回去看我爹娘去,你若有什么想带的话呀什么的,我可以帮你带回去。”   李沐听孙武说家中情况都好这才放了心又想让孙武带些钱回去,可现下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回去拿怕时间太长了,等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面,便说:“我想拿些钱让你带给我爹娘来着,可我身上没带着,孙武哥你们什么时候出府?”   “我也不知,可能等宴会结束吧。” 第26章 二少爷   李沐便与孙武约定说若来得及,就还在此处见。说完要紧的李沐便赶忙回皖西院换衣裳去了。   李沐回去宴席时,远远的观望了一下,看宴席还是从自己走时那样一般无二,才悄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吴盛祖听着动静才转头看她一眼:“回来了?”   “嗯。”李沐稍有些心虚的答应着,然后手摸上碗筷吃起来刚刚吴盛祖趁自己不在时给夹的菜。   吴盛祖没多想,拿起身边的酒杯啄了一口。   没一会儿,几个李沐面生的人手端着酒杯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还没到跟前,其中一个便开了口:“表弟,表弟媳……”   李沐听着是不关自个儿的事,没心思听,只盼着快些结束。   这些人说的全是些客套攀附的话,吴盛祖和王菁也是极不想听,却只能在那等他们一个个的敬酒,王菁一边注意着润儿一边听着来人的话笑着应。   润儿好像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给喂过去的饭都不肯张嘴,王菁见了便对慧儿耳语了几句。   慧儿点头,转身在李沐耳边说:“李姨娘,夫人让您把小少爷抱出去消消食。”   李沐将孩子抱上去了一旁,那边的人还在那一个劲的说着恭维的话,吴母脸上堆满了笑容,春风得意。惹得张柳柳红了眼,自家儿子也不知去了哪,想说教一番也抓不上人。   李沐看人都没往这边注意着,嘈杂的人声让润儿闹着脾气哇哇的咿呀叫,李沐便抱着他往园子里的亭子​走去。   到了亭子那,环境安静了许多,润儿开始瞌睡起来,李沐轻轻地拍着他,对候在一旁的香菊说:“去取件小毯子来。”​   香菊应下来转身去了。   润儿在她轻拍下睡了过去,李沐抬头时才发现不远处有个两手抱胸杵在那的人盯着自己,见那人穿着体面,美如冠玉,年纪与自己好似一般大。   今日来的宾客如此多,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李沐不敢贸然搭话,只好低着头眼盯着润儿的脸。   谁知那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让李沐感觉甚是难受,过了有一会儿,那男子哼笑了两声:“大哥真是好福气啊。”   李沐听了这话,有些疑惑,把头又抬了起来,只见那人走了过来,李沐有些慌张准备起身。   吴盛耀伸手阻止:“别把怀里的孩子吵醒了。”   没等李沐问出他是谁的话,院里的慧儿拿了件小毯子出来,慧儿先是向吴盛耀行了礼:“见过。”才把毯子包上润儿。   李沐这才知面前的人是吴家二少爷,抬着眼悄悄的多看了几眼。   吴盛耀自然看见李沐的目光了,本还想说什么,就听慧儿又开口了:   “刚刚老爷还找着二少爷呢,这就让奴婢碰上了。”   吴盛耀望了望烈阳,把手背过身不再说话走进院子去了。   等他走远了,慧儿才略有抱怨的对李沐说:“李姨娘刚刚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让奴婢好找。”   李沐自知理亏笑了笑不说话,慧儿又开口说:“还是夫人想的周全让奴婢赶紧的拿了毯子出来寻,若是小少爷冻着……”   “慧儿姐姐。”慧儿滔滔不绝的说着,香菊一声喊才让她停了嘴。   慧儿瞥了一眼香菊,略有些不满她打断自己说话。   香菊行了礼才笑着脸把慧儿挤到一旁,慧儿皱了皱眉才说着里面也需她伺候着便走了。   香菊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李姨娘,你看看她那傲人的劲儿。”   “香菊,低调些好点儿。”香菊听李沐这样说也不知怎么回了,只能沉默。   —————   吴盛耀进到里面,张柳柳率先看到他,忙跑去门口伸手拉他低声说着:“你跑哪去了?你看看那老太婆的脸笑的,气死我了。”   “娘,少生气,生气老的快,小心跟她一样老了。”   吴盛耀不正经的话一说出口,就让张柳柳掐了他一下:“还好意思说,你快去跟前去,别让你爹别忘了还有个儿呢!”说完把吴盛耀推到吴父前面。   “爹,大夫人。”吴盛耀走上前去拱手作了一揖。   吴父看自家小儿子那样脸上摆着嫌弃嘴上却没什么重话:“跑哪去了,成天不知道事轻事重的。”   吴母是脸上平平淡淡的嗯一声答应着,心里却是不舒服极的想着:这张柳柳哪次不是看到盛祖风光然后心里不服便就拉着这庶子上前争吴父的注意,呸!上不得台面的!   吴盛耀听着自个儿老爹的话也不多说,就站在那,吴父说说便过去了,若回嘴指不定还要说老半天了,吴盛耀多聪明啊,所以他就听着。   吴父说罢便又跟着众人说着这自家小儿子什么的说了半天,这是想着往后他们能看着自个儿和大儿子的面把吴盛耀也带带。   吴盛祖看着这画面心里说没多想是假的,吴父总这样,总是较偏袒小的那个,看着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吴盛祖便悄声转身走了。   吴母没留神,看到时他已经走到院门口了,再看看这边,心里不舒服的劲更大了。   王菁自然把这些看的清清楚楚了,等吴父说完要说的,看大家伙儿吃的也差不多了,赶紧的对着大家说:“为给婆婆庆寿辰,我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大家能移步后院。”这话一出,来宾自然很给面子的全去了后院,也让这接下来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大家都往后院走着,只有张柳柳在后面低声说着吴盛耀:“你咋还没点挣的劲,你看看你爹都把你给这些来的说了,那就是想着……”   吴盛耀不耐烦的听着,他娘就是这样每回只要这种时候都要说一番,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吴盛耀望了眼刚刚吴盛祖出去的方向,他知道他那大哥可能又是心里不好受了。   这礼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那戏台子和王菁请来的戏班子ᴊsɢ了,吴母最喜听戏曲了,可你别说她还真没像那些富太太常去戏馆子里听,也就是一年在什么较大的节日去个一两回的。吴母是吃过苦的,所以王菁懂,这不请来了戏班子专唱吴母爱听的,吴母从坐下来嘴边的笑就没停过。   ​ 第27章 出行前   宴会结束时,已是黄昏,太阳斜斜的照在屋顶上。戏班子唱了几个时辰也着实唱不动了,众人也听的心满意足。   李沐瞧着宴会是要结束的样子,忙向王菁称自己累了先回去了。王菁没瞧她一眼只是微微点点头算作知晓。   李沐得了回应便带着香菊退下了。   等走远些,李沐才低声与香菊说:“香菊待会儿回去后你与我换衣裳,我还要去见个人,穿你的方便些。”   香菊听这话有些疑惑却也不好追问只点头答应。   到了皖西院,李沐加快脚步走进自己房内,打开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的首饰盒,盒内值钱的没几个,都是王菁赏的,最值钱的那对儿耳饰是吴盛祖给的,这几个李沐自然都不敢拿出去让孙武典当了。把目光从首饰上挪开,李沐拿起匣子内的钱袋,把钱数了数还是有几个的,将钱袋子系好揣兜里,便招手让香菊过来。   香菊刚刚慢她几步进来的,一进来便看到李沐翻箱倒柜的找着东西,数着钱的,这会儿看她招手让自己过去,忙上前。   “时间紧迫,得快些。”边说着话李沐便解着衣裳的扣子。   香菊看她的动作就知晓她的意思了,也赶紧的开始脱衣裳。   没一会儿,俩人就将衣裳换了。   李沐看着外面院子没人,估摸着应该是在前面帮忙收拾。   李沐对香菊说自己会马上回来便出了皖西院。   —————   前面这会儿确实事多乱的很,收拾还得有一会儿,短工该做的还是搬东西,孙武他们帮着把戏台子拆了后又收拾了下,眼看着活儿没多少了,孙武便捣了捣旁边的人说:“兄弟刚刚我酒水喝的多了点,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我得去茅房方便下。”   那人笑骂了声:“快去吧,也没多少活儿了,等着过会儿发钱你可别错过了啊。”   孙武笑着点头:“好勒,我马上回来。”   说着孙武便往外走,等走的远点,便朝着俩人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孙武来时,李沐已经等在那了。   “孙武哥你可算来了。”李沐瞧着人来了才放下心,她以为孙武已经出府了,虽自己到这也没多久,可心里着急且怕被人看到,所以便觉着时间过了好久了,若他在晚点,自己可能就要回去了。   孙武忙道歉解释:“前头活儿多的,刚刚找了个机会便来了,却不知你早来了。”   李沐不再多说,赶快掏出钱袋子递给他:“这里面钱不多,你看着买些好点的东西拿回去,给孙伯父孙伯母也拿点去。”   孙武接过来:“行了,这就是顺手的事,你的心意我知道就行了。”   李沐听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孙武哥应该的,你看着买点吧,我得回去了,事情多,待会儿该找人了。”   孙武也怕等会晚了不在说推辞话:“那行,你先走,我过会儿回去。”   李沐点头道别:“保重啊,孙武哥。”说罢,李沐悄声的贴着墙原路返回。   孙武等李沐走了一会儿才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俩人以为这一幕该是没人瞧见的,殊不知,被坐房顶上的二少爷一幕不落下的全看见了。   吴盛耀掏掏耳朵,喝了口酒,慢慢吞着,等酒的辣味过了才眯着眼盯着头顶的月亮,哼笑了下。      这几天,外头下了两天雨,把夏日的燥热冲淡了些。   今日吴盛祖回府时好似心情不错,嘴角带着微微上扬的笑容,逗孩子时眼睛都是带笑的,王菁看他心情如此好也禁不住的问:“夫君今日是怎么了,心情挺好。”   吴盛祖抱着孩子逗着,见她问了也就顺便吩咐着说:“是有件好事的,等会儿你喊爹娘来咱们院吃,我跟你们一同说。”   “好的。”王菁赶紧的应下,便对着慧儿吩咐开。   等中午用膳时,吴盛祖才当着几人的面笑着宣布了这好事。   原是上头拨了个差事,是去外省勘察,这差事虽不算肥差,可要做下来的话回来就是会记上一功的,往后封官加爵也是会被先想着的,只是这去外省一去可能就要去半月左右。   吴父听了只想着这是得了重视是好事自然是开怀大笑的:“我儿不错,你好好做事,府中的事你不用挂念。”   王菁和吴母也是替吴盛祖开心,吴母也不担心府中无人管,能管的人有,她担心还是吴盛祖一走不是几天,而是半月呢,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呀,在外面是有下人跟着,下人伺候,可那些毕竟不是贴心的人,怕是不会尽心,于是吴母便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一走半月的,府中自是不用你担心,只是盛祖你要的时间还是挺长,在外面没个尽心照顾的,娘还是不放心啊。”   “也是。”吴父一听吴母的话也点头赞同看了看王菁摇了摇头:“可若王菁跟你去了,府中管事是可让他们来,润儿怎么办?”   王菁也点头说出自己的顾虑:“润儿还小,爹娘年纪大了帮忙带孩子几天还好,时间久些的话也怕是力不从心,交给李…”   没等王菁磕巴出李沐的名字,吴母就打断了她的话做了决定:“府中,润儿这都是离不开王菁的,那便—”吴母托着音,看向吴盛祖:“让李氏跟着你一同去,好歹是枕边人,跟在身边照顾的细心些,也让我们放心。”   这话一出,吴父也是不假思索的立马拍手同意了,王菁也不知再有怎么个更好的法子,也只能是抿嘴点头同意。   上面说可以带家眷的时候,吴盛祖原本就想着是带李沐去,可转念一想若这话是让自己提出的话,怕是会让王菁心里不舒服,吴盛祖想着便是让吴母替自己说出来,现下吴母做出的安排便是自己所想的,王菁听了也只能答应。   听了吴母的安排,吴盛祖还慢了慢动作想了想没有表现什么,慢慢悠悠的稍作思考的缓缓点头:“也行,便听娘的安排罢。”   这样的动作没让几人察觉不妥,和乐的一顿午膳用完,各自散去。 第28章 出行   是夜,吴盛祖用过饭后来到了皖西院。   因着这几日下过雨,屋外的空气很是清爽,这凉爽劲儿让李沐也跟着心情愉悦,于是破天荒的让香菊找来院里的另外几人闲聊,当然钱嬷嬷是没在这里的。   吴盛祖来时主仆几人正聊着,采莲话最多,为了讨好李沐,在李沐面前表现自己,总是顺着李沐的话说,今儿李沐心情也还不错,所以也没觉得她聒噪,还乐意在一旁听着,嘴角总挂着淡淡的笑。   吴盛祖过来时,见她们正聊着,所以动作也是放轻了,几人都没发现还是香菊先发现了行了礼:“少爷。”   几人听到香菊的话才连忙跟着行礼。   “都起来吧,刚瞧着你们主仆几人聊的正好,也不好打搅。”这话说完,李沐跟一旁的香菊使动作示意她去取凳子,香菊要转身去时,采莲动作却快她一步刚看了李沐的动作便朝屋里去了,香菊只好停了动作待在原地。   香菊站好后把前面采莲接话再到去取凳子这一系列联想了起来,刚才聊天接话便让香菊有些不舒服的,她那样感觉是故意挤兑自己和百合,因为只要她俩一开口,就会被采莲抢话,这会儿明明是李姨娘让自己去的,她又抢着干。   但是想想前面三人吵过架后,还是香菊后面主动找百合和自己说的话,说以后三人要同心,好好为皖西院做事什么的,想到这香菊反而觉得自己多想了,采莲可能只是想好好干活服侍主子罢了。   吴盛祖落座便将要的事说予李沐听了。   “去是要去半月左右。”吴盛祖还没说她也一同去的事,只说自己要去办公务半月都不在府里,说罢低头吹杯里的茶叶喝了一口等李沐的话。   李沐听了点点头:“那何时出发,东西可要带齐全了,在外不比在家里……”   “你可想家?”还没等李沐说完,又听吴盛祖无厘头的问了句。   李沐愣了一下点头诚实回答:“自然是想的。”   吴盛祖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那出行的东西,要带予你父母的,这些你可要好好操心些,我们去外省前可先去一趟你家,去看望一下他们。”   李沐听着他的话眼睛越瞪越大,等他全把话说了才有点结巴的不可置信的开了口问:“真…真的?”   吴盛祖看她这副表情难得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当然,我前头不是跟你说过要带你回去?”   “我…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或只是哄我。”李沐听他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ᴊsɢ摸脸。   “我吴盛祖说过的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得了他的肯定,李沐笑的更开心了,一时不知道做什么了,想了想应该行礼道谢才是:“我…不…妾身谢过少爷。”   吴盛祖把她扶起来拍拍她的手:“你做事细心,路上要用的东西还需你来置办,这样我也放心。”   “妾身一定仔细着。”李沐定定的点头答应下。   吴盛祖看她开心,自个儿心里也是开心的又想起什么嘱咐了句:“三天后出发,你把我们的还有带予你父母的都清点好,要出府采办的尽管来书房找吴平,让他跟着去。”   李沐听着话点着头:“嗯。”   瞧着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吴盛祖才抻抻腰:“该是歇下了,明儿还有的忙呢。”   李沐听他这话是要在这歇脚的,转身对三人吩咐让其下去准备。   三人下去忙活开,走到厨房看主子听不见了才开始打开话匣子。   百合和香菊坐在小板凳上往灶台里添柴,采莲望了望外面,拿着舀水的瓢边往锅里舀水边说:“这次出行少爷竟然不带夫人去,你们说说这次出去李姨娘是不是该带多些人。”没等两人回她,她赶紧的凑过去对香菊说道:   “香菊若李姨娘还要带个人能不能将我带上,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我干活麻利多了,百合老实不会变通,在外头怕是会吃亏的,你在李姨娘跟前好说话,举荐举荐我呗。”   她这一通话说的是没给香菊反应的机会,等她说完香菊都不知如何回她,香菊看了看一旁的百合张了张嘴:“啊,这…”   百合看出她的为难,替她解围:“没事,出远门还挺累的,我在这看院子也是好的,你们若出去了,活儿也少了,我就当偷懒了哈哈哈。”   听百合说完采莲赶紧上去抱住百合:“好妹妹,你可真好,回来了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百合被她抱的不好意思,香菊见状也不再说那个话,起身往外走:“我先去帮主子铺床,你俩紧着把水烧好了端来。”   “好勒!”采莲心情好的忙回答上。   ————   次日,王菁正想着把吴盛祖要出去带的行头准备下时,却得到吴平捎来的话,说是:夫人带小少爷劳累,少爷便让李姨娘全全置办此次的外出的东西了。   王菁听了这话心头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毕竟跟着去的是李沐,需要什么也得是她来做决定,王菁听了这话也只能作罢只让吴平传话给李沐说:“东西置办好了清单拿来让我瞧瞧,我再查查看看或许有什么缺的。”   “好的,小的这就将此话传去给李姨娘。”   等吴平下去了,王菁才扶额沉思,这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盼这半月快些过去。   李沐这三日是忙进忙出的,总算是将要带的都采办全了。   出行前夜,吴盛祖与李沐歇下时,李沐还在脑子里想着应该都是全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想到什么,觉着应该去看一眼,轻手轻脚的掀起被就要起身。   还没等她起身,就听吴盛祖沙着嗓子问着:“要去哪?”   李沐转头看他,看他还是闭着眼的,知道他应该是困的:“妾身想到有个东西想去再瞧瞧…”   吴盛祖听她的话知她要去瞧什么,睁着睡眼惺忪的眼把她拉入怀里,框着她:“行了,行了,今日下午不是跟你一起对了遍吗,没问题的,快睡吧。”   “可…”   “看来刚刚你还是没累着?”   听了他的话,李沐的脸烧开了,声音也弱下去细声道:“没…”   “嗯?没累着?”   “不是,不是。”   听她急于解释的话,吴盛祖轻笑了两声:“不是就快睡,明儿得起早呢。”   李沐不再坚持,赶忙闭上了眼睡觉。 第29章 进村   天微微亮开,外头就传来下人忙活儿的声音了。   屋内躺床上的人儿听到动静,睁眼醒来。   “起来了。”李沐撑起身晃了晃旁边的吴盛祖,然后自顾自的穿衣。   吴盛祖把眼睛缓缓睁开,撑着上半身朝外边的吴平喊:“吴平吩咐人打水来。”   看到李沐已经穿好了内衫伸了伸腰:“你倒是起的快。”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少爷,李姨娘可方便我们进来吗?”   “进来吧。”随着李沐的应答,香菊和采莲端着盆推了门进来。   等洗漱穿好,外面也传来了饭,吃好喝好当然是要准备出发了。   马车早早的已经在大门处候着了,因着今儿要起早,昨晚吴父便将全家人连同张氏都喊来一同吃了饭,算是给吴盛祖践行,所以他们早上都没人在门口处送。可吴母却在王菁的陪同下还是赶着来到大门口送别。   “娘,昨晚都吃过践行饭了,也说了不用来送,怎的这么早?”吴盛祖见吴母执着的赶来心头有些苦涩。   吴母笑着抓着他的手:“这不是后头半月都要见不着嘛,实在是想了想要来送送。”说罢又转头看端站在一旁的李沐:   “李姨娘,这一趟还得是你仔细些,盛祖他忙起来没个度,你得提醒他别总是忙着公务也得顾着自己个儿的身子才是。”   “对,那边干燥,怕是会容易上火,你多用些去火的泡茶给官人喝。”   “还有那边的饭菜可能有些不合胃口,到时候找个厨子开个小灶也未尝不可。”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没个停的说着,吴盛祖赶紧趁着间隙打断:“行了行了,再说下去这时辰怕是要耽误了,我们还得赶路,今日娘起的早,怕是昨晚也没好生歇着,夫人你且先把娘扶进去再休息会儿,我们就先行赶路了。”   王菁听他这话也只能停下刚要说的,转头对着搀着的吴母:“娘,时候不早了,让盛祖他们快些赶路吧,要不然路程怕是会被耽误,我扶您进去休息吧。”   吴母只好紧了紧握着吴盛祖的手:“说的再多还得是你们自个儿知道,事办妥了就早些平安归来。”   吴盛祖点头慢慢松了手,李沐也对着二人行礼:“刚才二位嘱咐的,妾身都记下了,一路上一定好好照顾少爷,请二位放心。”   “好好好,你们上车吧。”吴母听了话,也不再不舍,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上车。   吴盛祖扶着李沐先踏上车去,在回身看了眼示离别转身进了车。   伺候的下人,香菊和采莲也跟着上了车,吴平坐外头赶车:“老夫人,夫人,那奴才便驾车赶路了。”   唤了两人一声吴平便手挥鞭子,驾着马车开始赶路。   —————   一个时辰左右,车便快到李家住的小村子了。晃动的马车内,李沐憋了一路的话终于是开了口:“少爷。”   李沐看着闭目眼神的吴盛祖鼓足勇气的叫了声。   吴盛祖听到她喊自己,缓缓睁开眼:“嗯?可是要到了?”   “快到了,还有一两里路,只是妾身有事相求。”   “何事?”   “可否到之前让妾身换个朴素点的衣裙?妾身家贫恐怕脏了少爷的衣衫,便不好让少爷跟着去了,妾身一人回去便好,最…最好…”   李沐越说越小,最好两字一直磕巴着没后文。   吴盛祖有些奇怪她的请求:“最好什么?”   “最好大家就在离村远点的路上等着就好了,妾身很快,进去说一两句让他们瞧着我好着呢便好,不会让您久等。”   李沐快速的说完自己的话,忐忑的看着吴盛祖,生怕被拒绝。   听完,吴盛祖皱着眉想了会儿,就在他想的这会儿,李沐已经在心里想了一遍他拒绝的话,就在要放弃的时候,吴盛祖终于开了口:“有何难言之隐?”   问出这句话后,吴盛祖又马上联想到在李沐刚来府时,王菁对自己说过的,恍然大悟,紧接着说:“你是怕你爹知道吗?知道你与我做了妾?”   李沐咬着下唇点头。   吴盛祖得了肯定,又在脑袋里想了想:“你如何让你爹不怀疑?一年没回过家了。”   “我爹身体不好,怕他动气更坏了身子,我娘便扯谎说我在府上做丫鬟。”李沐有些难为情的低着头,绞着手指说。   吴盛祖听了她的话,意味深长的嗯了声,拍手:“那便圆谎罢,我便是你做工府上的少爷,此次出远门顺路好心与你一同回家看望二老,你换身她俩的衣裙便好。你一人回去他们不留你才怪,你也不好只送完东西就走吧?你爹定会起疑心,我跟你一同去,他们知我们要赶路定不会留你,也好让你爹更信服。如何?”   李沐听他把话说完,觉得他的主意是再好不过了,忙点头开心又感激的开口:“好,就按少爷的话做,妾身谢过少爷。”   “嗯,吴平停车。”吴盛祖拍了拍车身让吴平停车。   吴平赶紧拉了马头停下了车在外头候着等吩咐。   “你们且帮着主子更衣。”跟香菊她们交代好,吴盛祖便下了车。   换了衣,几人继ᴊsɢ续赶路,晌午时分刚刚好到了村口。   车子缓缓的进了村,这一下子不得了,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去之前在吴盛祖的交代下,几个下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乱看。   李家在离村头有些距离,路边几家坐着唠闲话的村妇可是不少呢,虽不说这车里坐的谁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只这车就让大人小孩儿新奇的不得了,也不知是哪个大财主来这干嘛来了。   到了李家门口,几人下了车,李沐上前去扣门。几个老婶子注视着这边的动静,眼睛都不打转的,直直的盯着这边。看那扣门的如此眼熟,其中一个想了起来:“那不是李郎中家的女儿?”   这一声,炸了锅。   “怪不得许久不见李家丫头。”   “这是去哪里高就了,回来如此气派。”   “是去哪个高门贵府当了下人了吧,你瞧她跟旁边的两个女子是一样的打扮。”   “……”   都是些乡野村妇,所以他们说话声自个也没觉着多大,可那议论声全都被一行人听全了。   等了会儿,李母才把门开开,见来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定睛看了好一会儿:“这,这不是我老婆子眼睛花了吧。”   李沐看她娘的动作有些哽咽:“娘,是我,沐儿。”   “沐儿真是你呀。”得了李沐的一声娘,李母才敢摸上李沐的脸,等激动劲儿过了,才看后面吴盛祖一行人:“这些是?”   “是吴府的大少爷呀,娘先请人进去吧,这人多不好说话。”李沐有些别扭的介绍,然后看了看旁边那只多不少的人。   李母赶忙点了点头:“我老糊涂了,进来,快先进。”   说着话把门敞开来,迎着几人进了院子。 第30章 探亲   吴盛祖走进院环顾了一周,院子不大,却是干干净净的。   李母将人带进屋内,看着简陋的摆设有些不知怎么开口让人坐,只将那把唯一的竹编椅子搬了过来拿着布子扫了扫上面对着吴盛祖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家中简陋,还请不要嫌弃。”   李沐本想帮着李母搬椅子的,看着李母行云流水的动作只将自己要上前的动作止住了。   吴盛祖听了李母的话只说:“前几日是听说李沐的家就在这附近,所以便想着都顺路了,就让李沐来探,叨扰了。”说罢,吴盛祖坐了下去。   李母知应该是李沐将她说给李父的那套说辞告诉了吴家少爷了,所以他才有这番话。   李母听了后笑摆手:“哪来的话,赶了这么久的路该是渴了,我去给各位沏茶。”   李沐看母亲转身去了灶屋,看了吴盛祖一眼,见他没作不愿,追去了灶屋。   李沐过来见李母在烧着火:“娘。”   李母听到李沐的喊声,抬起头:“你怎么跟过来了,这不用你帮我,我一人便好,你去那边看着招待着。”   “娘,那边不用我,有下人伺候着呢。”听了这话,李母有些苦笑点头:“也是,也是。”   李沐上前帮着拿柜子里的碗:“娘,我爹呢,病可好些了?我们进来这么会儿,也没见人。”   “你爹在东屋躺着呢,下床费劲儿,以为是普通的客便没让他起来,谁知道是沐儿你们,虽说他的病没痊愈可也是见好的,只这现下每天吃饭不比从前了,还得喝着药,所以这身体有些虚弱。”   听李母这话,李沐悬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倒是李母看也没旁人,趁着空隙才将想问的问了:“那府上你可待的好吗?有没有为难你啊?娘本来说是想去看看你的可…你爹这也走不开人,不然娘也不会这么久不去瞧瞧你,你…你不要埋怨娘啊。”   李沐看着李母盯着火,神情如她去吴府那晚一般,知她是有些责怪自己。   “娘,我都晓得的,你这照顾爹多辛苦啊,我在那边待的很好,嗯,吴少爷待我不错,夫人也是,所以你不必总是惦记我,也不要自责,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说吴府家大业大的,怎么会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姨娘呢。”李沐故作轻松的将话说给了李母,然后为了不再说这些又转身去柜子那一边翻找一边问:“娘,茶叶呢,我记得在这呢,怎么找不到了?”   “在二层往里面点,你爹许久不喝茶了,所以被搁置到了里面些。”   少顷,水便烧好灌进装好茶叶的壶里,一人拿着碗一人拖着壶去那边给几人倒了茶水。   一进房便看到屋内堆了不少礼盒,原是刚才趁两人去灶屋时,吴盛祖唤了几人去车上拿来的。   “这…这怎么好要啊,使不得,使不得。”李母听这些是送与自己的,有些惊愕,这些一瞧便是些好东西的,怎么好要啊。   “这一年李沐在我府上做事是顶好的,照顾主子也出力,这些您老就收下吧。”   起先李母是有些担心吴家少爷可能是会有些嫌弃这的,这茶不是什么好茶,屋子也着实简陋,况且那装茶的还是平时吃饭的碗,可瞧那端给他的茶一点点的见了底,又见他来还带了礼,李母心里也有些宽慰,这姑爷,尚且算姑爷吧,是个懂礼节的,看来沐儿所言不虚。   听了这话,李母也只好点头收下了礼。   李沐端完水来了东屋,一进门便看到李父正靠在床头看医书,见来人以为是李母便没抬头翻著书页:“客送走了?”   “爹。”   李沐这一喊,李父才放下书看了过来:“沐儿?真是…沐儿啊,你怎么回来了,你娘也不说一声。”说着话,李父激动的放下书准备起身。   李沐三步并两步的上前扶住李父:“爹别起了,您靠着这。”李沐扶着李父重新坐好。   李父不再执意起身,定定的眼神看着李沐:“一年未见了,像是瘦了,前面总想着身体好点了与你娘一同去看你的,可你爹这身体不争气啊,唉。”   听着李父有些苍老的声音,李沐有些红了眼:“没有,哪里瘦了,我倒觉得胖了呢,这不是回来看你们了。”   “唉,这一年在那府上可是没受欺负吧?活儿可多?吃的好不好呀?”李父这一长串的问话,让李沐有些哽咽:   “没有,府上人都好着呢,活儿时多时少,吃的那能差嘛,您瞧我不都胖了?”   李沐说着话向是证明说的真假还转了个身给李父看。   李父点头:“那就行,那就行,若受了苦可不要心里憋着,家中现下也不是非要你去那干着,受不了咱们尽管回来。”   “爹,您这病还得养着又不像从前,这家里的重担娘一人怎么行,爹娘将女儿养这么大了该是女儿敬孝的时候。”   李父听她这般说,也只能叹气:“也是,只是总听村里闲时说的那种高门贵府里的丫鬟不好当,主人家难伺候,刁钻刻薄的,让你因为爹受了委屈,爹…”   “我遇到的这家主人好着呢,今儿我回来看你们不是别人,正是那府上的大少爷听了我们家在他去办公的路上便准我顺路回来探亲了,不然指不定还得等啥时候呢,所以爹不用担心女儿,女儿好着呢。”   李父听她这样说,也只好点头:“好好好,好就好。”   “李沐,咱们要赶路了。”刚说完,外面便传来香菊喊她的声音。   “哎,来了。”朝外面答应了声,又看李父:“爹,我得走了。”   “怎的如此匆忙啊,还没好好一块儿吃个饭呢。”李父感叹,有些不舍。   “主家在外头等着呢,这次也是顺路来的,不便让我久坐,等下次,女儿跟主家告个假回来好好陪陪爹和娘。”   李父朝开着缝的窗往外看了眼,那确实等着几人,其中有个穿着华丽的公子,想必就是沐儿口中的主家了,只好放了李沐的手:“好好,那便去罢。”   李沐三步一回头的好生不舍只在快踏出门时最后回头:“爹和娘好好的,沐儿不能承欢膝下,只盼爹娘身体健康。”   李父笑着点头朝她挥手:“快去吧!”   李母目送着一行人上车走远,等马车走的看不到了才不舍得将目光收回。   “哎呦,李婶子,李丫头是在帮哪家人干活儿呀,看那马车该是大户人家吧。”   旁边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大娘,见车走了其中一个才问了李母。   “是大户人家,一年也回不来见不着的,唉。”李母说着话怕她们问东问西的赶紧着走进了自家院关了门。   “哎,走这么快做甚,还想着问问那府上还缺人不缺呢,将我家那丫头也介绍去呗。”那大娘看李母已经关了门,也只好作罢,想着下次找个时间去李家好好问个清楚。 第31章 关城   马车向着目的地出发,车内却是寂静无声。   上车后吴盛祖就一直瞧着李沐没精打采的,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是天热的还是如何了,想来想去他摸着嗓子:“咳咳,我这嗓子有些干。”   李沐没想什么只是在思索着下次何时还能回去的事,听他咳ᴊsɢ嗽才回过神:“香菊…”才张嘴唤一旁的香菊倒水,就见采莲就将水递到了吴盛祖手边:“少爷请喝,这天热,车里闷,刚刚晾好的茶恰是喝的时候。”   李沐微皱眉见状也不在说话,拿起别在腰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车内确实闷。   吴盛祖眨了眨眼,他本是想跟李沐说上几句话,没成想这全让一旁没眼色的丫鬟说完了,可这水都递过来了,手不接过也不好,吴盛祖只好接过水喝了两口:“是不错,温温凉凉的,车里是闷的。”说这话时吴盛祖全对着李沐说的后又指着水说:“你也喝些吧。”   没等李沐说话,吴盛祖便命着采莲再倒一杯。   采莲见少爷没夸自个儿,心里有些失落,可也还是笑着脸连忙倒了杯递过去。   李沐接过喝了干净,手掀车帘子:“日头快落下去了。”   “快了,前头有客栈,等会儿便在那里打店。”   没多久,说完话一会儿的功夫,车便驶到了客栈。   要了房,吃过饭,几人便个回个房休息等着明儿早起赶路。   ————   次日,又赶了一天的路,将将在月上树梢时,一行人到了。   地方的府尹前面便接了信,算着路程时间知他们是这会儿到,早早便派了人来这等着接。   随着来人的引路,进了一条小巷,不会儿,便到了给他们安排的宅子前。   几人下车整衣,带路的人上前扣门,一位老管家来开了门。   “是贵客,赵叔可好生伺候着。”带路的给开门的赵管家打了招呼,又转身给吴盛祖介绍赵管家:“吴大人,这是我们府尹大人给您配的管家赵管家,在这的住的日子您需要什么尽管说与他。”   吴盛祖听此话点头抱拳:“还请替我谢过府尹大人,今儿天色已晚,明儿我一定亲自去府上拜访,今晚也着实麻烦你了。”   “哪里话,这是做下属的职责,吴大人说这话折煞小的了,吴大人舟车劳顿,小的也不再打扰了,快些进去安顿早些休息吧。”说罢,小侍卫行了礼上马走了。   赵管家见人走,转身唤家丁上前帮着搬车上的行李,走上前对吴盛祖做请的姿势:“大人随老奴进去吧。”   “有劳了。”   几人便跟着进入了宅子,赵管家边走边介绍着:“那边前头是个荷花池,穿过这个花廊就到您们的卧房了。”   听着赵管家的话,李沐跟在后头好奇的伸了伸脖子看,因为有些离的距离,看不太到,只看到露了点假山。   到了房间前,赵管家才稳了稳步子:“大人舟车劳顿,宅子一时半活儿也看不全,等您们有时间想转时老奴再带着各位转,晚膳不会儿便传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哦没有了,赵管家想得是周到齐全的。”   赵管家听他这话才要行了礼走,又看香菊三人才想起没带他们去下人的去处,朝那边守路的家丁喊了句:“小林。”   小林“哎”了声赶忙过来听吩咐。   “去带着这三位下去他们的住处。”安排好,赵管家才退了下去。   吴盛祖见人都走了,才看一旁的李沐:“可是累了?”   赶了两天的路,这又是晚上才到,可真是累着了,李沐也不掩饰点头:“是累了。”   “等会儿传了膳,吃了后我让下人打些热水来给你泡泡脚。”吴盛祖牵起她的手拉她进屋内按她坐下。   刚刚坐下,婢女就把膳食端了进来一一摆上了桌。   “主子们请慢用。”婢女摆好候在一旁伺候着两人用饭。   “下去打些热水来吧,这不用你看着。”吴盛祖怕等会儿晚了不好要热水便想着先将人打发去。   婢女应下退了出去。   李沐见人走了才略带疑惑问了句:“这宅子配了这么多下人呢,我们怎么还要带人来?”   吴盛祖知她的意思,给她解释:“宅子配的人,到了才有的人用,那我们路上这两天可是不需人赶车,不需人端茶?再说,自己带来的,知根知底伺候的我们也习惯些。”   李沐听他说了一长串红了脸才觉自己没脑子问了个什么问题,低头扒饭。   吴盛祖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耐心的解释了下,竟不想到她会觉得尴尬红了脸,心里没想别的,到觉得她这番模样有些可爱,轻轻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也夹菜吃饭。   于是乎,两人在关城有趣的日子也开始了。   ——————   到的前几日白日里,吴盛祖大多数都是早出晚归的,忙的不见人影,又因人生地不熟的,李沐虽一人在宅子里觉得无聊可也不好一人跑出去逛。   这天李沐早起没事趁着日头不毒辣便又跑来荷花池这喂鱼,手抛鱼食百无聊赖:“这里有多少鱼呢?也不知谁吃上了谁没吃上。”   一旁的香菊没太听清:“李姨娘说什么呢?”   “没,鱼食没了。”李沐原就是在自言自语罢了,看了看袋中的鱼食已经见底。   香菊看了看袋子:“那奴婢再去取点?”   李沐看日头好似已经快走到头顶了,摆手:“不必了,等会儿要日头该晒了。”   “也是,那便回吧?”   李沐点头,又看了眼池塘,因没有看到撒食儿的手鱼已经散开了,不再多看,起身回了。   走回去后,李沐便坐在摇椅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可就算在屋里,燥热还是让人发汗,让人心燥睡不着,唤了采莲来摇扇子,可扇出来的风却是带着热意,还是睡不着呀。   正烦恼时,外头的家丁搬来了一个箱子放进来。   “大人让拿来了一块冰,放屋里给夫人降降暑。”   家丁不知李沐是妾,便称李沐是夫人了,李沐没听到他喊的,一心思都放到了冰上,心里想着总算是可以睡个凉快觉了。   等家丁退了出去,李沐唤采莲去箱子那蹲着扇凉风。   采莲不情不愿的做事,也不知怎么回事,李姨娘最近总是喊自己做事,前两天还有些开心,觉着她总算是熬到李姨娘知道自己比香菊能干,该是重用自己的时候了,可香菊李姨娘也还是带在身边,早上喂鱼时就不让她跟,其余什么事都喊她,香菊就在一旁候着,这让她有些觉得不公,觉得李沐可能只是将自己当成粗使丫鬟了,越想越气可也只能乖乖的扇着风。 第32章 贴心   晌午,李沐刚刚让传来了膳,没想到吴盛祖竟来了。   李沐见他来还有些发愣,愣完当然心里也高兴,这几天总是自己一人,虽说前面在吴府也一般无二可吴盛祖在吴府晚上有时却是会跟自己说会儿话的,到了这,他公务繁忙,晚上回来时大多数都是自己睡下了,早上匆匆吃几口便走了也说不上话,算算也是好多天没好好说会儿话了。   李沐瞧他顶着一头汗,身后热气也被带着进来,赶紧起身递上手帕:“外面热吧?”   吴盛祖点头:“可热,像是置身烤炉一般。”   吴盛祖没接,只站着那,于是,李沐便扬起手帮着他擦额头的汗:“外头日头毒着呢。”   看着她神情认真的帮自己擦,吴盛祖嘴角也是不由得往上扬了扬。   李沐擦完才看到他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脸微微发烫,收了手:“吃饭吧。”说着话转身坐回去。   吴盛祖也坐下,看菜还未动的样子问她:“这是没吃?还是天气热没胃口?”   李沐摇头笑:“没有,刚刚送来的冰让我好睡了会儿,刚才传的饭菜。”   “就知道那冰不会送错。”吴盛祖见她一脸灿烂,心里也是高兴。   李沐不知他这会儿会回来,这桌上现在也只有一副碗筷,转头又吩咐香菊赶紧再取一副来。   其实吴盛祖来时已经吃过了,可他也没阻止李沐,由着她再添一副,吴盛祖想的是这几日都没跟她好好吃个饭的,今儿就当多陪陪她了。   “这里饭菜还合胃口吗?”   “合胃口的,每道菜都很精致。”李沐从小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就算是这一年多在吴府住着也没有将口味养刁钻,所以这才没什么不合胃口一说。   吴盛祖见她吃的好也就没多问,两人也不再多说话安安静静的吃,中途当然是吴盛祖吃的少,总在给李沐夹菜。   李沐胃口也小,没吃会儿便吃好了,见状吴盛祖停了筷:“在宅子里可是闷坏了吧?”   李沐拿着帕子擦嘴,听他这样问有些疑惑,因为虽在这是无聊,可在吴府自个儿也是差不多这样过的,疑惑归疑惑却也没多说话只摇头:“没有,与在吴府差不多。”   听她这话,吴盛祖心里稍稍有些自嘲,对呀,在吴府她也差不多如此,天天待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只是那会儿他没想过罢了,就算想过他也没法常常带她出去。   吴盛祖想了这般多后又像是作出什么决定说:“那明日我带你去划水吧。”   “划水?”听他提出,李沐自然是想去的,可转念一想,他不是很忙ᴊsɢ的吗?“明日少爷有空吗?见您这几天忙的…”   她想去的样子,吴盛祖自然看在眼里,于是打断她说话:“不必担心,我既提出要带你去,明日自然有时间,况且这几日我已将要紧的处理好了,后面时间是宽裕的,划了水,你若还有想去的地方,咱们也有时间去。”   他都如此说了,李沐也不再矫情应下。   吴盛祖今日本也是想带她出去走走,看了看外头的日:“晌午晒,这会儿你将将吃好,歇会儿,等日头下去些,我叫人来喊你。”说罢,吴盛祖起身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李沐还没做反应,就见人已经跨了出去,便只叫香菊喊采莲过来收拾吃好的碗筷。   李沐刚躺上躺椅上,吃饱了想酝酿会儿困意,就见吴平搬着箱子来了:“李姨娘,上午的冰瞧着应该是融完了,少爷又叫小的送一箱。”   话落,吴平就将上午送来的箱子换走了。   李沐看着新送来的,本还因着那冰融了的燥意的心也舒展开了。看着要拿着碗出门的香菊,喊住她:“香菊你将活儿给采莲做,过来替我扇风。”   香菊得了话,把碗放下,却瞧采莲的嘴抿着,眼睛恨着收着她放下的。   香菊不明所以,走过去拿扇子扇风。   扇着风,屋子凉快许多,扇了有一会儿,李沐闭着眼慢悠悠的说:“香菊若累了,你便喊采莲来替你。”   香菊还在想采莲刚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呢,听她说还半天没反应过来,顿了半晌:“啊,好。”   “嗯,我先睡会儿。”说完,李沐便不再说话睡着了。   香菊没找采莲替,只觉得采莲前头已经扇了许久,刚刚那脸拉的如此长指不定就是自己没替她才会如此,这会儿再找她来替自己,肯定又得闹人,为了给自己避免麻烦香菊一人扇,至到等李沐睡醒了。   日头慢慢西斜,燥热也退了一半儿下去。李沐这也睡眼惺忪的醒了,见香菊还在慢慢的扇着:“怎么没喊采莲替你?”   香菊手酸,见李沐转醒才觉终于解脱,见她问自己,香菊又说:“到不是什么累的活儿,再说采莲上午也扇了,我便想着让她歇会儿。”   李沐听她解释,心里更是觉得香菊这人可以,采莲倒是不知怀着什么心思,还得再观看观看。   “行吧,我这一觉睡得也久,你也累着了,下去歇着吧,去喊采莲来。”李沐也不是刁钻刻薄之人,知道香菊扇了许久也累了,便放她下去。   李沐这话说完,香菊如释重负,胳膊酸疼却不敢表现,出了门才揉了揉。   香菊走到她和采莲的房间推开门,正见采莲手枕着头躺在床上闭眼哼着曲子。   香菊见她这般模样,心里落差大,却也没发气,平和的喊了一声:“采莲。”   采莲听到她喊自己没应,瞥了眼继续闭起眼休息。   关上门,香菊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采莲,李姨娘喊你去跟前伺候呢。”   一听李沐唤自己去,采莲赶紧停了曲子,爬起来到香菊一旁坐着说:“香菊,院子里那么多人,怎的就抓着我不放啊,今儿早上我扇的手现在还酸着呢,晌午吃饭时你也见着了,碗都拿不稳,你就行行好,不管回啥话,放我休息下吧。”   听她说了一通,香菊也懂她,毕竟方才自己才刚刚体验完,可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呀,略带为难:“那,那等会儿我去跟李姨娘说说吧。”想着李姨娘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便只能这样应下。   “香菊你太好了。”说完,采莲抱了下香菊后又躺床上休息了。   香菊无奈,喝完水又出去到李沐的房间。   进门便见李沐已经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来了,采莲过来帮我编个发。”李沐没回头,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采莲。   香菊走到李沐身后编起头发:“李姨娘是要出门吗?”   “咦,怎么还是你?采莲呢?”李沐从镜中见还是香菊有些疑惑。   香菊笑了下:“采莲吃坏肚子了,这会儿没力气了在床上躺着呢。”   李沐不疑有他,觉着可能真是吃了变质的食,叮嘱了两句:“夏日天热,食物容易变质最易吃坏肚子,你们得小心着些,她好些没?不然你去帮她抓些药回来吧。”说罢也不让香菊替自己编发了,拿了些碎银子给她:“应该是够了,你去吧,这你喊个人来就行。”   香菊没想着自己扯的慌让她信了还做这么多,把钱搁在梳妆台上:“她已经好多了,就是现下没力气。”   李沐也不再执意:“行,你帮我把发编完就下去照顾她吧,本来你也扇了那么久,去帮我喊小夏来便好。”   香菊不再多说应下话,编完便去喊来小夏伺候。 第33章 逛街   小夏得了话也忙赶来了屋里伺候,麻利得给李沐梳妆,小夏人爽快活泼,瞧李沐在柜子里挑衣服,知她可能是要出门,便给了意见:“那件青绿色的衬得起夫人的妆。”   李沐确实要出门,刚刚香菊去喊采莲的空档,吴平捎来了话,说是少爷在前面廊子那候着了,请李姨娘收拾好便来。   挑着裙,一听小夏喊自己夫人,有些微愣:“我…”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前头等久了的吴盛祖走了进来打断了李沐到嘴边的话。   “吴大人。”小夏见吴盛祖进来行了礼。   李沐见此也要放下裙行礼,吴盛祖摆手:“我说怎么半天没见你人呢,是不知穿哪件吗?”   其实也不全是李沐纠结穿哪个耽搁的时间,前头和香菊说话也是费了会儿时间的。   李沐没解释,看了看手中拿的裙一脸为难:“女为悦己者容呀,少爷该是懂得的。”   “就那件吧。”看着她手中的两件裙,吴盛祖又瞧了瞧她而后指了左手拿的那件。   小夏听吴盛祖也与自己一样的选择赶紧附和:“青绿色这件真的很衬夫人的妆容肤色。”   “不是,不是夫人。”李沐听小夏还叫自己夫人,连忙阻止她,看了看吴盛祖的脸生怕他以为是自己让她这般叫的。   吴盛祖知道小夏这些宅中的下人因是不知她的身份才这般叫的:“无妨,这也不是吴府,不知者不怪。”   “这是少爷府上的李姨娘。”吴平见小夏一脸懵,赶紧的上前解释。   小夏一听才知原是自个儿喊错了忙请罪。   吴盛祖本就不打算追究,摆手:“帮着主子换衣吧。”说着朝外头走:“我在外头等你。”   没会儿,李沐一袭青衣裙摆推门出来,正巧风袭来,发丝和裙摆都跟着微微晃动。   这一幕,让吴盛祖尽收眼底,他情不自禁的轻轻吞咽了口口水,等佳人走到身前,还直勾勾的盯着。   “少爷。”李沐瞧人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轻轻唤了声。   吴盛祖回过神,察觉有些失态才微微摇头笑:“走罢。”说罢,先走了两步,放缓了脚步等李沐跟上来后又挨着她一并走。   燥热退去,天边呈昏黄色,人们都出来活动了,等夜市上的灯一个个的点上时,集市上的吆喝声,歌苑里的歌舞声……一派好不热闹的景象。   李沐犹如稚儿般对着一切都新奇的很,左看看右瞧瞧的。   “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吴盛祖看她这般模样,问她有没有看到心仪的。   东西实在很多,看的李沐眼光缭乱:“不知道,东西好多啊。”   “蒸糕,甜甜的蒸糕!好吃的蒸糕!各位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听着这句吆喝声,李沐肚子也应景的响了两声。   吴盛祖无声笑了笑后吩咐吴平:“去买两块来。”   李沐有些不好意思,埋怨这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   等蒸糕买来,李沐掰起一小块儿尝了尝,点头给予肯定:“好吃!”   “喜欢就好。”吴盛祖见她喜欢,自己都不察觉的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前头还有许多摊子,我们再多逛逛。”见她光顾吃不走了,又怕人流大他们被冲散,吴盛祖轻轻拉起她的一只手带着她走。   李沐被带着往前走,低头便看到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此刻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吃蒸糕的嘴都不自觉的停了,身体里某个地方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们逛了许久,买了许多东西,吴盛祖觉得这几条裙很适合李沐,又觉得那些发簪很配那些裙,最后又带着李沐去到一家他觉得不错的酒楼吃了一顿饭才回了宅子。   逛的两人还是蛮开心,就是苦了拿东西的吴平。   李沐回到屋子里时腿微微有些发酸,坐下后伸手捶了捶,吴盛祖见状让正整理东西的小夏去打热水。   “累着了吧?”见她还揉着肩膀,吴盛祖走过去搭上她的肩膀帮着捏了捏:“力道可还行?”   李沐见他这般的对自己,有些不适,想挣开他:“少爷,这不合规矩。”   吴盛祖似是没听到般,继续捏着问着:“这样呢?力道可以吗?”   “ᴊsɢ少爷…”   “这不是吴府,别再说合不合规矩的话了。”他将她要说的话打断。   李沐不再说话,等小夏端来热水就瞧吴盛祖替李沐捏着肩,她会心一笑,将水端到李沐脚边:“李姨娘试试水温。”   李沐矮下身子碰了碰水:“可以的。”   刚起身就见吴盛祖蹲下要帮她脱鞋袜。   李沐一惊,一旁的小夏正看着呢,脚动了动想逃脱他的手,可吴盛祖加大了力力道,她只能乖乖就范。   小夏笑容更深不再多看,整理完将东西分好,拿着要送去厨房的糕点起身便退出了房间。   “少爷,我自己来吧。”李沐被他撩拨的水浇上脚觉得有些发痒。   吴盛祖没理她的话,轻轻的帮她按摩着脚底,两只脚按完再帮她擦干后才起身唤下人端水泼了出去。   李沐穿鞋起来帮他从另外一个脸盆里拧来一条帕子:“擦擦手。”   吴盛祖接过擦了擦脸,李沐有些无奈这人怎么不听话。   “你先睡,我去趟书房。”吴盛祖说完走了出去,小夏进门端盆子见他走远才调皮的说了句:“李姨娘,大人可真疼您。”   小夏这句话让李沐红了脸:“快端出去吧,我乏了。”   吹了灯,李沐躺在床上还在想小夏的那句:大人可真疼您。她不知道吴盛祖今日是怎么了,前面他也带她出过府的,可今日他替她捏肩,替她…按脚。想到这李沐脸都红了,往被子里缩了缩头。   她原本想应该克制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的,吴府里还有夫人,夫人是他的妻,她只是他的妾,可今天他对她做的这些,让她忍不住心跳加快,忍不住对他产生幻想,可转念想想,她不是他的唯一,可他是自己的唯一啊,对他的感情自己知道就好了,他对自己的…李沐摇摇头不想再多想,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快些睡吧,催眠着自己,李沐也渐渐放松下来睡着了。   吴盛祖处理完公务已经是后半夜了,为了明日能腾出一天时间,他提前把要做的事做完了,打了个哈欠:“几更天了?”   吴平守着夜都快睡着了,听到他问自己,抓瞌睡的头赶紧停下:“三更天了。”   吴盛祖见他也是累了,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天都快亮了,你下去睡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吴盛祖回来时,屋子里很安静,他脱了衣轻手轻脚的摸黑上了床,幸好李沐睡的沉,他把她轻轻搂进怀里,等她窝了个舒服的位置才慢慢的闭上眼睡。 第34章 游湖   次日也是个好天气,按照头天说好的,吴盛祖早早的便让吴平把行程安排下去了。   这边李沐换上了昨晚才买的新衣,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甚为满意,心里也默默感叹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姨娘的样貌生的好,这衣裙是配的起的。”香菊手里抱着伞夸着李沐,一旁的采莲收拾着待会儿要带上的,低着头撇了一下嘴,真是个马屁精。   李沐不再照镜子,转身对两人问:“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采莲抢着话答应:“都好了,李姨娘看看这些还有什么缺的。”   李沐正想上前看看还有没有缺的,外面吴盛祖的声音传来:“可都收拾好了?得快些,不然一会儿日头上来了。”   “好了。”李沐朝外头答应着:“走吧。”说完紧着便朝外头走,香菊采莲也忙拿上东西跟上。   —————   一行人驾车走了有会儿。   随着吴平“吁”的一声,马车停下,便是到了地方。   下车,就见外头的湖里一片荷花,朵朵娇艳,景色宜人,李沐瞧着心里欢喜嘴边是情不自禁的“哇”一声惊叹。   听到她的惊叹,吴盛祖知这是来对了地方,对一旁的吴平低语了几句。   吴平得了话,没会儿便找来了前头已经找好的船夫和船。   船开到岸边,是个不大不小的画舫,吴盛祖先踏了上去随后示意李沐上船,李沐扶着吴盛祖伸过来的手上船,因船在水中不比陆地上平稳,刚刚踏上去一只脚就开始晃动起来。   船晃,李沐身体也跟着晃动心头有丝丝的害怕握着吴盛祖的手也紧了紧,吴盛祖感受到,手也用了力拉了她一把,李沐藉着力上了船。   后头的几人登了船,船身稳住,船夫才慢慢的摇桨划了起来。   画舫在船道慢慢的行驶着,两旁荷花开的灿烂,李沐坐在船里赏着荷花。   吴盛祖看她这副怡然自得的赏花,突然觉得她与这景就像是一副画般,她赏景,而他在赏画。   “此景可是得了你的意了?”   李沐享受着这湖里的荷花,突听他的问话,转头对上他的眼,不过一下,李沐便转了过去:“自然是欢喜的,这一湖的荷花比宅子里的还要多上许多,看都看不过来。”   吴盛祖就知她是喜欢这荷花的,前头刚到那宅子时,听赵管家说那头有荷花池她便张望着,后又听下人说她总是去那边喂鱼他就知道她是会喜欢这的。   “沐儿。”吴盛祖唤她一声,那头的船夫同时吆喝了两声唱起了歌。   “嗯?”李沐被歌声吸引没听到他喊的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他像是喊了声。   吴盛祖刚才只是想喊她声名,她没听到那便算了,提高音量手指湖面:“没什么,我瞧着那边有许多鱼。”   “香菊。”听他说有许多鱼,李沐跃跃欲试想喂鱼往身后香菊那看了眼。   香菊赶紧翻包袱里带的鱼食递过去。   李沐手拿鱼食蹲下身,将手里鱼食撒向湖面,鱼儿们欢快的游过来争相恐后的吃着。   船身离湖面有些距离,李沐看着鱼儿张着嘴想摸摸感受下便又低了点儿下去。   吴盛祖瞧她这样怕她一跟头栽下去,过去上手扶住她的肩膀:“当心些。”   李沐全神贯注的喂鱼还没想到这,他扶过来的动作让她愣了会儿:“啊,好好。”   “给我些。”李沐见他还是扶着自己的肩膀不松开,还蹲下来问起自己要鱼食要一起喂鱼,他离的自己这样近,李沐小心的不敢多加动作,将手里的布袋子拿到两人中间好让他自己拿。   “沐儿。”这回她真真切切的听清了他唤她的名。   “嗯。”除了那次醉酒,没听他这般唤过自己,他的声音好温柔,李沐心跳有些快。   “瞧你喜欢的紧,回去便叫人在皖西院养上些也未免不可。”   听到他说的这话先是让李沐眼前一亮,后又想到觉得麻烦便回绝道:“这,怕是费事麻烦的很,算了罢。”吴盛祖听了不再多说。   晌午时分日头逐渐毒辣,原是想多游会湖的,来时还备了些点心,可还没等着吃,毒辣的天气便热的人不想多待,只好回了岸下船。   回到宅子,前头又送来许多公文,因天热没食欲吴盛祖就直接去了书房。   李沐出行这一路流汗流的多身上粘糊十分不舒服,便叫香菊采莲打水冲了个凉,等冲完身上爽快了便困意来袭睡了半晌午觉。   睡醒后看窗外已然是下午什么时候了,李沐抻了抻腰起身:“香菊。”   香菊进来帮着李沐整理了番,想着晌午没吃东西这会儿应该是饿了便问:“李姨娘可要传膳?”   李沐着她这一提醒才感觉是有些饿了,后又想起吴盛祖来问了句:“少爷这会儿还在书房吗?可有吃过什么了没?”   “少爷一直在书房不曾出来过也没让人送过东西进去,想来这会儿也该是饿了。”   “那便传,再去请少爷来…”李沐说完又想这会儿还没出来该是公务繁忙的便改了主意:“罢了,你去让厨房装些饭菜我送过去给他。”   等香菊把饭菜都装好,李沐也整理好了让香菊拿上食盒一块儿去了书房。   “李姨娘来了。”吴平听着敲门声来开门,见门外是李沐喊了声也好让吴盛祖听到。   “我听人说少爷从回来便什么也没吃一直忙到这会儿,我便让厨房备了些送来。”李沐说明来意。   吴盛祖听到了门口二人的对话,停了笔手捂眼停了会儿歇口气对门口提了些音量喊:“还不快请人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   李沐进了门行了礼将香菊手上食盒接过,将里面的饭菜摆上桌。   她摆菜上桌时,吴盛祖也走到了跟前坐下。   “公务再忙少爷也得顾着吃饭,特意让厨房炖了些健脾胃的汤还有这降火的,这开胃的……”李沐一一说着,想着让吴盛祖爱惜自己的身体多吃些。   吴盛祖平时少见她如此啰嗦话多,虽然这些话从前王菁和吴母也常对他说,可今天竟觉得这些话也十分动听的紧,所以也没打断她说话,一直听着等她说完,她说完了才问了句:“沐儿吃过了吗?”   “妾身还没吃呢,想着给少爷送完了再回去吃。”李沐笑着解释。   吴盛祖听她还没吃,便让吴平取碗筷来:“既没吃又何须费事?坐这一块儿吃了便好了。ᴊsɢ”   吴平在吴盛祖说话的功夫便拿来了摆在了李沐跟前。   “那妾身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沐不再推脱,拿起筷子与吴盛祖一同吃。   之后几日里,若吴盛祖公务繁忙又没出门办事,李沐便让厨房备上饭菜送去书房与他一同吃,每天都换着花样来,也将他照顾的服服帖帖。   这天,李沐又送饭来了,拿着碗盛汤给他:“这汤是妾身娘从前天热总熬煮的,今天妾身试着做了做,少爷尝尝。”看她慇勤的递过来,期待他尝的模样,吴盛祖突然想到问了句:“是你想做与我的吗?”   “嗯…嗯?”李沐被他问住了,一时不知他说的这话是何意思,微微蹙眉。   “是你自己想做的还是因为出行前夫人他们的叮嘱?”   李沐这下更不知他这话为何问出了,只认真回答到:“自然不光是夫人他们的叮嘱,照顾好少爷也是妾身份内事。”当然今天做的这汤,是她自己想做给他喝的,只是她不会这样说给他听的。   吴盛祖听了她的话不再多问,端起来喝了口:“好喝的。” 第35章 深夜   这章内容重复,错了,看下章   夜里,李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袋里一直想着吴盛祖那句话是何意,后又联想到那天他替自己洗脚捏肩,最后她想他或许…是有情与自己的吧,这样想了许久,李沐定了心,转身看一旁的位置还是空的,他还在书房?   李沐手撑床掀被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推开看,皎洁的月光将外头照的昏亮,独独书房那处点着灯。   外头守着夜的香菊听到她起身走了过来:“姨娘怎的醒了?”   李沐却是觉得这会儿自个儿回去睡不着不如等他会儿便抢在他前头说了话:“少爷这书房大,该是有不少书,我前头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好久没看书了,我想向少爷讨本书来看看。”   这话就是明摆着想等他一块回房去,吴盛祖想想自己这边没一会儿了,便不再赶她了,又听到她要看书有些惊喜:“你识得字?”   “妾身父亲教过妾身些。”李沐微微笑了下答着。   吴盛祖确实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女子识字,是她女儿身又出身那个小村子里却识字,这实在难得,吴盛祖起身去书架上找书:“我觉得你像是一块玉石。”   李沐不懂他的意思:“嗯?这话怎么说?”   “单看外头是块普通的石头可是里面却是一块美玉。”   李沐听他这般说,脸红了红,低声说了句:“妾身字识的不多一本书也就能读个大概。”   找了一圈吴盛祖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给她:“闲书这边也没有,只有这本史书你凑合着看会儿,我马上也审完了,等后面回吴府了,你喜欢看什么书,我叫人找些给你送去。”   李沐点点头接过书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吴盛祖把最后两本册子看完,将参汤喝了个干净。   李沐在那边没察觉,看的入神。   吴盛祖喝完放下碗瞧她便是这般模样,起身抻了抻腰闹出了些声响,李沐这才放下书:“少爷。”   夜里,李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袋里一直想着吴盛祖那句话是何意,后又联想到那天他替自己洗脚捏肩,最后她想他或许…是有情与自己的吧,这样想了许久,李沐定了心,转身看一旁的位置还是空的,他还在书房?   李沐手撑床掀被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推开看,皎洁的月光将外头照的昏亮,独独书房那处点着灯。   外头守着夜的香菊听到她起身走了过来:“姨娘怎的醒了?”   “睡的不踏实醒了,几更天了?”   李沐轻轻嗯了下便不再多话。   今天一天忙的吴盛祖也着实累了疲了,方才酝酿的睡意跟她一搭话竟没有了,睡不着了,黑黑的屋子里吴盛祖轻轻的叹了口气问了声旁边的人:“睡着了吗?”   “没。”李沐老老实实的应着。   “你的瞌睡跑了顺便把我的瞌睡也带跑了。”吴盛祖打趣她。   李沐撅了撅嘴,不承认:“说不定是你的拐走了我的。”   这话说完静默了会儿,才听他问了句:“你还会什么?”   李沐还以为着自己斗赢了笑了笑时却听他没理头的问了句,没跟上他的话愣了愣:“嗯?”   “泡花茶,刺绣,识字,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呢?你总让我很惊喜。”   李沐听他说的到没觉得这些有什么过人之处,觉得他将自己说的太好了:“妾身没有少爷说的那么好。”   这些确实也不算过人之处,可这与吴盛祖从前想的她相差甚远,到觉得这些都是过人的了。   夜深的很,吴盛祖不再执着这些只又问她:“瞌睡回来了没?”“没。”李沐也有些苦恼,今晚怎么了睡不着了呢。   “沐儿以前听过山老妖的故事吗?”吴盛祖突然想到从前吴母在他不睡觉时给自己讲过的吓小孩的故事。   “没听过,什么故事啊?”李沐没听过有些好奇,李母只给她讲过什么牛郎织女啊那种美好的故事。   吴盛祖故弄玄虚突然想吓唬吓唬她:“那我给你讲来听听。”清了两下嗓子缓缓道来:“说是以前有座大山上住着个怪物,这个怪物长的尖嘴猴腮,身形高大,手臂粗长,喜昼伏夜出,白天在山洞里睡觉,一到晚上便出来觅食,你猜它最喜吃什么?”说着吴盛祖问一旁的李沐。李沐手撑床掀被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推开看,皎洁的月光将外头照的昏亮,独独书房那处点着灯。   外头守着夜的香菊听到她起身走了过来:“姨娘怎的醒了?”   “睡的不踏实醒了,几更天了?”李沐转头问香菊。   “像是二更天了。”   李沐又望了望那边,便吩咐香菊下去熬参汤,自己穿起了衣。   穿好衣裳等了会儿,参汤熬好了,李沐才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吴平听着敲门声来开门时还愣了下方才请着李沐进去。   吴盛祖看李沐来疑惑她怎么还没睡,手任然维持着拿笔的姿势问她:“这么晚还没睡下,怎么过来了?”   李沐佛身走近:“不是没睡,是方才醒了,瞧一旁还空着睡不着了便叫人煮了参汤给少爷送来。”说着便把跟在后头香菊端着的参汤端过放在桌上。   吴盛祖眨巴了下酸胀的眼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今日的公务得处理完了才好睡不然我心头不踏实,参汤你也送来了便下去歇着吧。”   李沐没回他的话只拿着吴母出来说他:“老夫人一直交代着妾身的,要照顾好少爷,公务再多也得注意着身子,若因这些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晓得的,我这也没多少折子审了,参汤这会儿烫,晾一会儿我就喝了,不会儿我便回房歇下了。”说着吴盛祖就要让吴平送李沐回房去。   李沐却是觉得这会儿自个儿回去睡不着不如等他会儿便抢在他前头说了话:“少爷这书房大,该是有不少书,我前头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好久没看书了,我想向少爷讨本书来看看。”   这话就是明摆着想等他一块回房去,吴盛祖想想自己这边没一会儿了,便不再赶她了,又听到她要看书有些惊喜:“你识得字?”   “妾身父亲教过妾身些。”李沐微微笑了下答着。   吴盛祖确实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女子识字,是她女儿身又出身那个小村子里却识字,这实在难得,吴盛祖起身去书架上找书:“我觉得你像是一块玉石。”   李沐不懂他的意思:“嗯?这话怎么说?”   “单看外头是块普通的石头可是里面却是一块美玉。”   李沐听他这般说,脸红了红,低声说了句:“妾身字识的不多一本书也就能读个大概。”   找了一圈吴盛祖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给她:“闲书这边也没有,只有这本史书你凑合着看会儿,我马上也审完了,等后面回吴府了,你喜欢看什么书,我叫人找些给你送去。”   李沐点点头接过书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吴盛祖把最后两本册子看完,将参汤喝了个干净。   李沐在那边没察觉,看的入神。   吴盛祖喝完放下碗瞧她便是这般模样,起身抻了抻腰闹出了些声响,李沐这才放下书:“少爷。”   “该歇下了,明日再看吧。”吴盛祖走过去将书拿过放下,然后拉起她的手带她往外走回卧房。   李沐任由他拉着走,他宽大的手拉着自己的,温热的感觉传过来让李沐心头欢喜着。   躺上床过了好会儿,李沐还是睡不着,她微微的转动了下头朝一旁躺着的人看去。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响动:“怎么还没睡?”低哑的声突然响起,让李沐屏了下呼吸忙将头转回去,咬了下唇才回他:“瞌睡跑没了。”   吴盛祖听她回自己的话,轻轻的笑了两下:“这是什么话ᴊsɢ,快些睡吧。”   李沐轻轻嗯了声便不再多话。   今天一天忙的吴盛祖也着实累了疲了,方才酝酿的睡意跟她一搭话竟没有了,睡不着了,黑黑的屋子里吴盛祖轻轻的叹了口气问了声旁边的人:“睡着了吗?”   “没。”李沐老老实实的应着。   “你的瞌睡跑了顺便把我的瞌睡也带跑了。”吴盛祖打趣她。   李沐撅了撅嘴,不承认:“说不定是你的拐走了我的。”   这话说完静默了会儿,才听他问了句:“你还会什么?”   李沐还以为着自己斗赢了笑了笑时却听他没理头的问了句,没跟上他的话愣了愣:“嗯?”   “泡花茶,刺绣,识字,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呢?你总让我很惊喜。”   李沐听他说的到没觉得这些有什么过人之处,觉得他将自己说的太好了:“妾身没有少爷说的那么好。”   这些确实也不算过人之处,可这与吴盛祖从前想的她相差甚远,到觉得这些都是过人的了。   夜深的很,吴盛祖不再执着这些只又问她:“瞌睡回来了没?”   “没。”李沐也有些苦恼,今晚怎么了睡不着了呢。   “沐儿以前听过山老妖的故事吗?”吴盛祖突然想到从前吴母在他不睡觉时给自己讲过的吓小孩的故事。   “没听过,什么故事啊?”李沐没听过有些好奇,李母只给她讲过什么牛郎织女啊那种美好的故事。   吴盛祖故弄玄虚突然想吓唬吓唬她:“那我给你讲来听听。”清了两下嗓子缓缓道来:“说是以前有座大山上住着个怪物,这个怪物长的尖嘴猴腮,身形高大,手臂粗长,喜昼伏夜出,白天在山洞里睡觉,一到晚上便出来觅食,你猜它最喜吃什么?”说着吴盛祖问一旁的李沐。   李沐一听他要给自己讲故事,本是想好好听听的,可他那磁性醇厚的嗓音让她闭上眼便困意来袭不会儿便睡着了。   吴盛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人答应自己,只听到一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吴盛祖笑了笑自言自语了两句:“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精彩的地方还没讲到呢。”说完吴盛祖也闭眼试着再酝酿睡意。 第36章 深夜(修订版)   夜里,李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袋里一直想着吴盛祖那句话是何意,后又联想到那天他替自己洗脚捏肩,最后她想他或许…是有情与自己的吧,这样想了许久,李沐定了心,转身看一旁的位置还是空的,他还在书房?   李沐手撑床掀被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推开看,皎洁的月光将外头照的昏亮,独独书房那处点着灯。   外头守着夜的香菊听到她起身走了过来:“姨娘怎的醒了?”   “睡的不踏实醒了,几更天了?”李沐转头问香菊。   “像是二更天了。”   李沐又望了望那边,便吩咐香菊下去熬参汤,自己穿起了衣。   穿好衣裳等了会儿,参汤熬好了,李沐才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吴平听着敲门声来开门时还愣了下方才请着李沐进去。   吴盛祖看李沐来疑惑她怎么还没睡,手任然维持着拿笔的姿势问她:“这么晚还没睡下,怎么过来了?”   李沐佛身走近:“不是没睡,是方才醒了,瞧一旁还空着睡不着了便叫人煮了参汤给少爷送来。”说着便把跟在后头香菊端着的参汤端过放在桌上。   吴盛祖眨巴了下酸胀的眼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今日的公务得处理完了才好睡不然我心头不踏实,参汤你也送来了便下去歇着吧。”   李沐没回他的话只拿着吴母出来说他:“老夫人一直交代着妾身的,要照顾好少爷,公务再多也得注意着身子,若因这些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晓得的,我这也没多少折子审了,参汤这会儿烫,晾一会儿我就喝了,不会儿我便回房歇下了。”说着吴盛祖就要让吴平送李沐回房去。   李沐却是觉得这会儿自个儿回去睡不着不如等他会儿便抢在他前头说了话:“少爷这书房大,该是有不少书,我前头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好久没看书了,我想向少爷讨本书来看看。”   这话就是明摆着想等他一块回房去,吴盛祖想想自己这边没一会儿了,便不再赶她了,又听到她要看书有些惊喜:“你识得字?”   “妾身父亲教过妾身些。”李沐微微笑了下答着。   吴盛祖确实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女子识字,是她女儿身又出身那个小村子里却识字,这实在难得,吴盛祖起身去书架上找书:“我觉得你像是一块玉石。”   李沐不懂他的意思:“嗯?这话怎么说?”   “单看外头是块普通的石头可是里面却是一块美玉。”   李沐听他这般说,脸红了红,低声说了句:“妾身字识的不多一本书也就能读个大概。”   找了一圈吴盛祖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给她:“闲书这边也没有,只有这本史书你凑合着看会儿,我马上也审完了,等后面回吴府了,你喜欢看什么书,我叫人找些给你送去。”   李沐点点头接过书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吴盛祖把最后两本册子看完,将参汤喝了个干净。   李沐在那边没察觉,看的入神。   吴盛祖喝完放下碗瞧她便是这般模样,起身抻了抻腰闹出了些声响,李沐这才放下书:“少爷。”   “该歇下了,明日再看吧。”吴盛祖走过去将书拿过放下,然后拉起她的手带她往外走回卧房。   李沐任由他拉着走,他宽大的手拉着自己的,温热的感觉传过来让李沐心头欢喜着。   躺上床过了好会儿,李沐还是睡不着,她微微的转动了下头朝一旁躺着的人看去。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响动:“怎么还没睡?”低哑的声突然响起,让李沐屏了下呼吸忙将头转回去,咬了下唇才回他:“瞌睡跑没了。”   吴盛祖听她回自己的话,轻轻的笑了两下:“这是什么话,快些睡吧。”   李沐轻轻嗯了下便不再多话。   今天一天忙的吴盛祖也着实累了疲了,方才酝酿的睡意跟她一搭话竟没有了,睡不着了,黑黑的屋子里吴盛祖轻轻的叹了口气问了声旁边的人:“睡着了吗?”   “没。”李沐老老实实的应着。   “你的瞌睡跑了顺便把我的瞌睡也带跑了。”吴盛祖打趣她。   李沐撅了撅嘴,不承认:“说不定是你的拐走了我的。”   这话说完静默了会儿,才听他问了句:“你还会什么?”   李沐还以为着自己斗赢了笑了笑时却听他没理头的问了句,没跟上他的话愣了愣:“嗯?”   “泡花茶,刺绣,识字,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呢?你总让我很惊喜。”   李沐听他说的到没觉得这些有什么过人之处,觉得他将自己说的太好了:“妾身没有少爷说的那么好。”   这些确实也不算过人之处,可这与吴盛祖从前想的她相差甚远,到觉得这些都是过人的了。   夜深的很,吴盛祖不再执着这些只又问她:“瞌睡回来了没?”   “没。”李沐也有些苦恼,今晚怎么了睡不着了呢。   “沐儿以前听过山老妖的故事吗?”吴盛祖突然想到从前吴母在他不睡觉时给自己讲过的吓小孩的故事。   “没听过,什么故事啊?”李沐没听过有些好奇,李母只给她讲过什么牛郎织女啊那种美好的故事。   吴盛祖故弄玄虚突然想吓唬吓唬她:“那我给你讲来听听。”清了两下嗓子缓缓道来:“说是以前有座大山上住着个怪物,这个怪物长的尖嘴猴腮,身形高大,手臂粗长,喜昼伏夜出,白天在山洞里睡觉,一到晚上便出来觅食,你猜它最喜吃什么?”说着吴盛祖问一旁的李沐。   李沐一听他要给自己讲故事,本是想好好听听的,可他那磁性醇厚的嗓音让她闭上眼便困意来袭不会儿便睡着了。   吴盛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人答应自己,只听到一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吴盛祖笑了笑自言自语了两句:“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精彩的地方还没讲到呢。”说完吴盛祖也闭眼试着再酝酿睡意。 第37章 做客   明日吴盛祖这边的公务便要忙完了该回程了,于是这天江府尹设宴请了两人去府上。   李沐头次参加这种宴会,虽说不是多大的宴会,可心里也还是难免有些紧张,不知穿什么才能体面些,生怕给吴盛祖丢了人,看着面前的这些衣裙犯难。   吴盛祖早就想到了这,昨晚府尹着人过来下帖时便吩咐了吴平的,因着宴会晌午开始,便让他今儿一早去街上买上两套大体的现成的衣裳裙衫这会儿应该是回来了。   想着,吴平就拿着到了跟前:“少爷,李姨娘。”行了礼将装衣裳的木盒子放上桌。   李沐听着转过头来指着桌上的盒子问:“这是?”   “是方才让吴平去街上买的,你ᴊsɢ打开来看看。”说着吴盛祖也走过来。   吴平帮着把上头的盖子打开退在一旁。   李沐一瞧,见里面是一套藏蓝色的外衫,这颜色是大统好看的,底下的也是跟着配套的衣裙,没想到自己的烦恼一下子便被解决了,面露惊喜将上面那套拿起来:“少爷怎么知道妾身在想什么啊。”   “那是,沐儿眉头一皱我便知有心事了。”吴盛祖当然不知道她想什么了,只将事情想的周全办的妥妥当当,一听李沐这样说,才知歪打正着了晓得了她方才定是在烦恼这个,不过却想跟她逗逗趣儿。   李沐只觉得他可能是个会读心的又或是…越想越觉得玄幻了,摇了摇脑袋对吴盛祖说:“那妾身替少爷更衣吧。”   “不急,先替我束发吧。”吴盛祖这会是半披着头发的,一般做客以示庄重便想着将头发都梳上去,于是背着她坐了下来招呼着。   李沐从前只替李父束过发,那会儿李父还与她说笑:想着沐儿以后要给自己的丈夫束发,为父还有些伤感呢。想到这,李沐突然有些恍如隔日,李父那句话像是昨天才跟自己说的,今天便看着坐在凳子上背对着自己的吴盛祖了。   “快来呀,光盯着可不会让头发自己梳起来的。”吴盛祖坐着半天也没见她过来,转头看就见她盯着自己发神,又跟她打趣说。   李沐快快的眨了几下眼回了神,转身从梳妆台拿上梳子走上前抬起手摸上了他的发,将原来束了一半的放下来,轻轻的梳起来,梳了一会儿才将他的头发束上,最后扎上簪子。拿着镜子给他照了照:“少爷瞧瞧。”   “沐儿手巧,这发束的真好。”吴盛祖毫不掩饰的赞美她。   李沐脸红了些没答应将镜子放在桌上,转身拿衣衫:“更衣吧。”   于是吴盛祖又张着手等着她,李沐给他宽衣又换上新衣,吴盛祖就一直看着她,葱葱玉手犹如第一次那样替自己扣着扣,脸上却没有了畏惧只有一脸认真。   帮着吴盛祖穿好,李沐这才收拾起自己,香菊和采莲替她扎头发上妆又帮着穿衣,也没多少会儿就穿妥当了。   二人都好了时也离宴会开始没多久了,吴盛祖唤吴平去取车,准备着去了。   驾车到江府,下车扣了门递帖给来人看,里头的看门下人看了来帖一人先跑去里头禀报,一人迎着二人进了里面到了大厅。   刚刚才跨过门槛,就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齐声:“有失远迎了。”说着就见一身着青色袍子的中年男子,男子蓄着胡一脸笑容慈眉善目的模样,跟在一旁的是同样着青色衣裙样貌美丽的少妇。   吴盛祖抱拳作揖:“多谢江大人,江夫人设宴款待,本来这次来关城得了你们许多关照,该是我们做东请你们去做客的。”   “既在关城就该我们尽地主之谊,今日可要吃好喝好啊。”江大人拂了拂胡请着两人进里面设宴的地方。   宴席设在户外,一长亭里摆了一长桌,几人落座,江夫人对贴身婢女说了句,一会儿婢女们便端菜上来。   开始动筷之前江大人为了让两人吃的痛快不要拘礼便说了前话:“此次宴会你我各带一内人,所以也算家宴如此便不要拘谨了。”后又指着桌上的菜说:“既说是家宴那便要有家的味道,今儿这菜也是聚集了两地的特色,这几道是我夫人前头特意差人打听的安普县的名菜,全是我府上数一数二的厨子做的,味道该是不差的,关城喜食辣,不知这些日子二位尝过没,今儿这的是我夫人特意从里面挑的些最具有代表性的给二位尝尝,若还有没做到位的还请海涵。”   这话说完,让听的人是一个刺也挑不出,吴盛祖紧着抱拳说:“哪里话,这次宴会江大人,江夫人费心了。”说罢,江大人也不再废话开始招呼着动筷吃,侍奉在一旁的婢女帮着开始布菜。   此宴说了是家宴,江大人倒真的没与吴盛祖说有关公务上的事,本来也没什么好再说的,吴盛祖将要对接的勘察的都办妥了,所以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江夫人和李沐便笑着聊些女人家的话,时不时的笑出两声。   江夫人人和善,说话也是爽朗的,李沐跟她聊天心里也没负担,可就是不知今儿怎的,似乎是这些菜还是哪里有不喜欢的气味,总隐隐约约泛着恶心,想是可能是昨天贪凉了头晕乎也说不定。   布菜的婢女尽职尽责的一道道菜给李沐夹着,正好夹到一道鱼放盘子里时,李沐心里恶心劲儿更大了,她没反应过来想着吃口东西压一压,看桌边那盘子里的一小夹子鱼,李沐捂了捂鼻子,然后闭了闭眼喝了口茶水,好点了后夹鱼到嘴里吃,刚刚夹到嘴边,便干呕了。   她的动静让几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她。   “怎么了?”吴盛祖见她捂着嘴,连忙将水递给她,帮她顺背:“喝口水。”   李沐拿着茶杯喝了两大口才缓过来。   “方才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江夫人也有些疑惑,不是吃坏了吧。   “若难受的紧便请大夫来瞧瞧。”江大人看着这样子说了句。   “不必,不必,喝上点水舒服多了。”李沐捂着嘴怕麻烦了主人家,赶紧又顺了顺胸口处想着这样会好些,可那鱼的味道直冲她的嗅觉,让她又开始呕了两声。   吴盛祖蹙眉,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只忙拍着她的背,江夫人想著作为主家不好耽误,怕客人在这吃出毛病来,对一旁的婢女耳语几句让去请了大夫。   “去那边房里坐着休息会儿吧。”吃的也差不多了,江夫人见状提议。   吴盛祖点点头扶着李沐起身去了屋里。   李沐坐在屋里倒是好了不少,觉着自己坏了几人的雅兴有些不好意思:“少爷妾身好多了,败了您们的兴致实在是…”   吴盛祖觉着自己是没什么,只这是江府便笑着摸了摸她的手算是安抚她,江夫人听了她自责的话大气的摆手:“不说这话,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身子不适的。”   江大人摸着胡须点头赞同自家夫人的话:“就是,这饭吃的差不多了,外头日头毒,也该是坐进来休息会儿的哈哈。”   这一唱一和的说完,李沐也不再心里过意不去了,休息会儿也没有那股想吐的感觉了便说着自己已经好多了,吴盛祖听着好多了觉着应该回去歇着别在人家府上添麻烦,刚要开口江夫人先说了话:   “怕是有些中暑吧,便在这多待会儿,刚才去请了大夫,这会儿也该到了,让大夫瞧过后开上几副解暑的药也是好的。”   恰巧这会儿江夫人派出去请大夫的婢女回来了,带着大夫进了屋。   吴盛祖想着人都请了回来也不好让人白跑一趟,点头同意了江夫人的话。   大夫上前给李沐把了脉,半晌笑着说了话:“恭喜恭喜,这位娘子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让李沐和吴盛祖都愣了一愣,江大人和江夫人却是赶紧的恭喜二位。   吴盛祖回了神,喜出望外的问了:“几月了,可健康?”   “一月有余,胎像有些弱,可能是娘子本身有些营养不足,前三月得好好费些心思,像这样的更要好好注意着,不要同房……”大夫听他问了话,娓娓道来该注意的。   李沐先是欣喜,后又听胎像弱心头一颤,摸上肚子像是在安抚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吴盛祖认真的听着,扶上李沐的肩膀稳了稳她的心。   “如此便好,只是要回去好好养着呢。”江夫人听着大夫的话为两人欣喜着。   最后大夫给开了几副安胎药,吴盛祖和李沐也告别了江府回了宅子。 第38章 回程   因着李沐怀有身孕又胎像弱,原本计划着两三日的路程也慢了脚步,生生走了七日。   吴府那边吴盛祖出发前去了书信,王菁和吴父吴母便也知晓了李沐又怀孕的事,吴父吴母当然是高兴的,而王菁却心神不宁,刚得知时,她脑子是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何自己求子求了多年不得,而换作他人却如此容易,控诉着老天的不公,可也只能在心里埋怨着,后来平复了心情坐在榻上想了许久,还是一旁稚嫩的一声“娘”把王菁拉了回来,润儿聪颖,在他面前常教,这才几月便会叫人了,王菁欣喜,也笃定心里的想法。   —————   虽想着尽量为了让李沐舒适些,这几日驾车慢,可也是一坐就坐许久的,着实比不上在屋子里躺着来的舒服,又不知是孕反严重还是饭菜不对胃口李沐常常吐的比吃的多,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就连脸上的肉看着都少了二两。   吴盛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次停车休息时,便想尽法的让几个下人去觅些好的给她吃,可李沐也还是没吃几口就会吐。吴盛ᴊsɢ祖见状也不知如何说,只是劝着她多吃几口是几口,李沐也想着肚里的孩子逼着自己多吃些,可还是吐的厉害。   就这样,回来的路程虽是极不容易但也总归是到了。   半躺在软榻上看书的王菁听着下人来报的话,欣喜的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裙问着一旁的慧儿:“慧儿,怎么样?”   “夫人好着呢。”慧儿瞧了瞧王菁的本就不乱的面容点着头。   听着慧儿说的,王菁这才停了整理的手定了定神往外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取下头上的珠钗让慧儿收了起来才继续往外走。   李沐已经先回皖西院歇着了,正厅这,吴父吴母正跟吴盛祖盘问着此次出行办公的一些细节如何。   王菁进入大厅行礼走到吴盛祖一旁坐下等着几人说话,说完公事,吴母才问起李沐的身子:“盛祖,李姨娘的身子怎么样?”   听吴母问到了李沐,王菁也打起精神来,吴盛祖放下茶杯回道:“李沐身子有些弱,前头刚发现身孕时大夫就说胎像不稳,这几日车马劳顿也是让她吃不好睡不好的,想着等会儿便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送去给她缓缓。”   吴父吴母听着点头,王菁这会儿见可以插得上话了便关心的开了口:“李沐妹妹胎像不稳?这不是小事,待会儿我便让下人去请大夫来好好替妹妹瞧上一瞧,给开上几副安胎药才好,小厨房那边我等会儿亲自去盯着。”   吴盛祖听她这般说,心头一暖,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辛苦了夫人,我方才还没有你想的周到,大夫来瞧瞧是要让人放心些,厨房那边吗,叫下人去便好。”   王菁微微笑着摇头:“有什么辛苦的,都是吴府的事,况且李沐妹妹现下是在为吴府开枝散叶,这是头等大事,再说了夫君的孩儿便是我的,下人去看着我还是不放心,我前头照看过她的饮食的,所以还是得我看着。”   听王菁的这通话,吴父吴母也是高兴万分,两人越发觉得这儿媳是个好的,贤惠的,吴母见吴盛祖还要说什么,抢在前头说了话:“既说了,便让王菁做罢,你出去半月有余,这吴府里里外外都是被王菁管着的,要说辛苦什么的话现下也说不过来了,这会子便不要想着辛不辛苦了,你也赶了许久的路,回去好生歇歇吧。”   吴盛祖不再多说,点头同意,起身行礼说着去瞧瞧李沐,王菁也起身与他同去。   皖西院这里几个下人正钦点着行李,屋里头香菊正给李沐捏腿,这几日的舟车劳顿让李沐看着十分憔悴,腿有些酸疼,躺着虽说舒服些了,可心里头还是犯恶心。   吴盛祖和王菁走进皖西院时也没让下人做通传,二人径直走进里屋内,见李沐正闭着眼原以为是睡着了呢,可香菊见了来人没等他们阻止下意识行礼出了声,李沐也听着声缓缓睁了眼见人道:“少爷,夫人……”忙起身坐了起来,香菊赶紧帮她垫了个枕头让她半靠着。   “我们吵着你了?”吴盛祖瞧着她微微泛白干涸的唇,心疼的问了句。   李沐摇头:“没睡着呢,就闭着眼歇着。”   王菁瞧着李沐这柔柔弱弱的语气,走上前坐在床边拢了拢她额前发,拿着帕子擦了擦她的脸:“瞧瞧,瞧瞧,这模样怎和走之前两番样了?这是造了罪了,路远,又怀着孕,唉,这样子真叫我心疼。”   李沐听她说的低了低眉眼不知说什么应。   王菁又赶紧唤跟着的慧儿说道:“快去街上请何大夫来。”接着又对一旁的香菊吩咐道:“你去小厨房炖些鸡肉粥来,我等会去瞧着,快去。”   说完又心疼的摸着李沐的脸叹了声:“唉,你说说这本就不圆润的脸,是越发瘦小了,等会我便要好好问问何大夫怎么给你炖些补身子的,一定得补回来才是。”   吴盛祖在一旁看了个全部,王菁做的真是周到的很也没什么好补充的,只又问李沐:“可有什么想吃的,你前面吐的太厉害了,路上实在是没法子让你想吃什么吃什么,这会儿好了,想吃什么你只管开口让厨房给你做。”   李沐摇摇头:“妾身嘴巴淡,现下也是没有想到的,夫人说做什么便吃什么吧。”   吴盛祖抿唇也点头:“行,后头想到了再说,你这会子好好睡一觉。”   李沐点头,吴盛祖便和王菁出了屋子。   王菁道:“夫君也是劳累了,回去歇歇,我先去厨房瞧着粥,待会儿大夫来了,我也在旁边盯着,也会好好过问的。”   吴盛祖确实也累了,点头嘱咐了两句:“得好好问问这吐的问题,若有法子解决是再好不过了。”   “晓得了,晓得了,夫君走吧。”说着王菁催着吴盛祖回去歇着,自己便去了厨房盯梢。 第39章 孕期   王菁在厨房正刚瞧没会儿,慧儿便领着何大夫进了皖西院,王菁这才放下手边上的事,随着何大夫一同进了里屋。   何大夫是李沐怀着润儿便照拂过的,他知李沐的情况,所以此次王菁也让慧儿请了他来。   何大夫坐在床边把脉有会儿时间,才思索着收了手,眉头紧锁:“姨娘气血十分虚弱,加上前面生产过后该是没恢复完全现下又怀了孕,所以这胎像不稳,不过……”   李沐只听那“气血弱,胎像不稳”的几个字便再也听不进去别的,越听脸色越白,扶着肚子有些无措,王菁在一旁尽收眼底,听着何大夫那“不过”二字知他还有别的话,于是轻咳了声:“何大夫,借一步说话。”   说罢,两人出了这屋,去到偏房。   “何大夫请坐。”王菁寻了个地坐下,指着一旁的凳子说道。   何大夫刚坐下,王菁端着壶倒水开口问:“这胎依大夫的话是不能保住了?”   何大夫接过王菁的水杯眉头再次紧锁:“这胎像虽说不稳,可大半都是因母体弱导致的,拿着些好的补药将姨娘的身子好好的调理调理,饮食方面一定是要精细着的,躺着静养,若是能平安度过这头三月,这胎也就能保住了。”   “大夫所说极是,只是李姨娘现下这不知为何吃进去一口吐出来两口的,吃不进去那就算再好的吃食也不能养好啊,这该如何是好啊?”王菁点头应着,又问出别的来。   何大夫一听李沐还有严重的孕反,再思索片刻,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写了会儿才停下给了王菁看:“这上头我开了些几味药,夫人着人去药房抓来,按着一天两回的次数剂量给姨娘服下,若还没改观再请老夫来看看。”   王菁接过将纸折起来收好,忙点头道:“这便好了,这便好了,我回头便将今日何大夫所说的吩咐下去,这药我等会儿便让人去抓来,只那补药不知是哪些还请大夫帮我细细写下来,一会儿也好一同抓来。”   何大夫听了再次提笔写了起来,写完将纸交给王菁前,指着上头的嘱咐着:“这补药虽好可也不能大补,因这虚弱的身子一下子吸收不了这些补药,所以得慢慢来,若一下子补多了反而会增加负担。”说完,又指着药方上的一味药强调着说:“切记不能随便加量,不然会坏了事,那上头的一味人参便每次只放一小指再半的量便好,这个不好写下来,我便直接告诉夫人了,熬煮时得费些心盯着,其他的剂量我都写清楚了,每日一服,喝到三月后胎像稳定便也就差不多了。”   王菁手接过来,拿到眼前晃了两眼便收起来点着头:“晓得了晓得了,何大夫辛苦了,慧儿领着何大夫去拿问诊钱。”   慧儿得了话,便候在门口等着,何大夫摆手:“夫人话抬举了,医者本分罢了。”说完便收拾起自己的箱子,妥当了便行了礼出了门领钱去了。   王菁等人都走了,才又细细看着这两张药方,那人参处果然只是圈了起来没有写剂量,王菁看完等着慧儿领了人回来又叫了她进屋说了会儿话,然后慧儿便拿着药方去抓药了。   ———   巧儿被遣到外头做粗使丫鬟便没进过内屋了,这天晚上,刚刚做完活儿的巧儿还没喝水便被慧儿喊到了王菁的屋里。   巧儿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两只手放在两边局促不安的篡着拳头,刚刚跨进屋里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了大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王菁坐在软榻上,用茶盖子轻轻的拨动着茶叶,吹了两下,后抿了一口才出声:“你前头犯了事,我罚你去外头做粗活,你记恨着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夫人待奴婢再好不过了,原是奴婢自己蠢笨还差点害了小公子,夫人没有将奴婢发卖已是对奴婢最大的仁慈了,奴婢还能留在吴府,更是因为夫人念着旧情的。”巧儿大力的晃着头解释,她是真没记恨王菁,王菁ᴊsɢ待她确实不错了,出了那样的事,巧儿自知没脸所以也不曾再踏进这屋子,只每次远远的看着,要说记恨也只记着采莲和皖西院。   王菁叹了声,起身走过去低了身双手将她扶起来,摸索着她的这双手略带疼惜的道:“唉,你瞧瞧这才多久啊,这手就粗糙的不成样了。”   “奴婢本就皮糙肉厚,不碍事的。”巧儿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王菁。   王菁拿来一盒擦手的膏,放在巧儿的手上:“拿去好好擦擦,这要是冬天了得裂开的疼。”   巧儿惶恐,不敢拿:“夫人折煞奴婢了,这样好的东西,给我们这种人用不值当,不值当。”   王菁执意给她,塞在了她的手上,巧儿只好又磕头谢恩:“谢谢夫人对奴婢的厚爱。”   王菁走回软榻上坐下,轻轻的扇动扇子,扇了两下唇齿才慢慢的打开叹了口气:“唉。”   巧儿听着王菁的叹气声才抬头问:“夫人这样叹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王菁欲言又止道:“唉,眼下是有个烦心的。”   巧儿听了她的话,又看王菁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又道:“奴婢自知没什么本事,若夫人用的到巧儿便尽管开口。”   王菁听她这话,故作沉思,道:“到真的有个你能帮我一帮。”说着挥了挥手让她过来。   巧儿忙起身,去到她身边,王菁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听了话,巧儿点头:“巧儿明白了。”   王菁很是满意,挥手让她出去了。   -   皖西院,李沐自何大夫来过后,便一直沉闷不语,那小脸本就没什么血色,这样一瞧更是觉得憔悴不堪。   当天晚上,王菁让皖南院的下人按照何大夫开的药方熬煮好了药端过去。   李沐正半躺在床头,盯着一处发愣,香菊端着方才送来的药碗过来时喊了她好几声:“姨娘,姨娘,喝药了。”   李沐回神,看着香菊手里的药碗:“这是?”   “是止吐的。”香菊搅动了几下,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李沐嘴边。   李沐闻着那药味儿,难受的皱了皱眉,顿了两下张了嘴,强忍着恶心,喝了两口还是反了胃,推开了香菊,扒着床边将方才喝的药和前头吃了点的东西系数吐了出来。   香菊难为的看着,端着碗的手一时不知怎么办,刚好这会儿吴盛祖进了屋子。   吴盛祖瞧着一地污秽,又看李沐虚弱的撑在床边,嘴角还有些残留的印记,知她一定是又吐了,上前对着不知所措的香菊道:“去找人将这收拾了,再端水来给姨娘漱漱口,清洗清洗。”看着香菊手里的碗,吴盛祖猜到是今日大夫开的药,伸手接了过来。   香菊听了吩咐,看着吴盛祖将手上的药碗端走了,这才赶忙的去做事了。   吴盛祖走到床边坐下,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李沐的背,李沐吐的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干呕了两下,这才将身子撑了起来。   “还能喝下吗?”吴盛祖看她闭着眼休息了会儿,问了句。   李沐听吴盛祖的话才睁开眼,看着他手里的碗抿了抿嘴,不知怎么回答是好。   吴盛祖看她这为难样,把碗端远了放下道:“还是不喝了,这药我闻着也苦的,你嘴里本就没味。”放下碗,吴盛祖看她这憔悴的样实在是可怜的紧,叹了口气。   香菊和百合这会子端着水进了屋子,吴盛祖询问了香菊,李沐方才吃食情况,得知了她方才也没吃多少,还又吐了出来,心里更是有些着急,又望了眼李沐,对香菊吩咐了句:“好生看着,若你家主子有什么想吃的便去拿来。”说完便走了。 第40章 转好   回府五日了,连着几日皖西院的药味儿就没散过,一天三顿,顿顿都有药碗子配着。那补身的晌午喝,止吐的早晚喝,可连喝了几日的止吐药还是没成效,李沐还是吐的厉害,若每碗药李沐能喝个两成已然是不错了。   虽说皖西院有王菁照顾着,可吴盛祖在书房处理公务也还是静不下心来,不光是因李沐怀着孕,就听她还没见好,便时时挂着她的身子。   吴盛祖每日去皖西院瞧李沐时,见她一日看着比一日差的脸色,想着再让何大夫来瞧瞧,王菁却说药喝的剂量不够该是还没见效让再等几日,吴盛祖听这话也想想也是,便只好再等等。   ------   书房里,吴盛祖正皱眉写着字,吴平在一旁帮着磨墨,他瞧着主子的眉头一开始就没舒展开过,知是因为李姨娘,可自己也没法子只垂着头做事,突然吴平像是想到了什么开了口:“少爷,奴才突然想起一事也许能解少爷心烦。”   吴盛祖听吴平的话停了笔看向他:“何事?”   “奴才想到原先李姨娘怀小少爷时也是胃口不佳,少爷不是让奴才去街上买过酸梅子给姨娘送去过,奴才想或许这次也行。”   听了吴平说的,吴盛祖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对对对,我总想着沐儿是吐,吃不进得用药止,可她现下怀着孕本就胃口不大好,药自然喝的难受,你且快去买些回来送给皖西院去,若有酸的果子也买些。”   吴平连连点头:“好勒,奴才这就去。”说着朝外头跑着去了。   吴平动作也快,不消一会儿便将东西买了来送到了香菊手上,香菊听了吴平的话将果脯装盘送到了屋里。   这会儿刚喝了药,李沐嘴苦俯在榻上小桌上扶额忍着,香菊端进来正看着她这副样子,走过去放下盘子道:“姨娘您嘴现下正苦,尝尝这酸梅子吧。”   李沐听着话,微微抬起头看了眼,手抓了一个起来扔嘴里慢慢磨着然后咽下去,苦味儿小了,好受些了,李沐又连抓了几个吃。   香菊一旁看着,心头也一喜:“姨娘这酸梅子您倒是没吐全吃了。”   李沐点头,这酸梅子是上回吃的味道,想必是夫人差人送来的,是费了心思了。   吃了会儿,李沐突觉得有些想吃别的了,朝香菊道:“这梅子仿佛是让我开了胃口,现下想吃点东西。”   香菊大喜:“姨娘想吃什么,奴婢去端来。”   李沐沉思了下,开了口点菜:“想吃点味道重的,酸的辣的也说不清,你都拿点来吧。”   香菊听了点头,转头去了厨房。      吴盛祖晌午过后来了皖西院,跨着大步进来便瞧着李沐坐在外头晒太阳,看她今天气色比前头都好了许多,虽脸色还是苍白可精神头有了,心里高兴。   “前头听着你今儿吃的比前面都多呢,嗯,看着精神是不差。”   李沐想起身,吴盛祖赶紧阻止:“才好些,便偷点懒坐着罢。”   “够耍懒了,妾身这几日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这会儿好些了想着好些日子没出过门了,前头总觉得身子体冷的很,这会儿晒晒到觉得暖和了些。”李沐扯开嘴笑着答着话。   百合取来椅子放在吴盛祖身旁,吴盛祖顺势坐了下去:“晒晒好些,只是这午后的日头虽比不上晌午的日头毒辣,可也是夏日的,注意着别晒昏了。”   “妾身知晓的。”说完,李沐不知再说什么便默了声。   吴盛祖却也不觉尴尬,坐在她傍边喝着茶陪着。只那日头虽小些可也毒,晒得他汗一会儿便滴了下来,他时时拿袖子揩着。   李沐见状起身喊着他回屋子去,吴盛祖以为她晒好了便如释重负的站起身进了里屋。   香菊端了盆凉水来,李沐拿过帕子沾湿递给他:“少爷擦擦吧,百合取凉茶来。”   “本是来瞧你的,怎会想着还麻烦你照顾我了。”吴盛祖心头暖,心疼她。   李沐笑着摇头:“少爷这些日子常来,一日三次都有了,那皖西院的门槛都要被少爷跨烂了,妾身知少爷是担心着妾身的身子,其实也不必的,少爷公务繁忙,这里一切都有夫人照料着,妾身一切都好呢。”   吴盛祖到不觉得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虽这后院的事务一切都有王菁打理着,可他心里还是担心着必得自个儿过来瞧了才行,摸了摸李沐精瘦的脸,心疼的说:“等你怀完这胎咱们便不要了。”   李沐觉得他在说胡话,笑着说:“孩子来了便是与我们有缘的,这孩子虽说让妾身这些日子吃了些苦头,想必是想考验考验我们的,可如今也是够了,妾身现下不是吃的好了,过几日必得还比前头胖些呢。”   吴盛祖被她的话逗笑:“好呢,沐儿所言极是。”   李沐的笑让吴盛祖心安,他将李沐搂过,头靠在自己的胸膛处,摸着她顺滑的青丝:“沐儿,我只要有润儿和你肚里的这个孩子足矣。”   李沐没有说话,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知这孩子于他不过是第二个孩子,可于她却是异常珍惜的,怀孩子的这段时间,这个孩子完完本本的属于自己,她可ᴊsɢ以跟孩子说好多话,天天想小孩子是不是已经长出小手来,数着天数,一会儿忧,一会儿喜。想到这,李沐垮了垮脸,心中难受。   吴盛祖放开她时便瞧着她这副样子,心下疑惑,方才不还好好的,问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李沐摇头,吴盛祖不信:“若难受便要说出来,这是万万不能憋在心里头的。”   李沐听他这番话,心里更加郁结,看他一眼,抿唇不语,然后又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累了。”   吴盛祖松了抓她肩膀的手,改扶她,往床边走:“累了便躺下睡会儿。”到了床边按她坐下便要蹲身给她脱鞋。   李沐阻止他:“叫下人来做便好。”   吴盛祖坚持:“不过顺手,你坐着便好。”说着脱了她的鞋,把她的腿放床上,替她拉过被褥,掖被道:“休息会儿吧。”   李沐在他一串动作做完后,只好闭了眼睛。   吴盛祖守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   李沐前头睡足了的,这会儿真是睡不着,知道他还没走,闭了会儿便睁开来。   “嗯?怎么不睡了?”吴盛祖望着她一汪水的眼。   李沐也盯着他,想了好久喊了他一声,道:“少爷。”   “嗯?”   “这孩子…”李沐欲言又止,觉得自己想说的像是有些不该说,原先吴盛祖便与她说过的,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嫡子的,她这下又说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于是她不再继续说。   “怎么了?孩子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吴盛祖没想多,只觉得她若不舒服得赶紧得喊大夫来瞧瞧。   李沐摇头说了句让吴盛祖摸不着头脑的话:“夫人她照顾的过来吗?”   “夫人?”   “润儿还小,等这个孩子出世了,夫人能照顾的过来吗?”李沐又说,她想若这孩子记在王菁头上让她帮着照顾,这样她便能时时见着孩子。若他们同意,就算两个孩子都喊自己姨娘也行的。   吴盛祖这才听明白,再联想她前头突然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清楚了一二,他想过,孩子让李沐养在身边的,可若这是个男孩儿与润儿必是不能比得一母同胞养的来的亲,女儿更不用说了,庶出嫡出的女子便是不能比的,他思量许久未开口回她。   李沐看他一副纠结样子便知自己的话鲁莽了,孩子照顾不过来外头多的是乳娘奴仆,用得着她瞎操心吗,于是苦笑了下又开口道:“少爷就当妾身方才累的说了梦话,不必放在心上。”   “你累了就歇着吧,我还有些事未处理先行回去了。”说罢便起身出了屋子。    第41章 献慇勤   近些日子李沐因那日日送来的酸梅子胃口好转了许多,能吃了自然那身子也就渐渐长了些回来,脸色恢复了些气血,早晚的药也停了,只那补身子的药还日日喝着。   这日晌午吃过饭,每日送药的丫鬟没来,却是王菁带着慧儿,慧儿跟在后头手托托盘来了皖西院,一进屋子王菁便眼尖的看到了李沐正坐在软榻上枕着的是前些日子上头赏进府里的玉枕,脸色有一顺的变了变,随即换了副笑脸:“妹妹正歇息呢?我来得倒是不巧了。”   李沐听着话抬起头见了王菁支起上半身要起身来,王菁赶紧比划上手,道:“这是干嘛,快坐回去,我前头便给你说了,现下你身子是最要紧的这些个规矩能免就免了,妹妹可千万别让我话失了信呀。”说着话便走到了跟前。   李沐听了也不再起身,绾了绾耳边的发道:“怎么会,夫人的话妾身谨记在心。”说着请王菁坐下。   王菁坐下,手将别在腰间的帕子拿起来擦了擦额头上本就没有的汗珠子说着:“这天是真热,才走两步路便热的汗浸湿了衣裳,让人心躁的慌。”又一副才看到李沐身后玉枕的样子顺手扶上一扶李沐枕着的那玉枕,喜欢的样子道:   “瞧着妹妹这枕的枕头样式实在好看,不知是哪里来的,我撇下这脸来问问,若行我也寻一个放屋里枕枕。”   “这枕头是少爷昨日瞧着妾身怕热却又说不能往妾身屋里送冰块儿便赏来的,说这是玉做的消热解暑又不会叫人浸的过凉头疼。”李沐如实相告。   听了李沐的话,王菁看的眼神又认真了几分,眼上灌了羡慕的意思,道:“前面上头赏下来的才进了府的只听说过到还没瞧着样式呢便就在妹妹这来了,瞧瞧,瞧瞧当真是没骗人的,我这手摸着到真的是温润爽快没有寻常陶瓷烧的枕头凉意大却又是个解暑气的,这玉枕真是个稀罕的呢,可见夫君心疼妹妹好的都紧着妹妹先来。”   李沐听她这话说的不知如何回,脸色红了两分,全身的不自在,上身原本慵懒的枕着现也起来坐好方便王菁将枕头拿起来在手上好好摸索,李沐看她喜欢的紧咽了咽口水说了句:“这也是昨日才拿来的,妾身方才热的受不住了才喊着香菊拿来枕了这么一次若夫人不嫌弃等会儿便让下人给夫人送去。”   王菁听了大笑几声,将枕头给她放回腰间乐道:“哈哈,这怎么行,夫君是想着夏日天热你又怀着孩子,寻常人热那孕妇更不用说自是要热的厉害些,所以拿这个给你消暑用的,我又并非那胡搅蛮缠之人就是热的实在是受不了也断不能抢你的东西用啊。”   笑完说完王菁像是用了好大的力气般消停了下喝了口茶水随后她又转身拿过慧儿手头端的两碗放到李沐跟前说道:“妹妹这些日子胃口也好了,这为了腹中孩儿能吃了便得赶紧将要补的补起来才是。”说着指着右手边上碗中之物说:“这血燕窝是上好的补品,前头夫君让人全拿到我这来,可我一人也不好独享除去送去给府上二老的,剩下的又想着自个儿也不是没吃过这好物的人,不差这一两口的吃食便全都替妹妹留着呢,往后就跟这补药一块送来与你。”   这血燕窝是个好物,吴盛祖前头从得了赏的物什里也是专挑了这个跟王菁提了一嘴的,府中除去吴父吴母那分了些,这剩下的吴盛祖自然想着她和李沐二人分了,可原也没赏多少,这样分下来也是分不到什么了,王菁便大方得体的跟吴盛祖说就全供着皖西院来便好,自己也不是没吃过这样好的,现下李沐妹妹正是需要这些个好东西补身子的时候。吴盛祖赞同她的说法应了,心头越发觉得王菁是个好妻子,对她也有些惭愧,决定日后再寻了好物补偿她。   可这会子到了王菁的嘴里却全是变了种意思了,她的心思便是要让李沐知道,好东西她也不是没有,况且李沐这的玉枕还是吴盛祖念着她是怀着孩子才先想的她,这血燕窝可却是全拿着来了皖南院的,自己一口不吃全供着皖西院给她,她该是好好念着自己的好的。   李沐听了这些后也确实在心中觉得她真是对自个儿忒好了些,前头为着自己吐的吃不下东西发愁这会儿又端着那血燕窝来给自己补身子,这好她自然没法拒绝,接了这好却又是觉得不知如何还她,自己这没什么比她那里好的物件儿了。想了这些又是在心中感叹夫人的贤良淑德。   王菁当然不是个傻的,她是从不会叫自己吃亏的主,瞧着李沐一番感恩戴德的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在心里默默笑了两下,催李沐赶紧的将补药喝了。   李沐端着药碗子轻吹了下,试了试药温便屏住气一口气喝干净了,喝完擦了擦嘴角,拿一旁盘子里的酸梅子扔嘴里化了化苦味。   “夫人,每次多亏了你这酸梅子不然这药得让妾身嘴里苦上好一会儿呢。”王菁看着正吃梅子的李沐有一丝丝困惑,自己何时给她送过这东西来?   李沐说了又想起这梅子前面帮过自己大忙又说到:“前头妾身吐的厉害也是多亏了这梅子,妾身本想去谢过夫人的,可身子还没恢复每日腿脚都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还望夫人见谅。”   王菁听着,往那盘梅子看去,确定自己真的没有送过这东西来,又想原是这么个小东西让李沐止的吐,前头她还以为是药起的作用呢,想到这终于是回过神来觉着这可能是吴盛祖让人送来的罢,而李沐却以为是自己,王菁在脑子里全摸了个大概,便也不再迷惑,坦然接受李沐给她安的好事,道:“不必不必,这不过是我份内之事罢了,做再多也是应该的,我也不过是为了你,为了这吴府吗。”   王菁又是跟李沐说了会儿闲话才走了。   李沐经她这么一遭,心中也是放下所有戒心,润儿或是以后她所生的孩子全放她那养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第42章 示好   这日给皖西院送药的阿若没来,却是巧儿端着药碗走进了皖西院。   每日来接药的ᴊsɢ都是香菊,今日自然也是,香菊轻车熟路的迎着端药碗子的人,见来人换了,不是面生的是前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巧儿,她跟巧儿没什么过节只对她无感,前面她还在王菁身边伺候时到还跟她说过几句话还算认识。   香菊接过药没多话,也没开口问今日怎来的是她,准备接过盒子走,可巧儿却是笑着喊了她一声:“香菊妹妹。”   香菊也不再好直接走了,回笑道:“嗯,巧儿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唉,我这是当起苦差了,你见不着我也是应该。”说着,巧儿一副苦脸,摆手:“唉,原是我没跟个好主,命苦应该的。”   香菊听了疑惑,前头她当夫人的大丫鬟当的好好的也没听什么风声便见了现下伺候的慧儿上了前头伺候,只道她可能是没尽心伺候罢了,可现下听她这话,这里面该是不简单啊,但是自己又与她素无往来,想听里面的深意也不知从何问起。   香菊也只好宽慰她道:“没事,我们做下人的就是看主子们的脸吃饭的,这到哪不是做事啊,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个活儿干罢了,能挣上就行,管他好活儿赖活儿的。”   巧儿听了又是叹气又是摆手的道:“妹妹这话在理,可你不知,唉,夫人她唉…”后面的巧儿噎住了般不再说,只是叹气,香菊也是被这番模样勾起了好奇心等着她说,可她偏偏不说了,香菊心里抓痒痒似的等着下文。   巧儿却没打算说,摆手道:“罢了罢了,妹妹我只同你说一句,你和你家主子都小心着那皖南院里的。”这话一说,将香菊的心勾了出来,才张嘴说:“为…”后头的还没说出来就被巧儿大声打断道:“妹妹快些进去吧,姨娘等着喝药呢,再不进去怕是药该凉了。”说着转身走了。   香菊望着她走的步子也不好叫,只好看着她走嘴几下想张嘴却最终没叫,转身回了。   这天后连着几日巧儿都不再来,还是原先的阿若来送,香菊每日都在心里盼着巧儿来,想与她套套近乎将那日她说的问个明白,可好像是老天故意戏耍她一般盼的人就是不来,后头都多日了还是如此,香菊便想着那天可能也是碰巧了,只逼着自己心里不再让想那些有的没的分心。   可等香菊才这样想这天晌午巧儿又来了。   “巧儿姐,今儿怎得你又来呢。”香菊看着来人,心里才放下的又被勾起来。   巧儿走近回她:“是呢,还不是阿若有事才使我来的吗。”巧儿将装药的盒子递给香菊,倒也不多说别的,给了便准备走。   香菊眼瞧着人要走,急了抓了她一把道:“巧儿姐你才来便走啊,我瞧着你这头上冒汗路上热可是渴了?我屋里有茶晾着呢。”   巧儿擦了擦额头上冒的细细的汗珠:“唉是渴了呢。”   “那便进我屋里歇歇,我先去给姨娘把药端去喂了,去去便来。”说完香菊就要带巧儿去她们三人的屋里。   巧儿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回去喝便是,忙完了你也好歇会儿。”   香菊怕今儿放她走了指不定后头啥时候可以遇上,又劝人进去,巧儿与香菊推来推去几下终于是巧儿妥协进了屋子等香菊忙。   这会正直午后休息时候,屋里另外两人都在,采莲与巧儿本就有过节见来人是她自是不理会的,百合却是与巧儿不熟便也只笑笑就不再搭话。   两人都躺在自个儿床榻上歇着,巧儿坐在边上喝了会儿水,望了采莲不理睬的那模样望了好几眼,而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可水方才被她一直倒给倒没了,巧儿晃了晃叫了声百合道:“妹妹,我这水喝完了还麻烦你帮我去接壶来。”   百合听她唤自己,没多说爬了起来拿着水壶出去接水了。   巧儿听她走远,才起身走到采莲跟前。   “妹妹,我一直想同你说会儿话,这会儿可算有时间了。”   采莲皱眉,不知她想做甚,不想理她,可她都走跟前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采莲只好挑眉斜斜的瞅了一眼她回:“哦?有这话说?”   巧儿站着,采莲躺着,巧儿看她连眼神都不愿分一个的傲慢样心里恨的不行,可再烦她这副嘴脸却也全咽进肚子里,又是一副笑着说道:“我知前头与妹妹唐突过,现也知是我的错了,你瞧,我这不是找着妹妹来赔礼了不是。”   采莲听着这话倒觉稀奇,那日多趾高气扬的人呦,这才起身坐着正眼看她道:“原是这些,这般时候过去了,你倒也不必过来同我说,我俩当差当不到一块儿去左不过就是一直不搭理罢了。”   巧儿咬了咬牙,忍了再忍,嘴角还是扬的老高道:“妹妹这话说的,就算是当不到一块儿可我们都是吴府的人啊,唉,你这知我现下不当夫人的大丫鬟了,可你们都不知为何,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今儿我与你说罢,就是那日与你冲突后,夫人知晓了将我狠狠骂了说我:仗势欺人,不配这位置,有辱她的名声。后来我便被支到外头当了粗使的丫鬟,现下我也明白了,那日是我不对,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妹妹知我诚意了?”   采莲听完不知如何作答,她如此的拉下脸与自己和好,若再呛她怕是成自己的不是了,只好说道:“罢了罢了,如此我俩之前一笔勾销吧。”   巧儿喜笑颜开,坐下来拉着她的手道:“这便是再好不过了。”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又凑近了些道:“妹妹,近日我得了份好差事,现下咱俩也好了,这好事我想得也分你一半,表我诚意。”   采莲觉着她也当真幡然悔悟了,点头道:“何事?说来听听。”   巧儿凑她耳边低语几句,采莲听得面色复杂,等她说完才问:“行吗?”   “自是行的,不然我还拉你干嘛,近来我都来,你只找个借口换了她,来便好。”见采莲还是有些不信,巧儿又望了望门口看人没回来才又往胸口处探了探拿出一张单子来给她看:“瞧着没,这有药单子呢,信我?”   采莲瞧了这个才真信了,犹犹豫豫的不知点不点头,正当这时,百合回来了。   “水没了,灶中还有些温火便参了水现烧的,巧儿姐可久等了。”百合将壶放桌上,巧儿顺势过去道:“倒是麻烦你了,快歇着吧。”   百合摆手:“无妨,过会儿也是要给姨娘烧水的,这下把事儿干了也行耍个懒了。”说着也没瞧二人有什么猫腻,走回自个儿床铺爬了上去。   巧儿这才又看向采莲,采莲轻轻点了点头,二人交换了眼神,巧儿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坐下。   又过会儿,香菊姗姗来迟,看着巧儿正支着一只手打着瞌睡,察觉她来,手放了下来道:“终于是忙完了。”   “实在不好意思,姨娘拉着我说了会儿话。”   “无妨,我这会儿茶水喝饱了,歇够了,也实在不好等你不来便走,正好你这会儿来了,那我便回了。”说着巧儿起身抻了个懒腰就要走了。   香菊想留她,一旁的采莲却开口说了话:“香菊快歇会儿吧,马上要上工了。”   香菊这边听着她说话,再回神巧儿已走道院门口了,只好作罢。 第43章 张府出事   过几日便要立秋了,眼下瞧着一日一日的见凉了,吴府也着手买布备着给府里的主子,下人们置办冬衣。   布匹采买来都放入了库房内,等着都分配好各院该得的数就由管事的分下去便好,也不用王菁亲自来操持,可这日王菁却是稀奇的来了库房,来了便问着管事道:“前头我吩咐你买的那些个布匹可买来了?”   “夫人吩咐的,小人自然买了的,单独放在一边呢,小人去给您取来?”管事满脸堆笑奉承的应着话。   王菁坐下一挥手让他去取。   管事得了令,赶忙转了身去取,没会儿便取了来放在王菁身前的桌上,王菁附身上前摸了摸布料,点着头赞道:“嗯,这布料是个好的,手摸上去舒服,这颜色,样式也是好看。”   管事瞧王菁满意的神情,忙邀功指着布说:“这都是夫人特意说了的,小人怕那些个毛手毛脚脑子笨怠慢了,都是小人亲自去的布庄挑的,布庄的人说了这是今年新织的,花色样式小人瞧了是那里面顶好看的,料子也是那布庄数一数二的。”   王菁听了这话点头很是满意,唤慧儿上前拿上面前的三匹布,对着管事说道:“前头听李姨娘说去年那冬衣的料子款式不大喜欢,这布该是能让她做上几身满意的了,喏,你办事有功这点子拿上去喝壶好酒吧。”说着慧儿上前递了一串钱赏给了管事。   管事忙伸手接,脸上笑的更深堆了一脸褶子谢了赏:“谢夫人赏。”   王菁带着慧儿出了库房ᴊsɢ,默声走了段路才对着后头的慧儿说道:“说着官人这会儿在皖西院,你且将这布匹送去皖西院还能讨个赏。”   慧儿听了话拿着布匹转身去了皖西院。   ————   皖西院里吴盛祖正与李沐下棋,这棋是吴盛祖想着她整日无事可做才教的她,这几日李沐都在屋里琢磨,今日碰巧他来时李沐正自个儿下的起劲儿便兴冲冲的将棋局收拾重新开局,非拉着他实战。   “这步怎么走啊?”李沐拿着白棋看棋局挠着头。   吴盛祖瞧她这模样,只温柔的笑盯着她不说话想看看她如何解。   李沐抿嘴想了半天还是不知怎么个走法,便求助的望向他。   “你瞧,这。”吴盛祖摇头妥协,指点她。   李沐眼前一亮,惊讶的叫了声:“呀!就是这,我方才怎么没看到。”   “不急不急,慢慢来。”吴盛祖不急不慢的落下自己的一子。   这时,香菊进了屋子通报:“少爷,姨娘,夫人差人送布匹来了。”   布匹?库房那边应是没放布呢,吴盛祖听了话疑惑,每年发放布都是比这再晚个十几日的,今儿王菁怎么会差人送来?   李沐才在吴府过了一个冬自然不清楚,只说请人进来。   慧儿被香菊迎着进来,慧儿将布放桌上后给二人行礼:“奴婢请少爷安,姨娘安。”   吴盛祖挥手让人起来,眼睛一直看着棋局思量怎么走才能简单明了些。   慧儿将布呈上,退到一旁低头说道:“这布是夫人特意从外头单买来赏给姨娘的,说姨娘看着自己做主,做冬衣也罢,被褥也罢,姨娘想如何用便如何用。”   李沐听了慧儿的话才将目光移到布上,上头绣的花样好看,不禁将手摸了上去,手感也不错,眨巴了两眼爱不释手。   吴盛祖瞧李沐的样子便知她喜欢,又看慧儿才问起:“往年不是都一同采办,这样的花色样式说是好看,却倒是难为她如此大费周章了。”   “夫人说了库房那边是份例,这是夫人单独赏与姨娘的,望着府上的妻妾和睦,不仅是做与外头人看的,也是办得自个儿心安理得。”   慧儿不紧不慢的说着。   吴盛祖听后没立马作答,李沐望了眼他看他不说话,才对着慧儿道:“夫人眼光极好,我光望着便欢喜的,你先代我谢过夫人赏,等着我身子再好些便亲自去。”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慧儿正要下去,吴盛祖叫住她:“我与你一同去罢。”然后转头将手中棋子放下,握着李沐的手说:“今日先下到这,后面我在陪你下。”   李沐稍有失望却点头柔声道:“嗯,这棋我还没琢磨明白,今日指点的也够了,等我再练练,下次再与你一战。”   吴盛祖笑了笑摸摸她的脸后起身与慧儿一同走了。   李沐望着吴盛祖走远出了皖西院的门,神情恍惚等香菊唤了她一声才回过神。      张肖府上出事了,说这事不是啥秘密远近的府上都该是略有耳闻,可吴盛祖知晓时还是张肖来吴府找他去喝酒时,他才后知后觉。   这日,张肖顶着一张黯淡的脸来到吴府找吴盛祖,吴盛祖好久没见他,原是欣喜的接见他,可看他脸色如此不好,挂在嘴边的笑也收了收。   “梭楼。”张肖见他不多说,只吐了两字。   吴盛祖点了点头刚要唤吴平备车,张肖又打断他道:“外头有车,走罢。”说着张肖带路先出去了。   于是两人乘车来到梭楼,一去便要了雅间点了几壶酒和几道下酒菜,还没等酒菜上齐,张肖就给自个儿倒上喝了起来,吴盛祖看他这样也不问等着他开口。   闷声喝了几杯,张肖脸上上了些许红色才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   他拿着酒杯,眼睛瞧着里面的酒,说话有些不利索的问道:“吴兄,我是错了吗?”   吴盛祖被他问的一头雾水,错了?何处错了?怎么错了?眨巴两眼,默不作声自己钳了口菜吃。   “我待她那么好,又是真心爱护她,她为何这般糟践我的情谊?”张肖越说越难受,说完一个大男儿竟捂着脸落了两滴泪。   说到这,吴盛祖脑子转了转,恍然大悟猜出他说的谁,让他这般难受的人定然不会是杨氏,那便是他府中的蔡氏了。   “真心待人,问心无愧便好,你何苦如此自责?”吴盛祖抚上他的肩膀宽慰他。   张肖抹了把脸,抬起头看着他苦笑:“这些天我府上被她弄的乌烟瘴气,我也落得个助纣为虐的帮凶的名声,呵呵,都是我自找苦吃罢了。”   吴盛祖疑惑,自己未曾听到关于他府上的流言蜚语啊。张肖看他这番模样便知他不知,摇头喝了口酒盯着面前的那盘菜才娓娓道来:“蔡氏虐待我幼子,苛待正室,还妄想将嫡子取代,如此种种…”说着,张肖转过头望着吴盛祖又道:“这全是我才知道的,若我晚点再知道,霖儿和静和不知会被她怎样。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她都做的出,我不知她还做了些什么,也怪我,怪我总想着她,她对我柔柔弱弱的,我从没将她与这些事,这种恶毒心肠的女人连想到一起。”   说完,张肖又自饮一杯,闭着眼回味着酒在口腔里灼烧的感觉。   吴盛祖越听眉头皱的越深,蔡氏竟做了如此多的恶事,吴盛祖拍拍张肖的肩叹了声道:“可都查证了?看她那样柔情似水该不是这般人,若是,那她不是城府太深,就是心眼子多,也怪不得你。”   “我从我母亲那听来,说霖儿落了水是那贱妇指示人推的,我不信,全当是杨氏想赖在她头上,可我去问霖儿,霖儿说他在池子边看书,目光全放在书上了只觉着有人推了他没看清是何人,落了水浮浮起起恍惚间瞧着是个穿碧色衣裳的,我想着碧色衣裳的人也不能说是蔡氏的人,便叫人查,查到最后竟说有人在当场,那人说是看到蔡氏身边的百灵推的,后来证实确是其人,我没将此事宣扬出去,对外只说没找到人,留了这么个心眼再想知道她做的其他事就容易了…”张肖说的嗓子都哑了,心头发疼,啄了口酒才又继续低声说着:“……” 第44章 诉苦   “前头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将那内宅事务交与她管,静和被苛待我一点不知,她也不曾向我告状,现在想来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敬她,给予她应有的体面,规范妾室也不会给了那贱妇以下犯上的胆子,落得如此下场。”   “说这么多那贱妇做这些我还能勉强理解,说这是她要为自己谋利,谋权,可我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何虐待我幼儿,前头我纳闷元儿身体是不是弱总哭,找了大夫瞧过说元儿是个康健活泼的,我就想着可能是孩子气性娇,长大了就会慢慢好起来也不必特别在意,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是那毒妇弄的,元儿,元儿是她亲生的啊,这毒妇竟下的去手,我瞧见时元儿身上是没一块好肉了……”说到这张肖深吸了两口气,又仰头喝了杯酒。   吴盛祖听得瞠目结舌,这当真是毒妇,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厮竟然为了争宠布路这般做,吴盛祖很理解他如今的心境可还是忍不住想说他两句,抿嘴等他情绪稳定了些才开口道:“肖弟我知你现下心头难受,可我还是要说上你两句,这内宅管家的事你怎会如此糊涂啊,弟媳她是你正经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若她是德不配位也罢,可她并无什么大的过错须得你要将这管家大权交与那蔡氏。”   张肖抱头,低沉闷声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现在想来应是前头那贱妇总跟我说她瞧着元儿一天天大了就想起头胎的孩子,说着就要落上几滴泪,我看了就心软,后又听她说静和总没好脸面给她,说自己出身卑贱,在这府上没有什么尊重地位的,害怕静和会苛待她们母子俩,我…我,我也是知晓点静和的性子,便信以为真,那个落了的孩子一直是我的心事,又为了让她安心,便寻了个由头将管家的权交与她,唉…”   “糊涂啊,你这真是糊涂啊,就不说别的,弟媳管家时做的你是一点看不见吗?若真的是她,她又为何帮你纳来蔡氏?”   “是觉着自己过的太舒服了给自己添点堵吗?我看你那夫人若不是自愿点头你是绝没有机会将蔡氏纳入府中的,你张府家大业大她有嫡子又是张府日后的主母,就是你威胁着说再不回张府也不怕,她自已个儿把家门关紧守好过日子岂不美哉?反正这张府往后都是她儿子的。我看你那,是忘了蔡氏是怎么进的门了。”吴盛祖摇头,叹气,有些气恨他如此不辨是非,蔡氏就算他心头爱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啊,难怪杨氏不愿去到ᴊsɢ他那里告状,就是告了又如何呢?他能信吗?搞不好惹得他更不待见自己。   张肖听得更难受了,捶了自己两拳低吼道:“啊,我真是混蛋,静和那性子虽说是刚烈些可也不是那歹毒之人,我就非得信了那毒妇的话。”   吴盛祖看他这番模样只又叹了两口气,轻了语气宽慰他道:“竟知晓了蔡氏的真面目便不必再为她如此伤心难过了,反而你该庆幸才是,庆幸元儿还是个奶娃娃什么都不懂,霖儿也没出个好歹,只是你最对不住的是府中两位尊上和弟媳,人家既嫁与你了,往后便要安分些好好与她过日子再不要生出这些是非来,现下最最要紧的事是将蔡氏妥当处置了,将你府上的名声挽回些。”   张肖听完闭眼低沉了会儿,而后重重点了两下头道:“我晓得了,静和我定不会再辜负她,前头我那般待她,她都没有找我理论哭闹,只霖儿出事她敞着声撕心裂肺的对我哭了场,现在想来实在是我混蛋至极,那毒妇我本意交于静和处置,可静和说她毕竟是元儿的生母没法下得狠手去,索性压她去衙门坐大狱原我也同意了,可现在想来太便宜那毒妇了,元儿现也不知事,往后说谁是他生母便就是谁了,府里嘴不严,没有签生死契的下人我也会将他们发卖的发卖,遣走的遣走,等我回去便将那毒妇乱棍打死扔到荒山野外去给狼叼了吃肉去罢,就当我张府从没有出过这歹人……”   吴盛祖没发表意见,原就是他府上的事他愿怎么处置是他的事,他也只是个陪他谈心的人罢了。   张肖本就是个敢爱敢恨之人,爱时能想着法的掏心掏肺的对你,恨意也是真的,就算蔡氏是他从前捧在心尖尖儿上的人现下也是能断了情狠狠从心头剜去。所以蔡氏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出意外了。   说了这么半时天,张肖心里也是好受了许多,脸上松懈下来终于是露了些笑道:“吴兄幸得有你啊,不然我非把那毒妇杀了自己也去了赎罪罢。”   吴盛祖知道他不会如此做,陪笑道:“若你这般做我倒不觉得你是原先我认识的兄弟了。”   张肖摇头摆手,一脸肯定道:“你不知,我刚知道这些时真是这样想法,那蔡氏我父母阻我,劝我,不愿我纳进府里来,我那般耍横闹泼的让她进了我屋里头,反而成了那引狼入室的人,我当时就想提把刀把她砍了我也陪着一同去了得了。”   “你这也太混了,既出了这事要紧的没想明白还想这些有的没的,经了这么一遭你可得长起来了学着帮家中分担,弟媳那样能干你也得赶紧得跟上,可别让张府在你手上落寞下去了。”说罢吴盛祖夹了口菜送进嘴里。   张肖点头道:“还是我吴兄知事理勒,这些是自然的,我还要向吴兄你看齐呢,唉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喝酒。”说完,张肖给吴盛祖满上了一杯,给自己到了一杯,两人碰杯喝起来。   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一会儿,张肖的脸酡红,吴盛祖也觉得头晕乎了些,按了按头,等张肖端酒壶摇摇晃晃的再要给他倒酒时,吴盛祖手赶忙挡住:“不,不来了,喝的…喝好了。”   “你不喝,我喝。”说着张肖将手缩回来给自己满上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酒笑着说到:“酒…酒可是好酒啊。”   “再好的酒也不能这般喝法。”   张肖没听,又满上一杯仰头喝下肚道:“酒好,喝下肚就一直都好,那女子的好却不…一,一样,嗝…好。”   他说的混沌不清,吴盛祖听不真切他的话,张肖又看向他道:“吴兄…你…嗝…那妾室是何许人,可别是…是像那贱妇一般的。”   吴盛祖捏着鼻子上头揉着想缓解下头晕,听他这番话笑了道:“我,你就不必操心了。”说完,他想到李沐又笑了笑,李沐才不会是第二个蔡氏呢,她柔柔弱弱性子温良的很呢。   “也是,就嫂子那样能干的,你又是个明白人才不会出我这样的事呢,只…只是…”张肖自嘲,而后又郑重地提醒他道:“只是千万别信她们那种娇造柔弱状,尤其是找你哭诉时可千万别信啊,那几滴泪一落你就着了她的道了…”   吴盛祖只当他说的是他自己,没往心头去。 第45章 秋收前   喝完酒,二人在楼前分开,吴盛祖坐在车里扶着额不知是在缓劲儿还是想什么静静的不动,车摇晃摇晃着到了吴府也没起身下车。   见里面的人半天没出来吴平朝着车门轻轻的在外头唤了声:“少爷。”   吴盛祖听到有人喊自个儿才醒过神来,扶着车身探出身,看他出来半个身子吴平赶忙上前扶:“少爷小心。”   看门的下人见是主君回来忙支了一人去禀王菁,王菁也是一刻不耽误赶了过来,来了便看到吴盛祖喝醉的样上手扶住他的一边。   “不…不必…”吴盛祖以为是哪个丫鬟刚要推开才发现是自己的夫人,手也就停住了,问道:“你怎得来了?”   “听着下人来报你吃醉了酒,便吩咐了人煮上醒酒汤了,这会子刚好到了皖南院不会儿便能喝上。”王菁扶的有些吃力,吴盛祖听了这话稍稍醒了点酒想抽回手,可不知是他醉的深还是王菁握的力气有些大竟抽不出来,他还想着再用点力,又听王菁问道:“是和张公子喝的酒吗?”   “啊…是。”吴盛祖乍听一向不过问的她问这话,愣了下才回上。   就这一愣神的会子,王菁已经扶着他进府走了些了,吴盛祖走路晕晕乎乎的不稳当,另一边吴平赶忙帮着扶着些也才能让王菁稳着。   走着走着,吴盛祖半眯着眼瞥到旁边的王菁发饰,才发现她头上竟没有什么珠钗,朴素的不像是吴府的夫人,又想起张肖,突然张了口说了句:“你是辛苦了。”   王菁听他偶然蹦出来这么句没头绪的话还没反应过来是何意思,结结巴巴的回他:“是…是应该得。”   吴盛祖闭了眼不再说话由着二人扶自己走,等王菁将他放在床榻上安置好,他还是没有睁眼,王菁一边唤人倒热水,一边又喊醒酒汤,亳了几嗓子的忙了有会儿。等着她把帕子拧干擦上床榻上的人的脸时,吴盛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子。   王菁被吓得一惊:“官人…”   吴盛祖睁开眼看她,注视着她的眼睛良久才开口:“府中事务繁重,我只顾的前头,这后院的事我也插不上手,事事都是你在操心着,是夫人劳累了…”吴盛祖这番话让王菁眼眶润了不敢瞧他的眼睛,躲闪着。   “若是我冷着你了…你别多想,沐儿怀着孩子…你多担待点才是…”说着说着渐渐的默了声,王菁前头听着是感动着的,这后头的话又慢慢让她软下去的心硬了起来,转过头看榻上的人儿已经睡着了,她慢慢扶上他的脸眼神迷离开来随后逐渐清醒把手收了回来起身出了屋子。   ———   秋收的日子来了,天上的大雁飞成人字行往南飞。   王菁在院里裁剪着一盆栽,那盆栽奇怪的很,光秃秃的只有几根树叉子。   “夫人每日都精心裁剪这盆栽,可它却真是个不争气的,每日好肥好水养着却一直不长叶也开花,就长些个那不好看的树叉子。”慧儿看王菁不厌其烦地拿着剪子修剪着为王菁抱怨说了句。   王菁却笑而不语,还是继续修着不好看的枝子,修完将剪子递给慧儿才看着自己修好的甚觉满意地开口说:“这盆栽得我精心照料那便有它的道理,它若开不出我喜欢的花只是个会长我不喜欢的树叉子的东西,我怎会让它在我屋里待这般久?”王菁说完后才唤门口的下人搬盆栽出去晒,看着外头的日光充裕心情也好,对慧儿又说道:“你对它好,想得到些什么得有耐心,懂了吗?”   慧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王菁轻笑两声不再说这个,端着茶杯喝了口才说:“过几日吴府东谷那边的庄子上要送过来今年收的些好粮你且看着挑些送去皖西院。”   每年秋收节前吴府的那些庄子都会送好些上等的粮来,可这里面要数东谷那头的地产的粮是最好的所以一般那头的都是留着先过节后若是能有余下的才会分与府中的各个院子。   可那皖西院何德何能能抢在没过节前就得那好口用?况且自家主君主母都没有,慧儿虽是有些想不通这差事可也应下。   王菁瞧她那模样笑了声,而后笑骂她:“你这蠢笨的丫头,那皖西院怀着孩子自然得好吃好用的供着了,过节是够的若不够只能是府中各个院的主子们了,到时候有的是热闹看的。”   慧儿听她这样一说便心领神会,点头笑了答应道:“奴婢懂了,奴婢定将此事ᴊsɢ办好。”   ——————   李沐近来偶感不快可也具体说不上哪里不快,她低着头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慈爱的笑了笑轻轻地摸着自言自语道:“是你对不对?你个小调皮在肚里闹的娘亲难受,快长好些出来吧。”   门外香菊端着方才夫人赏来的东西过来报:“姨娘,方才慧儿端来好些好粮说是夫人赏来的,我端来些给您瞧瞧。”   李沐回过神,看着端来的用手抓着看了看确实是好的,只道:“送去小厨房吧。”   “姨娘前几日不是想吃绿豆糕吗,这绿豆我瞧着用来磨成粉制再好不过了,等会我便做与姨娘吃吧。”香菊直替李沐开心,想着她爱吃的这几日都能一一做来,却是个没心肝儿的没看出李沐眉头锁着,心里愁闷不解,李沐听不进香菊说的话,脑子回想着这些日子赏来皖西院的物,总是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儿。   前头刚赏下来的布时,夫人还没等她放热乎,却是又特地派府里的大裁缝给她丈量身材将赏的布子拿去做了好些新衣,昨日才送来说是过几日便是秋收节后面便会一日比一日凉起来,所以都替她备上些,今日又是这好的吃食,让她恐不能心安。   可换一面想,这些恩,李沐都懂,王菁这般待她怕都是因着自己肚里的这个,李沐还是宽自己的心,劝说自己别东想西想的,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等这孩子落地才是要紧的。   “行,你拿去厨房做些来,然后也送些去给夫人尝尝鲜儿,回禀我的谢意。”李沐想了这些个让自己宽了心的,才挥手让香菊下去。 第46章 秋收节1   秋收节前几日这门面大些的府都是要忙上些时候的,更不用说吴府了,吴府在秋收节前一月就开始忙着备下节日要用的了,先是庄子上的地里收了好多上等的粮,谷子,豆子等五谷杂粮晒上风干挑过后运到吴府,吴府再收入库房或磨成粉或系好口封存好,等到了日子大厨房里便开始忙活儿开,忙着制节上要赠予外客的礼,再是来做客的人的吃食,这些个都是头等事,外客赠的是体面,来客吃的是名声,庄上粮卖的好不好都是这些来路。再另说,像这些个大户每家每户都是有攀比着的成分所以更加格外用心。   秋收节也不光是大户人家的节,也是小户人,更是农户们的节,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再大的事大不过吃,本朝的平民百姓都很看重这个节也是因着这话,寻常人家比不得那高门贵府的做派,但是也都会端着一碗参和了家里能找的各些五谷杂粮,再好些的便是做些果子,酥,糕点什么的拜拜老天,为求得来年风调雨顺,自家田地收获满满,吃食不断。   只这节有个奇怪的不成名的规定,就是那天不论穿着新旧必要以朴素低调为主,不宜过华丽,华贵,有一说是为着告诉神明自己虽吃饱喝足却也还是低调不奢靡不忘本的,便是祈求上天还是依旧照顾自家农事顺遂,又一说是这节以前本就是农户们自庆祝的节,后来才慢慢发展成都过了,以前的那些农户过节既是想穿好的也穿不上,本着没什么新衣穿只将自身擦洗干净后穿的干净整洁就好,那自然也就没有奢华一说,后来也就演变成了习俗,这每个说法不说哪个对哪个错都存着些道理说的过去,所以只看怎么信了。   只说一般低层的人们都不知那些高门大户都是如何的过节,信的是不是与自己的一样,也并不知他们看重的。   所以这天也闹出了这等闹剧。   说着这日秋收节,吴府里厨子,打杂的下人们都是起了个大早开始忙活儿了,主人家也是早早起床开始梳洗打扮,换了身朴素的衣裳准备着好精神等着先祭拜府中祠堂里的祖宗,而后再是拜天地,求得来年风调雨顺,丰收美满的,等这些弄完再是迎客,吃席。   前面都是由吴母一手操办,近年来吴母也是慢慢不再管这些操心的事后便由皖南院经手了。   王菁自知这节日的重要性,起的也是相当早,监督着厨房那头的办事,而后便开始巡视祠堂和后头要祭拜的桌台,烛,要烧的香,一点不错的全都查看了一遍,看着都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才放了心,去了吴母的院子为其请安,陪着梳头。   “你办事我是最放心不过的,瞧瞧这天才擦点亮你便来了我房里头,看样子是又没睡什么觉吧。”吴母坐在那,由着王菁为自己插发饰,绾发。   王菁一边梳发一边笑道:“一年到头除了过年就是这节最最要紧,媳妇也是知晓的,那觉何时都能睡,这要紧的时候少睡点多睡点都是不打紧的,将这办好才能为着吴府争光。”   吴母听了她这话,心里很是高兴嘴角挂笑道:“辛苦你了,帮我再抹点桂花油吧。”   王菁听着梳子又沾了些桂花油梳了上去而后开始绾发。   在王菁的心灵手巧下,一个漂亮又简约的发饰梳好了,吴母照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极了,又起身准备换衣裳。   王菁也是站一旁伺候她挑了衣裳帮她换好,吴母心情相当舒悦,满面春风。   等都收拾好,去祠堂祭拜的时候也到了,两人一同去了祠堂。   祭拜祖先是很重要的事,且只有家中长辈,主君主母,子孙们才能祭拜,李沐,与张柳柳妾室没有资格去也就省了这步。   李沐上回因怀润儿不能将消息走漏吴府没让她出来见过人,所以就没在吴府过过这节,这次李沐想着应该还是在自个儿院里过节,可前头却来人报说让着李姨娘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祭拜环节都过了,便去前头过节。   李沐听着这话心里自然高兴的,便赶紧的唤一旁香菊为自己梳妆,这时采莲推门而入向李沐问道说:“即是过节,姨娘穿着方面可是想好穿哪件了?”   李沐从前在家过节时,除去过年不会有新衣穿,过秋收节也没曾想将最好的拿出来,又不知这过节的规矩,自己又是个怕出头的便只说挑个大方能见得外客的又朴素的来就行,香菊应下,采莲却又说:“前头招待来往过客可都是体面的事,钱嬷嬷从前也都嘱咐过像这等场面要穿的得体且不可丢了吴府的脸,姨娘这要是穿简陋了给吴府丢人可是大事,老夫人,夫人该是会怪罪您。”   李沐听了话犹豫开,香菊听她一顿老陈教导心中稍有不快,她也是一辈出来的又不是像钱嬷嬷那种老人为何能这般教训人?且香菊知李沐的想法又开了口:“既都是不懂的,那便让钱嬷嬷来指导下姨娘穿着。”   李沐也谨慎,听了香菊的话点头道:“便让钱嬷嬷这个老人来指导指导吧。”   采莲不喜欢香菊下自己的脸,且方才就支走了钱嬷嬷的她,现下肯定不会让她们喊回来,便又说:“钱嬷嬷方才出了门说是前面人手不够喊着去帮忙,出门时才嘱咐了奴婢这些话,奴婢传达给姨娘听了该是采纳采纳的,若姨娘不信,方才百合也是在旁边的,可以喊来与奴婢对质,只钱嬷嬷这也走了半晌了这会儿喊回来怕是不妥当,若前头的事耽搁了该先是会怪罪您。”   钱嬷嬷确实去了前头帮忙,也是都给采莲嘱咐了,百合也是听到了的,只采莲听了全话,百合只听了半边话,所以采莲才不慌不忙的说了这番话,她不怕对质,只是钱嬷嬷原意是何,采莲传的又是何,只有她自己知晓。 第47章 秋收节2   方才钱嬷嬷出去前确实与采莲说了些话,这香菊也是看到了的,所以没有质疑她说话的真假,只好候在一旁待李沐做定夺。   李沐来吴府这一年多也是知道这大户人家最看中的便是脸面了,上回钱嬷嬷在她出去时也是说的那通话,这回也该不会错,既都说了,李沐想了想便又与一旁香菊说道:“既这般,那你便去寻件能撑的起场面的衣裳来吧。”   没待香菊应下,采莲又道:“姨娘何必费事,您现在有着身子,以前的衣服瞧着穿的话都会小上些,若说合适的衣裳,前头夫人让人丈量着您如今身材做的衣不才赏来,那些都是上好的,这等场面穿再合适不过了,前面拿来时奴婢也瞧着里面有件桃粉色的,那件您这场合穿不会过于艳丽又符合您的气质,便拿那件吧?”   李沐听着她说的有些犹豫,她的话确实不假,现如今自个儿肚子有些显怀,以前的衣裙穿上是该会小些,而且那件的确好看,这场面穿的话也撑的起来,采莲见她犹豫不决,知道她应该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又赶紧趁热打铁说道:“姨娘外头奴婢听着已有许多说话声了,该是祭拜环节过了开始进客了,您在慢点怕是ᴊsɢ又该让有心人抓着话说了。”   李沐后头又犹豫想要不自己还是谨慎些亲自去挑个中规中矩的这样也不怕会挑错,可这犹豫间听着采莲的话,又听外头的声知道确实是有些耽搁时辰了,也不再多想只松口让采莲去取那件她说的,再让香菊赶紧将自己的妆容和发饰弄好。   等一切都妥当了,李沐站起身整理着发饰左右看着镜中的自己有无不妥之处。   香菊看李沐身上穿的确实不错,想方才采莲说的话确实中听,说道:“姨娘这穿的,头上戴的都无不妥之处。”   李沐也满意的点头,心情好的说:“确实不错。”   采莲一旁看她如此满意也笑了会后,提醒她道:“姨娘快快出去见客吧,被耽搁了。”   李沐点头,由香菊扶着出了院子去了前厅。   前面正是热闹的时候,偌大院子里摆满了提供的吃食,男宾与主人家说着话,女宾站在一堆与王菁,吴母聊些有的没的,李沐才踏进这种大场合有些局促不安,持帕子的手紧了紧想寻个角落适应适应,寻看期间却注意到他人穿的与自个儿有很大的出路,本就不安的心又是一凉,想趁人没注意这边赶紧回去换身出来。   正当她想拉着香菊回身时,那头的女宾却是先她一步留意到她,也是,怎么留意不到呢,她这身桃粉色犹如平面的湖水里掉入一石子惊起一番涟漪。   一两个注意到,便引起一群人的注意,周遭聚集到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先是静默不语,后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李沐犹如掉入冰窖,手开始发凉,脸却滚烫,绯红。   李沐抓着香菊的力气,和旁人的目光,让一旁的香菊也是无力,不知怎么是好,毕竟是个才进府涉世不深的小丫鬟,只知道一声不吭的由李沐抓自己,屏着气顶着那些目光站在那。   王菁,吴母也自然看到了李沐那边的情况,王菁看了看吴母的表情,她隐忍的模样,全被王菁看在眼里,然后王菁先是作惊讶的表情,后又用她与吴母和一旁女宾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该是前头的衣裳不合身了才将前面才做的穿上了,慧儿快去将姨娘扶下去歇歇吧。”   慧儿赶紧应下,退身去到李沐身边低语几声后将人扶了下去。   待人一走,没给他们议论起来的时间,王菁出声主持着道:“里面的席面开了,各位来宾快快入席吧。”   席位都入坐后,李沐被扶下去便没再出来,可客人坐着下后不论你主角来不来,有的说便好。   “方才那位是谁啊,看穿着像是位有身份的呢。”   听话人眼睛一转就明白了:“是吴大少爷的妾室吧,前头听过只从来没见过。”   “那便是了,只不知那个地方来的这般不知规矩,这样的日子穿的如此艳丽。”   “怕不是又与前头张府一样是个恃宠而骄的。”   ......   吴母不是个聋的,那些谈话她自然听了些,手紧的要把桌上的布子都抠烂了似的。   王菁在一旁为吴母添菜,道:“母亲万不要将她们的话听进心里去,妹妹只可能不知晓才穿错的,那能与张府那般比呀。”   王菁不说还好,一这样说便让吴母又想起张府,还有吴父做的种种,她前头万般不会相信自己儿子是会与他们一样的宠妾灭妻,因着前面李沐生了润儿,是有些对吴府功劳在身的,吴盛祖对她好点或是赏些什么也不过分,又因确实没见着她有什么过分的做法,觉着是个安分守己的,吴盛祖多去她那头,吴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近来自李沐又怀孕后,话传来的就有些变味儿了,前面先是听了些皖西院觉着前年做的那些个衣裳样式她不喜,府上便是单独给她买了些好布单请人给她看样式做了些衣裳,后又听她怀孕胃口不佳怕着营养跟不上便要样样都拿好的给供上先是赏的血燕,后是将东谷庄子供来的好粮也给送去皖西院......这些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她能为吴府开枝散叶就是个好的,她用好的,吃好的都是应该,可她若能将这些恩赐记在心,懂自己为何能得这些赏赐,知规矩知位份的尊长尊大便再好不过,可今日这穿的花红柳绿便招摇进厅怕不是觉着自己该显显她在吴府是个多尊贵的,得那宠是多多,让来宾有话议论,让前面张府的事再发生一次在吴府,将吴府她儿子的脸都丢尽,毁了盛祖吴府在外的好名声,想到这,吴母心里又是一紧,想莫不是看错了眼,她那性子原就不是刚来时老实巴交,安分守己的,却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这是又为自己儿子找了个张柳柳...   这些种种让吴母的脸黑着一直到了送客送完,待送完客,吴母便让身旁的苏儿去将李沐提来康寿院。 第48章 训斥   李沐和香菊进到院子时,是同慧儿一起的,百合看着提前归来的三人奇怪可仔细瞧着李姨娘面色像是不好,然后大口气都不敢喘也只行了礼后静静地干着自己的活儿。李沐回了屋子便解下头饰,披散开发,换了袭素衣坐在那,外头热闹没减,可皖西院里却是静默的没人说口话。   说是奇怪这皖西院为何半天不见采莲,原是采莲在李沐一出皖西院便央求着百合说自个儿想去前头帮忙正好借这机会去前头看看热闹。百合是个软耳朵的,看着院里的活不多便说她去自己留下来打扫着,这一去采莲便是许久都没回来。   李沐从进了皖西院便是一言不发,脸色有些惨淡,该是吃午饭时香菊端着饭菜进来,李沐也只浅浅吃了几口便不再吃让端了下去,后面便一直像回来时一样坐着时不时望下外头的天,这样一直持续到外面的热闹声渐渐下去苏儿来。   “李姨娘,老夫人请你去康寿院听训呢,随奴婢去一趟吧。”苏儿虽嘴上说的恭敬的话可那神情一看便知不是来请人的,李沐听了苏儿的话像是知道她会来没多惊讶只是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该来的总是得来,手撑着站起身来,坐的久了脚许是麻了,站起身时悄悄有些不稳,香菊赶紧扶住跟着李沐一同跟上苏儿去了康寿院。   这边前脚刚走,后面吴盛祖紧接着来了皖西院,院子里静静地没见着人影让吴盛祖心提了起来,吴平见状喊了一嗓子:“皖西院的人呢?”   百合听着声跑了出来扣头道:“奴婢...”她话还没说完,吴盛祖便问道:“你们主子呢?”   “老夫人来人请去康寿院听训了。”百合低着头闷声才说完,吴盛祖便二话没说侧身跨了出去,百合没听着动静了等了一会儿才敢抬起头看,看着院子里又就只剩自己了。   ﹉﹉﹉   吴盛祖去往康寿院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人挡去了他的路。   “少爷,夫人那头有要紧的事要与您商量特让奴婢来寻您。”原是慧儿,吴盛祖急着去康寿院才要拒了,可又听慧儿说:“夫人说了是老夫人那头的意思,请少爷务必先去皖南院。”   吴盛祖听了这话看了看慧儿又看了看去康寿院的路,紧了紧手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跟着慧儿走了。   ﹉﹉﹉   李沐随着苏儿进了房门还没给她行礼的机会,上坐的吴母便厉声道:“跪下!”   李沐不敢怠慢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要跪下去,香菊见状上前扶着才护好她的肚子一同跪了下去。   李沐大气不敢喘,俯首扣地,脸紧紧的贴在地上。   又听吴母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来吴府多长时间了?”   李沐声线压低却是字正腔圆的回道:“一年有余。”   “吴府可有亏待过你?”   “未曾。”这句话才说完,就见吴母不知怎的声音开始激动高声开来道:“未曾,好一个未曾,你来吴府一年有余,为我儿诞下一子,我吴府念你的功,你吃穿用度哪个不是捡最好的巴巴地送过去,你那现在甚至都可比府上正头夫人了,这些我望你是个老实,纯良之人我都未曾计较,也没说过,可你却不是个知掩功盖劳的,难道你是觉着你为吴府诞下了嫡长孙就了不的了?可你要知道嫡长孙为何为嫡长孙,那是因为外头都只知那是大夫人所生。”   说完又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似是嘲笑她不自量力的说:“你不会是盼着你肚里这个吧?哼也是,今儿你露脸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现在外头的人也都知道了你肚里揣了个,可你自己却是个蠢笨如猪的没多大能耐的,殊不知就算这个孩子都知是你生的了也算不得什么,先不论男女,就算牟定是个男孩儿但你要知那是从你肚里出来的,那就是庶子!庶子你还盼着能夺些什么吗?。”吴母不知说的这些是给李沐听的还是将想给张柳柳说ᴊsɢ的一股脑全说出来了,说到最后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苏儿见状赶紧递上茶水,吴母缓过一口气喝了半杯。   这些话让跪在李沐听的头,手冒虚汗,她不知怎么辩,她想说今日不是有意穿成那样的,她从没想过什么争与不争,她知道自己是何地位,知道吴府对自己有恩,她...可她还是选择不辩沉默着跪在那,因为现在就算她全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是辩不清的。   吴母才不管她要不要给自己解不解释,只又是一顿说开来:“你从刚得了少爷宠那时起我便跟你讲过要妻妾和睦,你当初也说的好听,不会僭越身份地位,可你如今怎么做的?我现在豁了这老脸告诉你,我最不喜的便是那种得了宠便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从前吴府是张柳柳那贱人,如今又是添了你,那贱人有老爷护着每每用那副嘴脸恶心我,我没法处置了她,可你要知道,我处置你确是轻而易举的。”吴母说的越来越激烈,大力的拍着桌子。   苏儿拍着吴母的背帮她缓着气,轻声安抚着:“老夫人仔细着别气坏了身子。”   最后屋里沉静半响,吴母平静了语气才又说了句:“这些话我该说的也说完了你听不听的进那是你的事了,既是怀了身子的贵人,还是扶下去好生在那院儿里安胎吧,莫不要是在我老婆子这屋里听训听出了毛病怪与我头上。”   说着站起身边走边对一旁搀着的苏儿说道:“苏儿传我令除去每日送吃食的,其他人没有我的批准不准随意去惊扰姨娘安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屋里留下的人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变相的幽禁吗,李沐听完话闭上眼心头难受咽了口口水,又对着吴母走的方向磕头谢恩大声道:“妾身谨遵老夫人教诲,无不感激涕零。”   香菊抬头看到人都走了李沐还扣头跪在那,手下使力道:“姨娘地上凉先行起来吧,你还得顾着肚子呢。”说着将人扶起来,李沐才回过神藉着她的力气起来,晃悠着身子回了皖西院。   -   吴盛祖出了皖南院,又被人请去了康寿院。   才进屋就见吴母闭着眼,苏儿正按她的眼穴,苏儿看着人来才轻轻俯身行了一礼又对吴母细语说:“少爷来了。”   吴母听了话睁开惺忪的眼挥着手让他过来,柔声道:“盛祖来了,过来。”   吴盛祖走过去端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没有先开口。   吴母又挥手让苏儿停下,抬手摸了摸吴盛祖的脸道:“盛祖,我儿盛祖啊。”摸着叫著名儿竟出了哭腔,随后吴母放下手拿着袖口抹开泪来。   “娘。”吴盛祖从走进来静静地一直到现在才叫了声。   吴母听他喊自己,抹眼泪的手停住抬起头看他。   “娘,今天的事我不想再多说了,她是有意的也罢无意的也好,您既已替我作了主我便不好再多说,可她毕竟是你们替我做主纳的妾,我既收了她便是我的人。”说到这吴盛祖停了一停才又说:“她不是张柳柳也不是张府的蔡氏,今日之事也不作大,您也做了处置,外头人知晓了也只会夸吴府管教严议论两天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事,您不必再担心捉着不放。”   他说的没有任何瑕疵,吴母才准备了好些说辞竟都没用上,眨了眨眼才像是陷入沉思般沉声道:“既这般我也无话可说,她这次事小我也没多重的话训她,只提点她让她安分守己别忘了自己是何身份,娘也不是那等恶人,你也知道娘这些年的处境,如今若不是你争气娘指不定现在还是被张柳柳那贱人踩在脚下的,你爹对娘薄情寡义,娘,娘只有你了,只有指望着你...。”   吴盛祖知道这些年吴母的处境,知她有许多委屈所以只好宽慰她道:“这是何话,就算张姨娘再得宠可您是我爹正配原妻,现在您儿子我不也为您挣了许多,您不要再有这等想法,我也知娘的用意,前面王菁也是与我说了的所以方才才说了不想再多说此事,我也与娘保证我不会是我爹,更不会让这府里乱了套,您便宽心吧。”   吴母点头露了笑,拉着他的手拍着道:“我儿自不会是那等人,王菁是个好儿媳,你要好好待她,李氏若是个良妾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若她是张柳柳那等人,便不宜留在你屋里了,不然我怕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些都被她给祸害了。”   “娘宽心,男儿荣耀自是自己挣,不是一妇人能轻易毁坏的,若是你儿是那也不过如此,今天色已晚您便好好歇息吧,儿子告退。”说罢行了礼起身出了屋子。   吴母看着自己的儿子走出去的背影很是自豪,心里想着那张柳柳的儿子能与自己儿子比?不过是一蝼蚁罢了。 第49章 挑唆   对于昨日之事虽说吴盛祖没有多加插手,可也很是烦闷,现下杵在书桌前写大字,心也平静不下来,甚是心烦意乱,写好了又揉掉,然后又写,桌脚边已有许多写废的纸堆着。   吴平低头静静地磨着墨,不敢多说话。   吴盛祖在又写下一“李”字时停笔向吴平问道:“皖西院那边情况如何?”   虽吴盛祖没有特意交代吴平留意着皖西院,可他毕竟是跟了他十多年的仆了,自然能摸得主子心思一二,故吴平多有留意那边,于是这会儿才有话道来:“李姨娘每日该喝的药按时喝着,其余的吃穿用度都还是像从前,只可能因为老夫人昨日下的令或是训的话让姨娘心中多有郁闷遂胃口不像从前好了,食量减了许多,这般自然消瘦了些。”   吴盛祖听完眉头越发皱的深,他持笔望着外头那棵树,树的叶子每日都比昨日泛黄日日都在落,虽都有人扫去看不见落了多少,可已然落了许多走,像是快要入冬了。   他知李沐心里定是难受,委屈的。她本就不属于这深墙院府,规矩不知晓是自然的,不知者无罪,可...终究是得严惩些不然若真让她恃宠而骄了,虽然他不太信她是那般人...可这事却也是她有错在先,若昨日他便护她,帮着她说话,因着她有孕虽不会多加追究,可他娘一定会将这事记的牢往后一旦有一点不合规矩便会大作文章,后面他再想护她可是没理说了。   “秋意正浓,却是挡不住寒冬...”吴盛祖盯着外头叹了句,后又想起昨日王菁与他说的话然后对吴平吩咐道:“昨日全也不是李氏一人之错,她院里虽配了些不懂规矩的新人,可也是有府里老人钱嬷嬷在的,自是这些个下人不知多相劝阻才犯下昨日之错,这些也是得罚,传令罚那些不知事的每人三月月钱,钱嬷嬷罚手板子二十。”   钱嬷嬷是吴母身边的老人,这罚也是看着吴母的面子没有多重不然定是要罚那屁股板子的。   ﹉﹉﹉   来人传令罚皖西院一干人的很快便到了地方,钱嬷嬷是府里十多年的老人了被罚属实心里委屈脸上没面,她昨日是交代清楚的不知这何来欲加之罪,她控诉不公,大声的喊道:“昨日我是全都交代清楚了的,我要见老夫人!”   传令的可不管这些,还是那番说辞道:“都说这是少爷的令再说罚二十手板已是看在老夫人面上轻了,你若不服等受了这罚再去老夫人那申诉。”说罢也不再啰嗦让人摁住抬起钱嬷嬷的一只手便拿着戒尺开始打。   院里一阵啪啪响还时不时伴随着钱嬷嬷的惨叫声,采莲三人站的远远的也是听的一阵打颤,这动静之大,李沐在屋里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她眉头皱的死紧闭上了眼,不知这罚的是不是给她看的。   采莲不光听的打颤还心虚的手心冒汗,眼睛使劲的打着转不知在动何心思,昨日李姨娘那也是,她还没机会上前请罪,这又来了个棘手的钱嬷嬷受罚,可怎么办是好。   采莲这正想着时,恰好到了送药的时候了,看到巧儿如同渴了几天的人看到水了般上前与她寻求法子,巧儿听了她的焦虑赶忙给她低语了几句宽心又送上一罐上好的金疮药,采莲听后也是舒展了笑容,藉着端药碗子的借口进了屋子正好看着李沐闭着眼的样子眼睛转了转,先是将药放在桌上后又大声说着:“这钱嬷嬷的声大怪是吵人的,奴婢这就帮着关上窗子免得扰了姨娘的耳。”说着关上了窗走回桌边。   李沐缓缓睁开眼看了眼采莲便把头扭开看向别处,采莲把药碗子从食盒端出来又说道:“方才晾好的,姨娘喝药吧。”   李沐看着每日都送来的那碗药光闻味儿嘴已经开始发苦,可再不想喝却也得喝。   还没待她端起碗拿起勺来喝,采莲突的跪了下去嘴里说道:“奴婢给姨娘请罪,请姨ᴊsɢ娘狠狠罚奴婢。”   李沐望向她嘴动了动还没说出口,采莲又是抬起头眼充泪一声哭腔道:“姨娘,昨日奴婢也不是有心之举,奴婢也是从伺候姨娘时才来的吴府,这些个规矩一窍不通,昨日说与姨娘的话也是钱嬷嬷告与奴婢代为转答的,不想害的姨娘如此。”说完又是狠狠地磕了两声说:“奴婢害的姨娘如此,不该是像方才来传令罚的说罚三月月钱,合该是比钱嬷嬷罚的还重些打二十股大板才是,奴婢请姨娘罚。”   李沐当然恨了昨日采莲让自己穿错的衣裙,可这番话说下来采莲是新人来府不久自然不知这些规矩听来也不是她故意之为,倒像是钱嬷嬷,她是府中老人怎么会不知,况且还是老夫人拨来的怕是受了老夫人的旨意,这样一来也是有些说的通了,该是老夫人早就想打压下她的气焰作此动作,这手板子怕也是罚与她看的罢。   想完李沐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采莲,轻声开口说道:“你也才来不久这些不知也不是你的错,怕你也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起来吧药都该凉了。”   采莲听了她的无责备之意高兴地喜极而泣,先谢了李沐后起身边擦泪边答:“好,好,奴婢这就喂姨娘喝药。”   想着李沐是多不好对付之人原也不过如此,采莲心里放下一事又想钱嬷嬷,喂了李沐喝完,出了门等着看院里人都各厢忙开没注意自己时便又去了钱嬷嬷的屋子。   钱嬷嬷受完罚本是要立马去老夫人院里的,可手肿的厉害,一时半会儿还去不了,自己寻了些药艰难的用没有伤着的手擦着,正上药时房门却是响了。   钱嬷嬷不耐烦地问了声:“谁啊?”   “嬷嬷是我采莲。”   钱嬷嬷这会儿正是气头上,这厮竟自己送上了门,于是她又没好气地喊着:“这会子上我这厢来干甚,我老婆子还没到被打了几下手板子就起不来的地步,也用不着你这坏心肝儿的来看我的笑话。”   采莲被这通骂却是不走继续敲着门道:“嬷嬷快让我进去,我有话要与嬷嬷说。”   钱嬷嬷还是大声骂着道:“滚滚滚,谁要与你有话说,待我去面了老夫人回来还要与你算账呢。”   采莲听这话还没被吓退还是执拗的敲着门:“嬷嬷,快让我进去吧,待会你怎么处置我都成,若这话不说我怕是会让嬷嬷更蒙冤。”   听这话钱嬷嬷甚是疑惑,何为更蒙冤?于是还是开了门放采莲进来,恶狠狠瞪她,道:“你若说的都是些屁话待会我与你算账时莫不要怪我说我下手重。”   采莲一脸讨好样把才才找的药拿出来要抓她的手给她上药。   钱嬷嬷呼痛打开她,道:“这是做甚?”   采莲使了些力气摁住她给她边上药边说:“嬷嬷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抹了好的快些。”   钱嬷嬷当她害了自己心虚耻笑她道:“无功不受禄,你这样好的金疮药可会是白白拿与我用,怕是心虚的来讨好我的吧。”   采莲将药涂好才开始委屈解释道:“嬷嬷错怪我了,前头您交代我的我可是一字不差的全说与姨娘听了,可姨娘却不领情还将我骂了顿,执意穿了前头新做的衣裙出门,还说一个老婆子怎么好管到主子头上,我再不敢多言只能放她去了前头。”   钱嬷嬷皱眉多有不信地看向她问:“当真?”   “千真万确,您说她可是得宠之人怎么会瞧的上咱们这些奴婢,前头您奉老夫人之命管她,她可能是不服许久,昨日正好是显摆她权势时候才会如此,说不定昨日去听了老夫人的训话心里恨然后又告与了少爷听,所以今日才会传令来处罚我们一众人。”采莲凑近钱嬷嬷小心翼翼的与她耳语一番。   钱嬷嬷来了皖西院这些日子自看出些李沐的性子,她倒是不太信采莲的说的李沐如此蛮横的话可也不是全不信,钱嬷嬷自己会意了会儿后瞥她一眼道:“今日之话再不可说与第三人听,我受不受罚是少爷的主意,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前头正受处罚时也没见你出来替我说话,怕不是你故意为了主仆间关系想出来的,莫不是想拿我当刀使为你利用?”   采莲一听暗叫糟糕,这老婆子竟不是个好糊弄的,可她不表现还是一脸真诚的说:“嬷嬷怎么把人想如此坏,我只是怕嬷嬷把一厢真心错付了。”   钱嬷嬷冷笑把她赶走道:“正是干活之时你再不要待在这说些废话给我听,是想偷懒不成。”   采莲气的牙痒痒,气这人是个老顽固,然后起身就要出去,要碰到门前听钱嬷嬷叫住自己,想着老婆子该是回味出了点味儿了,却听钱嬷嬷说道:“你这上好的金疮药忘记拿了。”   听了这话采莲只觉着这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老家伙只能气哄哄地转身将药也拿上走了出去。 第50章 动手   秋风瑟瑟,大雁南飞,过了节后白日渐短,气候也是一日比一日凉下去。   李沐近来总是心悸,身子也时觉得空乏无力,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从前怀润儿时也没这样过,等这日郎中来把脉时说与了郎中听,郎中先是谨小慎微的查看了她的药渣说是没看出毛病,又说都是上好的补药不应该的,又仔细询问了些她近来休息情况,才做出诊断说:“该是你近来心情郁结没好好放宽心养胎所致,您且不要总是待在屋里该去多出去走动提提精气神才好。”   又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嘱咐道:“睡前喝上该是能睡得安稳。”说完,才收拾了东西要走。李沐喊着香菊送了出去。   看着药,李沐想也如郎中说的,补药前面喝是越喝越好的没出现过这些,只有秋收节后两日才开始的这些症状,想是自己那天动性悲恼过度且整晚整晚的多梦没休息好才引起的这些,于是李沐遵从郎中的话也是让自个儿放宽心避免乱想好好养胎。   虽这样想,可脑子却是感觉有些不受控,总想从前又想那日,有时还想吴盛祖,一想可以看着天想半天,时常是香菊唤她,她才回神。   ------   这日一早,王菁与吴盛祖用过饭后,吴盛祖赶着要外出处理公务匆匆对付了两口便戴帽,王菁也起身从屏障上拿起披风为他披,系着绳嘱咐他道:“今日外面瞧着阴的很,要不让吴平带上伞。”   吴盛祖点点头,王菁一旁的慧儿瞧了麻利的去拿来交与吴平。   吴盛祖一切穿好就要出门,又顿了一下可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继续走,王菁知晓他从吴母下过令便再没去过皖西院,他方才想说什么自然猜出来了,于是对他背影柔声宽慰着喊了句:“官人全心放与公务上,府里的事都有我呢,那边你也不必担心。”   吴盛祖听了举起手挥了挥示意知晓了,出了院门走了。   看着再没了人的方向,王菁嘴角笑容落了下去,攥紧了手帕,慧儿在一旁嘀咕了句:“夫人,皖西院那头近日瞧着越发好了。”   王菁冷哼一声,抬眼看了看天说:“真阴啊,看来要下大雨了。”又侧头对慧儿道:“本就该的,你这说的像是我盼她不好般。”   慧儿听了话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说,赶紧跪了下去道:“是奴婢嘴拙竟口出狂言,请夫人责罚。”   王菁掩嘴笑了声转身边进屋边说:“瞧把你吓得,你我主仆二人玩笑话罢了快起身吧。”慧儿起身跟着她进屋,王菁坐回方才吃饭的位置又拿起筷子钳了两口说:“这鱼在这个气节最是肥美鲜香的时候。”   听她赞鱼鲜美,慧儿站旁边为她布菜多夹了两夹那鱼进她碟子。   “晌午做两条给皖西院也送去吧,还有那日日送的补药再喝两天就要停了,送了这些日子了且不要败在这两日了,嘱咐送药的这两日更要比前头送的还要当心些。”王菁停了筷子起身去梳妆台前。   慧儿跟上前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应着话道:“奴婢晓得了。”   -----   晌午,慧儿将做好的鱼和熬好的药全交与巧儿并嘱咐她说道:“夫人交代这药还需得喝两日便要停了,你且小心再小心些不要毁了前头的辛苦。”   巧儿会意点头道:“劳烦转答请夫人放心,我自是会打起十二般的精神做事。”提过食盒掂量着像是重了,又好奇问道:“今日怎么比从前重了许多?”   “夫人早晨吃鱼觉着鲜美便让厨房方才做了两条喊你一并送去皖西院。”   巧儿明晓后点头指食盒示意道:“那便不多说了,我且送药送鱼去了。”   说罢巧儿掂着盒子朝皖西院走去。   -----   到了皖西院,采莲已然早早的等候着,接过食盒,巧儿要走,采莲喊住她道:“巧儿姐可是忘了什么?”   巧儿一听手拍脑袋笑骂:“哎呦,你瞧我ᴊsɢ这脑子,前头夫人身旁的慧儿还嘱咐又嘱咐我说就送这两日了,让我当心些把差事办好办全,我这转头就忘。”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小截人参交给采莲,又说:“得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李姨娘腹中胎儿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喏,还是老规矩就放一半剩下那半是你的。”   采莲接过自己每日可拿的,心头开心了,对她点头应道:“这是自然,你且放心,哎,就这两日可拿了。”说完又想着李沐不再喝补药自己没得多余人参可拿又有些失落。   巧儿又说:“你攒下来的那些可是有得卖了,那笔银子采莲妹妹可留着做傍身用,往后不愁没钱拿的。”   采莲一听也是,攒的也是有些银子可卖了,点头示意手中药道:“那我便去厨房熬了,巧儿姐累着了快回去歇着吧。”   巧儿应着看她高兴的转身回了院子,嘴角刚刚奉承的笑也拉了下来,换上了嘲讽的笑,自道:“你且好好攒着吧,那宝贝可不止能换钱还能换些别的呢。”   ﹉﹉﹉   皖西院出事了!   吴盛祖一回吴府便察觉府中有些乱,人来人往不知在忙些什么,待拦住一形色匆忙不知去路的丫鬟问才知皖西院出了事。   吴盛祖一听脑袋嗡响一声,只知道朝那头赶,赶过去瞧着一众人杵在院里,主事的也就一人。   王菁正对着一丫鬟交代着,说完在慧儿的提醒下才看到直愣愣站在院门口的吴盛祖眼里全是李沐躺的屋子门的方向,走到他面前,一路走过来看他眼神从没落在自己身上,王菁手攥的紧了一瞬,而后松下来柔声对他说:“官人,我已命人去找全县的妇科圣手了,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信妹妹福人自有天相会度过这难关的。”   吴盛祖听她说这些才看向她,从鼻腔出了好大一口气才说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你方才来不久前,也就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吴盛祖顿了半会儿,脑子里想了想才问说:“前头不都说胎像好着呢怎得今日就这般了?”   王菁挽上他带着他进屋子坐,道:“刚查出有孕时便说了,妹妹这胎不好安得仔细着,后来也是我日日小心照顾着,大夫也说胎像安稳,可前头的事官人也是知晓的,后面也是怕官人帮不上忙还干着急我也就没说与官人听,妹妹自那事日日都得喝安神的才睡的下。”   王菁所说他全是知晓的,那安神药吴平也是留意着告诉他了,可他想着前头胎像一向安稳过了这些日子在去瞧她,宽宽她心,想来也不是大事,怎的今日就这般了,吴盛祖心里烦乱,开始没头没脑的想,是那日吗,他做的不对该是好好护下她才是,若想让她知道不对后头再罚就是了,这下好了孩子怕是难保,沐儿这些日子也是被牵连的日渐憔悴,都怪他。 第51章 落胎   王菁瞅着吴盛祖那眉头皱的模样加之她对他的了解知他定是在心里埋怨自己个儿,王菁心中苦笑可也觉着这样再好不过了,她面上挂上一副担忧的样子对吴盛祖拍拍手道:“官人你且在里屋坐着罢,这的事每个都需要我亲自去看着不然我不放心妹妹一人在屋里受罪。”   吴盛祖颓然的点点头道:“我也没心思坐着等了,与你一同在这候着罢。”   王菁摇头不同意道:“官人现在的模样怎的是能在这等的,我知你现在担忧着妹妹,我也一样,只是妇人之事官人不懂也帮不上忙便去屋里坐着罢。”   吴盛祖听到这只能叹口气同意去了屋里。   王菁在外面张罗着种种事,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可迟迟不见大夫来的迹象,吴盛祖在屋子里也坐不住了背着手巴望着门口盼着大夫赶紧来,这时,屋里的产婆手粘鲜血手肘擦着额头上的汗慌忙地跑出来跪在地上道:“夫人,这…老妇怕是不行事了…”   王菁看看她又看看李沐躺的那屋,屋里已经没什么声儿了,她又急问道:“孩子保不保得住不碍事,姨娘状况可是还好?”   这么大的动静,吴盛祖也急忙三两步跨出来,听到王菁的问话当头一棒只盼产婆接下来说得不是他所想的。   产婆颤颤巍巍的答话:“姨娘这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姨娘的状…状况怕是也不大好,血出的太多了,姨娘身子虚的已经…已经…”   “快说,耽误了你怕是担待不起的!”王菁还没追问,吴盛祖听着后在一旁急吼道。   “姨娘虚的昏过去了,若大夫再不来老妇一产婆也不经事,这救死扶伤还是得请大夫来。”产婆紧扣头唯恐李沐死于床榻上吴府拿自己撒气。   吴盛祖觉着周遭都变得虚无,李沐…李沐前段时候还好好的,今早吴平来报还一切安好怎得就如此了?   王菁招呼慧儿道:“你且再去看看请大夫的人回来没。”   吴盛祖听到也叫上吴平跟上去外面再去帮着请请一直给李沐安胎的何大夫。   王菁柔声安慰吴盛祖道:“夫君莫慌,这妇人之事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古往今来多少妇人不得经这些,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定能过去这关的。”又对跪地产婆道:“你同我一起进去瞧瞧。”   吴盛祖微微抬目也想一同进去,可还是被王菁拒了,说里面血光四泛他一男子还是在外面待着比较好。   王菁随着产婆一同进了李沐屋子,屋里一股子血腥味,王菁用手帕捂住口鼻往里面走,又见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李沐头发被汗浸透黏腻的沾在额头上,唇色无半分血色,身下是被血染暗色的被褥,这模样…说不上的狼狈,王菁暗中勾了勾嘴角然后又急得发话道:“再去端些热水来,姨娘这般模样等会大夫来了怎么问诊?”   产婆听了嘴撇了撇心想:人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做甚?   王菁又道:“找些好咽下去的吃食来,姨娘昏过去万不是没了力气。”   “何大夫来了!”才吩咐完,吴平的声音从就外头传来。   王菁微微错愕,这吴平倒是办事利索人竟然让他请来了,恢复平静,王菁吩咐一旁的产婆上前扯了扯被褥将李沐盖上些。   何大夫喘着粗气进了屋子,床榻上的人他一眼瞧过去就皱起眉头。待他替李沐把脉,翻起她的眼皮看了看,拿出针带取针、扎针后才从药箱里抽出些补药给王菁道:“快去将这些补药熬成汤水给姨娘灌下去。”   王菁听了掉头给一旁的丫鬟吩咐让去了。   随后大夫又想到什么从药箱里翻出来一味药又给产婆道:“止血的。”   产婆连忙接过忙开,大夫和王菁退居外室,王菁这才仔细问来:“姨娘情况如何?”   大夫摇摇头道:“若能早些都比现在乐观些,老夫看姨娘这身子现如今已然虚弱至极,老夫只能竭尽全力一试,能不能挺过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王菁听后叹气愁眉不展:“我这妹妹真是命苦,受罪几月最后不是也要将命搭进去了吧,唉!”   何大夫一听也是叹人是苦命人,可也心中疑惑问了句:“前头老夫来把脉虽说弱些可也算平稳,怎的今日状况如此差了?容老夫多嘴一问姨娘可是每日都喝着那补药?”   “我是日日都叮嘱着熬药给送去的,若有空还会来瞧瞧她,可前些日子府上出了事,姨娘做错了事被我婆母训了下令让其静养我也再没来过,前面姨娘多有不适还找来您开安神药了不是。”王菁这一通解释,何大夫略明白一二点了点头,只回望屋里又摇了两摇的头。   这头王菁看着没什么忙的了便说去厨房看看药煎的如何出了屋子。   刚出来,吴盛祖便迎上来急切的目光询问着,王菁神情微微低落,低声道:“官人,大夫说妹妹她情况不大好,身子十分虚弱…”   “轰!”吴盛祖没等王菁说完,脑袋就跟炸了一般,身子往后退了两退要倒下,吴平手疾眼快扶上他,王菁被吓住止了话,也上前搀人道:“官人可还好?慧儿取椅子来!”   慧儿取了椅子来吴盛祖坐下眼神呆滞,王菁端水让他喝,他不喝抬起头抓王菁的衣袖哽咽的道:“没救了吗?”   王菁摇头拍他道:“还有的,药已经煎上了若待会妹妹能挺过去便都好了,我信妹妹定能挺过去的。”   吴盛祖听了话点头,想起身,王菁摁住他让他待在这自己去瞧厨房,吩咐了吴平看住他便走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时,王菁才问起慧儿来:“何大夫不是去了哥哥家给嫂子瞧病去了,怎的让吴平找来了?”   慧儿答道:“吴平去他店里问了人,药童认得吴平便说了何大夫的去向,吴平便去了夫人哥哥家请了来。”   王菁哼笑一声道:“请来了也无妨了。”   慧儿想到何大夫给的药正在厨房剪着,她猜这会儿王ᴊsɢ菁去定是要对药做点什么,所以又对王菁道:“厨房的药奴婢…”   王菁打断她的话,道:“不必了,我本意也没想置她于死地,况且何大夫在这若等会察觉了些这样太铤而走险,你且将从前药渣处理干净了便好,药让她喝,挺不挺的过去也是看她自己造化。”   慧儿应下。 第52章 危   药煎好端进了屋,可李沐仍处于昏迷状态于是王菁唤香菊捏开其嘴另叫采莲上去喂,就这样尽管漏的多也是喝下去了些,何大夫再为她扎针按穴。李沐的状态终是感觉稍比方才好了些,趁热打铁何大夫再为其施针,忙活儿了好大一阵子,何大夫揩汗的布子已经浸透了终于是停了动作去到一旁收拾物件儿。   王菁看着何大夫收手才上前问道:“何大夫,李姨娘状况如何?”   何大夫边收拾,边道:“老夫已为李姨娘扎了几针,瞧着该做的都做了,若能挺过今晚就差不多了。”   王菁听了斜瞥一眼床榻上任然昏迷不醒的李沐若有所思,而后才迎送着何大夫出了屋子。   吴盛祖等了半晌才见人出来,想问的话张口也不知怎么问出来,只哑声动了动嘴。   王菁给他一个手势以示放心,何大夫递给王菁一张单子嘱咐道:“此药等姨娘醒了后便每日服用,这般亏空后,怕是全补起来难。”说完何大夫作一副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王菁看出来只道:“补身子不怕费事的,还有什么也请何大夫尽管说罢。”   何大夫抿嘴慢慢道:“姨娘这身子后头再想怀孩子也怕是很难了,不过也不是全盘否定,若好好养着也是有机会的。”   吴盛祖听了这话情绪倒是没什么波澜,孩子他已经有润儿了,再多也是锦上添花罢了,想到这他低声呢喃着:“沐儿好便好…便好。”   王菁得了这话自然是最得意的人了,这回不仅让孩子落了,还能一次性解决往后的烦恼她最开心不过了。可她一面开心,一面又听到吴盛祖的呢喃心头发苦却还是去握住吴盛祖的手一副怜惜的模样道:“妹妹真是命苦,不过人保下来就好。”   吴盛祖反握住王菁的手。   何大夫见交代的差不多便提出告辞道:“老夫便也不多嘴了,只再提一句今夜是要紧的,夫人,少爷多加留心。”   二人点头,吴盛祖唤吴平将何大夫送出府。   待人走后,吴盛祖转过身去进屋看李沐,索性王菁方才已经喊人端水来收拾了番,这会儿吴盛祖进来看到的便只是面色苍白的其他都干干净净的李沐,吴盛祖眼神复杂看着榻上的她,坐在床边后吴盛祖的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去生怕自己用力点就将床上的人儿捏坏了,而后又握着李沐的床边的手,好些日子没见似乎又清瘦了许多,脸看上去像是就只剩骨了,这手握着也是硌的人生疼,吴盛祖心头如针扎了般密密麻麻的疼着。   王菁咬了咬嘴唇,吴盛祖的表情没差一点的全落在了她眼里,她似乎有些后悔了,后悔方才去厨房没让慧儿动手,后悔自己还留了一丝怜悯的心,可已经这般了,她紧了紧手,松开后便上前拧干摆在床前盆子里的帕子,然后上去擦着已经干净的没有血色的脸神色认真道:“官人,以后润儿便也可唤妹妹一声娘亲。”   吴盛祖听她这话有些错愕,微微转过些盯着她认真的脸庞问道:“你不介意?”   王菁从容大方的道:“这有什么,我是最知道想做娘亲却不能做是何滋味儿了,妹妹圆了我的梦,我也想成全她,况且润儿本就是妹妹所生,我觉得这事还好呢多个人疼润儿。”   “有妇如此夫复何求啊。”吴盛祖将王菁揽入怀中真情实感的感叹道,心中庆幸自己娶了她这般如此贤妻。   王菁靠在吴盛祖怀里,眼睛柔情似水可看向床上的人时却是换了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这不是一人。   二人在屋里待了很久,天色渐晚,吴盛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王菁瞧出他的意思他这是想为李沐守夜,王菁起身开口对吴盛祖说:“今日忙活儿了一天了,官人正务落了不少,这偌大的府都仰仗着官人,官人快些回去休息罢,这我一人守着便好。”她这番话不假,可吴盛祖还想说些什么时,还未开口就见王菁晕了晕,慧儿忙扶上,吴盛祖看她这样不赞同她方才说的,道:   “你这样如何守,不如我…”   “行的,行的,只是方才起身猛了些我这会儿也不晕了。”王菁轻笑坚持道。   一旁的慧儿听了她的话,在旁边嘀咕道:“夫人从起来,听了这边出事便赶来一刻不落的忙进忙出,事事亲力亲为这会儿已然是累的晕头转向了,怎的是还行的…”   “慧儿!”没等慧儿说完,王菁便大声制止她想说的。   吴盛祖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了看王菁,心想若自己还执意为李沐守夜怕是王菁也会坚持一同,今日她确实是忙了许久了…思量过后吴盛祖起身道:“今日都累了,我与你一同回屋歇下罢,这让姨娘贴身的丫鬟守着便好有任何事都速速来报。”   香菊等人应下。   王菁见他不再坚持也是同意了,而后又仔细吩咐了一番,才出了皖西院。   ——————   好冷啊,这是寒冬腊月了吗?为什么周遭都是冰凉的感觉…   李沐感觉自己置身冰窖,眼皮也像是绑着千斤重的石块,她听到周围好像有人在说话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看是谁。   终于这天半夜,李沐无力的睁开了眼,香菊看到时惊喜的差点没叫出声,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而后赶忙上前问道:“姨娘终于醒啦,感觉如何?可饿了或是渴了?”   李沐思绪飘渺像是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全身犯冷,愣愣的看着她。   香菊看着这样的李沐心头说不出的心疼,然后又想到李沐才醒怕是还迷糊着呢,她轻打自己的嘴道:“瞧我真是傻了,姨娘才醒就问这么多。”然后香菊小跑到桌边倒了杯水而后又为方便给李沐头下多垫了个枕头喂她。   李沐清醒了些,看着她递过来嘴下意识张开些喝她喂过来的水,喝了两三口才是喉咙通畅了些,可开口的声线任然沙哑:“香…香菊,我,孩子还好吗?”   香菊拿帕子轻轻的擦着她嘴旁边的水渍,对她问的闭口不谈自顾自的说:“姨娘醒了若是饿了想吃什么就跟奴婢讲,奴婢就去备上,看着天儿也不冷怎么好端端的打起冷颤了?”香菊发现她打冷颤赶忙的把被子往上盖了盖。   “香,香菊,别说这些了,我问你孩子怎么样了?”李沐手颤巍巍的抚上肚子,她…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里好像空了,她不甘心的问着想从香菊嘴里得到否定的回答。 第53章 做局   香菊很不想告知她,可是事实如此就算不说李沐也还是会知道。   香菊还是举着汤匙喂她,可李沐嘴不打开本就苍白惨淡的脸更是加了一层万念俱灰的样子,香菊很是心疼她柔声劝说道:“姨娘,孩子身子养好了还会有的,瞧瞧您的嘴干的快再喝两口吧。”   李沐还是不张嘴,她抚着已经空掉的肚子眼角落了两行泪下来,这孩子与自己已经朝夕相处快三月了,再过几月就能与他见面了,可为何…李沐越想心头越疼,眼角的泪流的越多。   香菊看她这样,心里开始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本就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若再情绪悲恸过大又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香菊放下碗走去百合她们的屋里。   这夜是她们三人轮着守的,方才百合才换她睡下,可现下姨娘醒了要弄些吃食来,便将熟睡的二人都摇醒了。   见二人都醒了,香菊立马分工说道:“姨娘醒了,采莲快去皖南院回禀少爷夫人,百合起身去小厨房熬些肉羹来。”   采莲听着这话再不情愿也起来了,百合也起身穿衣,只采莲吊着脸心头想为何是自己跑这么一趟,香菊知道采莲应该心头不平于是又捡好话给她说道:“采莲你本来办事就比我们利落些,前头少爷不是吩咐了姨娘醒了得速速去报,所以这等事就得唤你去,若换百合或我耽搁了怪罪下来我们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的。”   采莲听了这通话才收敛点怨气,收拾了番便去了皖南院。   香菊则是回去在李沐身旁守着,李沐还是方才那般模样,香菊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等百合熬了些肉羹端过来,香菊接过喂她,李沐也还是不张嘴。香菊百合没法只好在一旁候着静静的看着她。      那头采莲去敲门,是巧儿来开的,采莲见是认识的便忙的说了来的话:“姨娘醒了,姐姐快去通报少爷夫人吧。”   巧儿做手势让她低点声,而后又低声道:“夫ᴊsɢ人让我一直等在这呢,主子们都歇着你轻些声进来。”说着让出些空让采莲进屋。   采莲很是纳闷,这不应该赶紧的叫醒主子嘛,怎的还如此怠慢?再疑惑也是进了院子,可刚进去,就被两个家丁压制住了。   采莲见状很是惊慌道:“这是做甚?我…我是来报消息的,姨娘醒了,你们抓我…”没等她说完,巧儿拿了布子塞住她的嘴,采莲惊恐的看着巧儿,不知这到底何意。   巧儿给两个家丁一个动作,家丁立马将采莲压去了柴房,而后拿了绳子将人捆了个结实。   —   半天没见采莲回来的身影,香菊有些着急,往门外看了两三回,最后香菊一拍手回头嘱咐百合道:“我去瞧瞧,你在这好好守着姨娘。”说完刚刚出院门没两步便碰到采莲带着王菁和吴盛祖回来了。   “少爷夫人…”香菊还没来得及说完后头的话,吴盛祖便将话打断问道:“姨娘怎的了?精神可好?”   “姨娘一直睁着眼不说话,怕是知道腹中孩子没了受了些打击。”香菊如实交代着。   吴盛祖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和王菁走了进去。   香菊走在后头这才有机会问采莲,“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采莲眼神晃了两晃不敢看香菊,开口也有些结巴道:“夫人,少爷都歇着呢,我不得等着主子起身收拾番?”而后说完有些烦她又道:“别说这些了,快跟上前去盯着活儿干。”   香菊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点头赶紧跟了上去。   采莲见她没再追问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慧儿却是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说:“姨娘醒了,有的事做了你可得好好上前伺候,别在这杵着了。”   采莲被吓了一跳,然后低头点头应下赶紧跑到前头去了。   吴盛祖一进屋子便瞧见李沐一副空洞的眼神望着床顶,他心头发酸上前坐在床边手轻抚上她的脸怜爱的看着她,柔声安慰她道:“沐儿别难过了,这孩子终究与我们缘浅,现下最重要的是将你自己个儿的身子调养好不是。”   李沐听着他的声才微微动了眼睛看向他,本就难过的心看到他更是委屈上涌,眼里的泪马上就蓄满了。   吴盛祖见她这样,眼睛也难受只得眨了眨缓解下,李沐却是哭了起来,吴盛祖见状把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头,框她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的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别憋坏了。”   王菁在一旁全都看在眼里,她咬了咬下唇眼神有一刻的妒忌却是立马就没了,而后与一旁的慧儿低语了几句。   等李沐稍微稳定了情绪,吴盛祖才将人轻推开着为她擦着泪,“别哭了,再哭将才缓过劲儿的身子又哭坏了。”李沐这才收了哭声低低的抽泣,吴盛祖又命一旁的香菊去打盆热水来。   王菁见可插上话了才道:“妹妹刚醒是饿了吧,方才我已命慧儿去厨房熬些清粥来,妹妹可还是有想吃的我再让人去做。”   没等李沐回她,吴盛祖就说了话:“清粥就行了,许久没进食现下吃不得那些油腻的,等过些时候再进些别的,可好?”说着轻轻的问着李沐,像哄弄着孩童般,李沐轻点头应着。   王菁看的是牙根都咬紧了些,可还是笑着说:“是呢。采莲去端些水来喂姨娘吧。”   采莲听着叫自己了,惊了一下赶紧应声去端水,可到了跟前还是被吴盛祖接下代劳了。   吴盛祖动作轻柔,一勺一勺的喂着李沐。   这一幕幕落在王菁的眼里不止一点刺眼,她说了句去瞧瞧厨房便转身去了外面。   没会儿,清粥也煮好了端了上来,吴盛祖依旧耐心的喂着李沐。   本来是多温馨的场面,可却被一声响打断了,先是不知谁厉声呵斥了一声道:“你这干什么去?”   然后静默了一会儿就听外面起了争执声,“衣服里藏着什么呢?”   “你干什么,这是我不用的一些……”   “偷偷摸摸的……人参?!”   “人参?哪来的?”   ……   越听越不对劲,吴盛祖依旧没停动作喂着李沐吃东西,王菁起身大声朝外头喊了声:“怎么回事?”   没过会儿就见慧儿和另外一个丫鬟压着采莲进了屋,把采莲扔地上后慧儿上前掏出来一块布子裹着的东西给王菁看道:“这厮方才不知鬼鬼祟祟的要干嘛去,我就多问了句她就激动起来,这才看到是好些个人参。”   王菁拿过来瞧了好些,才递到吴盛祖旁边道:“出贼人了,还是姨娘院里的。”   吴盛祖不慌不忙的将李沐的嘴脸擦了擦才拿过来看,确实是人参,看完才看向地上的人,采莲只低头发着抖不说一句话,而后对上李沐疑惑的眼神祇帮她放低枕头拉上被褥让她躺下,又轻声道:“先不废心想这些了,你且好好歇着。”   说完起身对吴平道:“把人捆去柴房等天亮了再说。”说完吴平就把人压走了,吴盛祖和王菁一众人也出了屋子。   李沐处于伤心时又对采莲没多大的感觉,无心想这些,所以只闭上眼静静的睡下。   香菊和百合在一旁望着这一幕幕的只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54章 入局   第二日,吴盛祖正在书房批着文书,吴平走到一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吴盛祖听完眉头一皱侧身问道:“当真?”   吴平回道:“问了几回了,都这般说法。”   吴盛祖眼睛转了转本想这不过只是平常的偷窃之事不想还拷问出这番,思量后吴盛祖站起了身准备亲自去问。   吴平看出他的意思也跟上他。   到了柴房,采莲已经是一副狼狈的模样了,左右各站有穿着粗布衣赏的老嬷嬷,可见已经是受了些酷刑了,吴盛祖打量了一圈没有废话径直的问道:“人参从何而来?”   采莲抬起头见是吴盛祖,激动的道:“奴婢说了多少遍实话他们都不信,那是夫人让奴婢做的,那些人参都是夫人好让姨娘落胎让奴婢不要参进每日给姨娘的安胎药里留下的,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都招了让…”   “那为何你要趁那么多人在场拿出来还是夫人身边的丫鬟逮住的你?”吴盛祖显然不信一口打断她继而又问,若是王菁所做,为何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逮住她?   采莲低头眼睛心虚的转着似是想了番说辞才大声道:“刚刚…刚出事那会儿夫……夫人就让奴婢去毁掉证据,奴婢心想这好好的扔了埋了不如拿去换点钱傍身,于是就起了私心前头夫人找奴婢回话时就扯了慌说已经埋了,可前头事多就将这事忘了,昨晚本想趁乱将药埋在哪儿个犄角旮旯,等这事过去了再挖出来出府卖给药铺换钱,谁…谁知会被逮住,夫人也怕是忘了奴婢没有把药材销毁。”   她的那些小动作表情的,吴盛祖全瞧见了,不过他没再多问只吩咐一旁的老嬷嬷们道:“将人看紧了,不许任何人接近,饭菜不少别将人饿死了。”说完出了柴房。   她的话,吴盛祖自然不信,只觉得王菁从入府后,她所做的从来都是贤惠,良善的妻子,定不是她口中那般善妒狠辣之人,而采莲为何咬定是受王菁指示想落李沐的胎,这些所有的所有吴盛祖一点都想不通,也不知道真正指示采莲的是何人,所以他没有再问,只能等等看了,看了看天,吴盛祖还是起身去了皖西院。   —   王菁那边自然得知柴房那边的动静,她听后微微笑了笑一点没有被说破的恐慌也没有被栽赃的气愤,因为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王菁慢悠悠的修剪着那盆依旧光秃秃的盆栽。   “夫人,不知道少爷听了后作何想,还觉无事般去了皖西院瞧李姨娘呢。”慧儿在一旁为王菁递着工具。   王菁不紧不慢的道:“官人怎么想无妨,他听了话就行,反正后面的戏还会让他看完的。”修完王菁满意极了让人按照往常一样抬出去晒太阳。   喝了两口茶,王菁才放下茶碗对慧儿道:“今日该送去皖西院的药可煎好了?”   慧儿答:“夫人一早就吩咐的自然早就煎好了。”   王菁看了眼外头的丫鬟扫落叶,说道:“是时候收拾干净了,不然瞧的人心烦,慧儿着人送去皖西院吧,那药可得趁热喝,不然药性就不好了。”   慧儿应下,退了下去。   —   巧儿端着何大夫前头开的药来到了皖西院。   皖西院里现下只有香菊和百合二人当差,前面钱嬷嬷家里的媳妇生了便告了小长假,再又是采莲被抓,院子里的事大大小小的事也就全落在了香菊和百合手上。百合人不灵活做事只会使力气干,所以只捡那些没心眼子的活儿,近身照顾主子的活儿和这接药喂药一事就是香菊来了。   香菊听着声开门看是巧儿送药来了,没多话ᴊsɢ就想接过来赶紧忙别的去。   巧儿却是拉住香菊的手神神秘秘的开口问道:“香菊,采莲那人参你知怎么来的吗?”   香菊被问的一头雾水,她自然不知了,采莲昨晚被抓她都是懵着的状态。   巧儿又一副得了消息的样子道:“我听说采莲招供了。”而后又左右看了看才对香菊小心道:“我与你讲只因听这事与姨娘落胎一事有关,若是真的那姨娘这孩子落的蹊跷,可能就不是自己掉的是人为!”   香菊听到这倒是勾起心中疑惑,跟姨娘落胎一事有关?而后赶紧追问道:“巧儿姐,你听到哪些话了,说与我听听吧。”   “我也没听全,就是听着好像与姨娘有关才说与你听的。”巧儿说的肯定,香菊听进了心里。   巧儿又看了看旁边都无人便又给香菊出主意道:“你若真的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何不若寻个由头去关采莲的柴房给那得嬷嬷们些好处问问便是了,这经过几张嘴的话到没你自己去听得切实。”   香菊听着像是这么回事,点着头想就这么办,向巧儿道谢道:“谢谢巧儿姐点拨。”巧儿听了却是不在意的挥挥手走了。   香菊心里装了事,后头做活儿也不得劲儿,等到下午没什么事了,便与百合说了个由头出了皖西院往关采莲的柴房走去。   柴房外一个人也没有,这般情景倒是让香菊有些意外,原本是想拿着钱财买嬷嬷的话,这下香菊倒是觉得不用费事了,只见她左右看了两眼上前扒着柴房门往里探了探,采莲被捆着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脸上,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的说不上多狼狈,香菊又往身后看了眼确定没人就推门进去准备亲自问问采莲,等香菊进了门,采莲听着动静抬起头有些激动的同她说:“你来了,我没说,我真的没说。”   香菊被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弄的不知所措,自己想问的还没问呢,她怎么先说起了胡话莫不是被折磨的精神紊乱了?   还没等香菊开口,采莲又是十分激动的道:“香菊我…我真没说,真的,你来是不是姨娘喊你来的,你快去替我跟姨娘说说,让她把我捞出去吧,这里太冷了,晚上还有老鼠…”说着采莲上半身倒在地上使劲儿的往前蠕动着像是要抓住香菊这根救命稻草一般。   香菊见状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她不明白她口中的没说的话是指何东西,又不知这与姨娘又有何干系…正当她愣神之际,门突然从外头开开,香菊被吓的往后一看,来人竟是少爷和嬷嬷们。 第55章 冷落   柴房的地上跪着的人现除了被捆的采莲又多了一人,吴盛祖坐在柴房里审视着面前的二人。   静默许久,吴盛祖看了看采莲,继而沉声问香菊话,道:“谁派你来的?”   香菊不假思索的道:“回少爷无人指派,是奴婢自个儿来的。”   “哦?为哪般?”听到这,香菊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想起前面来时巧儿提醒自己说的话:若被问了为何来的话,可千万别说是为了姨娘来问的,本没姨娘什么干系的你这样说只会将姨娘扯进去惹得一身烦恼。   吴盛祖本就可疑采莲行窃一事,见香菊迟迟不回话的样子现下只觉得香菊和采莲一事定有干系,可为问出些有用的话来只威逼利诱道:“你尽管如实说,是非我也是分的清的。”   香菊听着这话扣下头还是道:“奴婢与采莲一同入府伺候姨娘多日形同姐妹,她遭此事奴婢想毕竟同做事一场故想来探望探望她,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这话显然不能让人信服,若想探望怎么会偷偷摸摸的,见人来了还作那般惊恐状,吴盛祖手撑在腿上,眯起眼盯着香菊的头顶,又看一旁的采莲,采莲见他看自己,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之对视慌乱的看向别处。   打量许久见这般也是问不出话来,吴盛祖不再与他们多费口舌,只吩咐老嬷嬷们将二人分开审后便起身便出了柴房。   王菁那边见鱼咬了钩也动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吴盛祖虽手持书可心思全然不在书中,不然为何王菁都走近了他也没听着动静。   王菁将带来的食盒轻轻掀开,端出来吃食摆上桌,吴盛祖这才抬头,见是她微微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王菁浅笑打趣他道:“官人好入迷,我都走跟前了你都没察觉。”   吴盛祖把书卷起拍拍额头道:“怪我怪我。”后又瞧见桌上她带来的吃食,指着问:“怎的送这些来?”   王菁回道:“听下人说你午膳吃的极少便备了些送来,想着入秋天凉,这炙羊肉是温热驱寒的,另外一道是粉糯糕甜甜蜜蜜的刚好解了羊肉的油腻。”   吴盛祖听完王菁的话望着桌上的菜,又想起方才自己脑里想的,她与自个儿结亲数载,贤良淑德持家有道,像今日之事她做过许多回了他全瞧在眼里,再说二人最遗憾之事便是孩子,那到后来也不再是烦恼不也还是她帮着纳的妾吗,如此种种,采莲所说他必然不信,再加上后来的香菊,这事…他不禁开始往他最不愿想的方面想去。   王菁见他迟迟不动筷,便自己开始给他钳菜,吴盛祖这才回过神,动起筷子吃了起来。   才吃几口,吴平就从外头代了话进来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吴盛祖听后筷子都拿不稳掉在了桌上。   王菁见状没露何态只还如平常般给他将筷子拾起来擦了擦干净递放在他那边。   吴盛祖挥手让吴平下去,扶头冥想了半响才又拿起筷子吃菜,王菁只默默陪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多问。   她不问,吴盛祖却是吃了几口后犹豫会儿轻声问道:“采莲行窃一事…你可觉着像大事还是小事?”   王菁听着他问,做一副语气轻松的样子,边为他布菜边轻启口道:“原是这事,我想着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偷得不过是一些残缺半段的人参拿出去卖也不是多值钱的物什,何须官人如此烦恼啊,将此人打些板子驱出府去就好了。”   停下筷,盯着王菁的脸,不放过任何她的表情动作,如此看她神情不像装出来的,语气更是没得挑,吴盛祖终是没话再为李沐逃脱了,他放下筷,颓然的道:“这与李沐滑胎一事有关。”   “嗯?这…这怎么会?”不用想,王菁自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吴盛祖这才娓娓道来方才审出来的话:“采莲招供说是李沐指示的她,她知晓自己的胎保不住便将计就计。”   王菁皱眉疑惑不解道:“怎么会?妹妹的胎都是由我照料的…”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惊恐的道:“何大夫说了那药里的人参量不好写下来只口头告与了我,为药效好些我告诉过她,每日送去的药还配了没熬煮进去的人参,需他们自己费点事将人参掺进去再熬,也是好好吩咐过下人这事比较要紧不要错了眼…她这般做,让人知晓了只会让人觉着是…”说着说着王菁的声音逐渐默了下去,吴盛祖听完没有否定她的猜想,显然对此事已经了然于心了。   见他落寞的神情,王菁越过桌子走到他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膀柔声善解人意的道:“妹妹她定是心慕于官人一时糊涂了才这般。”   前有采莲招供,后有香菊去打探,事情到这里都如此清晰了况且还事关王菁,可她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为她开脱,吴盛祖不禁更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想到这吴盛祖又想起前头听张肖府上的事还断定自己府上定是不会出现那般事,可这才多久便是打了脸,事实面前如今多少措辞借口都是徒口费舌罢了,吴盛祖紧了紧手才道:“我最不喜这般争宠吃醋的闹剧,她太令我失望了。”   王菁暗中勾起嘴角,终于,所做都有回报,李沐该是被他厌弃了。可她还是一副惺惺作态的替李沐说话,道:“妹妹她毕竟是为官人诞下过一子的,功大于过官人可要…”   “润儿是你我之子,今日之话不要再让我听到。”说到这,更是激起吴盛祖的怒处,心想李沐原也不过如此,是他对她的喜欢才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促成今日之局面。   王菁不再说话,点到即可这正是她想得到的,多说若让吴盛祖察觉出些别的来就不好了。   ——————   李沐睡醒后口干舌燥,想唤香菊拿些茶水来润润喉,可身子虚弱委实是浑身无力,声音小的可怜半晌也不见人来,见状她只好慢慢的撑起上半身来唤:“香菊,香菊。”   恰好这时门外一丫鬟端着插好花的花瓶进屋,明明见她在唤人却是像没听到般还是自顾自的进去将花瓶摆放好就要走。   李沐见有人来虽是个面生的却也能解燃眉之急便对那不知礼数的丫鬟道:“替我端杯水来ᴊsɢ。”   丫鬟停住脚步,去到桌边倒茶壶里的水,也不管壶里那是多久的且拿起来晃在手里就剩几口的水,倒上就拿给她,水端跟前因着丫鬟不耐的动作洒了些在李沐脸上,是凉水。   李沐无视她不敬的动作轻蹙起眉来道:“去厨房烧些热的来。”她还在做小月子怎的能将这凉的水入口?   “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当你还是从前的李姨娘?”见她如此摆架子不知好歹,丫鬟非但没有一丝收敛反倒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根本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将水泼在地上,大力的将杯子砸在桌上就出了屋子。   李沐对方才那丫鬟以下犯上的行为属实摸不着头脑,她是怎么进院来的,是新配的人吗,那方才她最后撂下的那句话是何意,又是奉谁的意? 第56章 入冬   秋意消散,树上的黄叶所剩无几,看样子冬日马上要来了。   午后阴霾的天,李沐身子单薄的正杵在门口,手扶在门框上,外面的丫鬟自做着事没人理会她穿多穿少,李沐面无血色,唇色发白眼神飘渺的看着面前这般凄凉的景象,而后思绪万千想到近日来所受,和那腹中早已经不在的胎儿,她的脸上不知不觉挂上两行泪,她觉得这样的自己不知还能撑到何时,每日躺在床榻上的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实在困的撑不住睡下了后每每又会梦到那个孩子,血泊里的那个小小的孩子,她这些日子总是这般,哭着醒,醒了就呆愣的看着外面,时不时走到门边看外面,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盼什么,或许是吴盛祖,他已经许久没来过皖西院看自己了,皖西院伺候的人换了一批,怠慢她,都不曾动怒她,她现在活的如提线木偶,这些波动不了她的情绪,原本她若不到这府上来,也是没有人伺候,身在市井的乡野丫头罢了。   这些时日虽然吃食不差,用度不减,平日的东西物什都与从前一般无二,可总觉得有双无形的大手捏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她这几日总是站在这?”外面做事的丫鬟走来走去看着她那般寡淡的面色颇为不耐烦,也毫不避嫌的说了句。   另外一个也瞥了眼她后语气略是存着轻慢道:“总是那副死相站在那真是让人看着心头不舒服,看她那样该是搁那装可怜呢盼着主君呢,她不知她已经…”后头的话二人边走边说,听得不真切了,李沐抹了把眼睛,转身回了屋子,这外头凉意让她脚有些僵了,走的步子深一步浅一步的好不难看。   吴盛祖走到皖西院外头时恰好便看她这般情景回屋,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块儿,这几日他虽气恨着她所做,心里的恨劲儿却也是消了大半儿,他也念着她才小产总也放心不下她,今日走着走着便来了这,才到门口便瞧着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气候一日比一日凉,再过些时日怕是就要落雪了,她还穿的如此单薄。   李沐已经走进去了看不到了,吴盛祖收回自己的目光,平淡的又如散步般走向别路,回了书房。   他坐下没会儿王菁又来送膳食了,瞧他那副平淡的面容可也知道他方才去了皖西院那边,虽前面让他认为李沐的所作所为,想必他还念着她,王菁走上前给他摆好吃食,又绕到他背后双手按上他的穴位轻柔的按摩。   吴盛祖近日也是没有休息好,头胀疼,这下她给按了倒是舒服的,吴盛祖闭上眼静静的享受。   “就知郎君会喜欢。”   吴盛祖没说话,王菁又道:“官人近日食欲不高,可是何事扰乱着官人?”这话太明显了,吴盛祖睁眼按住她按穴的手,将其拿下来后道:“有劳夫人替我伤神了。”   说完这句后,吴盛祖又不说话了,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王菁见他不想说便是笑了笑又跟他说起府中别的事来,说到最后说起润儿来:“小家伙儿越来越聪明了,会说的话也多了,前面总感觉他长的慢,想听他喊娘亲,可最近我却感叹他长的太快,一天一个样,越发的俊俏这样看倒像是随了她娘…”话说一半,王菁自查说错了话赶紧住了嘴,看着吴盛祖。   吴盛祖听到最后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却没有发怒而是道:“儿相大多随母,你这话说的在理。”   王菁不再说话等他开口,吴盛祖也如她所料又吃了口糕后道:“你那样聪慧,早知我在心烦什么,你可说来我听听如何除去我这心事?”   “官人胜读诗书,定知爱者称其宜室宜家,不爱者弃之逐水飘零,其实各花入各眼是非终究是在人心罢了,况且人吃五谷,谁人没有过一时糊涂,官人若真心爱怜妹妹便再予她一次机会,改过从来便是了。”   好一个各花入各眼,一时糊涂啊,吴盛祖的心思她一下便说中了,这些日子他虽没有当面与李沐对峙,却也觉得她察觉了自己犯的错在心里悔过了吧,他这般想也在心中替李沐找好了借口,就是等王菁给他一个台阶下了,这样,台阶搭好了,吴盛祖自然顺势而下,便也默认再给李沐一个机会。   ——————   吴府中大大小小的杂活儿也是有一批专干的奴婢的,百合被从皖西院调出来后就被安在这些杂活儿里干着,这里虽没皖西院的活儿技轻松可也总比赶出府好,她在这待了些日子了,吃饭时总是这里人轻松下来说话的时候,百合人内向不喜交际每每只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府中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话亦真亦假,可也足够让这些人娱乐了。   “李姨娘看样子真是失宠了。”   “你从哪知道的?”   “我有个认识的姐姐前头刚调去皖西院做事,听她说那里面的日子过得可是快活儿不用看姨娘的脸色,每日做了自己的活儿便想做甚做甚。”   “前头听说李姨娘落胎是自己的算计我还纳闷呢听着不真切,看样子主君不去她院里了是应了这了?”   “就是,前头我也看过那李姨娘,长的就是副不安分的面相,狐媚样!”   ……   百合听了一耳朵,不想在听那些话扒饭的速度快了起来,吃完便起身去洗碗,那说的起劲儿的丫鬟注意到她的动静唤了她一声:“百合怎么吃的这么快啊,坐着慢慢吃呗,我们唠会儿松散松散,干活儿就没时间唠了。”   他们不知道百合是从皖西院来的,只看她来的时日安分做事也利索不耍懒便也想跟她交个朋友唤她一块儿八卦八卦拉进些关系,可百合却是不想与他们闲聊前头待自己不错的前主子,嘴上说着嬷嬷交与自己的活儿还有大半便走了。   “霍,真是奇怪哈,还有不爱听八卦的只顾着干活儿的人呢。”那丫鬟也不留她只嘀咕一句又与旁边的姐妹八卦起来。   百合洗了碗后便心不在焉的做起活儿路来,她想不到外面尽然传着些这样的话说李姨娘,她从来没有想过李姨娘是他们口中传的样子,李姨娘待他们下人都是很好的,在联想前面自己无缘无故被调这来,再没有见过的香菊,隐隐感觉这里面不简单,也不知李姨娘那过的如何,真如他们口中所传被下人怠慢?那该是日子过得不好了,可主君待她那样好…   “那边的,你来一下。”百合正想的入神,却是被掌事嬷嬷唤了声,百合放下扫帚跑过去。   掌事嬷嬷知这会儿是午膳时候,本想去饭厅里找人谁想没进去便在外面看见一人也就顺势唤了过来,道:“你可是新来的,瞧着面生。”   “是的。”   瞧她答话乖巧看着像是牢靠之人便下了吩咐:“前几日采办的炭火瞧着该送来了,你且拿着这单子去店里看看去怎么个情况。”这原本该派个熟悉事务的去看看,可现下情况紧急只得派了百合去。   百合也是赶紧的接过单子出了府,刚出府转了个弯儿便见一穿的破烂蓬头垢面的女子拄着拐唤她:“百合!百合!”此人见她很是激动,拄着拐向前要拉她的架势,百合有些怕是疯婆子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绕个远路,可那人见状急了喊道:“百合!我是香菊啊,香菊!”   竟是香菊?百合不可思议的又定睛看了几眼,香菊扒拉开自己杂乱的发,让百合好好看,百合这才认出此人来。 第57章 得知真相   百合不可置信的模样,香菊看在眼里她拄着拐上前去声腔略显疲惫但欣慰的道:“终于是等着你了。”   “你怎的如此了?前面自你说出去一趟再没见你…我…”百合见了她没说的激动,这些日子的困惑还有被调去陌生环境的不安也全有人听了,可她竟然一时说不出来,语噎住了。   香菊抹了把脸,叹了口气拄着拐颇为无奈的道:“此话说来话长ᴊsɢ,咱们去别处吧,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百合点头这离吴府太近不是个叙旧的地方,再看香菊如此落魄样子猜想她定是多日没有好好吃饭了,二人便寻了个小摊子坐了下来。   “老板来两碗面。”刚坐下百合便唤伙计端面来。   香菊坐下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百合为她斟了杯水递过去道:“香菊姐,喝杯水暖暖吧,见天也凉了你还穿的如此单薄,哦!”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掏了掏身上的荷包掏出几钱来递到香菊手上道:“此次出来匆忙身上带的不多,诺,你拿上也可撑上几日了。”   “百合,我真不知如何谢你了。”香菊看着昔日姐妹竟能如此待自己她觉着自己没有看错人真的十分感动,可也知道自己在府外徘徊真正的目的便忙把眼泪抹了去郑重十分的道:“知你定是有要务在身的不能耽搁我便长话短说了。”   说着便将自己如何被赶出府和从一同被赶出来的采莲嘴里知道的,简短的捡了重点告诉了百合。   说完最后香菊也是说出自己为何在府外等她的缘由:“百合幸得你没被赶出府,如此便能找个机会告知姨娘这些,前头我也是一知半解的不确定,自采莲被巧儿坑害出府没得到他们许诺的,她心生悔意告知我后我才细细连着前头理清楚了,知道这一切全是那个菩萨面蛇蝎心的大夫人所作所为,姨娘待我们不薄,她被那一直敬重的大夫人蒙在鼓里坑害,想必主君也因此误会厌弃了姨娘,你且一定寻个机会告知她啊,让她提防,离夫人远些,不然指不定夫人因妒最后要了她的命。”   百合听了她的话又联想到今日午膳时候听到的更是肯定了,原来姨娘现下真是过得水生火热,她点点头道:“我知晓了,香菊姐我有事务在身不能与你多说,我改日再寻机会出来看你。”   走之前百合又想到问了句:“也不知我何时能出来,我该去何处寻你啊?”   “现下我也没活儿路,身上还有伤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老家去,这些日子都住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你若有事便去那里寻我。”   得了话百合心有了拿定的主意,交了面钱拜别了香菊赶忙去办正事。   百合回了府细细理了理香菊的话,她们三人伺候李沐时日不久可也受了她许多恩惠再说不光为了这,也是为了昔日主仆情谊想着合该提点提点李沐,让她提防那善面恶心的夫人,心里定了主意可接连两三日都没寻着机会去皖西院,她也想过悄悄去转念一想现下皖西院伺候的人指不定都是夫人的眼线,若去了被眼线瞧见了该是会吃不了兜着走,这样苦恼着心里着急却是机会自己找上了门。   这天掌事嬷嬷清点好了送来的炭火分好箩筐找了几人准备送去各院去,其中便有百合,百合上次干事让嬷嬷记住了脸觉着这丫头踏实干活儿差不了这次自然选了她,好巧不巧百合正正好被分去派送皖西院的,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百合听着分的活儿都开心的差点溢于表面了,她按下激动的心背着箩筐去了皖西院。   —————   皖西院中,李沐坐在屋子的门槛上,一如既往的靠在门框处凄凉的看着悲秋的景。   百合来了她都没瞧见,百合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有些难受,姨娘穿着单薄人也清瘦了许多,那面颊两边的肉都凹下去了,她环视一圈院中虽配着丫鬟却是没个人提醒着主子别着了凉,添衣加物的,将箩筐背到厨房的柴堆处,本该没其他事的百合慢悠悠的朝着院门走,可她一步三回头的注意着后头的人,待院中丫鬟都去了别处没了人影后,百合才回了身跑到李沐跟前蹲下盯着她的眼睛急切的道:“姨娘,姨娘!”   李沐人本是放空的,见一人跑到自己跟前还有些没回过神,双眼空洞的看着面前人,百合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着急的道:“姨娘!百合,我是百合!”   李沐听着“百合”二字才是聚焦了眼神,看了她一会儿才眉目动了动,嘴巴才张了两下充满惊喜的道:“百合!”   “姨娘,您怎得这番模样了。”百合看她这样迟钝,与以往灵动的模样相差甚远,心里更是难受心疼,这样美的人儿就这般的被残害了,想到这,百合止住情绪,想着该把正事办了才行,不然谁知道那恶毒的夫人还有什么手段,百合扶上李沐的手压低声线郑重且认真的道:“姨娘,姨娘,您听好了,外头现在都说您小产是您自己为了争宠的手段,这些都是夫人所作,她在害您,您千万要提防她,香菊就是被她设套驱出府去了,我也被调去了前院做活儿,您若有何需要奴婢帮忙的可来前院找奴婢。”   百合生怕院里的丫鬟出现,时刻注意着身后,将要说的都说完后才渐渐的平静下来看着李沐,李沐听着脑袋一片混沌,她说了一大堆,可那些颠覆了自己之前所认知的,夫人?这一切都是夫人所作?她小产也是夫人,还栽赃给自己说是她争宠的手段,她一时难以消化这些,瞳孔睁的老大,呆在那一动不动,百合看她听完后一副呆愣的模样没有任何反应,害怕她没有听进去还想在给她重复一遍,可刚要开口便听着往这边来的脚步声和谈话声,知道有人要来了,于是百合只能最后小声的重复了句:“姨娘您定要提防夫人啊,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百合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了走出了院门。   待她一走,李沐瞪着的眼震了两震,突觉自己胸口疼痛难忍,她皱着眉,牙死咬着苍白的唇,一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处似乎在忍着什么,急促的深呼吸了几口,而后另外一只手扶着门框借力艰难的起身来想去屋里休息下好让自己缓一缓,可刚起来还没稳住,她便扶着门框吐了一大口鲜血,头栽刻下去昏死过去了。 第58章 对峙   李沐昏昏沉沉醒来,醒来后的她感觉自己似乎死了又活了一遍回来,浑身没劲儿,头脑发昏,可在昏迷时脑袋又清楚的重复着百合告诉自己的话——“提防夫人”,“她在害您”,“外头都说小产全是您争宠的手段”……   李沐想到这头开始发痛,悲从心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没有害人之心,更没有想要争取什么,为什么要来害她的孩子,“啊!”李沐大叫一声又是昏了过去,吴盛祖和王菁才走到院门口就听到这声歇斯底里的叫声,吴盛祖本还在想如何吊个架子不要让李沐瞧出自己多在意她,可听到这声音终是乱了阵脚跑进了屋子,王菁紧接而至。   在院里偷懒的丫鬟看着来人有些意外赶紧的起身来,“主君和主母怎得来了…”一丫鬟小声嘀咕了声,旁边有点眼力见的已经跑进屋子去了。   “沐儿,沐儿!”吴盛祖进屋便看到李沐苍白削瘦的脸双眼禁闭,走到跟前更是发现抓着的手冰凉,怒火中烧撇头看见一旁跟上来的丫鬟厉声问道:“你们就是这般照顾姨娘的?”   丫鬟被责问的慌张乱了手脚忙跪了下去磕磕巴巴的道:“姨娘,姨娘……”姨娘了半天也没下话。   “吴平去请大夫来!”吴盛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平稳了语气又对一旁的吴平道,吴平得了令赶忙去了。   王菁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又看了看俯首跪在地上的丫鬟,颇有些嫌弃的抬起脚踹了下那丫鬟道:“去将院里的丫鬟都叫上跪外面去。”   大夫来给李沐扎了针,开了两幅药便走了,吴盛祖看着榻上还昏迷的人想到大夫临走前嘱咐的“且不要在刺激她”的这话沉思了会儿,而后坐在床榻上等了许久,药已经吩咐下去煎上了,可她似乎还不想醒,吴盛祖就这般看着榻上的人儿,用手拨了拨她飘在额前的发丝,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一见到她想端着些的架子全不见了,只想着这回定是要好好安抚她不会再冷着她了,将身体将养好了才是首要的,不然他真的想不到自己失去她的样子。   吴盛祖一直不曾挪步,王菁也劝了几回让他别等着了,自己会派人照看着,可吴盛祖就是要守着,王菁袖下捏紧了拳头而后拿他没法的语气道:“唉,妹妹幸得夫君宠爱啊,我都嫉妒了,这般晚了,我让人将膳食传来吧。”   吴盛祖没多答她道:“嗯。”   王菁拂袖而去,气的不轻,终究是她轻视了吴盛祖对李沐的爱,看来当时她不该心软,应该送她一并与那孩子一起去了才是。   等吴盛祖在李沐屋里用了饭,李沐才悠悠转醒,吴盛祖提起神来赶紧唤人把温着的药端上来,等药来了吴盛祖又舀起一勺试了试确定不烫嘴后才递ᴊsɢ过去给李沐用着温柔的语气道:“沐儿,这药喝了你就会好些的,来张嘴。”   李沐自是看到他一系列的动作,可现下如何宠溺的口气,动作都波动不了她的心神,李沐瞥了眼将头扭了过去。   吴盛祖当她是在闹小脾气,怨他这些日子没来看她,所以他也不恼,还是柔声的哄孩童般的语气哄着道:“快张嘴,喝了身体才能好,等你好了我带你再去如乐馆好不好,这些日子是闷着你了。”   不管他如何说好话,李沐都不张嘴,甚至将眼睛都闭上了不愿看他,吴盛祖说到最后也烦了些,将药碗放下,而后问她道:“怎么了这是,我好声好气的哄着你,你就打算一直这般置气不理会我吗?”才说完,王菁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打起了圆场道:“哎呀,官人,自古美人多宠爱何况妹妹还病着呢,你这般凶做什么,你过去,过去,我来。”   王菁笑着将吴盛祖打了两下推走开,自己坐下来柔声道:“妹妹何必拿自己身子骨做气,夫君多日不曾来是忙着呢,我可以作证的,你喝了药养好身子才能常伴君侧啊,来。”   她这话说的好动听,若百合没来过,那些话从未进过她的耳,她该是又感激涕零,觉着这位夫人是待她再好不过的,可…那些话,那些事她全都知道了,她不喝药,不想看到他们,李沐紧了紧抓着被子的手,毫无征兆的将左手抬起来将王菁递过来喂她的药打翻了。   李沐的动作王菁没料到自然没有防备,打翻的汤匙差点打到她的脸,错过她的脸就这般飞到地上碎了,药碗也因为王菁没拿稳扣到了床上药也尽数洒到了床上和她自己身上。   “哎呀!”王菁惊呼一声,吴盛祖本是背过身去了,听着王菁好言好语劝着李沐,想着李沐一向敬重夫人,这下该是喝了药。万万没想到自己听着一声响转过头来还看到李沐那凶狠的眼神瞪着王菁,一时竟觉得不认识眼前人了。   王菁站起身看着自己的衣裙脸上全是恼怒的表情,自己从来没受过这般气,再对上李沐的眼神时心里又有些疑惑,李沐怎得如此放肆的看着她,眼里的恨意更是不加遮掩,她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满脸委屈转身对吴盛祖道:“不知我哪句话招惹到妹妹了,我…官人我先回去换身衣。”说完就跑了出去。   吴盛祖看着李沐不可置信过了会儿才是眨了眨眼睛收气,语气有些粗粝的指责她道:“你刚刚作何那般,夫人待你如此好。”   李沐收回一直盯着王菁离开的眼,终于是看向吴盛祖,语气虽无力可也清晰的道:“她自己知道!”   “你!”吴盛祖你了半天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干了那样的事为何还能如此嚣张,莫不是仗着自己宠爱她,可夫人永远是夫人,她这般不懂规矩,以下犯上,一时之间他的面前竟然浮现出张柳柳的脸。   吴盛祖想到张柳柳便开始不受控制,声音逐渐冷漠道:“你要知道你永远都是妾!只是帮我生下孩子的人,夫人是我的妻,远是比你尊贵的!你竟然如此不知规矩!”吴盛祖越说越激动,走进李沐时她的脸和张柳柳的脸竟然在他面前交替变换,吴盛祖的意识开始混淆不知面前的是李沐还是张柳柳,那年张柳柳打他娘的那一幕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凑近李沐紧捏住她的下颌让她被迫抬起脸来,声音恐怖的道:“夫人是你能动的吗?妾该有自知之明,不要仗着宠爱就如此放肆!”   李沐犯痛,本想不甘示弱忍着痛意一声不吭,可吴盛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虽然没有习过武可气力在这时也是相当大,李沐没能忍住还是痛呼了声,吴盛祖醒过神来,看着她因为痛而皱起的眉,似是不相信自己会在她面前如此失态松了手,李沐一被松开便倒在床上,她手撑在床上低头喘了几口气,刚刚他那般模样没吓着她是假的,方才不动声色镇定的模样也是在硬撑,现下也开始后怕。   吴盛祖调整了语气,本想好好待她,两人如从前般,可前面她看王菁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不该一下原谅她所作,应循序渐进才是,现下再加上方才他如此大动肝火一下子与她说好话,自己也不愿意,可她身子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看她低着头喘息的模样,那纤瘦的臂膀,再不好好喝药养病总该是香消玉损了,想到这吴盛祖道:“若不想你父亲知晓你作了妾,便好好的喝药把身子养好,你该知晓的,我吴盛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听到这,李沐的身子有一瞬间僵在那,他,他竟然拿她的家人威胁她,她不喝药不正好如了他们的意,反正孩子他们也有了,还留着她做甚,她不明白最后还是叫停准备走出屋子的吴盛祖问道:“为何?我若死了不就不会将吴府摸黑了?还能给你落个府规统严的好名声。”   听她这般问,吴盛祖心头咯登一下,她竟然还想自己死?他有些气愤,他虽怨她做的事可从来没想过她死,还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可她不喝药原是想寻死,想到这吴盛祖冷漠平静的回她道:“死?可你既然将拿我孩儿做局该是好好活着赎罪,好好与夫人道个歉。我吴盛祖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在意那些虚无的名声,你做了错事要付出代价,这代价不是死这么轻松的。”说罢,恰出了门。 第59章 凛冬   “你说什么?”王菁抱着润儿听着方才慧儿说的有些惊讶。   慧儿又重复了遍道:“院里有个我认识的姐妹,我说了是为夫人办事的,她不敢说谎,主君与姨娘最后闹得动静很大,她当时就在离的不远处扫洒着,确都是主君所说。”   王菁抱着孩子冥想了会儿,似是在回味她说的,突而裂开嘴笑了道:“呵呵呵…好啊,好啊。”润儿这时开始在她腿上跳了两下似是想挣脱她的怀抱,嘴上还哼哼唧唧道:“不,不…嗯…嗯。”   润儿现下长的结实这几下蹬力也是让王菁招架不住,哄了两下还不见好就只能让奶娘抱了下去。   等孩子抱了下去,王菁不加掩饰的大笑几声后招手让慧儿上跟前道:“凑近些我同你讲。”慧儿凑近,王菁趴在她耳前说了几句才坐正道:“都懂了?”   慧儿点头应道:“奴婢都明白了。”   王菁满意的招手让她退下了。   ———   因忌惮吴盛祖的话虽万般想脱离这府中一切的李沐还是将每日送来的药没落下的全喝了个干净,这般后虽还是身体弱可也比先前好了多,身子也有了些力气。   平静下来后,李沐也想了许多,他既让自己活着赎罪,为了家中二老即便本是被冤的她,也该忍气吞声受着,爹娘养育之恩不易报,若因她最后被蒙羞或是急火攻心病重那便是她最大的不孝,遂李沐在心中祈祷,自己现下什么都不求不争,只求她不能承欢膝下的父母安康,夫人如何对她她都无畏无惧。   纵她这般所想,可往往事与愿违。   凌冬已至,不论什么绿植都畏惧寒冷躲了起来,唯有王菁日日修剪的那盆秃杆竟然冒出了点点红艳的花骨朵,慧儿惊讶,这光光的枝子竟有如此美的一面,王菁见她那副吃惊的模样笑了两声,盯着面前的花苞入神的道:“别人当然不会理解,只有我自己晓得我想要的是什么。”   “夫人所做自有道理。”慧儿赞同的应答。   王菁搓搓手烤着火问她道:“前些日子去探亲可还顺利?”   慧儿又答:“有夫人照拂自是顺利的,过两日本家父母要来府上探望夫人特来谢过夫人对奴婢的关照。”   王菁听到这一边眉上挑眼斜看慧儿似乎有些惊讶道:“哦?是嘛?”而后掩面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了句:“最好不过了。”   那日一吵吴盛祖与李沐再没见过,吴盛祖放不下身段去主动示好,李沐自也不会主动迎合他,李沐是真不愿,吴盛祖却是口是心非碍于面子,所以他心里总想着天寒地冻她身子又不好,便隔三差五让吴平将上好的碳火送去些,常问吴平皖西院可缺少什么,下人们伺候的是否尽心,毕竟上次的事他心有余悸,下人虽又换了一批可还是得心细注意着。   这些王菁自然有所耳目,她就知道李沐的存在对吴盛祖不一般,不过很快,很快这吴府就如从前一样了,如李沐没来过一样,甚至她认为他们二人的情谊会更好,毕竟她才是他生同枕死同穴的妻。   ——————   李沐近日总坐在案前写着什么,丫鬟柔儿不敢多问,看着她身子单薄一坐便是半天也不好劝说,因为自他们来这院里,李沐话少的可怜,甚至可说惜字如ᴊsɢ金,一个字能表达的绝不两个字,遂丫鬟觉得她寡言喜静便也不好多说废话只做自己该做的,瞧火小了便添碳,水冷了便换,衣少了便加,做到应尽的,将主子照顾周全。   这日柔儿如往日待李沐用过早膳便将药端来给她,李沐眉头没动一下的刚喝了药就听外面丫鬟欢喜的喊着:“下雪了,下雪了!”   李沐闻声转过头去看窗外,柔儿以为李沐烦恼这噪声忙要出去呵斥制止那些丫鬟,步子还没迈出去李沐就拦下了她摇头道:“让她们喊去吧,都是孩子呢。”   柔儿听着李沐的话多带些羡慕之意再看向她望向窗外的侧颜,瞧着她眼中的向往一点不少,以为她想出去看雪便向她提议道:“姨娘不如出去走走?”   李沐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已这羸弱的身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摇头拒绝了,她听着方才的欢叫是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没入府前,上次初雪时分她也如她们一般,欢快的喊叫,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接着下下来的雪花,爹就在一旁劈柴对她道:“待会去集上给我沐儿买串糖葫芦。”   “好!”她开心的应着。   娘听了故意装作不满意的说道:“都15了还惯着。”   爹笑着又说道:“我的女儿多大都给买!”   “你就惯吧,等以后嫁人了看你舍得不……”   李沐忆着那时情景,眼眶有些发酸,这些日子了不知爹娘如何了,她挥手让柔儿下去,自己坐到了桌前想写封家书给家中寄去。   才提笔下了两字外头却是来人禀报说有个叫孙武的找她,李沐有些惊愕,孙武哥怎么会来府上找她了?莫不是爹娘出了事?这样想着李沐也顾不得自己还要瞒孙武自己是妾这事了,忙让人带了进来。   孙武一进来,嘴还呼着大白气,没等他说话李沐急忙站起身问道:“孙武哥,你怎么来了?可是我家中出了事?”   孙武看着她才信了原来方才进府遇到的夫人说李沐是这府上的姨娘是真事,但是他有些认不出来面前的人是李沐了,先不论她的穿着,看她如此憔悴忧愁的模样,跟印象里的那个笑起来甜甜眉目弯弯的女孩儿相差甚远,他调整了下情绪才道出:“沐…李姨娘,我昨日回去才得知李伯父不久前病逝,现下李伯母也不太好了,她糊涂的只天天念着你的名,况且因伯母也病倒现如今李伯父还停在院里没安葬,虽我们大家伙儿可以出力帮着处理白事可也要你回去才行,于是我便唐突的的找来了。”虽然事实残忍,可现下真是需要李沐回去主持大局,况且李母还念着她,所以孙武只好将话一字不差的全说与了她。   李沐听完他的话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孙武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又道:“沐儿,我知你现下知道定是万分难过,可伯母还在家中等你,你要振作起来啊!”   李沐听着这话,才征征的点头道:“对,对,娘,娘还等着我呢,我…我这就去请示回,回家去。”   还没等他俩分开,就见吴盛祖和王菁来了,吴盛祖的眼神有些难以捉摸,孙武见来人穿着不凡该是府中主子,怕给李沐添麻烦忙小心的松了扶着她的手。   “沐儿这位是?”吴盛祖警惕的眯了眯眼睛,虽听了王菁说有位她的故人来找她,特意来瞧瞧,可方才二人举动不像一般的故人啊。 第60章 回乡   李沐见来人,顾不得前面什么恩怨了,只想着眼前人能宽恩赶紧放她回家去见见家中爹娘,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吴盛祖跟前跪下恳求道:“少爷,妾身的爹病逝无人主持大局,妾身娘现下也缠绵病榻还望少爷能谅解放妾身回去尽尽孝道。”说完深深拜了一拜。   吴盛祖只听她有一故人来探望,不想她家中出了如此大的变故,看着地上跪拜的人儿,孱弱的身躯,带着哭腔的声都阵痛他的心,她现在定是内心十分悲痛,吴盛祖弯下身双手扶上李沐的双手想将面前的人扶起来,这事他自是不会拒绝,不过他得让人下去准备准备。   可他不说话,李沐却是理解他还在记恨着前头她顶撞王菁的事,她不肯起身又道:“妾身知晓错了,前头的事都是妾身不懂规矩做的傻事,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妾身回去将家父安葬,将家母安顿好,回来后您们想让妾身做什么都行,我…我给夫人道歉,我…”说完,她忙起身找王菁的方向,准备给她磕头认错。   吴盛祖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舒服,虽然他想过让李沐认错,与王菁道歉,可现下她这般做像是被逼无奈,让人很是难受,吴盛祖用力抓住她的胳膊制止她将人提起来,并道:“好了,我没说不同意你回去,只这事也得下去准备一番,不然我陪你一同…”   吴盛祖才说要陪她一话,王菁立马出口提醒他道:“官人可是忘了,你明日要去隔壁县出公务。”经王菁一提醒他才想起今日上边下的令,他陷入沉思,李沐一人回去他着实不放心。   李沐看他又不开口了,怕他反悔,又看了两眼旁边的孙武道:“妾身一人可以的,实在不行…”她才想说要么她同孙武一起,同乡有个照顾,可还没说完吴盛祖便打断她的话道:“明日我再赶回来也行的,我同你一起帮着你把那边的事料理的差不多也好放心些。”   吴盛祖原是想说要不等他办完事回来,可又想到不说李母等不起,再看李沐的神情怕更是等不急,于是他斟酌再三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王菁听了这话却是不赞同,还想说些什么道:“明日要去述工,这一来一回怕是…”   吴盛祖抬手阻断她的话道:“那边从这里赶过去也是午后到了,实在不行,我与沐儿先去,吴平在这帮我收拾好明日出行该带的,明天我直接从那里出发。”说完又直接吩咐道:“先去备车马吧,李家那边急。”   王菁听着他说的这些,指甲暗掐进手心,而后只好应道:“好吧,慧儿去帮着收拾明日主君要带的,吴平去牵马备车吧,吴平是官人的贴身侍从用着得心应手,这里的事全交与我就好了。”   既然王菁都这般说了,吴盛祖也不再多话,唤柔儿收拾些李沐的衣裳,等吴平将马车牵到大门,几人便出发了。   —   冬季,村里人都畏惧寒冷多躲在家中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所以浓浓白色的炊烟在小村上方也显得十分别致。   因着河滩村李家没有亲戚,原以为到了李家门前雪没人清理堆的应该厚实,灶炉没人用家中冷淡,可李沐下了车看到的却是门前雪扫的干净,家中烟囱里也出来滚滚白烟,李沐看到这些眼睛里不禁饱含泪水,推门而入,见孙大娘正端着刚刚烧好的水要进里屋,她见来人心里也十分激动道:“可算是回来了,你娘一有些醒便念你,这些是…”说着说着才见李沐身旁站了一个,身后跟了两个,疑惑不解。   李沐面对孙大娘的问话有些窘迫,这话说来话长,一两句解释不清,孙武跟她自小一块儿玩儿这会儿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赶紧出来接话道:“娘别问了,先让小沐进去见见李伯母吧。”   说到这,孙大娘也是连忙点头,李沐见状小跑进了屋子。   屋子里,李母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一脸病态安静的躺在那,李沐心中绞痛,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步一步走到李母床榻边坐下,手抬起却不知道往哪放,最后一只手轻摸上李母的脸,接着几滴豆大的眼泪落在李母脸上,李沐泣不成声道:“娘,娘,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吴盛祖看着她如此难过心中也不好受走到她身边扶上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按向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孙大娘看着这一幕幕有些震惊,李沐怎得跟这个男子如此亲昵,孙武看到她娘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胳膊肘捣了捣她小声道:“娘,别杵在这了,我们先回家吧,这显然不缺我们了,等伯父要安葬的时候若喊我们,我们再来。”   孙大娘点点头,只心里还对吴盛祖的身份有些好奇走在路上还旁叫侧击的问,孙武却拿几句话搪塞她,因为他觉着李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   李母一直昏睡着,吴盛祖派吴平请来大夫,大夫也只扎了针开了几副药,还留下句:这病来势汹汹怕是不好治。便走了。   李沐听了这句话心里更是责备自己,若她能早些跟家中联系或来探望探望,想必也不会这么晚才从孙武那知道娘病入膏肓,爹病逝。   李沐自责的样子吴盛祖看在眼里,他最后只有说:“我已经帮爹打了口上好的棺材,选个良辰便能让他老人家入土ᴊsɢ为安。”   李沐听了后看了看他而后只低下眼说了句:“谢谢,无以为报。”   吴盛祖听着她这生疏的语气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她现下难过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回了句:“无以为报,好好照顾好自己便好了。”待在我身边好好的一辈子便好了,这时这景这句话不好说出口,吴盛祖只好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李沐对他说的话现下没有任何情愫,面上冷漠,若再早些她或许还会对他所说的牵动万分,可现在她不说没心情,更多的是因为从前的李沐或许已经在那日百合跟她说后吐血身亡了。   第二日,吴盛祖因公务清晨很早便走了,走时留下了吴平,让其好好照看李沐。   李母午后苏醒了些,不过她还是有些糊涂嘴里念念有词,李沐凑近听,才听到:“沐儿,我的沐儿,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沐儿…”李沐从回来已经哭了好几回了,晚上睡不着也时不时落泪,这下听着李母念叨的,她肿胀的眼睛又开始蓄起泪,可她赶紧摸了摸眼泪忍住哭意,对一旁的柔儿道:“去将药端上来。”李母醒了些喂才好喂,柔儿反应过来忙端来药。   纵李母喝的不多也是喝了些,喝完后又睡了过去。   到了下午李母终于有些神志,半睁着眼睛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李沐,她有些激动眼含泪花嘴巴微颤,李沐赶紧上去抓住李母的手,李母这才轻飘飘的开了口道:“沐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娘…”李沐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唤了声。 第61章 李母   因着病了这些时日没有怎么进过食,现下醒了吃东西还得循序渐进,李沐便吩咐人下去熬煮清粥,等盛来后李沐便一勺一勺的耐心喂着李母,吃了点东西李母也慢慢恢复些力气,想到了李父,于是轻声问道:“沐儿,你爹吃了没,你光顾着照顾我了,把碗给我吧我自己吃,你去看看你爹。”   该是这些天病糊涂了,李母竟然忘了李父已经去世了,李沐听着李母这般说心里抽的疼了下,虽然她好想李父还活着等着自己端饭去,可李父盖着白布就在院内停着,就算是李沐不想李母再受刺激想骗骗她,可骗能骗多久,想到这李沐深呼吸了一下才平淡缓和的道:“娘,爹已经不在了。”   这话说完一时间屋子里静默没了声音,半晌后李母才愣怔的点点头喃喃自语的道:“是,是,你看我病了几天什么都忘了,忘了…”   “娘别想了,来,再吃些吧。”李母才刚刚醒,李沐不想再说这些伤心的话让她病情加重,于是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态用着轻松的语气劝着她在多吃些。   可李母的脑子这时却是止不住又想起李父临终时抓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秋娘,我竟不知生这场大病让我们的女儿,女儿去做了妾…妾,还在府中…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他说这话时满脸自责,以至于最后话还没说完就满脸悔恨走了。   “娘,你这刚好些不要多想了,若累了再躺着闭上眼睡会儿吧。”李沐舀着一勺喂过去见她迟迟不张嘴吃,便也不强求了,收了手将碗给了一旁的柔儿,替她擦擦嘴角而后又掖了掖被角。   “你爹安葬了吗?”李母突然问道。   李沐自然如实回答:“还没,找村里的张爷爷算过了后天宜出殡,便订在了后日。”   回完话屋里又静默了。   李沐看了眼火炉里的火小了便轻唤一旁的柔儿往炉子里加了些炭,加完李沐矮下身子埋着炭。   这时李母又开了口道:“沐儿,你来,坐上来。”等李沐坐好她又看了看旁边的下人,李沐忙将人遣了下去。   等屋里只剩下她俩,李母才细细从头打量李沐而后眼里充着泪,牵上李沐的手带着心疼的语气道:“沐儿,你瘦了许多,是在府上受了很多委屈吧?”   李沐摇头还是一副轻松的语气回道:“没有的事,娘还不知道吗我向来如此,况且在府上我吃穿不愁哪有委屈给受的?你莫要瞎想了。”说这话的时候李沐其实有些心虚,她为了不让李母看出自己的病态这几日特地都用红色胭脂将脸抹的红亮润泽,看上去该是不会露馅儿的。   李母苦笑了下,虽李沐面上无异可自己摸了她的手便知晓她确实是瘦了好多,所以李沐的话没有让李母放心反而证实了李沐确实在吴府过的不好。   李母心里的难受、懊恼更加强烈,李沐不知情的是前面李家突然有一女子造访,跟李家夫妇道了许多话大概就是:李姨娘在吴府被老夫人责罚后又经历小产,受了许多委屈现下身子孱弱,主君想请二老去吴府瞧瞧李姨娘,给她带些宽慰也能让李姨娘快些好起来。   李母没将这话讲给李沐听,只道:“你是我生的女儿,骗不了娘,那夫人在纳你入府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你去府上后定不会亏了你,原是想着做妾便做妾罢,因你无兄弟姊妹,天灾人祸我们在这也没有一门亲戚,你进了吴府,我和你爹百年后你有个好归宿也是好的,可现在想来那些话只是说的好听罢了,深宅内院哪个不是吃人的地方,你虽自小聪明可心思却是再单纯不过,还是不适合那种地方。”说着紧了紧握着李沐的手又道:   “沐儿,待不下去便回来吧,他吴府的钱我们将地、房卖了还与他,撇干净干系,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想你受委屈,这也是你爹最后的想法了。”   李沐听着这话虽感觉似乎有些奇怪的地方,可更多的感受是这些日子在吴府无亲无故的孤助无力,无法排解的委屈终是有人知晓了,这让她心里无不更加委屈,直想扑进李母怀里好好哭一通发泄一番,但是李沐还是强忍住,她摇摇头笑道:“娘,你也说了那深宅内院是个吃人的地方,人多复杂,哪可能一点委屈没有,我也挺好了,至少在那里的时日吃穿不愁,再说娘你身子现在虚弱,这房子,地都卖了,这寒冬我们如何过?难不成我带着你去大街上要饭?我们先不想这些了,等你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李沐回来之后就想过了往后她只有李母一个亲人了,她不会再嫁只想守着李母好好过日子,至于吴府那边,他们已经有了润儿她对吴府再无多的用处,王菁又对她充满敌意,想被吴府遣走不难,至于那些钱,吴府家大业大想来不会在乎。只是现下不能说走就走,还需一些时间。   李母听了这话却摇了两摇头叹了口气,没再接着说下去而是转头看着窗外悠悠然的说了句:“我想去看看你爹。”   “娘,明日吧,明日你再恢复些我扶你去看。”李沐还是担心李母的身子,想等她再好些扶她去看。   李母还是看着外面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有些许失落,好像还参杂着别的,然后转过头来跟李沐说道:“我累了。”   李沐点头应着:“那就睡会吧,正好我再去忙忙爹的后事。”   李母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李沐出去就开始忙着后天的事,但忙来忙去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李沐因着这些总往李母睡的那间房子窗看,中途还进屋子瞧了瞧一切正常,看过后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后面再没进屋子一直等到傍晚时,李沐才端着吃食和药进了屋子准备把李母叫醒。   “娘,起来喝药了,吃些东西再…”李沐话还没说完伸过去的手才碰到李母的,另一只手里端着的碗就被直直掉在地上摔了,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娘!”   柔儿和吴平听着声响忙跑进屋内就见李沐附在一脸安详的李母身上哭着。   看这情形柔儿和吴平便了然了,二人互相看了眼默默的没有说话,然后吴平退出了屋子去厨房烧热水,柔儿则是陪在李沐身边。 第62章 丧席   不过短短三日李家院里又多停了个棺,正厅上供奉着李父、李母二人的牌位,李沐跪在下面,眼睛盯着前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柔儿站在李沐旁边守着她,过了会儿吴平进来走到柔儿身旁,眼睛朝跪着的李沐看了两眼,柔儿无奈的对他摇了摇头,吴平无声叹了口气,他将信已经送出去了,不知道少爷何时能赶过来。   李姨娘如今不吃不喝就跪着,少爷将他留下目的就是让照看好李姨娘,可现在形式不受控制,他也没法子了只能盼着少爷能快些回来。   饭菜已经端来两回了,柔儿看这次端来的也凉下去只能抿嘴不吭气又端下去,守着李沐的人便换成了吴平。   李沐盯着前方的牌位,虽然她一直沉默不语可是却思绪万千,李母去世之前说的话她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只是那会儿容不得她深思,这会儿跪在这李沐ᴊsɢ平静的把每句话都又细细想了遍,最后她确信李父的死必然有蹊跷,若是病逝,虽李父、李母也像其他父母常常报喜不报忧,可如果李父因病情加重,行将就木之时李母一定会给自己写信或用别的形式告知自己,不会等李父去世许久自己也病倒了靠孙武来通知她,李父的后事还全是她回来准备的,家中什么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棺木、寿衣都没有,李母为何没有准备,难道是李母也随之病倒了来不及?可李母身子向来康健,为何会突然这样?这些种种…说明这就是有人刻意而为。   李沐现下在脑里大概能整理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莫不就是有人来到她家中告知了二老她在府中的事且有可能更糟,李父因此得知她做了妾,又通过李母知晓是因为自己,最后气急攻心死于懊悔,自责。李母也肯定是打击甚重,病倒,心力憔悴之时无法办理李父的后事,加之家中没个照拂她的人,便一直拖着,拖了许久,拖到了最后无法挽回的地步,最终才有了今日李父、李母双双去世的局面。   那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王菁还是吴盛祖?   想到这李沐闭上眼,捏紧拳,悲痛欲绝朝堂上深拜了一拜嘴里低声道:“孩儿不孝。”不管是谁,这些她定会查清楚,而后让那些歹人付出代价。   明日还需她撑着整个丧事,做了决定后李沐也终于不再跪着准备要下去歇歇了,强撑着起了身。   在一旁看着李沐终于动了身的吴平可算是稍稍放心了些,可又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哪干什么,于是还是不敢松懈的关注着她的每个动作。   长跪于地上的李沐一下子起身头十分晕,才站起来身子就开始打晃,吴平有些害怕她摔倒可又不好直接上前扶住她,便将手张开在后面以防万一。   柔儿这时刚刚好回来了,见此状连忙跑到李沐身旁扶住李沐,问道:“姨娘可是要下去歇歇?”   “嗯,帮我备些粥食吧。”李沐想着自己还是需要进些食,因为她不能倒下去,不能。   吴平听了这话喜上眉梢,姨娘总算是想开了,不等二人自己就先赶紧出了屋子准备。   粥端来,虽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可李沐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小半碗,本想再吃些可一吃便反胃想吐,柔儿见状忙道:“姨娘吃不下便不吃了,不然方才吃的也白费了。”   李沐看了眼碗也不再勉强点了点头又道:“出去时把灯也熄了吧。”柔儿应下忙接下碗又将灯熄了后退了出去。   屋内漆黑,只透着窗户印进来些月光。   李沐侧着身眼睛闭了良久可还是没有睡着,这几日的事太多了,她现在好累,身心俱疲,好想休息,甚至想最好一觉睡过去再不要醒来,可是她不能,父母死因暂未查出,她还需挺住,想到这一行泪划过她的脸庞落在了枕上。   —   第二日,天还没亮,李沐就顶着一副憔悴的面容起了身。   李家二老在世时多行善举而又宽待他人,村中大半都受过他们恩情,这些人今日都会来。来人虽不算多可也不少,李沐跟两个下人自然忙不过来,好在村上有些与他们家交好的人户会来帮忙。   柔儿替李沐梳洗时,她为不让来人担心自己还是让柔儿多上了些粉盖住些苍白的面容。   刚收拾好院门便被“咚,咚”敲响了,吴平给来人开门,原是孙娘早早带着一家帮忙来了。   见来人,李沐赶紧弯腰谢道:“孙大娘,孙伯父,孙武哥难为你们一大早就跑来帮忙了。”   孙大娘却是大手一挥十分豪爽的道:“这话倒是说的见外,邻里之间伸个手的事,况且我们家与你们家向来亲近,所以也就不必说这些话了。”   说完孙大娘便开始分配活儿给自家儿子,丈夫,自己也去了厨房,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妇人,来人多了,席面也很快就准备了起来。   待全部收拾妥当,李沐将麻衣穿好,便携着柔儿和吴平开始准备迎接来奔丧的人们。   来人问候了李沐再进里屋拜别堂上二老后就入席,等午时便差不多都落了坐。   席面座无虚座,李沐坐在孙大娘一家那桌,桌上孙大娘看着李沐飘虚的眼神便知她这几日定是心里受双亲去世打击甚大,她嘴笨不会说那些虚话只捧着李沐双手道:“小沐你自小被我看大的,现下你父母…你若不嫌弃就当我是你娘,有啥话给我说。”她以前本来还想着李沐给自己当儿媳的,可那天跟着李沐一同回来的男子同她那般亲密,这儿媳该是当不成了。   李沐听这话心里一暖,孙家不仅是孙大娘,每个待她都很好,现在无话可表达她心中之意唯有回以一抱。   席面吃到快结束之时,陆陆续续有来客要走了,李沐便起身送,柔儿和吴平也帮着送人到门口。   这时不知谁在一旁声音大了些道:“我瞧着李家姑娘是嫁有钱人了,你看人两个下人伺候呢。”   “哈哈,我到不认为是当了正房娘子。”   “此话怎讲,你可别是嫉妒,你家丫头没…”开头说话那人觉着她是嫉妒才如此说,她家丫头可没李家丫头长的俏。   那人不屑声线又提高了一点若前面只是八卦这会便好像故意而为道:“我家丫头再不济也不能去给人当妾,生的好看有人伺候又怎么样还不是小妾一个。”吴平听着势头不对想上前阻止,李沐却是将他拦下,这人是村里数一数二最爱打听的,她说的话有时十分有五分是参和着真事的,这不正好,她也不用费心打听了。   那人口无遮拦继续道:“我前面可是看着有个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来找过李家二老说了好些话,你忘了她前面同一个有钱公子来过李家,那回我问过,她娘说是给人当丫鬟呢,我看那是当着当着当到人公子床上去了…”   那人越说越难听,还没等李沐让她闭嘴,孙大娘便是先忍不住上去便是“啪”的一巴掌:“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你天天在村口嘴碎也就罢了,嘴碎碎到人丧席上了!”这一巴掌打的四周一下子便静悄悄的了。   “你打我?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了…”那人是个怂蛋,看着孙大娘那凶恶的眼神捂着脸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细若蚊声。   李沐拍了拍孙大娘的手安抚,而后对着碎嘴的大娘问了句道:“你真看到了?”   “什么?”那人被问的一头雾水。   “有人来我家同我爹娘说了好久的话。”李沐道。   这事是真,她是最爱打听、八卦的,见有个面生的来了村上又向李家来了,便跟了来还守了好久,所以她答这话自然硬气:“昂!我亲眼看见的。”   “什么样貌?”   “生的白净,柳眉,小圆眼,肉脸,走路还小步子不紧不慢的,你说说这能是一般人户家的,一看就是…”那人越说越起劲儿,像是给大家得意自己多会看人的能耐一样一说还没完了。   孙大娘见她不准备停下来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还恶狠狠的道:“闭嘴!牛啥呢你牛!”   那人捂着脸刚要号,孙大娘又作势要扇上去,她便呜咽了下去不敢再作声了。   “小沐跟这人废啥话,吃了席还管不住她那张臭嘴将她轰出去罢了。”孙大娘实在不明白李沐干嘛跟这人废话,这婆娘那嘴巴是出了名的碎嘴子、臭嘴!   “何时来的?”李沐又给予孙大娘一微笑,最后又朝那人问了句。   那人却是瞪着孙大娘,捂脸不语。   孙大娘又火了威胁她道:“哑巴了?还想吃巴掌是不是?”   “九月十八。”听了孙大娘的话怕被再打那人忙托盘而出。   李沐得了话,不再与她废话同一旁的吴平道:“赶出去吧。”   待人被轰出去,李沐又转身对其他人招呼道:“小小闹剧不必放在心上。”   被轰出去的人本就是个讨嫌的,况且这还是在人家丧席上口无遮拦,本就是那人的错,被打也觉得是她活该,其他人自然不会替她说话,继续同没发生过一般该干嘛干嘛。   . 第63章 玉佩   傍晚,李沐将留在最后的孙家三人送出门。   “你要好好的哈,有什么事一定跟你大娘我说。”临走前孙大娘拉着李沐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着。   李沐点头应道:“今天真是多亏了大娘你们帮忙了,对你们的谢意沐儿无以言表。”   孙大娘还想说些话,这时孙武扯了把她的衣角道:“走吧娘,再说天要黑了道儿该不好走了,况且今儿累了一天了,让小沐歇着吧。”李沐这些天肯定没怎么好好休息,虽面容无异可他还是知道,也就他娘心大又是个热心肠的瞧不出就想拉着说些话,若他再不拉她,他娘得再说半响。   孙大娘瞪了他眼,却是转而又对李ᴊsɢ沐说道:“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话了,你现下孤苦伶仃的我再不帮你出个头怎么说的过去…”   见孙大娘还在滔滔不绝,孙武又用手肘捣了下她提醒着,孙大娘也意识到自己这嘴一说又说个没完没了停不下来了,不好意思笑了笑而后作了结语道:“咳,那个,今儿也是累了一天了,还出了那档子糟心事儿,你莫要放在心上,好生睡下,我们便不再打搅了。”说完就放开李沐的手作势要下台阶。   孙武也向李沐作一揖以示道别而后行路。   “大娘,伯父,孙武哥你们回去小心些,注意脚下。”   孙大娘背身挥手应着:“好呢好呢,你且回去吧,我们走了。”说罢三人渐渐走远。   李沐目送他们走远,没了人影才收了目光,终于是泄了今天一直提着的那口气,面色也多添了几分憔悴。   柔儿见状道:“姨娘去歇着吧,我去给您打盆热水泡泡脚解解乏。”   李沐摆手拒绝了她的提议道:“你们将剩下的收拾好就去休息吧。”说完李沐径直朝李父李母的房间走去。   留下二人在原地对视了眼叹口气后开始做事。   李沐进这间房不光是柔儿他们想的怀念爹娘,而是这间房里放了个木盒子,那盒子装着地契、田契等重要的东西,她还需要清点后带走。   李沐从衣柜里拿出一小木盒,从袖口处抖出钥匙开开,令她意外的是木盒里除了两张契书,还有一块,李沐将玉佩拿起来细细看起来,玉佩不大却做的很精巧,外观奇特是一只大雁形状,雁身羽毛勾勒刻画的很细致,栩栩如生,通体白亮润泽,摸上去的手感相当不错,看样子是价值不菲的。   这玉佩…这玉佩难道是爹提到过的那块?   原是早些年闹过一场大饥荒,死的人不计其数,李父李母也是那时相识一起寻了活路,后来二人情投意合决计相守一生,又凭着李父家几代学医有个生计,二人便在外做起了游医,救死扶伤,过了一段神仙快活儿的日子,再后来有了李沐方才寻了个村落脚安家。   李沐大一些的时候,常喜欢缠着大人给讲故事听,有时候李父便给她讲他们做游医时的经历,其中便有提到过这玉佩的事,说是李父李母经过一个镇子,那会儿那镇子正闹瘟疫,闹得还挺凶,死了好些人其中还有几个医病的大夫,首府大人实在没法,想着重金之下必出勇夫,便发悬赏令想在民间寻得高手一试。   李父见此令跃跃欲试,李母犹豫怕赚不到那钱反而丢了命,李父却解释说悬壶济世不光为了钱财还为给人医病,听了此话又凭着李父有这一腔热血,李母也只能支持他,后来还真让李父歪打正着研制出了药方控制了瘟疫救了许多人,其中还有一位达官贵人,那贵人本是经过此处不想染上瘟疫差点在此命丧黄泉,如此李父便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他看中李父医术高超又为答谢李父,便想举荐李父入宫为医为圣上效力,李父想自己本就生于泥土间是个乡村野夫攀不得那富贵拒绝了,贵人也不勉强,说这救命之恩难以回报最后赠于李父一玉佩说今后若有难可拿着这玉佩来京都城到一“沈记”铁匠铺那来找他。   这事发生在十多年前,不晓得若她现在拿着玉佩寻那人办事还可行不可行,不再多想李沐将玉佩放于胸前的衣间处收好,又将契书一并收于袖口间,这些她想等回去了寻个时间变卖换成银钱,不为换什么自由身而是为办事寻方便,毕竟她已经决定要孤注一掷,查出那歹人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想的入神时,门突然从外面被大力推开,李沐被吓转过身就见一身影高大穿着夜行衣束高发的男子进了屋子,那男子浓眉丹凤眼生的俊容可却面色苍白,头冒冷汗,左手拿着冷剑,捂着左胸口处的右手鲜血淋漓,二人面面相觑,看了会儿李沐回过神想喊屋外的吴平他们可被吓得一时身体僵硬失了声,男子反应极快,见李沐微张嘴便快步过来捂住她的嘴,剑架在她脖颈处,而后凑在她耳边低声警告她道:“莫要发出一点不该发出的声来,不若便死!”   李沐听了这话眼睛瞪的老大僵着脖子点了两下头,男子这才慢慢的松开她的嘴,外面这时正好传来脚步声,男子见状捂着伤口快步藏于门后贴墙警惕的站好。   “姨娘,可需热水泡泡脚?”原是柔儿,李沐刚想回绝让柔儿赶快退下,男人却是在一旁做了个“要”的口型,李沐转而才道:“要得,多打些来,今天太冷了又累,正好解解乏。”   柔儿应声下去,男子这才松了口气看了圈屋内而后将床上被褥铺到地上靠着墙坐了下去。   李沐只待在一旁观察着不敢上前,毕竟方才他还威胁她要杀了她,男人却又朝她道:“剪子,酒,白及艾叶有什么拿什么来。”   李沐听了话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不晓得他是什么人,而且还是受这种伤,定是招惹了谁,或许是罪大恶极的犯人逃出来了,她救了若救错人惹上祸事…看他嘴唇发白的样子,该是流了许多血了,李沐想若不管他定会流血流死,这样倒是省了许多事。   男人看出她的犹豫,又轻声道:“快些,不然我死之前定会拉上一个垫背。”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内容却是狠烈。   李沐捏了捏手,无话,转身找起李父的药箱。 第64章 救人   沈怀信见她背身翻了半天拿个药箱走来,心中有些惊讶,想着一般人家怎么会备着药箱?可他面上却没有展露。   李沐走近将药箱放到他旁边又准备起身退到一旁。   沈怀信拉住她一条胳膊刚要叫住她帮自己处理伤口,外面又敲响了门,只好住了嘴。   “姨娘,热水端来了。”怕热水不够柔儿端了一盆,又喊吴平提了桶。   听着声沈怀信对着李沐低声威胁道:“你该知道怎么做。”说完放开她的胳膊往床边挨紧了些。   虽然他看着已经伤势严重,但也不可掉以轻心索性还是谨慎点,李沐嗯了声便起身去开门。   “给您提进去吧,这么重。”吴平见她要自己接过提进屋里赶紧说道。   李沐摇头,把柔儿手里的盆接过放地上后又接过桶说:“你们今天也是累了一天,赶紧下去歇着吧,我等会泡了脚就睡下了。”   吴平二人也只好不再勉强应了声下去了。   待李沐刚将门关好,就听沈怀信忍着痛又催促道:“快些。”   李沐白目,这人真是得寸进尺,不情不愿的将水盆端到他面前,然后又转身费力的提水桶过去。   “把灯拿来。”   李沐刚放下水桶又听他指挥着,抿嘴不吭气拿来灯。   “剪子。”   李沐捏了捏手又去柜子里找剪子拿来。   刚放到他面前李沐瞧他嘴又是要张开想说些什么,还没等他说话,李沐先他一步捂住他的嘴盯着他的眼睛道:“都拿来了,你要用到的都齐了,酒没有,止血的草药,金疮药若有的都在箱子里。”说罢才松了手不再看他准备起身。   沈怀信却是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李沐不敢转头暗自用力想抽回手,方才她是有些不耐烦了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捂了他的嘴说了那些话,现在他抓她胳膊抓的这么用力,说实话她有些后悔不该沉不住气的,现下惹恼他,他一刀把自己杀了,爹娘的仇谁…   还没等李沐胡思乱想完,沈怀信疼得也不再跟她废话又使了些大力气把她定住不让她在挣扎,而后道:“帮我取里面的箭,快,别废话了。”方才她拿药箱出来,而后又说了那些话,他断定她是会些医术的,这样正好,他本来想自己动手,有人帮他取更好一些。   李沐听他说让自己帮他取箭这话有些吃惊,这活儿她只见他爹做过,自己从未动手,这,这上手便是练手啊,她有些不敢,摆了两下手以示拒绝。   沈怀信面色已经是流血过多的煞白模样,无视她的拒绝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快,快!”   看他那样子李沐皱了皱眉,没法,手在盆子里洗了后撸起柚子就拿剪刀开始剪他胸前的衣服。   露出伤口,李沐开始检查,看到肉里插着半截箭,索性陷的不深,将剪刀往火上烧了烧开始为其拔箭,沈怀信眉头皱的死紧,汗水豆大的往下滴。   终于,听一声沉闷“砰”的响,箭拔出,李沐赶紧取箱子里的纱布上去堵上伤口,而后又拿止血药粉往伤口处撒,等做完这些便是最后一步包扎,李沐看了两眼果断用剪子把衣服剪了,然后用纱布一圈一圈将伤口包好。   沈怀信呼吸缓慢,胸口起伏的厉害,缓了半天才睁开眼来见李沐已经在洗手上的血水。半响才干巴巴的说了ᴊsɢ声:“多谢。”   李沐听道他这声谢多少有些意外,不知如何接这话,气氛略显尴尬,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用过的手帕又浸了遍水拧干递给他道:“擦擦吧。”   沈怀信接过手帕将额头上的汗渍擦净,抬头见李沐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被褥正在铺床,全然没了方才吓僵的样子,于是起了心逗问她道:“不怕我忘恩负义一剑将你封喉?”   “怕又如何,你方才还在谢我,转头却要一剑杀了我,不过我想你该不是那种人,不然为何还说谢。”李沐头也不回的回话。   沈怀信嘴微微勾起笑了下倒觉得这小女子说话有些有趣,不过话说回来刚刚疼得没注意这会儿上身衣服全被她剪了,外头天寒地冻的身上开始犯冷了,只好又对李沐道:“喂,可有衣服给我御寒?”   李沐才铺好床铺,听了这话嘴上虽然没应答却又转身去衣柜给他找了件李父的衣服丢给他,看了他一眼又给他抱了床被褥,做完这些便上床躺下盖上了被子。   沈怀信穿好衣服也吹灯躺下。   房间里沉静无声,过了半响,李沐突然开口问了句:“你是杀手嘛?”   “咳…咳,不是。”沈怀信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问是不是杀手,这一问把他呛住了。他长得很凶神恶煞嘛,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些容貌在身的,不然京都怎会有许多小娘子倾慕他。   李沐翻过身来朝他又问了句,道:“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这话不假,他沈怀信也不是那斯不讲理的人,方才进来是着急又怕她乱喊才说话难听了些,所以这个他还是认的。   这话一听便是知道她在朝自己讨恩,于是沈怀信二话不说,道:“本…我现下没什么银钱在身上,等我回去了…”   “我不要银钱。”李沐打断他的话。   这话听得沈怀信摸不着头脑,莫不是让他娶了她?虽他还没有心仪之人,可他自小最崇尚七叔和七婶的那种情投意合的感情,二人情定终身白头偕老,如此还是不想稀里糊涂的结亲,银钱随便多少他给的起,可娶了她还是不行,这般想着沈怀信觉得她过于为难人,语气也冷了些,道:“我前面听那人唤你姨娘,你该是有主之人吧,但院里像是才办了丧事,是你家东家?其实,你若对我一见倾心,我也能理解…”   李沐听他这话有些无语,他咋想的,忒自恋了些,为防止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更离谱,李沐赶紧打断他的话:“没有,这里面好像有些误会,你也瞧见了我家才办了丧事,去世的不是别人是我爹娘,我爹娘是被人所害,我想你是杀手的话帮我将那害人之人除掉该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你方才许诺的银钱我不要,是这意思。”   原来是这样,这事到是不难,可他又不是什么杀手,身份尊贵,不过是报她取箭之恩还不想趟这趟浑水,于是他拒绝道:“钱财要多少我给便是,这事我应不了。”   李沐听了话默了声心里有些失落,不再说话,既然如此还是靠自己吧。 第65章 机密   次日,李沐醒来坐起身往地上瞥去,见地上那人还双眼紧闭酣睡如泥。心道,这都日上三竿了,这人怎得睡的还如此安稳到是没了昨晚警惕的模样,想到昨晚,李沐又想到他说的:多少银钱都给,这个不能允应。如此想着李沐便是不想他再安稳睡下去,方要喊他,又听外面传来生火做饭的声音,吓得她赶紧出手捂住嘴,险些忘了,这院子还有两人!   李沐看了看窗后爬起身穿鞋下床站沈怀信旁,提裙抬起脚看了两眼便伸出去用了些力气踢他。   踢完便赶紧将脚收回放好作整理衣服的模样,怕得那人醒了发现,可装模作样摸了两遍衣角待李沐再朝他望去却还见他双眼紧闭且面色有些红润,莫不是…心生疑虑李沐蹲下伸手朝他额头试探性的摸去,啧,如此烫!想必是伤口引起的发烧,也不知何时开始的,怕不是再晚些就烧熟了,李沐没了心思整弄他,起身去到药箱里找药,翻来找去退烧的药只找到有一味。   这村中原本就没有药铺,原来唯一的郎中也是李父,最全的药材也在这了,现下只能去十里路外的镇上才能抓到药材。   如此怎得是好,看了眼地上的人李沐内心开始挣扎,一面想着那人也不知何许人也,不若不救死了算了,还不用提心吊胆了,再想昨晚跟他讨要恩情时,他也没有赖掉,且废了劲儿救一回了也不差再救一回。   想了会儿,李沐提起昨晚装水的木桶去到外面,外头柔儿和吴平正生火做饭呢,起先都没注意到李沐,李沐便也没招呼二人自己走到院里积雪的地方,将雪用手往桶里捧去,柔儿发现她时,李沐都捧了快一桶了,她疑惑李沐的行为问了句:“姨娘,您何时起身的,装那雪做甚啊?”   吴平听了也站起身虽也疑惑却是朝她走去,走近道:“姨娘,奴才来吧,您身虚体弱的,如此再冻病了。”   李沐推开他的手道:“装好了,你们继续烧水做饭去吧,我饿得头晕眼花的,这雪是我待会儿对热水的。”   “这些您尽管吩咐尔等做便好,怎劳您亲自来。”吴平不肯走,要接过替她掂回屋去,这活儿全该是下人的活儿,叫主子做了去,若主君得知该狠狠罚他了。   万万不能啊,那人现在正在地上大剌剌的躺着,这被吴平瞧见了自已该要落个窝藏奸夫的罪名,恐要被浸猪笼的,李沐拉着桶柄不放,道:“我自幼做惯了农活儿这些一点不重,你若真要做事,喏—”说着下巴往灶台那伸去:“快些去添柴生火帮我提桶热水来。”   吴平看了眼灶台那,柔儿一人还在切菜备米的,烧火自没人管着,只好收手道:“如此,姨娘莫要怪罪奴才不周,您去屋里稍等会儿奴才便将热水送去了。”   听了这话李沐悬着的心放下,摆手道:“去吧去吧。”说罢提着桶赶紧回了屋子。   李沐回了屋子便将帕子把雪包上给其放在额头上冰敷,换了好几趟,体温总算是比前头好了些,可这也只能缓缓,还得去抓药才是。   于是等吴平送热水来时李沐又称自己昨晚像是受了风寒头疼脑热的紧便是唤吴平快去这最近的镇子抓个药材来,吴平听了也没多想赶紧的驾车去抓药。   吴平抓药来回有段时间,李沐又裁剪了许多布料浸湿,顾不得男女有别将他衣服解开了往身上贴,解衣时他身上有个叠起来的纸条掉了下来,出于好奇李沐打开来看了,看了内容后李沐面不改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又放了回去。   等沈怀信醒来已是半夜,屋内漆黑,他睁开眼缓了会儿,看天色同自己睡下一般无二还觉着自己才睡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后想到自己身上还背着重要的情报歇了这些时候该是可以赶路了,便就要撑着手肘起身,可撑着半身起来时却觉得身子异常沉重,好不容易撑起来又牵扯到了左胸口处的伤口,痛的他倒吸了口气:“嘶。”   李沐睡得轻,他这声响刚出李沐就醒了,起身朝他的方向问道:“醒了?”   沈怀信见她醒了有些诧异,这小娘子到是警觉,自己没弄多大声响她竟醒了。   没听到他回应自己,李沐摸着火折子将油灯点亮,这才看他半坐在那,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抚在伤口处,缓慢的喘息着,猜想他该是扯着伤口了,李沐起身拿起灯盏,吸上鞋下床走了过去,走近了看他脸色虽还有些病态白却是没有了前面发烧起的红润,这般便是好了吧。   沈怀信缓过了疼劲儿才慢慢道:“打搅这些时候,本想…悄声些走掉不给你添麻烦,谁想…谁想你睡得如此浅。”   沈怀信见人也醒了便也不畏怕声响大吵醒她,便赶紧动了起来,穿鞋,理衣。   李沐瞧他才说完便有了动作,又猜想他该是因那身上携着的纸,不过他方才退了烧这会儿该浑身无力再加上左胸处的伤,天再两个时辰便要吐亮了,那会儿人还没起,不怕被看到,再是多歇会儿恢复些体力也好走。他再着急也不必急这点时候,于是李沐劝他道:“你才退烧,一日都没进过食喝过水,现下身体该没什么力气,这样走,走不远,吃些东西恢复些力气,再过两个时辰天便吐白了,你若要走那会儿走将将好。”   “什么?一日没进吃食?我不是才睡了一两个时辰吗?”沈怀信听她说的再看外头这天,他有些错乱了。   李沐又道:“今早我发现你面色红润,又摸着额头烫人,该是伤口引起的发烧,我用外头的雪帮着你降温,又唤家仆给你抓药熬煮灌了下去,这才慢慢的退了烧ᴊsɢ,所以我又救了你一回。”   沈怀信听这话摸了摸自己身上揣纸的地方,摸着还在,便松了口气,向她道谢:“多谢。”   他那动作李沐自然看到了,面上没多表情,转身将桌上的已经冷掉的饭菜端了过来道:“这菜饭是我前面给你留的,没想到你这会儿醒了,现在也没法给你拿灶上热,凑活儿着吃些吧。”   沈怀信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出征打仗战事吃紧时也没有顿顿热汤热饭的,和着沙子吃饭也时常有,所以他二话没多说将那饭菜接过吃起来。   看他吃饭的模样饿了如此久也没有大块朵颐,只是送入口的手快些,毫不失礼,那样子竟是比吴府里用餐的人还要好看些。再加之那纸上写的,李沐想他身份不简单。   于是,李沐坦白了自己看过那纸的事,道:“我有一事想与你说,那纸我看了。”   沈怀信听后停了手上动作,咽下去嘴里那口饭,皱眉,语气冰冷道:“你可知,那纸上的内容十分,你就算救我两回,也不能笃定我不杀你!”说罢,右手便摸上剑迅速的指向李沐的喉。   那剑尖转眼已经抵上李沐的肌肤,若在用力些她便马上见她爹娘去了。   李沐看着剑,吞了口口水,心里强迫自己镇定住,可出口的话还是带了些颤音道:“我只是想告知你那里面有些蹊跷。”   “莫不是故意诓我?”沈怀信自然不信,这纸是他一信得过的人交于他的。   “若如此,我大可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告知你,不如装作没看过,让你快些走,我没这般做只是觉得若猜错不假,没说与你会造成祸事。”   李沐看着他的眼神真切,看的沈怀信竟有些犹豫,也是,若她不告诉他,他可能并不会知道她看过,如此也不全无道理,于是沈怀信将剑放下,只吐一字道:“说。” 第66章 解答   月黑惊鸟飞,松山断崖桂。   离河滩村二十里开外名唤松山的断崖上站有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站在前面的黑影背手站,侧头问着后面的人道:“没下死手吧?”   “自然,不日青阳王便会收到信,那五皇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传的信是替我们做了嫁衣。”后头的人嘴角一直上扬,颇有些邀功的意味儿报手回话道。   黑影听了此话也禁不住的勾唇甚为满意,俯瞰脚下,道:“他还不知自己的细作早已经为我们所用,冒死得到的情报不过是我们要传与青阳王的话,届时我们同北疆国里应外合,追随青阳王问鼎天下!”   “是!”   ———   那纸上所写八字:敌驻休隆八万,望回。   李沐取来纸笔,将自己猜想的写于纸上:敌、马、主、人、木、耳、隆、八万,望回。   沈怀信看她将信上所写能拆的都拆了,不明白她作何意,默声待她后话。   李沐抬眉看他一眼又指着纸上说道:“这上面内容分明写有除了本意,还有的第二种意思,有人耳目,所以我猜测该是说这事已经被发现了。”   沈怀信听她所说没有即可应答,锁眉再看,而后问了句,道:“你怎么敢如此猜,有何依据?。”   李沐又答:“幼时爹教我习字时便是用拆字法将相像偏旁的字拆开重组,如此有趣学的也多,我才看时并未多想,但后来有意无意将那内容拆字组合才发现蹊跷,我告与你全是觉得应该说才…说的。”说着说着李沐禁了声。   她这话不是全无道理,可最后那话说的却十分没有依据,沈怀信又问:“那你怎知应该告诉我?若我是…”   “那信中所写是敌,你来时又遭人追杀过,所以该是友。”   沈怀信听了这话才正视李沐,这小女子不简单,是有些聪慧在身上的,既是了,若她猜测不假如此还立了大功。   “我前面帮你疗伤时也有发现,你身上箭入三寸不到,深也不算,浅也不能,加之不是要害处,可见射箭之人并不是要置你于死地甚至只是想混淆视听,情报若轻易落入你手,便不真,如此。”李沐见他并没反驳自己又将今日所想和盘托出。   这一说,沈怀信又看向自己伤口处,是了,同军中所受之伤比这伤不重,不过是他慌乱之下怕情报被毁而乱了神才没察觉,想到此处,沈怀信又看向李沐所写的,人、耳——既为被发现之意,其余字恐怕也还内藏玄机。   沈怀信眼神暗下,语气意味深长,道:“如此该不止传人、耳二字。”   “我不清楚你们信中所指何事必不能胡乱猜测,抛开其余不谈,这一"望"字必有蹊跷。”李沐跃过其他,指向望字道。   “何意?”   “初一朔时不可见,只缘身陷日地中。   初七初八上弦月,半轮圆月面朝西。   满月出在十五六,地球一肩挑日月。   二十二三下弦月,月面朝东下半夜。”   李沐道完,沈怀信愣怔,疑惑道:“并无望字,何解?”   “此歌谣为民间常传—月相变化歌,歌中满月也称望月。”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怀信喃喃自语:“望月…望月,每月十五!”这话甚解,此次计划败露必要定下下次行动时间!   这般想着,沈怀信怒火中烧,那群逆贼老奸巨猾竟让自己无形之间替他们做事,若是没有察觉,那得妄死多少人!沈怀信越想越气捏紧拳头手抖得厉害,捶腿怒骂道:“这群逆贼!”   李沐没再说话,点到为止,毕竟这事不该是她深究的。   沈怀信平复心情后看向李沐抱拳作揖道:“多谢娘子告知,此事还望娘子替在下保密。”   李沐点头应道:“这是自然。”   沈怀信无法再坐等天亮,他需赶紧赶回去同皇兄商量此事,再者还不知那群逆贼到底想将这消息传给谁,谁才是那幕后奸逆。   沈怀信忍着伤痛将自己整理好,便要告辞,才要踱步出门又想到她帮了自己这么多还不知晓她名,又停下步子转身问道:“在下还不知如何称呼娘子?”   “李姓,单字一沐,如沐春风的沐。”   “沈怀信。”   两人互换名字,沈怀信便转身出门朝东行了路。   天明,吴平传话带来了吴盛祖的信件,李沐拆来看原是说他公务加身让自己别等他来接了,今日吴府会派人接她回去。   李沐看后将信收了起来,转而告诉两人说:“少爷说今日吴府会来人接我们,你们去将物什收收吧。”说完自己也去了屋子里收拾要带走的旧物,这屋子她想着就是回去后便卖了,过会儿收完便就去一趟孙家。   —   冬季木匠店里的活路儿少,又赶上李沐家的事孙武便是向师傅请了些时日的假,所以今日还在家中休憩着。   李沐敲响门找上时还没料到会是他给自己开门,门开了见是他,李沐还愣了愣,有些惊讶的问道:“孙武哥你在家?”   “哦,这几日活儿少,我看着家中的灶炉泥少了些,后又瞧着墙上的浆老了便就多挖了些土回来修葺。”说完,还瞧着李沐在外头站着,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请人进院。   李沐跨步进到院中,看了一圈没见孙家夫妇的身影,问道:“孙伯父他们没在吗?”   “他们去赶集了,留我在家看屋,你找他们何事交于我也一样,进屋说吧。”   进屋坐下,孙武要去给李沐倒水,李沐出声阻止:“别费事了孙武哥,过会儿吴府便要来人接我回去,我将事情说了就走,坐不久。”然后又掏出契书对孙武道:“这是我家田契、房契,我本想着你该是不在家的,就想麻烦孙伯母帮我寻人卖了,那孙武哥你在的话便是再好不过了。”说罢将契书伸到孙武面前。   孙武看看契书又看看李沐,手没立马接过而是踌躇了下问道:“小沐那府上是亏了你是不?”   李沐知他定是误会了,摆手解释道:“没有,我想着我回了府上,这房子空着,地荒着,索性卖了罢。”   孙武看她说话面无破绽,想来也是只得应下此事。   —   金华殿内,大监走到案前在沈怀升耳边低语几句。沈怀升停笔,手招宣来人觐见。   来人正是沈怀信,沈怀信到京都后回府换了身干净衣裳便直奔金华殿,走至殿前立足叩拜:“臣弟参见圣上,祷祝圣上万岁。”   沈怀升朝大监递过去一眼,大监屏退左右退到门外,沈怀升才忙上前将人扶起身,道:“快快请起,你我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他将人扶起身时听到沈怀信暗抽了一声气,眼睛眨动上下看他惊讶道:“受伤了?伤在哪里?可曾医治,赵监…”   还没等沈怀升喊完,沈怀信按住他的手,制止他道:“皇兄,伤已经医治过了,臣弟有要事与皇兄说。”   沈怀升只好作罢,唤人赐座后背手侧站等他坐下说要紧事。   “此次东行果ᴊsɢ真收获不少,皇兄请查此件。”沈怀信摸出那八字纸条双手举过头顶呈上。   沈怀升拿起看,而后龙颜大悦道:“哈哈,甚好,甚好,有了此情报我们便可将那些逆贼一举拿下!”   等沈怀升笑完沈怀信便又道:“这是自然,不过还需从长计议。”   这话说完二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第67章 打道回府   马车摇摇晃晃半日终于停了下来,柔儿推车门先行下了车,站在踏凳旁等着扶李沐下车,李沐出车门抬眼望去,映入眼帘是月洞漆红的大门上悬着的两个大红灯笼,灯火通明,正前方坐着两座石狮子,约两米高,不怒而威,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上覆黑瓦,下砌青砖,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吴府”两个烫金大字,好不气派。   目光所至悬在房檐上的“吴府”二字,李沐眯了眯眼,心中觉得其十分扎眼,屏了口气,她似是下定决心,眼神睁圆变得坚毅,而后手扶住柔儿跨步下了踏凳。   走进府中,景象与去时一般,可踏上回皖西院这条长廊的李沐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走到快转角时,碰巧慧儿带着两个丫鬟从一旁走过,李沐顿住脚步,回眸盯着慧儿走过去的方向,柔儿也望过去,不知李沐在瞧什么,后瞅着慧儿几人手上端着的食盒,才想到这会儿正是饭点,想李沐该是饿了吧,便同她道:“这会儿正当饭点,待会回去了,奴婢动作快些也来得及。”   李沐悠然的收回目光,没有应她的话继续行路,走了两步却是冷不丁的说了句道:“咱们一行回来亏着夫人费心,按着规矩该是去夫人那报个平安,她准也留我们吃口饭,便也不劳烦着厨房做了。”   柔儿听着甚觉在理,点头附和道:“姨娘所言极是。”   于是,李沐回了院里收拾一番便携着柔儿去了皖南院。   皖南院里王菁才吃两口菜,便听人来报:李姨娘来了。   “她来了?她来了做甚?”王菁听此话稍作震惊,脑子转了一圈也想不通李沐怎么会破天荒来自己院里,毕竟那日她那眼神历历在目,王菁皱眉看着已经送到嘴边的菜,没了吃的食欲放了下去。   王菁坐正扶了扶发,才示意将人带进来。   李沐进门,只见她面色苍白,虽面扑粉演示可眼下两处淡淡的乌青也瞧的真真切切,尽显憔悴之意,王菁心中不禁有些许雀跃,可脸上却随即换上假意心疼神色迎道:“妹妹回来了,我才跟人问你们是不是已经到府上了,这就见着了,瞧,才几日未见便是又寡瘦了几两肉。”   听完她的话,李沐心中不经耻笑,面上无异色还是挂着憔悴,语气低沉:“妾身为处理家中事务此去多日,来回路上亏得有夫人叮嘱照料,如是一回来便想着来院中报个平安。”   王菁有些许疑惑,李沐说话这态度端正,话无激言,神色正常,那日难道是自己错了眼?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容王菁多想赶紧的命人将她搀起身来坐下,又道:“妹妹定还没用饭,就在我这用吧?”   李沐轻点头,王菁便唤慧儿添了一副碗筷来,慧儿拿着碗筷放过李沐跟前,李沐却是眼睛顺着她的手看了她眼,那眼神让慧儿心中有些发毛,放筷子的手差点不稳,只得强稳住低顺眉眼,眼神不与之对视,而后退到王菁身旁布菜。   “不知妹妹这会儿会来,菜都是按着我的口味来的,妹妹看看若有想吃的说一声让厨房现下去做也来的急。”   李沐看着满桌菜,摆头,道:“妾身家中突遭变故,本也汤药近身,胃口不佳,吃不了几口,不必麻烦了。”而后望向桌上的一汤羹对着慧儿道:“劳烦盛与我一碗。”   慧儿双手接过碗来盛了半碗端过去。   李沐捧着碗手慢悠悠的搅动着羹勺,半天也没喝下去一口,王菁见状猜想定是她伤心于家中事,于是用着虚假的关心语气道:“人吃五谷,生老病死必是得经历,当顺应天命,逝者已逝,生者还要多多保重才是,现下妹妹娘家中可是只有令堂一人,切不可伤心过度将自己身子熬坏了,不若令堂只会更伤心的。”   “自然,多谢夫人关心,只不过—”李沐盯着碗回应到,最后拉长语音停顿了下看向王菁清晰的道:“妾身现下娘家再无一人了。”   王菁听此话诧异,再无一人?那是李母也…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竟愣在那了,还是慧儿给其布菜时筷子碰出声惊醒了她,王菁反应过来赶紧做一副惋惜的样子道:“我竟不知…妹妹节哀。”   李沐苦笑一下,没有应。   王菁见她没说话,眼睛一转又轻叹一声道:“世事无常,前些日子官人见你总是郁郁寡欢便与我商量说不若遣人去妹妹家中请二老来府上与你一见,宽慰宽慰你,怎得就…”说着默了声。   李沐听此话,抬眼盯着她悠悠的问道:“去了妾身家中吗?”   王菁瞧着这眼神心里有些发怵,到嘴的话突然就结巴了起来:“是…是,官人同我说了的,就是何时派人去过妹妹家中就不知了。”   李沐缓缓收回眼神,没再多话,接下来王菁也不再作声,吃过饭,李沐要回时,王菁为表自己贤良叫住她,吩咐让慧儿带上些补品一并跟上送去皖西院。   到了皖西院,慧儿将东西放在桌上便想辞行,李沐却喊住她道:“劳你专门送一趟,我这有些自配的茶不值钱的,随柔儿去库房拿吧。”   慧儿谢过李沐赏赐,随着柔儿走去库房,李沐盯着她的身影久久不流转目光,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   沈怀信将信中所藏暗语写于纸上呈上前,沈怀升看后微眯双眼,而后将纸置油灯上方点燃烧毁,与沈怀信交换眼神,摸摸头不安定的走来走去而后拍手道:“对对对,此番大事合该召青阳王、安阳王来商榷才是。”说着便朝殿门口处大喊去:“赵监!”   赵大监闻声立即进殿,动作极快,走至殿前颔首低眉听令。   “领寡人口谕,不!”怕口谕有误,才出口就喊停,沈怀升走到桌前执笔写下诏书,交与赵大监。   沈怀升吩咐道:“尊父皇嘱托,此二王都是个顶个的从龙有功之臣,凡事都该与其商量一二,今夜天色已晚,也不便饶了二位休息,明日宣来觐见。”   赵监应下:“喏。”而后勾身退下。   睥睨人退下,沈怀信也作揖道:“无事,臣弟便先行告退。”   沈怀升点点头叮嘱了句:“回去好好将养,明儿寡人遣医士去府上为你换药。”   沈怀信应下,退后三步转身出了殿。 第68章 青阳王   次日,天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厚雪铺地,宫人们一遍遍的清扫着,恐动作怠慢了,摔着哪位贵人。   远远的一车马驶来在乾坤门处停下,下来两人,赵监与另外一身穿红袍朝服,身躯凛凛,肩宽雄壮,相貌堂堂,一双眼眼神凌厉,两弯浓眉,下巴处蓄有长胡,发丝黑中穿插着白,快知命之年之人正是平阳王。   赵监毕恭毕敬的作请的动作,在他走在左前方引路,平阳王微跛着脚跟上。   金华殿内,沈怀升坐于高处,见赵大监进殿,站起身张望着他身后,却是只瞧见平阳王跟在后面进来。   “臣,叩见陛下,祷祝陛下万岁!”平阳王上前正要行叩拜礼,沈怀升却是三步并两步下来扶住他到道:“何须如此多礼,寡人不是说过平阳王腿不好便是免了殿前大礼了吗。”而后又对一旁的宫人唤道:“搬一张软些的坐垫来。”   平阳王听见忙谢道:“臣谢过陛下如此厚待。”   待平阳王坐下,沈怀升才向赵大监问道:“怎得没与尔等一同前来,可是身体不适?”   “青阳王人未来却是唤老奴给殿下递话”说罢赵监挺了挺平时微微佝着的背,学起青阳王的语气道:“天寒地冻,雪厚路滑,本王畏寒如此从乾坤门一路步行长廊至殿前面见汝恐怕会染上寒疾,若真如汝所说事急除与平阳王还不得不与吾商议,便望贤侄特派车马接吾进殿,于此便也妥善。”赵监尖声细语将青阳王的话一字不差说完那背才慢慢佝下去。   殿内宫人们尚未遣出去,坐下还有平阳王,此话说时并未刻意转换尊卑称呼且出声不低,遂殿内人皆听了去。   宫人们听后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平阳王眉头微皱,平日青阳王做长辈又是先帝功臣再如何端着架子都无伤大雅,可此次未免做太过了,他俩本姓分别为赵、杨二姓,早年因着追随先皇扫清了外敌安定了内乱,天下大定后,先皇念他们的功劳,赏了无尽荣耀,封爵赐号平阳,青阳,故他俩是本朝唯二的外姓王,可尽管是外姓,却连死ᴊsɢ后的殊荣也是不曾落下的,先皇亲口允诺他俩百年之后也可配享太庙受尽香火供奉的殊荣。   虽先皇在世称他二人做兄弟,便是从前陛下作皇子时,二人也就唤陛下一声侄儿,可如今皇子已为陛下,私下里唤也就罢了,青阳王竟让那赵监如此传话。   像此次的传话从前也没少过可都没有这样原模原样学出来过的,此为首次,近来他那狂妄之势愈发滋长,平阳王心想着陛下再是宽容大度这次也该是要怒了,以此灭灭他的气势。   可沈怀升却是没有半点儿愤怒之意表现出,反而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且赶紧向着赵监道:“原是如此,是寡人思虑不周,便是照着青阳王所说去做,且告知其此事必得等他来才能商议,寡人与平阳王也许久没有说过话了,那便在大殿内等他来。”   听到沈怀升的话,平阳王眼中明显闪过失望,先皇骁勇善战,坚韧刚毅,秦后早年跟随先皇出征,也算是女中豪杰,二人都不是懦弱无能之辈,想他沈怀升作为二人之子也差不多哪去,原只认为沈怀升对他们二人宽宏厚待,也是念在先皇遗旨,可不想青阳王一再刺探他的底线,他还是如此不怒不争,且他登基以来总是犹豫不决,事事找他们来商议才作定断,前面还觉得他这番做只是谦逊,也是不错,可如今不禁有些怀疑沈怀升是否是个能肩挑大任之人。   等待期间,沈怀升向平阳王请教诗词见解,天文理法,可久久没等来青阳王,沈怀升便唤人去摆上棋盘,二人对弈了起来。   对局中,平阳王总是让棋,下了三局,三局全输与沈怀升。   第三局过后沈怀升忍不住自嘲说道:“莫不是叔父觉着寡人棋艺太差,赢不了,所以总让棋吗?”   平阳王捋了捋胡子道:“不,不,还请陛下细看此局。”   棋局并无大差,见沈怀升盯着没说话,平阳王才道:“陛下总跟着臣的棋走,故臣才能让陛下赢。”   沈怀升诧异,他只是看着黑棋总下在让他一眼看出的地方,所以故意下在别处,可他一说沈怀升才看出来原来黑棋布的局很开,不单单是明面上能看出来的那一处。   “臣只想说,有时不光是下棋,平常亦是如此。”   沈怀升听后点头意味深长的道:“多谢叔父点拨,寡人知晓了。”   才说完,便有宫人传话来道:“陛下,青阳王到了。”   “快请进来。”沈怀升忙挥袖道。   不会儿就见一黑靴踏步进殿,见他魁梧微微发胖的身材穿着秀有精美图案的蓝色常服,剑眉,凤眼,黑白青丝梳起用一根玉簪固定,其面色红润,威风堂堂,走至二人跟前,直立拱手道:“拜见陛下。”还没等沈怀升说话便将手放了下去。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沈怀升还是挂着一副笑脸,请人坐下,而后将沈怀信带回来的信说与二人听。   “此番,二位如何看?”沈怀升看向两位问道。   平阳王深思没有立刻应答,青阳王却是哈哈笑了两声道:“既然已截获了重要敌情,那便直接出兵剿叛军。”   沈怀升扶着下巴点头又问道:“是以…不过,二位叔父觉着派谁去可行呢?”   青阳王又道:“老夫从前总是跟随先皇出征杀敌,不若……”   “此言差矣,若直接派青阳王去,是为大材小用,恐还会引起民心动荡。”青阳王还没说完,平阳王便打断说道。   沈怀升点头赞同道又为难的问道:“可除了二位叔父,寡人最信的过的五弟身受重伤,现在寡人身边再无人可用,叔父们可有信的过的人荐与寡人。”   青阳王心中正怨恨这老朽不识好歹让自己的计划被打乱,正在心中盘算如何再开口,不想这蠢货侄儿又自己将机会送上门来。心下不禁一阵暗喜。   不过青阳王这次学聪明倒是没有先开口,而是坐等平阳王先说话。   静默良久,平阳王道:“若陛下信的过,便让臣的犬子替陛下分忧。”   沈怀升刚要拍板定下,青阳王却高声道:“陛下,臣觉不妥!”   此话一出,二人皆看向他,沈怀升问道:“有何不妥?”   “赵侄恐难当此任,其一无战功,又无人威,陛下要赋予何职位让其统领三军?若是空降军营,你让将士们如何信服?再说——”青阳王轻蔑一笑又道:“平阳王此举私心难免让人多想。”   平阳王听此看向他,有些气愤道:“平阳王何处此言,方才你还…”   “方才是我想的不够周到,陛下,臣方才想到,古早不失是一好人选,他曾是先皇贴身侍卫,军中人无人不知晓他,想必不会多言。”   古早——他现是内军统领,沈怀升听后连连拍手:“妙哉妙哉,就如杨叔父所说,赵监拿纸笔来。”   旨意拟订,此事定下,青阳王与平阳王走出金华殿,青阳王脸上挂着神采奕奕的笑,手放额上望着天上褪去的乌云出来的大太阳,道:“天气甚好,赵兄腿不好不若与我一同乘车出宫?”   平阳王摆手:“不必了,圣上宽厚,念我腿疾,特许车马送出宫。”   “如此,陛下的车马想必比我的车马好些,那我便先走一步了。”说罢,青阳王上车远去。   平阳王看着车渐远,望着天摇了摇头。   ———   吴府内:   李沐盯着柔儿送进来的药碗,等人出去,她便朝着后面窗户走去,将沿着墙壁将药倒出去,而后将碗放回桌上,等柔儿来收,这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该是做了许多次了。   听说吴盛祖这两日就要回府,她的计划也该实施了。想到这,李沐咧嘴笑开。 第69章 开始行动   今晨,柔儿提着小半箩筐炭进屋子准备往火盆子里加,期间李沐瞥见炭筐就要见底了,心里有了打算。   柔儿加好炭,转身出了门,李沐见人出去了,起身去到床边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来一个钱袋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两钱捏手里后又将袋子放回了原位,回去坐好。   李沐坐在凳上望着外头发呆,火盆放在一边烤着,手边上的茶杯里的水已经凉透了,柔儿擦拭着屋子里的灰,外头院门处来了人,只听那人道:“我是来送炭的。”   李沐喊停了柔儿:“柔儿,茶壶里的水再去换壶热的。”   柔儿闻声停下动作应下拿着壶出了屋子朝厨房走去。   见人出去,李沐站起身往小柴房快步走去,果不其然柴房中,百合将炭倒出来后现下正拍打着身上的灰。   “百合。”   百合听人喊自己一转身便瞧见李沐站在那,惊讶的眼睛瞪大。   李沐做“嘘”的手势后转身向外面看了看,将柴房门关好走了进来。   “姨娘。”百合见李沐没了上次那般呆滞的眼神,心里激动万分,就要跪下行礼。   李沐抓住她的袖口道:“百合事态紧急就免了这些虚礼。”   百合见她说话仓促情态着急,点头刚要问她是否有话要同自己说,李沐就望着她的眼睛道:“现下这院中的人我一个也不信,百合帮帮我。”   百合点头,李沐从前没有亏过自己,这点投桃报李之心她还是有的,于是她道:“姨娘有何事只要奴婢能做到只管吩咐便是。”   李沐感激之心溢于表面,定了定语气问道:“现下你可是在前院做工,出入府门可方便?”   “是在前院,若有采办或是同外头店铺有什么传话跑腿的事,奴婢方能出府。”百合如实答道。   听此,李沐道:“那便好了,我有一故人叫孙武在东街巷道里一木匠店铺那做学徒,这几日你若有机会出府便帮我去寻他,问问我托他的事办妥了没有,就是这么件事。”   百合点头应下,李沐向腰包摸去拿出钱还有一纸条来给百合,百合将纸接过,钱却是不接,摆手道:“姨娘留着用吧,奴婢只张嘴带个话就不便接下了。”皖西院再没有从前那般景象,且如今李沐定是得需些钱财打赏那些奴婢,日子才能好过些。   李沐不依,将钱放进她手里,道:“那纸条帮我一并给故人,院中人多口杂,我先出去了。”说罢,转身出了柴房。   百合手提上箩筐,等了会儿才出了柴房回前院。   第二日   吴盛祖风尘仆仆回府了,多日的办公让他显得有些憔悴,似乎这次遇上的事十分棘手。按照惯例回了府上吴盛祖便先去吴母院中报安。   见着吴盛祖跨门进来,吴母先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的迎上来,而后瞧着吴盛祖眼下的黑影,下巴处的胡茬,心疼极了,摸着他的脸道:“我儿辛苦了。”   “官为公,自是辛苦,娘不必过度担忧。”   听了此话,吴母满意的笑了笑,她总以有这么个儿子为骄傲的,因嫁人起她将心托于丈夫,可吴父弃她三年,那三年她如何度过的?ᴊsɢ每每想起都痛苦不堪,是以,她将心血全托于儿子,吴盛祖不负她,让她终于是在婆家,众多亲戚面前抬起了头,遂吴盛祖就是她的全部。   吴母拉着吴盛祖说了会儿话,吴盛祖极有耐心的应着。   “你去多日,润儿也是想父亲了,去抱抱孩子吧。”这话说的再明了不过了,吴母是在点他,知子莫若母。   吴盛祖起身拱手拜了一拜就要退出去。   吴母喊住他,又对着一旁的苏儿道:“前头订了一上好的小厚被,正好拿去给我的孙儿,同少爷一道吧。”   苏儿应下。   走出吴母别院,苏儿跟在后面些,才走两步吴盛祖朝一旁跟着的小厮耳语几句,小厮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吴盛祖同跟在后面的苏儿一起朝向皖南院走去。   皖南院内,王菁正逗弄着孩子。见吴盛祖回来,脸上很是欣喜,对着润儿温柔哄道:“看看是谁来了?是爹爹回来啦。”   苏儿将东西交给一旁的慧儿低声说:“此物是老夫人找人专门做给小少爷的。”说罢苏儿退了出去。   吴盛祖走到跟前矮下些伸手摸了摸润儿的头,王菁见状要把孩子递给他抱,好让他俩亲热亲热,吴盛祖却是摆手道:“你抱着便好,过会儿我便还要去书房处理些事务,这抱来抱去,该惹得他哭闹了。”   听了这话,王菁作罢,而后心头暗喜,那便是没有时间去皖西院了。   没会儿吴平便进了屋,行礼道:“少爷笔已洗好,墨也备下了。”   吴盛祖点头,王菁见此只道:“官人处理公务也要当心着身体,晚膳时我便为官人备些爱吃的等着官人来。”吴盛祖抿嘴笑了下没答话,后同吴平出了院门。   出院门,吴盛祖才对旁边的吴平问道:“这些日子,姨娘身子可还好?”   吴平恭敬应答道:“与前头一般无二,情绪多低沉忧虑,想必还是姨娘因家中事所造成的。”   吴盛祖听后出了一口大气,心中有些别样的感觉。   二人到了皖西院才进门,下人们看到主君的到来,正要行礼,吴盛祖就作出手势打住他们的动作,摆手示意他们做自己的事就好,然后他拢了拢领口,整了整袖子,才自己朝着内屋走去。   进屋,李沐正坐着左手掩面右手端着药喝着,听着有人推门进来,她轻微的停顿了下后仰头将药全部喝下,随即左手放下来赶紧捂上嘴,一双通红泛着泪花的眼睛对上了吴盛祖的眼睛。   吴盛祖看着她,面上有些细微的表情一时没有说话。   李沐咳了两下打破寂静,吴盛祖跨步走过来将她右手上的碗拿过放在桌上,然后手抚上背帮着顺了顺她的气息,柔声道:“下回喝慢些。”背薄的硌手,看样子又消瘦了,抚着她的背吴盛祖不禁想到。   “不喝快些…那,那药的滋味儿会久久凝在舌上。”李沐捂着嘴呜含糊不清的回道,说完又忍不住的干呕了两声。   吴盛祖赶紧摸上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李沐抬眼看了他一眼,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喝了下去,然后低低的道:“谢谢。”   “我明日再让吴平去街上买些酸梅子给你送来,往后喝了药便扔上一颗含在嘴里就没那么苦了。”   “再”?此话一出让李沐想起王菁,可为何,吴盛祖说的像是前头全是自己所做,这样想着,李沐开口道:“那梅子是哪条巷子的还请少爷告知,妾身让自己院中的人去买就好了,如此也不麻烦。”   吴盛祖听这话心里不太舒服,觉着她是在故意与自己拉远关系,语气有些硬的道:“前头你吃的梅子都是我唤吴平去的何来麻烦一说,就不必多问了。”   果真王菁从一开始就…李沐紧了紧自己的手,然后柔柔弱弱的要蹲下行礼:“妾身多谢…”   吴盛祖见了,躬身一把扶上她的胳膊:“不用谢礼了。”   李沐藉着吴盛祖的力起身,没坐下,而是站在他身旁缓缓仰头看着高自己好多的吴盛祖,吴盛祖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扶着她胳膊的手放了下去,问:“这般看着我做甚,脸上有什么吗?”   李沐柔柔一笑道:“少爷出差多日面容不得时间整理,现下到了妾院中变让妾为少爷净面吧。”   吴盛祖摸摸下巴,上面的青胡茬扎手,他点了点头。 第70章 反击   吴盛祖坐着,双手放在膝上,头微微仰起,眼睛盯着李沐感受着她轻轻仔细的为自己刮着胡茬。   李沐平缓舒展的眉目,眼中带着柔情,看的吴盛祖不自觉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   李沐稍微分点神就注意到他的眼神,与他对视上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下嘴唇道:“少爷这般看着妾身,让妾身好不自在。”   吴盛祖听了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好些日子不曾与她的这份宁静温柔。   忽儿,李沐轻叫一声:“啊。”一滴液体低落在吴盛祖的脸上,李沐有些惊慌道:“妾失手…这就拿帕子…”   吴盛祖睁眼就见一瞬李沐整个右手全被血水染红了,皱眉将李沐受伤的手拉过来,拿过她左手的手帕,想也没想替她摁住伤口,而后朝外面厉声喊到:“吴平!去请医士来。”   吴平听这焦急的语气不敢怠慢,唉了一声跑了出去。   巧儿为夫人去了趟吴母那送东西,正走着回皖南院的路迎头看到主君身边的吴平着急忙慌的赶路,心下疑虑,喊住吴平问道:“吴平你这着急忙慌的往哪去?”   吴平着急赶路无心回答她,只能拱手道:“我得主君的令去街上请郎中,事态紧急来不及细说了。”说着也不等她说话,只赶紧转身跑走。   巧儿听后更是有所顾虑,改了路线去到书房,想从书房外的下人探听些东西,就随口道:“夫人差我来问主君今晚膳食要吃些什么。”   可书房外洒扫的下人却摇头回道:“主君还未来过。”   巧儿蹙眉,没来过?那便是…想到这,巧儿提着裙摆急忙转身回了皖南院将此事说与了王菁。   王菁听后脸色一沉,怎么吴盛祖又去了皖西院,李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想到这王菁决定静观其变,随后对巧儿道:“你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帮我好好看着那边就好。”   巧儿点头退了下去。   皖西院   吴盛祖一直认真盯着李沐受伤的手不敢松懈的帮她摁着伤口,李沐便坐在他旁边也盯着那染红血的帕子出神,过了会儿不动声色的转动了下眼睛左手扶额对吴盛祖略带娇弱的语气道:“少爷,妾身头好晕。”   吴盛祖听这话忙抽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其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道:“怕是你本就体弱,现又流了这么多血,所以才头晕,平时你做事最为谨慎小心,今儿怎么会将手划了如此大的一道口子?”说着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   李沐往他怀里埋了埋头,闷声的语气中带着些干涩道:“妾身…妾身只是想到些事失了神才割了手。”   “何事呢,说与我听听。”   李沐语气夹带上哭音:“方才想到妾身的爹…从前妾也是这般帮爹修面,妾身的爹娘…”说到这,李沐哽咽住说不出话来。   吴盛祖轻叹一声,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前些日子忙,都没来得及送他们老人家最后一程。”吴平所有都讲给他听了,本来一回府他就想来寻她,看看她如何了,可规矩却不允许他这般做,所以磨到这会儿才来,进门也不知怎么开口,一怕惹得她伤心,二来前面二人之间还是有些不愉快的。出乎意料,李沐状态还行,给他的态度如从前一般无二,想来她如今只有自己这么个依靠了,也不想在僵下去。   “等哪日天晴,我同你去为二老上柱香,也算尽到我的孝心。”吴盛祖摩挲着她的肩膀,表示宽慰。   李沐轻声应着:“嗯。”   吴平将郎中请来,二人才是松开,让大夫包扎伤口。   大夫将李沐受伤的手包扎好,边收拾着药箱边叮嘱道:“姨娘的手已经包扎好了,这些日子得注意着千万别碰着水了。”   李沐看着被纱布裹的圆滚的手掌点头应着,吴盛祖在一旁看她面无血色便张口向大夫拿了几副补气血的药。   待送走大夫,吴盛祖便又吩咐着一旁的柔儿去将那药熬煮上,李沐听着又多一副药喝,脸都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   吴盛祖知她心思,于是转头又向吴平低声吩咐道“去东街酒楼买盒桂花糕回来。”   而又对她带着哄人的语气轻言细语道:“你好生休息药好了喝完,待会才有糕吃。”李沐听了这话才展开了些笑颜,点头:“妾身知晓了。”   吴盛祖欣慰的笑了笑,又说:“我还有公务需处理,得空了再来瞧你。”   吴盛祖接过吴平递过来的披风,李沐起身走过去,替他理着,系到ᴊsɢ身前的绳子时,柔柔的开口道:“不必专门来看妾,少爷多日不在府中,夫人,小少爷都盼着与您团圆,前面的事…少爷如今不计前嫌来皖西院看妾,不忘记妾,心里有妾,妾知足了…”说到这,吴盛祖看到李沐低了低头抹了抹眼角,又听她说:“再说若不是少爷,妾爹娘的事怕是不能亲手操办,吴府对妾娘家李氏有天大的恩情,无以回报。”   话毕,李沐就要跪下谢恩,吴盛祖手快拉住她,拥她入怀,下巴抵住她的发顶,道:“逝者如斯,都让它过去吧,我同你不谈从前只想以后。”   天色将黑,吴盛祖只将人拉开些,许话道:“好好备着晚膳,我等会处理好了事务便来。”说罢,吴盛祖松了手,出了门。   看不到人了,李沐才将柔情换下,王菁,该我出手了。   —   吴平来递话时,王菁正张罗着菜,听了后,王菁还一如往常笑着挥手让吴平退了下去,不过只有从她那捏着拳头陷进了肉里的指甲才知道,她在隐忍着心头怒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王菁心中自道:无碍,不过是一个凭借主君爱意苟活着的蝼蚁般的贱女罢了,她只要还是这吴府的夫人,就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   李沐手上的伤这些日子日日都需要换药,大夫每日晌午来。   这日,医士刚将她的药换好,就听李沐道:“大夫,我前面滑胎伤了元气,现下总喝药将补,我还想您替我看看,为何我喝了这些天的药一点效果没有。”   听后,医士替她把脉,疑惑的道:“咦?那方子可有,拿来容老夫瞧瞧。”   李沐朝一旁的柔儿递过眼神,柔儿摸出来给医士,医士拿起来看后摸着胡子说:“药房无误都是温良的补药,姨娘喝了多少日子了?”   “两月有余。”   方才医士为她诊脉,脉象不是很好,可又听她说已经补了两月有余,甚是奇怪,于是医士只能圆着话说:“可能这药因人而异见效快慢罢了,姨娘不用太过担心,继续喝着便好。”医士不再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大夫,你也是替高门贵妇诊过许多脉,知道孩子对于女人多重要,这药性慢,我想求大夫再为我开些见效快的。”李沐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而后又承诺:“若方子好必有重赏。”   医士动容,可她的身体状况不好,药效快的必得是烈性的,怕是受不住,想了想医士只好先作迂回的回答:“老夫得回去想想,配药,明日替姨娘换药时给姨娘答覆吧。”   李沐听此话笑逐颜开,挥手对柔儿道:“柔儿好生送大夫出去。” 第71章 掉进陷阱   大夫从皖西院走出去拐了个弯儿便被在那早早候着的慧儿请去了皖南院。   大夫照前几日一样汇报着情况,王菁一脸兴致缺缺,听道他说今日李沐问及孩子的事,王菁才是触及了兴趣看他,问道:“哦?孩子?”   “姨娘该是怕年色衰老后失去主君的宠爱在府中的日子如履薄冰,又见那补药没得见效便询问起老夫,想让老夫开些烈性的药。”大夫毕恭毕敬全说与王菁。   王菁听到这嘴角忍不住嘲讽状的上扬了下,那服破身子都是她放了她一马的结果,她尽然还想着用孩子翻身争些什么,简直是妄想,王菁又问道:“她如今儿的身子状况如何?”   大夫答:“差,那底子都耗得差不多了,温良的药虽见效慢可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王菁扶了扶珠钗,而后一脸惋惜的对大夫道:“姨娘命苦,你便是成全她吧,替她试试,不若这一辈子没个孩子多可怜啊。”   大夫略带犹豫说:“这些老夫自然懂的,可那用了…”   王菁打住大夫后头的话,说道:“你尽管一试,成不成我都奉上一箱银子给大夫您,全是我对我那妹妹背后的支持了。”说着王菁揉了揉太阳穴位一脸忧愁的模样。   大夫掂了掂右肩膀上挎着的药箱带子,顿了顿语气似乎是好不容易答应下的点头道:“如是,那老夫便替姨娘试上一试。”   大夫退出去,慧儿却是疑惑了问道:“夫人这是为何,还要奉上一箱银子替李姨娘寻方子。”   王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不过那她也得有这命受才行啊。”   慧儿恍然大悟。   —   果不其然,第二日大夫便将三副药开来了,交到李沐手上并嘱咐道:“这药性烈,只得先开上一疗程,若用的好老夫再为姨娘开第二个疗程。”   李沐感激的点头:“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说完从荷包里摸出一银钱难为起来:“啊,我现下身家不多,先付上这三副药钱,大夫若信得过我,我娘家的宅子正托人卖着,钱银下来了我一并将赏钱和后头的药钱给下。”   大夫瞧着她穿着素静,发上也没戴几个像样的簪,钗又联想前面她心急的寻求自己开药,看来真是身家不多,心想不知道那赏钱还能不能拿上,先将眼前的拿上再说,反正夫人是准了自己一箱银子的,大夫不在乎的摆手做着顺手人情道:“姨娘不必着急,凑足了一并给便是。”   “大夫医者仁心,我定不会食言。”   李沐瞧着他走远,唤来柔儿,指着桌上的三副药说:“等会儿就不必煎平时的药了,换成新开的熬煮。”   柔儿应下,拿上去了厨房。   —   王菁果然遵守承诺,大夫将药开出,那一箱银子便拿到跟前了。   大夫看的眼睛发亮,还是故作镇定。   王菁看他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觉得好笑,问了句:“可要验一验?”   大夫连连摆手:“吴府又不是一般的小门户怎么会搞弄虚作假的事,夫人言重了。”看着这马上要是自己的银子,大夫手心发痒,寒冬腊月里竟然微微出汗了。   王菁掩面无声的笑了,道:“大夫辛苦,便收下吧。”   大夫提着这沉甸甸的小箱子一点不觉得沉,步伐轻快的出府去了。   百合在出府的必经路上做着活儿盯梢,等人走过去才敢张扬的望了眼,在心里默默记下,托了个借口便悄悄来到皖西院门口,左顾右盼而后进了里面。   柔儿等人早早被李沐支去了别的地方,百合顺利进到屋内,给李沐行了礼便走到跟前悄声告知:“方才看那医士右肩如平常一样挎着箱子,左手却是多提了个小箱子。”   李沐点头冥想一下,知道了,拿出赏钱给百合,道:“百合多亏了你,在那替我多多留意些,三日后的这会儿还需你来一趟。”   百合本是不想接她给的钱,可李沐之前与她说好了,她帮她必须得拿钱不若就没了这主仆情,百合只能是拿好,心中暗许为她尽力办事。   百合将话传到,应下她的话也不多留出去了。   百合才走,柔儿端着药和一碟子酥来了,她将药和酥摆下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李姨娘面色没有几分血色,身上再没有多的肉了,那衣服宽大的像是压着她一样。出于怕李姨娘急功近利结果背道而驰,柔儿还是出口问道:“姨娘,这药真的行吗?”   这些日子李沐看出来柔儿还是个心善的,可她现下不想在将真心交付他人了,她只道:“药是大夫开的,再怎么吃也吃不死人的,顶多钱打水漂罢了,今晚少爷还来吗?”   “方才吴平来过送甜酥,说少爷今晚得去皖南院用膳,不过晚点会来。”   李沐瞧着碗里的热气徐徐飘起,不过一会儿就会温凉,她喝下后想来吴盛祖来的前后药效就该发了,她扶上碗感受热度:“知晓了,忙去吧。”   柔儿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药,抿了抿嘴拂身退了下去。   李沐轻摇着头朝碗里吹了吹热气,前面那些药她回来后再没服用过,今天这药…想到这李沐伸嘴先探了探温度,然后仰头一口气将药喝了干净后右手屈起将嘴角残留的揩去,微微张开嘴喘着气想让苦味儿散一散,好苦啊,看了眼桌上的酥,李沐踌躇下,拿了块吃了口压压嘴里的味儿。   ——————   吴盛祖去皖南院的路上,遇着正手拿酒瓶走路踉踉跄跄的吴盛耀,嘴里还说着胡话:“酒不醉而人自醉…”   旁边跟着的小厮们扶的费力,摇摇晃晃的,怕是下一步都要摔倒地上。   吴盛祖步子顿了顿,只看了眼什么都没说没管,继续走路,吴平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跟上去。   “他怎得这副样子?”吴盛祖记得三月前吴父将他送去了骊山书院。   吴平知道主子问的,只答:“老爷让二少爷去骊山书院读书想来年像主君一样考个功名,可二少爷前几日偷跑了回来,老爷气的不轻将二少爷打骂了一顿,二少爷赌气跑出去住酒楼再没回来,张姨娘ᴊsɢ心疼二少爷定是天天求着老爷,这两日老爷气也消了,所以才让府中人去接回来了。”   “我怎么一点儿不知?”吴盛祖有些奇怪,虽他跟这个庶弟没什么感情可他终究是这个府上的家主,怎得一点风声没听到?   吴平又答:“老夫人说这些杂碎事没必要拿来烦扰您,就让奴才别在您面前提起。”   吴盛祖听着这话停下脚步,手持在身前捏了捏默了会儿声缓慢又低沉的道:“究竟我是你的主子,若你又去做别人的眼睛鼻子耳朵的话,我想不必在我身边待着伺候了。”   吴平听这话大惊失色,“通”的一声跪了下去,语气颤抖的请罪:“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   吴平也是从十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这话说的严厉只是作他一次警告,吴盛祖没有再说话抬脚走了,吴平也识相赶紧爬起来跟上去。 第72章 吐血   连着好几日不曾来皖南院用膳的吴盛祖今日让吴平传话说要来,王菁可是开心的嘴角一下午没下去过,亲自下厨把他爱吃的都准备了一遍,一桌子丰盛菜肴,等着吴盛祖来。   没会儿吴盛祖就来了,进屋子将斗篷脱下,抖了抖寒气。   吴平顺势接过,慧儿走过去拿走挂在屏风上。   王菁笑盈盈的过去说着:“外头冷吧,屋里火盆子正热呢,烤烤手马上就开饭吧。”   吴盛祖走过去将手置火盆子上烤,左右看了看没见着润儿在屋里,就问道:“润儿呢?”   王菁走到桌边接过丫鬟的碗筷摆弄,应着:“润儿被奶娘抱下去了,官人日日操劳,这会儿吃饭孩子小在旁边没得闹的。”这难得的独处时光她不想让孩子夺走他的注意。   “想着抱抱他呢,那便算了。”吴盛祖搓了搓手。   王菁又笑道:“等会儿吃了再抱也不迟啊,润儿也是想爹爹的。”碗筷摆好,丫鬟也端来了水盆子给他们净手用。   吴盛祖走过去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脸上出现些细微的变化没说话,净手后坐下拿起筷子的手紧了紧。   王菁没注意到,看他不动筷以为他看着一桌子菜无从下手,便给吴盛祖先盛了碗汤过去道:“这汤喝下驱寒暖身,冬日喝最好不过了。”   吴盛祖轻轻“嗯”了声拿过汤匙舀起咽了口,是桂圆红枣山药汤。   其实二人旁边都有下人伺候着布菜,可王菁没等着下人动作又夹了一筷子离他最近的肉菜过去道:“官人最爱的炙羊肉今儿个我亲手下厨做的,好些日子没尝着了吧。”   吴盛祖默声尝了口点了点头。   王菁得到他的肯定,心下欣喜,吴盛祖最爱的就是这口了,想着又邀功似的指着吴盛祖跟前一道菜说:“这是我拿官人最爱的火腿研制出的新菜品,官人尝尝。”   吴盛祖手顿了顿还是将筷子伸了过去夹起吃了口,不动声色的夸道:“夫人厨艺还是如此精湛。”   “我就知道官人会喜欢。”王菁听这话脸上笑又添了几分。   王菁厨艺不错,吴盛祖此言不虚,然不想他又道:“就将动过筷的留下,其余的撤下去。”   王菁不解,望着他:“这些菜都是我…”   “我今早出门见街上出现一大批难民,于心不忍,才让吴平去寻宽敞地支棚子准备明日施粥,虽说我们府中没到缺衣少食的地步,但原先三菜一汤的饭菜你我二人吃无不妥之处,今日不设宴,不请客左右两张嘴吃为何做这一桌子菜?”吴盛祖是有些气的,她从前没有这般过,且他上街看到那些流民都给各院打点过,令:家中无大事不可大肆挥霍,王菁管偌大的府中事务,她怎么不知其中,回回不是带头做榜样的,这回子是吃错了什么竟然对着干。   吴盛祖想到这气性上来了,将筷子重重放下气愤的道:“便吃到这吧。”说罢起身拂袖走了,吴平看了看主子的背影又对坐着没回过神的王菁行了一礼赶紧的拿上披风跟了上去。留下王菁和旁边站着的几个大气不敢喘的下人面面相觑。   王菁望着吴盛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桌上没动几筷子的菜,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涩,心里委屈,他许久没来皖南院用饭了,回府后日日去皖西院那处,好不容易来一次,她就想把他爱吃的都做上,想他念着这口好常来,看着一桌子的菜,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转而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看向一旁的慧儿:“前面你为何劝阻我不要做这么多菜?”她做菜时,慧儿就在一旁,欲言又止了两回,蹦了几个字,自己忙的打断她没听下去。   慧儿攥着衣裙边,轻声道:“午后来了一人传了主君的令说,外头难民成灾,无特殊情况,不准大肆挥霍,要以节约为主,想来方才主君如此生气是这般,可…夫人我…。”慧儿说到这害怕她的责罚跪了下去,连带着旁边几个也跟着跪下去。   王菁听此,头一疼,恨自己一时间乱了章法,竟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她没有责罚下人,用着平缓的语气吩咐:“既然如此,那便将没动过筷的菜撤下去你们一同分了吃,这也不需要多的人伺候了,留下慧儿,其他人都下去吧。”   下人们得令,如释重负,起身端着菜退了出去。   慧儿还跪着不敢抬头起身。   “还跪着干嘛,起来吧。”   王菁这么一说慧儿才赶紧的起身到她旁边伺候着。   看着这留下来的,王菁半天没个动作,慧儿站在一侧偷偷观察她,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王菁摇了摇头感叹,语气微涩:“都是些下酒的好菜啊,慧儿替我热一壶酒来。”   慧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夫人、主君从来不是好酒之人,一年到头除了节日外看不到几回他们饮酒,夫人这突然让自己热酒确实出乎意料,一时间伫立在那不知该不该动弹。   王菁皱眉,语气重了些:“我的话可是不管用了?”   慧儿大惊失色,忙回道:“不是不是,奴婢马上去。”说着赶紧退了出去热酒。   —   皖西院   李沐正吃着,吴盛祖来了,她心下微微有些惊讶,却是没有表现,只起身道:“少爷不是去皖南院用饭嘛,怎么提前来了?”对一旁的柔儿给了个眼色,柔儿立马接到出去拿碗筷。   吴盛祖走近她身旁,扶着她的肩,二人一同坐下,只道:“今日胃口不佳,吃了几口便没心情了。”又看着桌上寡淡的菜,问:“今儿的菜怎得如此寡淡?”   李沐当然不信他是没胃口才来的早了,他来时没穿披风,身后吴平拿着,走的肯定匆忙,在想这正是用膳时候,他说了要去皖南院就算没得什么胃口也会陪着王菁说说话,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如此定是与王菁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李沐只答:“妾身今日听了来人报的话,想着从前妾身也不是娇生贵养的,吃野菜,喝稀粥的日子也过过,那难民们定是连稀粥野菜都难吃到,所以今日便只想回味回味从前的味儿,叫自己莫忘了本。”   刚刚经历王菁那事,这话说的自然深的吴盛祖的心,他握住李沐的手紧了紧,点头道:“此话不错,只你身子弱,也不必每顿都吃的如此寡淡,就今日许你这般做。”   这话一说,再看他面上的细微表情,李沐就察觉到了猫腻,果然…其实她也不全是因为今儿他传的令,只当真是没胃口,她心头现下还难受的紧,百般不舒服,只能一忍再忍,那药果然猛烈。   柔儿也拿来了碗筷摆了上来,李沐笑了笑撒娇给吴盛祖夹菜:“再无胃口也配妾身吃两口吧。”   吴盛祖只能受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李沐肚子这会儿正好一阵绞痛,她左手慢慢扶上自己的肚子,眉头皱了皱,柔儿察觉到她的动作不对劲儿有些担忧。   血腥味在李沐喉咙里充斥开,她上牙咬着下唇肉,头晕目眩最后实在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头垂下去昏昏沉沉。   吴盛祖瞳孔震了震,赶紧扔下筷子扶住她将她抱起来往床榻走。“吴平!郎中!”   等将人放下来,才接过柔儿递过来的帕子擦她嘴角的血迹,心疼的紧。   李沐没有晕过去,只眼皮重,看的模糊,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眼前的人,气若游丝:“我…妾…”   “你想说什么,不必拘这些个虚礼了,我听着呢。”吴盛祖看她张嘴欲说还休的样子着急。   李沐喘了两口气缓了缓才又道:“妾身是不是不行了…”   吴盛祖摇头:“怎么会,吴平去寻大夫了,沐儿你别睡。”看着她半张开的眼睛虚弱的语气,手里这没几两肉的手,吴盛祖害怕她一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   柔儿在一旁心揪起来,姨娘这是因为前头喝的药嘛?姨娘不是说不会出事的嘛…她要ᴊsɢ不要告诉主君。   柔儿踌躇着看着着急的吴盛祖,又看看榻上的李沐… 第73章 收网   犹豫之时,李沐又吐了些出来,看的吴盛祖眉头紧锁,却还是安抚着李沐:“郎中很快就来了,沐儿,你跟我说说话。”他指腹轻轻的擦拭李沐的嘴,手掌扶上她的脸想让她清醒点。   李沐望着他,嘴含糊不清的说:“夫人…夫人…”   吴盛祖没听清趴近了听,才听她说的是夫人,不明白她这会儿叫夫人做甚。   稍微迟疑,就见李沐又痛苦似的皱眉口中吐出血来,“夫…”她口中再说不出话来,只张张合合的执着。   吴盛祖手足无措,握着李沐的手左右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对一旁柔儿命道:“去请夫人来!”   柔儿应下忙跑出去。   吴盛祖忧心忡忡的望着眼皮子要耷拉下去的李沐,这时吴平带着郎中赶了来。   吴盛祖让开来,让郎中近身为其检查。   何大夫把脉,掀开李沐的眼皮看了看眉头挤在一起,看上去情况不是很乐观,房子里安静的很,过了会儿何大夫才收了手,问:“今日喝过什么药,药渣还有吗?给老夫瞧瞧。”   听此话,吴盛祖皱眉,吩咐吴平去厨房寻,吴平得话去了厨房。   这时又听李沐微弱的声音:“夫人…”’   吴盛祖就在近处,听她嘴边还一直挂着夫人,难免猜想是否是王菁知道些什么呢?   -------   皖南院   王菁一杯接一杯的喝,她似乎有些醉了,想起了自己还未出阁的日子,那年到了议婚的年龄,长相不出众的她,因着才名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上门来说媒的媒人不说多可也不少,可那些人她都瞧不上,不如意。她虽长相没有那般好,可琴棋书画都精通,心高气傲如她。后来…后来她相中了父亲学堂上的吴盛祖,再后来她如愿嫁他,婚后他俩琴瑟调和,她以为自己就要如此相夫教子的过完此生,可是…可是老天偏偏不让她美满,她生不了,生不了!为延续夫家血脉,作为妻子她给自己的夫君纳妾,纳妾…然后李沐便来了,李沐…李沐…   “李沐,李沐。”王菁看着杯中酒,喃喃的呓语。她现在已经有润儿了,只要让李沐消失,这日子就能回到他们从前夫妻恩爱的时光了…   王菁这般想着又加上醉意,心里上了劲儿。   自言自语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死在那次…现在还得我再动手。”   慧儿听着这话不敢吱声,夫人定是醉了,以前从来没听过夫人说这些话。   柔儿进屋正听着这话,却是不知王菁说的谁,只跪下道:“夫人,主君请您去皖西院。”   慧儿听着人声才见巧儿进了屋,吓得抖了抖,这人何时来的也不知听了多少去。   王菁眯了眯眼,那药该起作用了,这会儿去定可以看看那好场面,可她不想去,今儿她实在有些醉想歇歇了,明天收拾好心情再替她收尸也不迟。   于是王菁回绝道:“我身子欠妥,便替我回了主君。”   柔儿咬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慧儿却是先看出来她的欲意,道:“听不明白?你个小小婢女还敢拒了主子的令?”   这话怼的柔儿哑口无语只好作罢,一人回了皖南院。   吴盛祖见柔儿一人回来,怒问:“夫人呢?”   柔儿跪下按照夫人的意思回话道:“夫人…夫人说她有些不适。”   这话分明是搪塞的借口,方才他在皖南院没见她哪里不适,吴盛祖捏手,语气重了些:“吴平你去,请得她来。”   吴盛祖为何发怒,原是方才大夫查看了药渣才知,李沐的药换了一种吃,且是能要了她命的,方才她一直念着夫人…这无不让他多想,只能等人来了问问才知道,可她避而不见之举更让他的疑心加强。   何大夫已经给李沐扎了针,她吐了不少出来,解了燃眉之急,大夫扶胡子点头:“老夫再开上两副药喝下缓缓就差不多了。”   大夫开完药,又告诫道:“少爷,那药万不能再给姨娘吃了,老夫开的温补药喝着虽药效慢些却是最好的法子,只要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吴盛祖看着榻上人,面容憔悴还未清醒的模样应下:“嗯。”   待将大夫送走,吴盛祖坐在床边看着李沐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菁姗姗来迟,进屋子时步履还有些不稳,努力稳住步子,走到离榻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了脚步,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又病了?”   吴盛祖挑起一侧眉,神情不定。没有立即接话,只站起身来走过去。   走近,从王菁身上闻到了些酒气,吴盛祖眉头微皱:“你饮酒了?”   “是…饮了些。”王菁捏捏手,方才来时还扑了些香粉的。这般,她的谎言不攻自破。   吴盛祖没有心情同她说有的没得话,只道:“李沐今日饮的药你可知是什么药吗?”   “不就是一直喝的那药?”王菁面不改色的接话。说完不解的问他:“夫君这般问我做甚?”   这招先发制人,问得吴盛祖神色有些不自然,掩饰了下而后恢复如常:“我以为你知晓。”   “知晓?知晓什么?”王菁顺着又是一问,神情自若。   吴盛祖看着她的脸似乎想要找些破绽,可是没有,她的脸上表情自然,不知真假。   王菁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自嘲似的道:“夫君,你该不会…”   王菁的话还没说完,正巧这时,李沐悠悠转醒,柔儿赶紧上前唤:“姨娘。”   吴盛祖听着声赶紧转过身走了过去。   李沐要起身,柔儿扶着她坐起来,从旁边拿过软枕替她靠在后背。   李沐扫视眼前两人,然后眉眼低下去轻声道:“少…少爷,夫人。”   没等吴盛祖问她那药怎么回事,只见李沐垂着的眼吧嗒吧嗒落起泪来。   这一番情景,吴盛祖没见过更没应对过,他枕边人只她、王菁二人,李沐从前只本本分分的没做过这样子,不用说王菁那性子的人也从来没有过此态,吴盛祖慌了慌,叹气走近伸出手指替李沐抹泪:“好好的哭做甚,你有什么话只说便是。”   王菁哪见过这阵仗,微微皱眉杵在原地只看着他们。原以为这回能了却自己心头一患,不曾想她命还挺大,一醒就作这副样子,想干嘛她?   李沐默声一会儿,才抬起两节青葱玉指拭泪道:“夫人见妾可怜,说她也是能体恤妾不能养育之痛,为妾寻了大夫开来药,谁知…妾的身子都到这一步了,枉费了夫人一番心意。”   吴盛祖听到这方才的疑虑又升起来,王菁明明知道李沐的身子,怎么还会请大夫重新开药与她,且那药性烈的能要了李沐的命…恐不是…这样想着,吴盛祖向王菁那边看了过去。   见吴盛祖看过来的眼神,加上喝的酒劲儿尚在王菁一时有些慌乱:“我何时…。”   才出口便有些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慌张的语气,定了定语气才又道:“你莫要信口胡言,那药怎么就是我找人开给你的,药都是你院中的人去铺子开来后你自个儿院里煎煮,自始至终未经我手,你居心叵测分明是想栽赃!”那大夫是她自己找的,自己只不过是顺手帮了她一把罢了,无凭无证休想让她背锅。   李沐不可置信的看她,又望向吴盛祖,满口委屈道:“少爷,妾从未想过将什么栽赃与夫人,妾只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只想…”   王菁又要说话,吴盛祖却是厉声打断二人道:“够了!”   这一声让屋里一下子寂静无声,随即吴盛祖直奔主题问一旁的柔儿,道:“那药哪来的?”   柔儿连忙答话:“是那日大夫替姨娘包扎后开的。”   王菁听此心下暗暗得意,原以为她手段多高明,这下该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吴盛祖听了话看向李沐没有质问,只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想听听她的辩词。   李沐泪光点点,恐被错怪,一时间说话喘气,语气慌乱,对着夫人理论:“那大夫,那大夫后面莫不是被请去了皖南院,夫人莫不是许了他一箱钱财,若有差错,药怎么开与妾了呢。”说完眼含着一汪水不肯落,嘴轻咬纤指,那模样分明是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   什么?她竟然知道,她怎么知道的!王菁震在那如鲠在喉,没了声,慌了神,心里提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对策。 第74章 替罪   屋内没人再出声,宁静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些微妙的气息,吴盛祖起身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看,仿佛想要透过这双眼看到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   王菁袖子里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也不觉得疼,吴盛祖的眼神看的她头皮发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替自己洗脱,那箱银钱她该换成无印的票子,现在说再多也无用,只要吴盛祖找人去搜便能轻而易举破了她的谎ᴊsɢ言。   彼时,王菁心下如麻,已打算破罐子破摔,眼睛也低垂下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此时慧儿突然趴跪下去磕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这番动作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王菁心里一紧,看向慧儿,她这是?   吴盛祖这会儿见王菁那样不言不语本就心中恼火,慧儿一声声聒噪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让他不耐:“就只会该死该死的,倒是说说怎么个该死法啊?”   慧儿神情慌张,说话的声音都颤动着:“奴婢…姨娘的药是奴婢,奴婢让大夫换的,夫人并不知晓。”   李沐闪着泪花的眼睛轻扫过去一眼,万没想到夫人身边的婢女一个个倒是忠心的很,不过这也好,省的她费心思了,李沐面色不改只还是一副可怜的模样。   吴盛祖看看地上跪着的人,再瞧瞧王菁,平复自己的心情走到椅子上坐下道:“把话说清。”   “那日,替李姨娘行诊的大夫出了皖西院后便来了皖南院,夫人只是问了大夫李姨娘的伤情,又想李姨娘本就身弱,前两日还同夫人说她想为吴府开枝散叶,可身不由己,实在难过,夫人念着李姨娘的心思,便询问大夫可有何方子补身让姨娘能得偿所愿,大夫说她身弱只能用温补的法子,便开了药方,夫人让奴婢送去皖西院,奴婢把那单子撕了,谎称自家嫂子想要一副能助怀胎的药,这才偷梁换柱,这里面种种误会便是这般,李姨娘只知那药是按照夫人寻的方子抓的,夫人也只知那方子是大夫开的不能有问题,李姨娘今日这样全是奴婢所为。”   说罢慧儿扶住双膝的手暗暗用力,也不再为自己求饶,静静的等待着主子的处罚。   吴盛祖食指轻敲桌子:“为何所为?”   慧儿咽下一口口水:“夫人贤良从不会争风吃醋,李姨娘明摆着知晓用这点拿捏主君,设法让主君多日都不曾踏入…”还没等慧儿说完,吴盛祖便对吴平道:“拖去后头杖刑!”   吴平得令上手锁住慧儿的喉拖拽着往外走,慧儿挣扎着:“不过是…一小妾罢了,主君睁眼,万不能让她迷惑了…夫人可怜啊…李姨娘你…”   至此,吴盛祖没再追问细枝末节起身对着李沐嘱咐了一句好生歇息,便与王菁错开身离开了。   待他走远,王菁高度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脚下发软身形晃了晃。   “夫人…”柔儿见状轻呼一声。   李沐看她那般就知道虽这次没能一次扳倒她,可对她也是致命一击,想到这李沐勾起嘴角强撑着力气对王菁道:“原来都是一场误会,不过夫人可当心身体啊。”   王菁听她说话才看向她回以一笑:“不劳妹妹担心,我的身子好着呢,倒是妹妹才该好好注意着,药也要看好再喝,别下次再喝错了药,命没了。”说完才踏步离开。   李沐望着她的背影手暗自用力,王菁,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我爹娘的命,还有那个孩子的命远不止这些!   ----   这天,王菁从吴母院内出来迎面碰到李沐走来,本不想多与她说话,李沐却行了礼挡住她的路。   “你这是做什么?”王菁皱眉看她。   李沐仰起盈盈笑脸对她:“夫人,我刚从主君书房出来,正想着去夫人院里请安呢。”   王菁脸色淡然,没了以往对她的假情假意的笑容:“你身子弱,好好待着养身,每日的请安便免了吧。”   李沐当然不会错愕她的态度,王菁不傻,经上次的事她们二人已然算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多谢夫人好意,妾身只是问问夫人。”说着李沐又靠近王菁一些,附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量道:“您还记得采莲吗?”   说完便拉开二人的距离,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天冷,妾身先告退了。”说罢便错过她走了。   王菁还呆在原地,她…她是知道了?不然为何…为何提采莲?回过神王菁乱了脚步,走的摇摇晃晃全然没了以往的端庄,她…到底知道些什么了?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就觉得李沐有些怪异,哪次呢?那次…那次她打翻碗,对!就是那次,自己竟如此愚钝!   想到这王菁懊恼,再复盘前几日的事,如此全都通了,前几日便也是她下的套,自己还以为她蠢笨顺势而为,却不想自己才是她圈套里的猎物!   回到皖南院,王菁手撑着额头慢慢想着,她既然提起采莲,采莲…采莲应该不在城中才是啊,可…想的她头疼。   这时润儿不知为何也大声啼哭起来,这声音更让她头疼欲裂:“奶娘呢?”   “奴婢在。”奶娘听她语气便是烦躁的,害怕恼了她,回应的声音细弱蚊蝇。   “他是饿了还是如何了,赶紧哄哄。”   奶娘有些不知所措,她才喂了小少爷,摸着裆部也干爽着,她也不知怎么了,可嘴上只能应着:“唉唉。”   如此,奶娘只能抱着润儿轻轻拍着安抚,注意着夫人的神情,祈祷着小少爷快些消停下来。   过了会儿巧儿走近了,站在王菁身旁道:“夫人,可是头疼了?”   “嗯。”王菁轻轻应着。   巧儿使了一个眼色让奶娘抱着孩子下去,随即双手扶上王菁的两侧双穴轻轻按着:“这样还好吗?”   在巧儿的按摩下,王菁也开始放松,头疼也缓解了,她闭着眼:“嗯。”   按摩了有一会儿,王菁才让巧儿停了,巧儿才问:“夫人唤奴婢来有何事吩咐?”   她一问,王菁又开始烦恼:“采莲可是驱出城去了吧?”那次全是巧儿经手的,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巧儿心漏一拍,夫人怎么突然问这个?那次事后夫人许了采莲银钱让其永不再回来,可自己记恨着采莲,便是公报私仇把采莲的好处扣下狠狠骂了一通随便她去了,哪里知道她出没出城。   不过巧儿转念一想,既然夫人问她便是不知其中,于是她马上稳住心态道:“自然,上次奴婢亲自赶出去的,不过城门每日敞开,进出的人都不少,她想进来,不守信便也随时可以再进来。”   这一说提醒了王菁,对啊,那城门又不是吴家守,她也不能保证采莲不再回来,李沐想找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啊。想到这王菁更加郁结,上次为何心慈手软?直接将人杀了灭口不就没有这些个烦心事了。   巧儿见她如此,也摸得她心思一二,于是给她出主意道:“夫人放心,那采莲若不守信回来您也不必再心软了,找人寻到抛尸荒野便好了,死人的嘴是最信得过的。”   “寻?谈何容易?”王菁自然知道寻人灭口,可这话说的轻松,这县城说大不大,可藏个人却也难找。   巧儿又说:“您不好寻,李姨娘自然也不好寻,找三四个去寻着,您也别急,退一步说,她找到了也要带回府上对峙,可这偌大的府邸却什么都是您说了算,守卫也全可以是您的人啊,通风报信快些,那采莲还没见着主君便一命归西也不是不可。”   王菁听了她的话,满意的看着她点头:“巧儿,要不是说还是你知我,这十多年的情谊错不了的。”   巧儿面色绯红,她的主意能得主子赞同她也很开心,做奴婢的自然希望能效力与主子。 第75章 万泰寺遇故人   夜深,一声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皖西院守夜打瞌睡的丫鬟也被惊醒跑到李沐身边询问:“姨娘怎么了?”   见李沐抱着头蜷缩着没应,只呜呜的低泣呓语:“少爷,少爷…”   丫鬟听到这个只好转身跑了出去。   吴盛祖这两日都在书房歇息,没人管他,便是看书看累了就睡,丫鬟来时吴盛祖正要合书吹灯。   吴平来报:“主子,皖西院的,说是守夜听着李姨娘一声喊,跑到近处只听嘴里念着您,所以便失了礼来请您去一趟。”   自李沐回来后总是睡不踏实,看来今夜也是,这般想着吴盛祖便跟着丫鬟一起去了皖西院。   进屋后房间内悄然无息,走近只看李沐还是方才的样子,吴盛祖沿着床边坐下手扶上她的肩,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在轻轻打颤,李沐像是没感受到有人来还沉浸在梦中,吴盛祖轻声道:“沐儿莫怕,我来了。”   李沐这才回首,见是吴盛祖,起身用力抱住他:“少爷是你吗,妾身不是做梦吧。”   吴盛祖感受到她的情绪还没稳定,大手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是我是我,方才是又梦魇了嘛?”   李沐鼻音浓重道:“那梦好真,妾久久不能脱离梦境中的悲伤。”说着,吴盛祖便感觉到枕在他肩膀上的地方突然有些温热。   “没事了没事了。”   李沐呜咽几声才抽泣道:“妾,妾梦到了爹娘,妾…妾…”   吴盛祖知她定是又伤心了,环紧她:“我知晓了。”   二人抱了一阵,李沐才轻推开他,一脸愧ᴊsɢ疚:“妾叨扰少爷休息了。”   “何出此言,又不是故意而为。”吴盛祖替她熟稔的抹去泪水,合衣上榻将她搂着睡下:“睡吧,睡吧有我在呢。”   李沐的闷声应着:“嗯。”   吴盛祖手掌如哄孩童睡觉一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过了会儿,李沐低喊了他一声:“少爷。”   “嗯?”   “我想去万泰寺为府中上下上香祈福…”李沐小心翼翼的开口,然后又道:“再私心为妾爹娘上一柱香。”   吴盛祖想着她总是不能安稳入睡也可能是因双亲去世的打击太过沉重,去寺里焚香拜佛散散心也是好的,再来他从没有正式为二老上过香,所以没有驳了她的话,答应下并说与她同去。   ——————   二日辰时,二人吃过早饭,着素衣驾车去往了万泰寺。   万泰寺在北边,离的不远,约行十里路,二人到时庙里时已经来了些香客。   吴盛祖扶着李沐下车,并肩进了寺庙。   二人进香,合掌祈愿,做了这些,起身时,吴盛祖见旁边摆着几桌,有三两人在手抄佛经。   李沐见他没动作扯了扯他的袖口:“少爷在看什么?”   吴盛祖回神,眨眨眼指着那处道:“我想,时辰还早不如也像他们手抄一份佛经。”   李沐点头,二人便过去寻了一处盘腿坐下,李沐磨墨,吴盛祖持笔一字一画认真的写起来。李沐静静的看他抄写,他很认真,认真的一个字也没有错,且工整,漂亮,定寄予了许多念想,这样认真想来是为吴府求的吧。   抄写的内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抄下来也用了些时候。   吴盛祖放下笔,转了两圈手腕儿,李沐也停下磨墨的动作:“抄好了?”   “嗯。”吴盛祖望望外头,起身拿起本子过去交给一旁收册记名的僧人,他与僧人说了两句话,隔得远,来往的人也多李沐没听清,她站起身也活动了两下,站着等他。   吴盛祖交完回来李沐身旁:“返程需一些时候,庙里有斋饭,我们用了再回程?”   李沐点头附和。   二人用过斋饭,返程,车驶到半路突然急刹,车身晃动,惊了车内的人。   驾车的吴平怕得主君责备,便有些恼怒,吼那拦车挡路的人:“何人拦车,作死吗!”   车内没传来责问,只询问:“怎么回事?”   “一疯妇,不要命的突然窜了出来,拦在中间。”吴平回。   那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采莲,只因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吴平没认得,又听采莲跪下大声道:“奴婢采莲,做拦车之举是有事实相告,还望东家能给奴婢一个说话的机会。”   吴盛祖听这话撩开帘子望去,细辨认来果真是前面被赶出府的采莲,不知她说的“事实”是何意。   这时,李沐从吴盛祖撩起来的窗口望去:“少爷,是采莲?”   吴盛祖望她一眼,又看车外思索一下而后应:“嗯。”又对车外人道:“寻个宽敞的地儿再说。”   于是,采莲跟在车后面,一行人到了前面宽敞的地方停下。   采莲头低下去,看着地,手捏手,吞了口口水扑通又跪下:“李姨娘前头落的那胎,是奴婢遵了夫人的话,对姨娘每日喝的药动了手脚,如此才落了。”   此话一出,听者们都神色各异,一时气氛微妙,其中李沐眼睛睁大,手掩着口,有些难以置信。   吴盛祖面色无常道:“你的“事实”几次倒戈,真当我是何人如此戏耍。”   李沐听他这话袖子里的手捏了捏,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侧身跪下对吴盛祖道:“既然采莲今日拦车重提此事,妾也有两句话想借此机会说与少爷。”吴盛祖看她这举动,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最后只拂袖无奈至极的说:“说便说,天寒地冻别跪着了。”   李沐没起身接着说下去道:“当时小产妾失血过多,身弱体虚昏迷不醒,从采莲被抓到被赶出府去,妾从没有为自己申辩过一句,是不想申辩嘛?是不能申辩啊,妾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被冷待,从那些不尊不敬的丫鬟嘴里才知晓了外头所传的谋宠之事,可这谋宠之事妾没做过,更何况那是妾的骨肉,受尽苦楚力争保住他,怎么会用他来陷害与谁。说这些,妾也不是全信采莲的话便要指认夫人什么,只是希望少爷能重新彻查此事,是天意还是人为,还事情一个真正的真相。”   吴盛祖望过去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那般清明没有一丝畏惧,慌乱。于是他重新回想,出事前先是她穿错衣被训后面便是小产…这般想来他是忽略了些,想到这吴盛祖俯身双手扶起她。   采莲见状忙叩首抬起头看着二人,目光真诚:“奴婢此次前来还有私欲,不是单为告诉二位贵人这些,还有…”说到此处采莲却吞吐起来,像是有难言之隐。   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吴盛祖凌厉的眼神瞥过去,语气压迫冷漠只吐出一字:“说。”   采莲赶紧又扣下头:“是近来街上常有人寻奴婢,那些人穿的衣料看上去都不错,奴婢出府未曾得罪过人,也没有能力结交那些人,能派人来寻奴婢的只能是夫人了,所幸奴婢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没让寻去。”   采莲接着说自己心中所想:“想来是夫人知晓奴婢没遵守承诺离开这,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想要灭口,奴婢因着想保命才在吴府附近徘徊了好些日子,眼瞧着今日东家乘马车向这边来了便跟来此处,想舍下脸来求东家再救奴婢一命。”   吴盛祖盯着地上跪着的采莲,向吴平道:“将人先带去庄子上派两人看着。”   日落,马车才行至府前,一路车上二人都默默无语,李沐不知他怎么想的。   一路的沉默不语,吴盛祖不仅仅想着如何彻查,又想起前两日“换药”一事,虽然已经有人招供,可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些种种联想起来让他有些不寒而栗…王菁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难道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从来没有看明白她。   车停,吴盛祖拍拍李沐的肩:“今晚我还有公文要批,你回去让侍女烧壶水好好泡个脚解解乏。”说罢便下车走了。   李沐望着他走的方向,沉思,她是不是太着急了,可她等不及了…不光是想将坏人绳之以法。 第76章 抄家   永康三年冬末,潜匿在隆昌边城的叛军被一举拿下,叛军数目庞大,虽朝廷大军大胜可也造成隆昌边城战火硝烟、流民失所,致使大量难民朝周边的县城迁徙。   是夜,京都青阳王府里外被禁军围了个严实,府门被破,惊醒了梦中人。   青阳王着里衣,手握剑,匆匆而来,这么大动静以为是哪个贼人可不曾想竟然见着的是身穿重甲的士兵,见此状他心中疑惑,面色震怒:“什么人,敢夜闯青阳王府!”   训练有素的禁军让出一条道路,禁军统领卫益与刑部侍郎姜远走近来。   姜远亮出令牌,道:“皇上口谕:青阳王杨氏私屯兵马,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即刻将府中众人捉拿入狱!”   “岂敢!本王追随先帝忠贞不二,此乃污蔑!”青阳王见卫益挥手,禁军们就要上前压制住自己,恼羞成怒拔剑对立。他还没听着前线传来任何消息怎么就要入狱了?况且他是先皇从龙之臣,无上荣耀,就是当今圣上也要礼让自己三分,如此天差地落他定然不会接受。   卫益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依旧挥手示意:“府中一人不落全部带走!”   “是!”随着众军应声回应,即刻动手,府中的人一个个的都被押上囚车。   青阳王没想着自己会被如此无视,左右环视心里困惑那早该出现的贴身侍卫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见此形式有些乱了神可也不想乖乖就范,奋起反抗却寡不敌众,三两下便被制度。   昔日里威风凛凛的青阳王也成了阶下囚,狼狈的模样让人唏嘘。   “你们这帮孽徒,我乃先皇亲封!你们怎么敢!我要见皇上!见皇上!”   一时间哭泣声,惊慌的喊叫声充斥一片,没肖一刻钟,便静默了。   清冷的月光洒满在青石板上,只剩下高高悬挂着的红灯笼依旧火光冉冉。   随着青阳王落狱,他在朝廷中的一众势力遭到打压入狱,跟他走的近的官员也是被贬被罢。   --------   监狱:   阴冷潮湿的监狱内,杨成武披头散发穿着囚衣,手脚镣铐十分狼狈。   “皇上驾到!”随着狱卒一声高昂的通报声,他才缓缓抬起头。   沈怀升一袭白衣步履从容身后跟着一众奴仆,走到牢门前,杨成武看着他心想还不是见自己了,而后列了列干涸的嘴角:“贤侄来了。”   “大胆逆贼,还敢口出狂言对圣上如此大不敬!”沈怀升贴身的田大监听他如此唤皇上怒ᴊsɢ斥道。   杨成武瞥了眼叫嚣的人,一如既往的傲慢:“当差得力的赵公公怎么换人了?这奴才好没眼力见,怕是贤侄用不惯手吧。”   沈怀升笑了笑回道:“田大监是寡人亲自提拔上来贴身伺候的,自然用得十分惯手。”说完又环视一圈反问:“寡人倒是想问问你对这里还习惯吗?”   沈怀升的那副样子激起杨成武的情绪,他扶着地面起来走到牢门边手想伸出去抓沈怀升,可奈何那镣铐牵制着他,只能手抓着牢门情绪激动的控诉道:“我杨某追随先帝,这天下也是我们一同打下来的,现下你坐的这皇位不是我杨成武你能坐稳吗?如今倒是翻脸不认人,就不怕落得个背信弃义的骂名嘛?”   沈怀升临近的侍卫见状想上前被他拦下并示意他们退下,他笑着摇头道:“此言差矣,寡人敬重你和赵叔父,对父皇的叮嘱更是谨记于心。却是你,结党营私,让寡人在朝廷中如履薄冰。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让寡人在群臣面前难树皇威。私屯兵马粮草,欲勾结外敌谋反。今时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吗,嗯?”   沈怀升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一句便离他近一些,最后脸就离他两指距离处,压迫感使得杨成武头皮发麻,阴冷的声线穿透他的耳膜,不禁让他嘴角抖动,从前只觉得沈怀升懦弱无能,无人威,没有主观控制的得心应手,可现下站在眼前的人却是与印象里的判若两人。   原来,他所作所为沈怀升全都本本在册,从前隐忍不发,一发作便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沈怀升见他那副呆滞的模样就觉得好笑,道:“叔父,古训有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你从没将寡人放在眼里,寡人自然不用费多大心思,这倒是还要谢谢叔父了。”   “沈怀升!你…你…哈哈哈哈哈”杨成武愤怒的声音突而癫笑,随即变换了神情一副低顺的样子道:“年逾半百,人老糊涂了,听信了奸臣的谗言,做了这些糊涂事。贤侄便再看在从前我为朝廷效力做的功绩上,再看在…阿珂…对,阿珂她不是你的宠妃嘛?如今还身怀六甲,若我下狱,她定会有所牵连的。”   他轻松一笔带过罪行为自己辩解脱罪的模样,沈怀升看在眼里实觉得恶心,若杨成武能一不做二不休认了罪受罚,他都敬他一二,如今最后关头竟然拿一妇人来为自己求情。   “呵呵呵,你倒是有脸提及她,难道忘了她是如何被送进寡人的后宫吗?你为羞辱寡人从你众多侍妾的女儿中随意指一个送进宫来,怕是你连她长什么容貌,是何秉性都不知道吧。”   当年,因着杨成武没将沈怀升放在眼里,也没想着去讨好他,所以便从府中女儿名册中随意指了一人送进宫想羞辱羞辱他,没成想如今到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真是十分讽刺。   杨成武一时哑口无语,沈怀升不再跟他废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冷声道:“寡人来见你同你说如此多的废话也只是看在父皇的面上,阿珂就不劳你挂心了,她怀着寡人的骨肉寡人自会将她从你这摘得干干净净。你嘛,寡人念你从前的功绩,留你一个全尸。”说罢一旁的侍从端过一杯毒酒走上前。   “你犯死罪是该处于斩刑,头颅尸首悬城门三天三夜以儆效尤,但寡人破例赐你毒酒一杯,如此也死得体面。”说罢拂袖而去。   杨成武久久不能从他的话里回神,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化险为夷,那皇帝懦弱心软再加先皇的嘱托也就吓唬吓唬自己便就放出去了,可瞥眼见边上的侍从托着的托盘上精致小巧的酒杯盛着的毒酒,脑子嗡嗡作响,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杨氏,勾结外敌,是已谋反、谋大逆者,念及从前功绩,赐毒酒;其十六岁之上子皆绞;妻妾及十五岁之子以及母亲、女、子及其妻妾、孙、祖父、兄弟姐妹全部入贱籍为婢为奴;家中所有部曲、奴婢、资财、田宅全部没官;伯叔父、侄子皆流放三千里。”   ……   --------   午后   沈怀信听召入宫,金华殿内沈怀升正摆弄着一副字画,见来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五弟你来了,快来看看寡人新得的字画。”   沈怀信撤步跪下行了大礼:“臣弟参见圣上,祷祝圣上寿与天齐,康健延绵。”   沈怀升见他作如此大的礼有些不明所以:“这里就你我二人,怎么行如此大礼?”   “皇兄忍辱负重多年才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一礼是免不得的,臣弟要恭贺皇兄。”   沈怀升听他此话回想起自登基以来,一没兵权,二无人威的自己,权利被架空,政权不能自主,甚至一度威胁到皇位,为铲除奸臣,收回兵权,他收敛羽翼,忍辱负重,放低身段在这些奸佞之臣身边游走,甘心扮演出他们以为的懦弱无能的样子,就连平阳王都信以为真。   他将人扶起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寡人能有今日,离不开五弟的功劳,这次也是你截获了关键信息,为此身受重伤,寡人心中实在有愧,想要弥补。”   沈怀信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到:“臣弟愧不敢当,信息确是臣弟截获,可信中所藏的暗语却不是臣弟解出,是一女子,她猜出告之,且…臣弟的伤也是这女子所治。”   沈怀升有些惊讶:“哦?是何女子?”   “她名唤李沐。”   沈怀升点头:“李沐…如此来,她不仅是寡人的功臣还是五弟的救命恩人,那必得将人寻来,寡人要当面好好谢谢她。”   沈怀信点头应下却有些犯难,虽然那村子的位置模糊记得,可也得费些时日,于是他道:“那村子是臣弟躲避追杀时,慌不择路躲进去的,寻人还得容臣弟些时日。”   沈怀升挥手:“无碍,寡人可派密耳司的人去寻。”   “那女子身份平凡派密耳司的人去寻怕是会吓着她,且朝廷中青阳王的余孽还未全部清除,此次朝廷洗牌动了太多人的利益,皇兄还需谨慎些,密耳司还得为皇兄分忧,此事便不劳皇兄费心,臣弟去寻便好。”沈怀信谢了隆恩,密耳司虽说情报快办事效率高,可就算他们找到了李沐贸然带来怕是多有不妥,他与她也算相识一场,且自己还欠她人情需得当面还,有所诚意才是。   沈怀升点头同意,而后道:“的确,方才听你的话寡人想起有一事还要吩咐与五弟。”   原是叛军还有一余孽游荡在外,密耳司已获得那人信息,且听说最近他又有新动作,沈怀升不想打草惊蛇,便是想要沈怀信乔装一番暗中观察,看看他想做些什么,或许能截获更多的信息,毕竟现下不是与敌国交战的好时机。   沈怀信领命退出了大殿。 第77章 查案   风吹冬雪刺骨寒,近来正值严冬,天空时而飘零着大雪,街上难民随处可见,他们乞讨着路过的人能施舍些,盼着能度过这个寒冬。   沈怀信按照密报寻到了安普县,走在街上就见路边许多乞讨者。   怎么会这样?是隆昌那边逃过来的嘛?沈怀信皱着眉心心里这样想到,不然怎么会这番情景?   “这位老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正想着就见一穿着单薄的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摊着通红的双手向沈怀信乞讨。   沈怀信见状手伸进里衣掏了掏,拿出钱袋子,倒出来所有现银准备给他,递到男孩儿手边又想到什么将手缩了回来,转头观望了两眼走到就近的包子摊过去买了一袋包子返回来拿给他道:“拿去。”   男孩儿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开心又失落直到热乎乎的包子落到手里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两下才结结巴巴的答谢:“谢…谢老爷。”话音刚落,便大快朵颐起来,吃完一个包子就收手准备走。   沈怀信没看明白,拉住他:“怎么不吃了?”他方才不将现银给他就是怕这人多眼红,等他走两步怕是就会被抢,这才给他买了些包子,想着看他吃进肚子。   男孩儿望着他的眼睛坦诚道:“我娘还有妹妹也好久没吃东西了,我要带回去给她们。”   沈怀信慢慢松开手,男孩儿将包子护在怀里一溜烟的跑走了。   旁边有几个人早就注意到了男孩儿得了沈怀信的施舍,待人一走开就近到跟前祈求他也能给自己买几个包子。这来了两个就有三个,马上人就多了起来,沈怀信怕闹大打草惊蛇,只能赶紧掏出所有现钱过去包子摊说有多少算多少,让难民自己排队领,这才脱了身。   酒楼二楼,沈怀信敲打着桌子看着下面排队的人若有所思,此次来是带着任务的,不然他早该将这县令,当地的官员抓来一个一个问责。   看着天上又开ᴊsɢ始飘着的雪,沈怀信喃喃自语:“饥饿,寒冷这可真是棘手的事……”   -----   皖西院   回到府中多日也不曾见吴盛祖那边传来些什么消息,李沐等的焦急万分,心里拿不定他会不会查清事实,替自己追回一个公道。   柔儿端着药推门进来,本是想着来送药顺便将碗筷收下去,却不想桌上的饭菜没动几筷子。   走至跟前柔儿将药轻轻放下:“姨娘,这饭菜可是不合胃口?”   李沐轻轻摇头。   见状,柔儿也不知说什么好将药碗放在她面前道:“药还有些烫,姨娘凉会儿再喝。”   李沐听不进这些,脑子里一直想着事,突然起身往外走。   柔儿不明所以唤她:“姨娘?外头雪下的大要出去披件披风吧?”   李沐望着天上下着雪,道:“嗯,给我拿件披风来吧。”   柔儿遵命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刚刚系好李沐便往外走。   “姨娘…”柔儿轻喊一声赶紧跟上。   李沐脚步匆匆的,踩着雪来到吴盛祖的书房外。   书房外几个洒扫的下人见来人纷纷行礼:“李姨娘安好。”   李沐含糊的应了声,眼睛看向书房:“少爷在书房吗?”   下人答:“少爷和一位大人正在书房里商议事情。”   听此,李沐稍有些泄气,杵了会儿又问:“那位大人进去多长时候了?”   “一个多时辰了。”   李沐点头应着,决定在这等会儿。   柔儿有些为难的看着李沐,方才出来的急手炉没有拿,这么冷的天怕是会冻着主子。   大约等了有那么会儿,里面传出了大的声响,李沐停下搓手的动作,希翼得看过去。果然,里面走出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宋县令推门后便双手作揖道:“吴通政就送到这里吧。”   吴盛祖不多做客套:“那便不相远送了,我唤家仆送送,雪大路滑还请宋县令小心些。”   宋县令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李沐有些无措的看着吴盛祖那边,吴盛祖这会儿也望过来提着衣摆走近:“来多久了?”见李沐头顶的湿润,双手通红他有些恼怒看向一旁候着的柔儿。   李沐出言打断他想怒斥的话:“少爷,妾是着急出来才如此匆匆,妾…”   没等李沐话说完,吴父身边的侍从来传话请吴盛祖去,吴盛祖应下,而后抓起李沐的手搓了搓道:“我得先去处理些事,你先回去,这么冷的天你身子弱万不要招了风寒,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自会去寻你给你一个交代。”他知晓她肯定是为着前头那些事来寻自己的,可近来难民的事棘手,他得紧着这事来,于是说了这些话宽她的心。   李沐听了这些自然放下心来,赶紧点头答应:“嗯,少爷先去忙吧。”   ------   吴父身边张柳柳正苦着脸同他控诉着:“老爷,那庄上的粮你若全交由老大拿出来赈灾,咱们可就亏空大了啊,再说盛耀近来谋了事做,你做爹的可不能不帮帮呀,老爷不是一直愁耀儿嘛,这下下了决定了,老爷可不要拖后腿呀。”她今晌午听的这消息,便觉不妥,那庄上的粮按从前那般卖出去的话她能得不少,因这些庄子都是吴父名下的,卖多卖少吴盛祖从来不过问,再加之吴父宠她,那些庄子现下明着是吴父统管,其实全是她在打理着,钱也差不多全进了她的荷包里。   这下听得吴盛祖为救济赈灾与吴父商量开仓放粮自然一万个不愿意,于是便来吴父耳边吹风了。   吴父听她这般说,那般说,心里也动摇起来,近来小儿子说谋了差事他万分高兴,若得他兄长帮助该顺顺畅畅,便是心里盘算开,叫了人去喊吴盛祖来。   吴盛祖一进门瞧着吴父身边站着的张柳柳便心有芥蒂,却也没有明面上表现,他神色如常的同吴父问安,行礼:“爹。”   吴父没急着说话,他先是捧杯抚盖沫,小酌一口放下,又是摸摸胡子才慢慢道:“盛祖啊,我想了想今早你来同我商议的开仓放粮一事,这确是一个积德行善的好事。”   吴盛祖听他这语气便察觉出些微妙的气息,再加旁边站着的张柳柳他顿感不妙,他又将这事好处摆出来道:“爹,这开仓放粮是救民为国办事的好机会,等过了眼前,我便会上凑圣上…”   吴父抬手打断他的话:“不是啊,盛祖,原本我的粮在冬天卖也是要卖不少钱的且现在又是灾荒。”   张柳柳连忙应和着道:“就是啊老爷,这种时候可以说是一斗金难买一斗米,咱们也不是人人都是大少爷一般头顶着乌纱帽,拿着老爷庄上的粮为自己添好名声的事…”   张柳柳的话让吴盛祖捏紧了拳头,可是他还是硬声,低沉的解释着:“爹,我从没想过拿这件事去往自己身上贴,那粮庄都是爹的,原本就是要以爹的名声去做。”原本都答应的事,对于吴父的突然反悔,吴盛祖从进这个门就有些不安。   他说完,吴父也没表态,又开始嘬着茶小口小口的品起来。   张柳柳又提点道:“大少爷,咱们说难听点,这万事都是图一个利。”她说的话,吴父一点没有反驳的意思,便是他授意过的了。   可是因着朝廷的资金不及时,他前段时间便将自己所有的钱拿出来先贴来买粮建避所了,如今他拿不出钱买下所有粮,不然他早就唤人收粮来了。   这下,却是吴父放下茶杯手指着他示意他坐下一副热情的模样:“哎呦,怎么还站着啊,坐下好好谈就好了,你我父子气氛这般紧张,倒像是外头商谈一般。”   吴盛祖头低下去,深呼吸一口调整了一下才退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吴父手指敲着桌,发出一声声响:“盛祖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是不是。”   “嗯。”   终于他抛出自己的条件:“这样吧,那粮我全给你拿去做善事,也不求一分利,就请你帮一个忙,你小弟啊,最近寻了份差事,你是知道的,他涉世未深,所以还要你后面啊多搭把手管管。”   这话说完,张柳柳却是有些不淡定了,她以为吴父应该让吴盛祖把粮买去,盛耀前两日还说此次需要一大笔资金,这下吴父一出口便是拱手相送,她怎么可能淡定啊。   张柳柳刚要开口,吴父便摸上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这才让张柳柳停住动作。   吴盛祖内心十分难受,这就是他的爹,为了他的另一个儿子,便这般算尽心机,他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不会再因为他的偏袒有任何的波动,可是今时今日听到这些话他还是忍不住苦涩,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一块,疼的他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他的嗓子干涩发不出声音。   他呼了两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如常道:“我还是会以爹的名义去做这件事,等这事缓和,他想让我帮什么忙,来找我就好。”   吴父听完,哈哈笑开来,手抚着胡子:“盛祖啊,爹的好儿子,如此便好啊。”   这件事谈判完成,吴盛祖也不再多说话,起身拜别。   张柳柳等他出去才瘪起嘴娇嗔道:“老爷。”   “哎呦,这是怎么了,咱们儿子的事解决了啊。”   “耀儿才与我说,他这次需要不少钱办事,我手头的钱可是不多了。”   她的话引起吴父大笑:“钱啊,哎呦还能叫你补贴上家底啊,你忘了你爷了啊?耀儿要多少咱还是给得起的。”   他这般说,张柳柳才是喜笑颜开。 第78章 牵连   吴盛耀近来都早出晚归,每每都是二更天了才归来。   这晚,吴盛耀像前几次一般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自己的房门,他实在累的很,反手将门掩上的时候都闭着眼睛,等眨巴着眼往前走时才瞧见一人坐在那,把他吓的不轻,惊呼一声:“啊!”   张柳柳被他突然的叫唤声也吓了一跳:“哎呦,小祖宗你叫什么啊。”   吴盛耀清醒许多看人是他娘,甚是无奈的道:“娘,你干嘛啊,大半夜的怎么坐在这啊。”   “这不是等你吗,天天早出晚归的,想见你也难,这么晚回来是辛苦了啊,来,来娘这边坐。”说着招着手让人过来。   吴盛耀从鼻子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懒散的问道:“那娘有何事找我啊?”   张柳柳看他这样觉着一定是累着了,赶紧给他倒茶递过去,关切的问着:“是不是很累呀,晚饭吃了没?用不用娘唤小厨房给你做点爱吃的?”   本就跑了一天的吴盛耀此时听她说话简直有些头大,赶紧打住她的话:“吃过了,外头那么多酒楼我怎么会没吃饭呢,娘有什么事就说吧,明天我还要赶早呢。”   张柳柳听他这样说,怕影响他休息也不废话了,将放在地上的小箱子拿上桌推到他面前:“喏,这个。”   吴盛耀ᴊsɢ看着箱子略带疑惑:“这是什么?”打开一看,箱子里面竟是一厚沓银票,脸上瞬间挂上欣喜的表情:“娘,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看着吴盛耀数钱的样子,张柳柳笑出声:“当然了,你前面不是跟娘说此次需要很多钱吗,做娘的当然全力支持儿子了。”   “娘,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这么多钱你是哪来的啊?”吴盛耀数了数发现钱数不小,以他的认知里,他娘拿不出这么多,难道是将吴父给她的地契和铺子都典当出去了?又或者她的首饰金银?   张柳柳想当然的说到:“娘当然拿不出这么多了,你爹出了九成。”   吴盛耀有些惊讶,他前面找过吴父拿钱甚至说的是借,可吴父说他做事没有个定力,说什么也不给他,张柳柳在一旁帮他说话也不松口,怎么这会儿又拿这么多给他了?   张柳柳知他心中所想,又说:“你爹毕竟是你爹,你要做事怎么会不支持?前面你问他拿钱是因为还不知这次你是否决意要好好做,这些天你每日辰时去,戌时才归来,他全看在眼里,考察好了当然愿意出这些钱了,你爹还是最疼你的。”   吴盛耀听完心里一阵感激,出口保证道:“这次我定不会辜负你们二老的。”   张柳柳甚是欣慰,随即又想起下午的事与他说:“你爹同你大哥交代了,你后面若是遇到些不会的啊,又或是棘手的事便去找你大哥帮你,知晓了?”   “他?”吴盛耀听了直摇头,他那大哥什么都优秀,从小他就活在他的影响下,这次他就要证明自己也不差,吴盛耀心里下定决心,此次他怀着壮志未酬誓不休的态度再加之努力定会事成,到事成之日便是他吴盛耀光耀门楣之时,届时他也能成为父亲口中的骄傲,娘亲的脸面。   张柳柳才没想那么多,她只知吴盛祖当官必定有人脉,那么就能为自己的孩儿铺路。她猜想是不是吴盛耀怕吴盛祖不会帮自己,于是宽心他道:“你不要怕他不帮你,今天他也是有求于你爹的,你爹的条件就是让他帮你,助你,所以啊千万别傻愣愣的自己扛着,有事就找他。”   吴盛耀好奇,吴盛祖能为什么事妥协帮自己呢,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因为吴母与张柳柳的事,从七岁后他就没有在好好跟自己说话了,每每都是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他求爹办什么事?”   说到这个张柳柳还是有些心不甘,又絮叨开:“这不是外头闹灾荒了嘛,让你爹开仓放粮给那些难民,你爹也是,前面竟然就答应了,还好我给他提点了下,这才提了条件给他,不然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了怎么可能?”   原来如此…了解完这些吴盛耀也不再多问,竟然资金方面解决了他也不愁接下来的事了,这下心里卸下事,困意也随之袭来,他起身抻了抻腰,下逐客令:“时候不早了,娘你快回去歇着吧。”   张柳柳起身往外走,嘴上叮嘱他道:“行,娘也不多说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有啊别啥事都自己瞎琢磨,记得找你大哥。”   吴盛耀含糊其辞的应着,将人送出门去。   --------   天濛濛亮吴盛耀便出了门,这次他出门的步伐都比着前面都轻快许多。   出了大门他同往常一样左右张望了一圈才走到院落的外墙边从一块较大的砖缝掏出来一个细小而短的竹筒,打开从里面拿出纸条来。   看完后就将两样东西收了起来,向着东街走了去。   不远处扒在房顶上一夜的沈怀信见终于有了新进展才是打起精神准备跟上去。   沈怀信怕被察觉到一直都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见吴盛耀没有跟人碰面反而走到早面摊要了碗面吃起来,有些不明所以。   那纸条是昨晚四更天沈怀信在街头蹲点看着王潇那叛军塞进去的,王潇狡诈怕打草惊蛇,他硬是熬到快天亮才去拿出来看,纸条上写的是一道菜名:荷叶鸡,荷叶鸡不是什么特色菜,这里的每家酒楼,小饭馆都有,沈怀信想这该是两人定的暗号,于是便又返回房顶上蹲守着等接头人出来,没一会儿果然蹲到吴盛耀。   因着时候早,吴盛耀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吃完街上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他将面钱放在桌上起身准备去到一家刚刚开张的钱庄拿银票换上一袋钱。   钱庄的伙计见来人赶紧迎上去,脸上挂着恭维的笑:“呦,吴二少爷您里面请。”   吴盛耀眼神懒怠,由着伙计跟随进去里面。   伙计眼里有活儿,马上拿起腰间的布拍打着椅子,然后恭敬的对着吴盛耀请着:“吴二少爷您坐,我去给您泡壶茶。”   吴盛耀毫不客气的坐下去翘起二郎腿,等伙计端来茶给他倒上,吴盛耀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叠银票:“去给爷清点好全部换成现银拿个好点的箱子装好。”   伙计眼睛都直了,光他看到的最上面的那张面额就是一千两,这叠怎么的也估摸着有七八张了,他不敢马虎赶紧的双手接过来,应着:“好勒好勒,小的去找店长来。”   这么多钱店长也不敢怠慢,跟着店里的两个伙计一起数钱,称数,足足忙到晌午才将钱数对好装箱,交给了吴盛耀,毕恭毕敬的将人送出门。   沈怀信盯的钱庄门的眼睛都酸了,都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跟错人的时候终于让他等到吴盛耀抱着箱子出来。   吴盛耀出了钱庄慢悠悠的叫了马车去到一家名叫“吉祥阁”的酒楼。   待人上了二楼,沈怀信才过去到柜台前。   掌柜的看着来人招呼:“这位爷怎么吩咐?”   “嗯……二楼还有雅间吗?”沈怀信不知方才吴盛耀去了哪间房,又不能直接问便只能随口问了句。   “有,这会儿人少,上面雅间还多呢,看您喜欢什么位置了。”掌柜热情的答话。   沈怀信想着该怎么说才好时,正巧一旁过去一位店小二端着盘荷叶包裹着的菜肴上了楼,沈怀信看到于是他作饶有兴趣的问:“掌柜的,刚刚过去的那道菜叫什么,我闻着味道不错。”   “客官好嗅觉,那道菜正是本店招牌荷叶鸡,虽说这不是什么特色菜,可这远近闻名的味道就我们店有,基本上来的人都要点的。”掌柜说的自豪,推销式的给他介绍。   沈怀信点头装作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拍手对他道:“那便给我也上一道吧,二楼有窗的开一间。”   “好勒,二楼右二,贵客上面请。”掌柜一声喊,一店小二便来引路了。   上了楼进了房间,店小二候在一旁等候吩咐,沈怀信着急想弄清方才吴盛耀进了哪间房,只能随口点了些东西把人打发走。   店小二一走,沈怀信便轻手轻脚起身走到过道,既然那掌柜说这会儿人少,想来应该好找,再寻着方才荷叶鸡的味道…   这样想着沈怀信嗅着鼻子开始闻,耳朵竖着听,不负他的心思,真让他寻到了。   沈怀信收住要跨出去的步子,悄声摸进了隔间,走进去贴着隔层听起来。   濛濛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吴兄,若这事成了,咱们兄弟俩便是这酒楼都能买个三四家。”   “哈哈,我信你王兄,这银子我还没全拿来,这箱你先拿去买车买马准备上,我们还得顾镖局稳妥些,剩下的明日我再去换家钱庄兑钱,你说过的害怕钱一下子取出来让人起疑心,那群债主追来,我都记得的。”   王潇听他这些话,甚觉得好笑,这人真是人傻钱多。   前面他才逃到这里,正愁着如何与北疆国取得联系,在街上躲藏之时便看到吴盛耀好几回,观察他了一段时间,知道他是吴府二公子后便想着接近他,也不难,吴盛耀那段时间因着跟吴父吵了嘴日日去酒楼买醉,王潇就藉机一同喝酒,这一来二去也套了些话,得知他一直想证明自己,想做一番大事业,王潇就顺势把自己包装成了一名生意失意的落魄人,外头债主满地,自己是逃到这的,不过他北疆国有朋友有一批奇货愿意出低价卖给自己,可苦于他现在身无分文,有心也无力啊。   吴盛耀听了这话便觉这是一次好机会,问了细节就决定出资,王潇也很痛快地与他谈好分成,三七开,这番吴盛耀更有了干劲儿,转身就回去筹钱。   这下万事俱备,王潇也等不及要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第79章 决裂   二人交谈甚欢,王潇不敢多逗留在此处,与吴盛耀定下后日为启程出发时间便相继离开酒楼。   沈怀信得了重要信息心里也有了数。不过他得搞清楚这吴府是个什么来头,跟王潇碰面的这又是谁,想到这他准备去会会这里的地方官。   -------   吴盛祖将粮食的事解决后也空出精力来查后ᴊsɢ院的事,看着吴平带回的笔录他眉头越皱越深。   这里有吴平去街上何大夫那拿来的为李沐看病开的药方,何大夫补充说那次替李姨娘把脉后开药方时与夫人口头说过有一味人参入药不好写清便口头交代给了她。   再来是采莲,她道自己受夫人的意,药里的人参时而加多时而加少,这样一来药性便根本发挥不好胎也就顺势滑落,她还提到那次的秋收节穿衣风波也是夫人为离二人的心设计,为的就是给后面落胎一事铺路…   采莲怕吴盛祖不信自己的话,提出可以问问钱嬷嬷秋收节的事,他为证实也寻了钱嬷嬷问话,钱嬷嬷回忆说那次受罚后采莲给自己送过药,那药是上好的金疮药,且说了一段对李沐极其不利的话,说是什么“她同李姨娘交代了穿衣的事,可李姨娘不领情还将她骂了顿,执意穿新衣出门,还说一个老婆子怎么好管到主子头上…”   结合这三人说的,吴盛祖也理清了来龙去脉…他愤恨的捏拳头捶打桌子骂道:“毒妇!”他同王菁结亲五年有余,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多么贤良的妻子,从没想过竟是如此歹毒之人,不仅歹毒还颇有心机算计。   这种人是他最最痛恨之人,他不能想像,也容不下她再是自己的妻,想到这吴盛祖拿起笔奋笔疾书,一字一句,字字入骨,句句真言,控诉着王菁犯下的种种罪孽,是以:[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立凭为证。]结语。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丝顿笔踌躇。   写完,吴盛祖将其折叠放进自己里衣口袋,起身决计去往皖南院找人算账。   ------   皖南院还未闻风雨欲来之势,王菁正抱着润儿喂着饭,润儿调皮不肯好好吃,手一直抓抓抓,抓的饭菜到处都是。   “润儿,再吃一口好不好,来,啊-”王菁哄着递过去一勺子饭菜,近到跟前润儿却不肯张嘴,还一把将王菁另外一只手上的碗抓翻摔在了地上。   不知怎么的,王菁心也随着一震,不祥的预感浓烈。   一旁候着的丫鬟赶紧上前收拾,贴身伺候的丫鬟欲再盛一碗给王菁,王菁没了心情,出言制止:“算了,他不想吃便不吃了,奶娘等会给他再喂点奶水就好了。”说着将人换给奶娘抱。   这时,外头跑进来人通报:“夫人,少爷来了。”   王菁听后,看了看污秽的衣服,准备起身换一件,于是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官人来了便让其等候一下,我要去换衣。”   “不必了!”王菁才起身,吴盛祖就疾步而来,喊停了她准备去往里室的步伐。   王菁闻声望去,就见吴盛祖面上像是抹着一层严霜,眼睛含着火,嘴巴紧闭成一条线。   王菁不寒而栗,心里有些许不祥的预感,但是又不知怎么回事的她还是扬起招牌的柔笑,语气也温柔的道:“官人这是怎么了,方才给润儿喂饭,他调皮弄的我一身,这才要…”   吴盛祖没理会她反而下令将屋内所有人遣退:“都退下!”   待人都退下,吴盛祖忽而眯起眼睛,盯着她道:“不要再装了,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真让我作呕。”   他从没有这般跟她说过话,更不用说如此恶狠狠的骂言,一时之间王菁呆愣在原地,哑口无语。   怒火中烧的吴盛祖将笔录甩在她的脸上,语气充满愤恨:“你到底还做了些什么,这些是我查出来的,不知道我没查出来的还有些什么,是从什么时候?李沐怀二胎的时候吗?还是一开始便都是你的算计。”   吴盛祖身材本就高大,步步紧逼的他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王菁的眼,因着压迫感让王菁只能低眼避开他的眼神,一步步的后退。   吴盛祖大手一伸捏住她的下颌,让她退无可退,迫使她直视自己:“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王菁被他吓的只能下意识的否认:“我…我没有…”王菁的否认,让吴盛祖觉得好笑,证据确凿她还敢否认。   同时她的话更加激怒吴盛祖,他几近癫狂的暴怒:“为什么…”   没等吴盛祖爆发,吴母推门而进,急喊道:“盛祖你在干什么?”   吴母的声音让吴盛祖的理智回归些,他慢慢的松开收回自己的手,王菁也得以放松下神经粗喘着气。   吴母被苏儿搀扶坐下,看着面前站着的二人,吴母拍着桌子询问二人:“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王菁自知事情败露,吴盛祖又正当盛怒不敢开口说话,便沉默不语。   吴盛祖当着吴母的面也不好再发作,瞥了一眼一旁不说话的王菁才道:“李沐落胎是她一手造成,秋收节穿错衣也是她设计陷害,儿子找人都核实过了,没有半句虚言。”   出乎意料吴母没有很震惊,反而她语气平淡的问王菁道:“既然如此,王菁这些都是真的嘛?”   王菁扑通一声跪下,悔之不及的模样道:“儿媳…儿媳一时糊涂…才犯下这些。”   “呵呵,好一个一时糊涂,李沐怀胎二月有余才落的胎,那日日送去的保胎药莫不是出自你手?她怀润儿之时怎么不见你一时糊涂?毒妇,再不要为自己开脱。”吴盛祖认清她便再不会为之欺骗,嘴里是振振有词拆穿她的话。   吴母听后没有与之一起声讨王菁,她问:“王菁你嫁进吴府多少年了?”   “五年有余。”   “对啊,五年有余,李沐进府不过不到两载。”   吴母这话说的吴盛祖不认同,他反驳道:“有罪之人难道还要因时间长短来定夺?”   “这么些年王菁操持着整个府邸,里里外外都是顶好的,她对得起你,对得起整个吴府。”吴母拍着桌子提点着王菁这些年的付出,至少在她看来王菁是一个合格的媳妇。   吴盛祖嗤笑一声:“娘,你也糊涂了嘛,难道忘了那张氏是如何陷害你,如何让爹连最后的夫妻恩情不顾,将粮庄,田地,大大小小的铺子都交由张氏打理,你何尝没有受过栽赃陷害之苦。”   吴母被提及从前的伤心事一时也没了话说。当年张柳柳是如何陷害自己的,她再清楚不过。   见吴母不再为王菁说话,吴盛祖毅然决然拿出自己早已写好的休书道:“其他的话我再不想多说,休书一封我与王氏夫妻之情缘尽于此。”   王菁见他如此决绝,心如刀绞,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闭,双手绞着衣摆一点一点地颤抖着,忍着哭腔控诉:“李沐是我寻来的,在她进府之时我何曾不想好好待她,可哪个女人能忍得了与他人共侍一夫,夫君移情别恋,夜夜空守独房的滋味儿?我只想与你像从前一般恩爱如初难道也有错吗?呵呵你们…都闻新人笑,哪能见得旧人哭?”   王菁这些话勾起了吴母的回忆,仿佛看到了那个被弃如敝履的自己,为了当初的自己,也为帮一帮这个与自己相似的女人,她还是对吴盛祖这般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王菁做出这些,你也难逃辞咎,若不是你的偏宠怎么会让妻妾不和后院不安?”   “纳妾是你们要纳,偏宠也是我偏,何故要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难道李沐不无辜?那个孩子不无辜吗?”   吴母听得这些却也毫不退让,甚至指着吴盛祖下最后的通牒道:“事已至此,休妻不可,你若执意与你那薄情寡义的父亲一般便是要与我作对!”   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这些话字字都是在逼迫着吴盛祖,他痛恨现在无能的自己,如同痛恨当年的吴父,他没有勇气在吴母说出这些话还违抗她,紧捏着休书的手也松开放下,休书落地的同时也预示着吴盛祖的妥协,他面若死灰,无力的说着最后的让步:“我可以不休妻,但是王氏往后不准在踏进,干涉皖西院半步,如此她依旧是吴府的当家主母,你们的儿媳。”说罢拂袖而去毫不犹豫。   话虽妥协,可王菁明白这分明是与她划清界限,字里行间都充斥着疏离,他再不会与她一体,视她为妻…   王菁听着背后离去的脚步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留下两行清泪。   吴母叹气一声,她与王菁相似又不似,吴父对自己没有爱,吴盛祖对她亦没有,可她毕竟还有体面还有敬重,但是她却自作孽,如今吴盛祖对她不复从前也怨不得别人。 第80章 刺杀   至此,事情就这么了结,吴盛祖自知对李沐来说有些不平,可现下自己已经同王菁决裂,且经过这次他也终于敢明了自己的心,从前他娶妻轻率,没有想要长相厮守的人便是谁都可以,现在发生了这么多后,他也找到了那个想要白头的人,他会用余生来弥补她。   想着走着,吴盛祖到了皖西院前,院内安静空荡,只有一棵光秃的桃树立在那,他想起他ᴊsɢ们在关城的日子,那时候只有他们二人,美好的让人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切,可他常常想到时嘴角又会不由自主的向上。   “少爷。”院内的侍从发现他站在了门口随即行礼道。   吴盛祖这才进了院子,走进了正屋,李沐正在烤火,见来人脸上有些诧异起身准备行礼。   吴盛祖没有说话,快步上前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她的真切,她好瘦…在他怀里是那样的娇小。   李沐懵头懵脑,他今天很反常,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能静静的待在那。   过了会儿,吴盛祖叫她:“沐儿。”   李沐低低的应着:“嗯。”   “往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   李沐不知他在说什么,她以为他今日前来是给自己一个答覆,可这话是何意?她微微挣扎一下,吴盛祖才松开她,二人对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心疼,疼爱…   李沐的眼睛却清明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她问:“少爷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事我都查清了,我已命她不准再踏入这皖西院半步,皖西院的内务她也再管不着,以后我也会护着你,便不再害怕她的迫害了。”   他的语气那般轻快,是在期盼李沐听到后的欣喜。   李沐不解,这些话里面怎么没有自己期待的,她盯着吴盛祖的眼睛,问:“既然少爷已经查清,那夫人她?”   吴盛祖眼神有些躲闪,慢慢松开了抱住她胳膊的手。   李沐眸光里丝丝缕缕满是失望,这就是他说的“交代”?当初自己被陷害之时,他们认定自己争宠,构陷夫人,对她禁足、冷待、警告…怎么到了王菁这就是毫发未伤…   吴盛祖不想她觉得自己轻视她,可他也不便将自己预想休妻吴母怎么逼自己的事说给她,若那王氏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他绝不会再留她,于是他正色道:“沐儿,你便再信我一回。”   李沐思绪凌乱,是不是为了自己讨回公道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她就想借这次揭露王菁的丑陋让她声名狼藉为自己的爹娘报仇,可她怎么开口,怎么开口啊,王菁没有直接杀害她爹娘,确是因王菁而死,一个慧儿怎么能抵命,可这次王菁显然没受到什么波澜。   想到这,李沐不着力度的轻轻捏紧拳头:“她又不止做了这一件事,你根本不懂,她…”她还是间接将我爹娘害死的人。后面的话李沐空口无凭,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吴盛祖听完以为她还在念着上次秋收节受到的委屈,马上附和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次秋收节也是她,你的委屈我都明白,沐儿。”他叫她的名字,停顿了下,下定主意真挚的深情的:“往后余生,我只想与你白头偕老。”他想了好多,她没有安全感说再多也无用,只能表明自己的心来让她安心。   听到他说的话,李沐思如潮涌,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片刻便冷静,怅然若失,想起从前的种种,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心怀春意的小女人,那个李沐已经“死”在了雪地里。   但是她一改方才的情绪,平心气和,弯起漂亮的目子,换上释然的笑容,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脸贴近他的胸怀。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系列的动作神情表明了她接受了这个结果,吴盛祖陡然的放下心中不安,轻吻她的头顶,缓缓的回应她。   虽然吴盛祖已经表露出要留宿的样子,可还是被李沐以身体为由怕扰他休息拒绝,她的状况吴盛祖是知晓的没有起疑只叮嘱她早些歇息才走。   他走后李沐才卸下伪装,自己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她只是不想再靠别人了,她会自己了结这一切,让恶人受到应受的代价。   ------   自那日起,吴盛祖不再为了维持后院的平和而避嫌,他日日都去皖西院,皖南院的门再没踏入。因着王菁的失德她也没了资格养孩子,本来吴盛祖是想借此将孩子还与李沐,可吴母坚决不应,又以李沐身姿孱弱,怕那病气传给孩子为由将孩子抱在了自己院子养着。   如此也罢,孩子小闹腾,李沐确实没有精力照顾他,吴盛祖也就将此事作罢。   这日,宋县令携着一后生登门拜访,介绍说:“这是上头派来了解此次灾情的,便带他来拜访大人了。”   “吴大人,下官此次被派来了解灾情,还望大人配合。”沈怀信穿着低调,一身素衣,可他说话谈吐不凡,行为落落大方让人瞧着不自觉的恭敬。   吴盛祖将人请进书房,三人座谈。   沈怀信多数听,问题大都宋县令问着,心不在焉,后面沈怀信又以内急为由出了书房方便,吴盛祖唤来下人给他带路。   路上,沈怀信眼睛扫视观察地形,到了一处假山之时溜之大吉,他动作轻盈前面的人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还专心的带路。   此次来本意就为将那吴二郎摸清,也不知他的房门在哪,置于树梢的沈怀信探着脖子使劲的找着,不巧,房门没找到却看到了熟人,是李沐!   她竟在这?没多想看了看她周围没人,沈怀信跳下树去到她身边,拍她肩膀:“喂!”   李沐被吓一跳,捂住嘴看向身后,看到是沈怀信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我在这当然有我的用意。”   对于他的用意,李沐不敢苟同,这人神神秘秘肯定不是走正道进来的,于是她猜道:“你又是从哪偷偷爬进来的?”   沈怀信听她这话有些不淡定,什么叫又是偷偷爬进来的?他是那种人?!随即便否定:“不是,我用身份从大门口被这府上的大人请进来的!”   路上传来动静,李沐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不想再同他多说,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驱赶道:“行行行,你快去办你的事,别在这了。”   沈怀信当然也听到了,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在这便也想赶紧藏起来,可还没弄清她在这府上是干嘛的,太多话来不及问,沈怀信只好又躲上树。   李沐还着急他躲哪去,一转头的功夫人便不见了,不再想这茬,李沐将精力集中在右袖口里握着刀把柄的手。   那边从吴母院里出来的王菁正预备要回皖南院,她这几日都会来,润儿从出生便跟在她身边,她早就视润儿为自己的亲子,现下润儿在吴母这她也不嫌烦每天过来看孩子。   李沐那日暗下决心后便拖百合打探过,所以才在这里等着,想杀了王菁。   她袖口处慢慢露出的刀尖被沈怀信看到,再看她侧身伏击的准备,猜出她的心思,眼见那头的夫人就要走到她的位置,沈怀信摸出怀里的银锭子朝她右手射击。   “啊!”李沐吃痛叫出声,手中的刀随即也被松开落地,王菁一行人也听到了声音,巧儿大声朝着这边呵斥道:“谁在那?”   李沐眼见事情败露,赶紧忍痛拿脚踢雪将刀掩盖,调整表情。   巧儿先走过来探看,见人竟是李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夫人是李姨娘呢,不知在这鬼鬼祟祟的搞什么。”   李沐神色从容,唇起半带轻笑:“贱婢好没规矩,我瞧着夫人管家能力是越来越不行了。”   “你…”王菁听她如此张狂的语气脸色如同便秘一般难看,没等她发作李沐就转身离开,留下王菁瞪着她的背影牙痒痒。   树上的沈怀信将前后尽收眼底。   李沐回到房间,不想沈怀信也跟来了屋子里,她没好气的问到:“你跟来这干嘛?”   沈怀信将方才她藏在雪地里的匕首扔在桌上:“你胆子真大,那夫人身旁跟了那么多随从。”   李沐冷哼一声,不屑:“若不是你坏我好事,她早就…”   “她身前有两个侍从,身边又是一个贴身丫鬟不见得方才你能一招毙命她。”沈怀信无情指出她的蠢办法。   李沐不服:“挡一杀一,挡二杀一双,反正都是一死。”   她如此倔强的模样逗的沈怀信好笑:“你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给她垫背,若这样做,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李沐一听这话瞬间眉目肃然:“我没有家人了,我爹娘的死与她有关,要不然我为何铤而走险。”   原本想劝她不要如此犯险,不想这里面竟有如此多的内幕。   沈怀信看了看外头,深知自己出来的太久会让人起疑,对她道:“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毕竟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那你…”她还没说完后面的,沈怀信随即补充:“让我直接杀了她除外。”   听这话李沐才升起的希望又低垂下去。   “我又不是真的杀手,我也没有擅自杀官员的家属那么大的私权。”沈怀信有些无奈的解释。   李沐微叹一口气,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她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他说的自己今日抱着必死的ᴊsɢ心态她也愚蠢至极,那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我得走了,明日晚点我会来,那时你给我答覆吧。”她半天不说话沈怀信等不及了只能留下这句话走了。 第81章 前夕   沈怀信回到方才“走丢”的路上,远远的就见吴盛祖和宋县令焦急的守在那,旁边好几个下人正寻着自己,他赶紧装着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模样走过去,调侃道:“哈哈哈,你这院子好大。”   见到人,吴盛祖等人才是松口气,弄丢他的下人也赶紧请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当差不力还请主君罚罪。”   致使人犯错的罪魁祸首当然得站出来给人求情,沈怀信连忙摆手:“不怪他,要怪就怪你这风景独美,我一时贪恋走神才跟丢了人。”   人既然没事,又先开口求了情,吴盛祖自然不会拂他的面子,他低头看了眼跪着的人道:“没听到大人已经替你求情,还跪在这做甚。”   下人感激涕零谢了恩。   “大人内急可解?方才去茅房也没找到大人。”吴盛祖也有些疑惑,这府中路也不算弯绕崎岖,怎么也不能走失才对。   吴盛祖问的话直白,沈怀信察觉他可能疑虑自己,可他丝毫不惧眨巴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人畜无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俯在吴盛祖的耳边道:“方才跟丢人着急,便在假山后解决了,实在不好意思。”   吴盛祖听他说的认真不像有假,只能尬笑两声翻篇。   回去书房没坐一会儿沈怀信便说差不多要回了,吴盛祖起身准备将人亲自送出府,推门出来就见正在门口徘徊的吴盛耀。   沈怀信眸光接连闪烁几下,落在吴盛耀身上,询问的语气道:“这位是?”   吴盛祖虽不想多说关于吴盛耀的话,可人家开口问了便也谦逊的介绍:“是舍弟。”   吴盛耀知这些应该是大哥的客人,也恭敬的回以一笑作回应。   沈怀信笑不见底,将目光重新回到吴盛祖这:“那我和宋县令就先回了。”   吴盛祖要送二人,被他们拦下只能作罢。   待人走远,吴盛祖才看向吴盛耀,神色疏离淡漠,语气更是没有温度:“有何事?”   吴盛耀虽已习惯他这副模样,可多少有些发怵,但自己有求于他也只好硬撑起笑容:“大哥,我需要你帮我写个文书,过关。”   原本他和王兄想着昨日就该出关,可近来不知发生了些什么,过关异常严苛,王兄害怕他们带出去的货被查后有损,于是提出他既然有他哥这层关系应该容易,便让他来找大哥写个亲笔文书过关。   吴盛祖打量眼前这个弟弟,过关一事只要按着常规来慢些是慢些可也不难,为何要自己写的文书过关?自己一直秉公办事反感滥用私权的,他推辞道:“过关并非难事。”   来的路上吴盛耀就想过他会拒绝,可听到他的话还是不甘心,眼里发出探寻的目光,语气低求着:“只这一次,后面不会麻烦你。”   “不行,近来关口卡的严并不是我一人决定的,我若动用私权给你省了麻烦就是给我自己找麻烦,给吴府招闲话。”   吴盛祖态度坚决让吴盛耀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来,最后他只好将吴父搬出来:“爹说我有事可以来找大哥…”说到后面底气不足,语气也低了下去。   “旁的事我能提点的,帮的上的,自然可以,这件事不行。”说完吴盛祖也不想再与他争执,转身进了房子。   看他头也不回的走,吴盛耀心里愤愤不平,他与他好歹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为着老一辈的仇恨闹翻,现在自己拿着这点小事请他帮忙都不肯,着实没有肚量。气不过的他嗤鼻一声,小声负气道:“没有你的文书我照样可以!”   这次的碰壁更坚定了吴盛耀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决心。   -----   第二日晚   吴盛祖像往常一样来到皖西院同李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李沐也是半敷衍的应着。   说着说着,吴盛祖突然问她:“沐儿,若能去别的地方定居你想去什么样的地方?”   李沐随口答:“有山有水的。”   她的回答太广泛,吴盛祖又接着问:“那住的呢?”   “住的舒适就行。”   这话更是没有细想脱口而出,吴盛祖苦笑一下:“行,我知道了。”   他的情绪李沐才没心情发现,看着黑下来的天心里想着昨日沈怀信说过的话,不知他怎么来,他来了吴盛祖在的话自己怎么同他说话。心里盼着吴盛祖赶紧离开,可今晚怎么这个点儿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沐手搅动着帕子,咬了唇一下才对他道:“少爷天色不早了。”   这话有歧义,吴盛祖顺理成章理解为她留自己,心情大好预备起身向床边走去。   看他那动作李沐知道他会错了意,赶紧又为难的语气道:“妾近来梦多安睡不能,怕扰少爷休息不能留少爷在此处歇,还请见谅。”   她这些日子总是用这个话驱自己,方才还心情大好的他这会儿肩膀耷拉着,垂头丧气的样子:“沐儿,你是不是怪我?”   李沐赶紧上前抱住他,给予他安慰,解释说:“怎么会,都怪妾身这身子太差了。”   听她这样说吴盛祖又心疼起她,她的身子也是上回小产留下的病根,怪也怪不到她,他手揉搓着她的背:“没事,咱们慢慢养着总会好的。”   送走吴盛祖,李沐松了口气,这人近来总是心思敏感糊弄也费力,还得装一装哄着才行。   “沙沙沙…”   刚才松动的神经,听着后面窗户那传来的动静又紧绷起来。   李沐轻声过去有些害怕的凑过去听外头的动静。   “是我。”   是沈怀信!李沐赶紧推开窗户将人放进来,又去将门锁好才过来看着一身黑衣的人,想起他坏自己的事,怪声怪气道:“你不是从大门进来嘛,怎么又走这旁门左道了?”   沈怀信也不恼,走到她跟前,眼角微微上挑,勾起唇慢慢俯身用着暧昧的语气缓缓道:“这不是要爬你的窗,让旁人知晓了怎么得了?”   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二人,李沐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抬眼间不小心对上了对方的眼睛,沈怀信的那张脸配上他说的话,顿时让她脸颊升温发烫赶紧低头掩饰躲开,小声骂道:“你这人好不要脸。”   “怎么就不要脸了,实话实说啊。”沈怀信耸耸肩,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李沐捏了捏自己的脸镇定了下才转过身同他说正话:“我想了一天,在这府中我人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我要出府。”   她一脸认真,沈怀信思考一会儿放下杯子点头:“行,但是我没有正当理由带你走,只能…”   “什么?”   “只能让你消失。”   “如何消失?”   沈怀信过去在她耳边低声几句。   李沐思量会儿便用力的点头:“行。”   “对了…嗯,算了。”沈怀信突然想起吴家二郎的事,又想她既然没有亲人后头的事也牵连不上她,便住了口。   李沐疑惑他的欲言又止,询问的表情看他:“嗯?”   “没什么,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沈怀信摇头最后将时间强调好准备离开。   李沐点头应着:“明白。” 第82章 火烧皖西院   没得文书,吴盛耀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这时,张柳柳扭着身段进了房间来。   “耀儿你说过两日就要出发了,娘想着你一去时间也长,就给你做了爱吃的糕点来吃吃。”   张柳柳说着接过丫鬟拿着的食盒打开来将里面一碟碟精致可口的点心拿出来摆上桌:“来,尝尝。”   吴盛耀心里正烦着,对于张柳柳的慇勤他无动于衷,掏了掏耳朵觉得她聒噪。   张柳柳见人脸色阴郁,也不开腔说话,便问了:“怎么了?”   听她一问,吴盛耀烦躁的揉了会脸才闷声应:“我大哥不肯给我写文书助我通关。”   张柳柳听不懂文书是啥,但是一听他吴盛祖不肯帮忙就不愿意了:“那吴盛祖竟诓骗你爹和我,不行,我得去给你爹说让他给个说法。”说着就要去找吴父。   吴盛耀一脸不耐的喊住她:“唉呀娘,你别给我瞎添乱了行不。”这事告诉吴父也没用,只可能让吴盛祖更不待见自己。   “那怎么办嘛,那个文书是什么你给娘说说。”   吴盛耀只能将文书和通关一事解释给她听,张柳柳听后思想片刻喜上眉梢:“你大哥应该有个印张吧,你将文书写好盖上不就行了。”   吴盛耀有些迟疑:“能行吗?”   “那文书就是用来通关又不干别的事,你怕什么?他死脑筋,你也不会变通嘛?”   张柳柳的话点醒吴盛耀,吴盛耀脸上有了笑意拍手叫好:“得,娘还是你有主意。”   ------   清早,柔儿端着盆子进屋就见李沐在衣柜那翻找什么。   柔儿放下盆子过去准备帮忙:“姨娘你要ᴊsɢ找什么,我来帮你。”   “前面绣的那顶虎头帽。”虎头帽是绣给润儿准备着过年的时候给他的,可她没时间等了,就想今天找出来送过去。   柔儿提醒道:“应该在下面的抽屉里。”   李沐蹲下身拉开,果然在:“啊,找到了。”将帽子拿出来拍了拍,撑撑形状才满意。   梳洗一番在柔儿的陪同下李沐准备去吴母院子请安,借此看看润儿将东西给了。   可还没近到院门口就听一阵欢声笑语,听着声音像是王菁也在,这样想着李沐隔着一段距离往院子里面望。   院里润儿被王菁抱着正好奇的抓雪玩儿,他的每个动作都引得她们笑声不断。   “娘,娘亲给。”润儿抓着雪喊着王菁递给她。   王菁一脸慈爱,配合的拿过来夸着:“呀,润儿好厉害呀。”   这一幕母慈子孝的景象真刺眼,李沐的心都跟着疼了两下,孩子一出生都是王菁养着,自然认得她是娘亲,这能怪谁,他什么都不懂。   李沐低头看眼自己手上拿的虎头帽,眨巴了两下眼睛将东西交给柔儿:“你将这个送进去,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不想进去自讨没趣让王菁得意她选择了逃避,说完这些李沐决绝的转身离开了。   ----------   “王兄,文书到手了,几时出发?”吴盛耀邀功的将自己偷印上吴盛祖官印的文书拿到王潇面前。   王潇心头大喜,拍案决计在明日守城人交班的午后出城。   ----------   日暮,下人们将院子里的灯点起,来往走动的人将地上的麻雀惊飞上树梢振得树上的积雪三三两两落下来。   李沐照常将吴盛祖打发走后,看着在床边整理床铺的丫鬟,她扶着脖子掩嘴打着哈欠走过去疲倦的说:“我乏了。”   丫鬟接受到信息加快动作铺床,退身到一边:“奴婢这就去打水来。”   说着小跑去厨房打来热水,伺候着李沐宽衣、泡脚,等一切都弄好只留下守夜的人其余人都歇下。   守夜的丫鬟将多的灯吹灭,余下两盏套上灯罩照明。   李沐面朝墙面侧卧而睡。   良久,床帘外的丫鬟还扛着精神守夜,李沐在床上翻了两下起身撩起床幔:“我睡不着你去煎碗安神的药来吧。”   丫鬟连忙应下出了门,等人走了李沐下床去到梳妆台,拉开抽屉将李父留下的玉佩装好后走到照明的灯盏旁。   “布谷~布谷~”   窗外响起她与沈怀信约定好的暗号,李沐看了看窗户,回头毫不犹豫的将灯盏拿起来对着帘子点燃,等点了几处火势大了些,李沐才跑到对应沈怀信的窗子那。   打开窗,沈怀信正站在窗外见人立马伸手接应:“慢点。”   李沐借他的力爬出了屋子,踩稳了地对着高立的墙犯难的低声问:“这墙怎么翻?”   “我背着你翻出去。”   说着沈怀信矮下身等她上来。   李沐踌躇了下咬牙爬上他的背,手抓着他的衣服,上半身挺直的拉开些距离。   沈怀信知她有些羞怯,没说话将她两只胳膊拉过来环住自己的脖子,两手才开始攀墙。   没会儿,二人就顺利攀出吴府,李沐见状要下来,沈怀信出声阻止:“火势大了马上就有人来救,时间不多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这话打消李沐的念头,没等她多想,沈怀信一手反过去环住背上的她便脚尖用力一点,带着她飞跃而起,凌空朝着就近的屋顶扑去,蹿跃在这黑夜中。   等李沐回过神时二人已经离那吴府有些距离了,她回头看向火光明亮,冒着浓烟的院子,它越来越远,变得小小一处。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身着单薄的她处在耳边呼呼吹过的寒风中竟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头脑还兴奋的有些发热。   沈怀信身形矫捷,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住的酒楼房间,稳住步子将人慢慢放下,转过身来才发现她穿着单衣,关切地问她:“怎么穿的这样少,方才应该慢些,这冷风刺骨没冻着吧?”   李沐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摇头:“没有没有,不知怎么得我一点都不冷。”   看她洋溢的笑容沈怀信也不由的开心:“那便好,夜深了先歇下,明日还得规划规划。”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自然让给了李沐用,沈怀信将桌上茶具一收将就了一晚。   -------   冬夜天干地燥,火势蔓延的很快,等人发觉之时主屋已经淹没在火海中,浓烟滚滚,接连发出闷响。   拿着桶、盆接水灭火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捂着嘴鼻,咳嗽声不断。   吴盛祖匆匆赶来,见这场景心里一紧,抓过一人急问:“李姨娘呢?”   下人颤抖的声回答:“还…还在里面。”   吴盛祖头脑发胀,疯了一样就要冲进去,王菁动作快将人抱住,用力喊着:“官人,火势这么大,你贸然进去就是送死啊。”   “被褥,被褥浸了水拿来!”他声嘶力竭的喊着,挣开王菁的桎梏,急切的表情恨不得立马钻进去。   下人以最快的动作拿来浸水的被褥,可这会儿吴母、吴父等人也赶来了,没等吴盛祖拿过吴父就出言呵斥:“你要干什么!这屋子都烧成这样了你还要进去送死?来人压住他!”   下人们应声,左右抓住吴盛祖的胳膊将人拖拽住,他挣脱不开,只能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被火焰逐渐吞没的房屋,怒不可遏地嘶吼:“沐儿!沐儿!让我进去救她!她还在里面!”   他的力气远远抵不过四个,只能干巴地望着,吼着,直到最后房梁被火烧断塌下来,他松了劲无力的闭上了眼,一行泪水滑落。 第83章 吴府出事   火灭,靠近火源的院墙被熏的黢黑,黑炭般的房屋残骸之间仍有余温散发烟雾。   没了后患,吴父不再多管回院继续睡觉,吴母担心儿子本想留下可也被王菁劝走。   看着这大火过后的景象,吴盛祖步伐沉重,踩着木灰木炭交杂的废墟,吱吱的作响,他颓然的走到屋子内原本摆放着床榻的位置,那里已然变作一堆黑灰。   他屈腿一软双膝“咚”的跪了下去,眼眶发红,颤颤巍巍得伸手抚着地上的那堆黑灰,他不愿相信他的沐儿已经变成了地上这堆他不认得的灰,悲痛到哭不出声来。   “这…沐儿这一切都是梦对不对,沐儿你快出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躲起来了?快出来好不好,沐儿…”自己明明傍晚才跟她说过话,她的音容笑貌还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活生生的,怎么可能就是这些了呢,怎么就没了呢。   王菁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破败的废墟,前些日子自己恨毒了的人,如今却死于一场横祸变成一把灰,想到这她面上的唇抑制不住的颤动着,她好想仰天长笑两声,可是她不能,真是太难忍了。   王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慢慢的走至吴盛祖的背后,她又扮回那个贤良的温柔妻子,轻声的对他安慰着:“逝者已逝,官人节哀。”   吴盛祖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他不停地摇着头一遍遍的否认,声嘶力竭:“不,不,不…”   人死,府中又回到原来的模样,对于吴盛祖的心和从前发生的不愉快,王菁想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自己只需要陪着他,度过这段日子。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李沐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珠子转动着巡视着陌生的环境,想了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昨晚自己出逃吴府的事,这里是客栈。   沈怀信早早的就醒了,听里面的人醒了,提醒搭在屏障上的衣服道:“醒了?那上面是给你的衣裳,不知合不合身,你试试。”   李沐将衣服取下在里面穿戴整齐出来屏障外,抿笑道谢:“谢谢,很合身。”   其实不太合身,她太瘦了,昨晚自己背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今晨去衣店他特意挑的最小码数的成衣,现在穿在她身上也只能先凑活。既然她不挑剔,沈怀信也不戳破她,手指桌上的饭菜说:“来吃饭,顺便有几件事给你说。”   经过昨晚李沐现在孑然一身,无所依傍,虽说到现在沈怀信的身份她还不清楚,可凭她的感觉,想他应该不是坏人,经过前面她救他,再到他帮助自己脱离吴府来说,还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样想着李沐坐下来静等他的后话。   沈怀信为节约时间边吃边交代事:“今天我有要事处理,大约彷晚回来,你自己在这不要乱走动。”   后面的事都需从长计议急不来,李沐点头爽快的应着:“好的,你去吧,我就待在这不会出去。”   得到她的回复,沈怀信吃了两口包子裹腹便出了门。   沈怀信一走,屋内只剩下李沐一人,她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都忙着生计,因着在吴府没怎么出过门,街道的景像她不太熟悉,也不知是城ᴊsɢ中哪个方向,将帘子放下,李沐坐回桌边冥想自己接下来何去何从。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想到最后竟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等她再睁眼屋内已经暗下来了。   李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啊,我睡了这么久吗?”起身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身体,翻找出火折子点灯。   “咕咕咕…”   肚子这会儿也应景的叫唤了起来。李沐摸摸肚子苦笑,早上的剩菜早就被端出去了,现在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得吃,不清楚环境她也不敢贸然下楼,现在她饿的浑身没力只能喝上两口水回床上躺着发呆。   “等会沈怀信就该回来了吧。”看着快黑的天,李沐思量着:“他回来就有的吃了。”   天黑透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李娘子在吗?”   李沐忙撑起上半身,警觉的看着门那边没开口应话。   外头的人见里面点着灯却没人答应他,又自报家门:“我是沈公子派来送东西的。”   他这样说了李沐才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小厮见到人立马伸手将手里的食盒递上:“这是沈公子给娘子的,哦,沈公子还说让你务必照顾好自己,这里的房间,吃食不用担心,你饿了可以向店主要饭菜,钱都会记在账上他来还。”   说完小厮就准备离开,李沐喊住他:“那沈怀…沈公子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小的不清楚。”   “啊,好吧。”   小厮见她没有话问便才转身走了。   李沐垫垫手上的食盒无奈的瘪了瘪嘴自言自语:“至少他还保障了我的吃住。”   ---------   吴府:   吴父正惬意的在院子里逗弄着鸟:“啧啧啧,来,这…”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一阵哀嚎声由远及近传来,吴父被这陡然的声响吓得手中的鸟食洒落了几颗,他俯下身捏着两根指头想将它们捻起来。   张柳柳哭丧着脸急步而来:“老爷你还有心思在这喂鸟啊,咱们儿子出事了!”   张柳柳声如洪钟,笼子里的鸟都被惊得扑腾着翅膀,吴父的手也抖了两抖才要捻起来的鸟食又滑落走,捻不起来吴父只能微微叹口气放弃,直起身来,甚是无奈的问:“那臭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车夫回来说耀儿被官兵抓走了,老爷你快让大郎找人通通气将人放出来啊。”原是给吴盛耀驾车的车夫是吴府的人,晌午一起上路结果就他一人回来了,张柳柳一听吴盛耀被抓着急忙慌的便来找吴父了。   吴父听了后手中的鸟食尽撒,以前吴盛耀再混账也从来不会惹当官的,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吴父连忙踉跄着脚步去往吴盛祖的书房。   张柳柳紧跟其后。   吴父没等吴平通报便推门而入,语气着急:“盛祖,你快去县令府上问问,你弟弟他今日出城被抓进去了是怎么个回事?”   吴盛祖脸色阴郁晦暗,眼底一片疲惫,看着闯进来的二人神色也很是冷淡,语气不疾不徐:“若是他犯了触动法规的事,我也无法。”   “这是什么话,他是你亲弟弟,你前面不帮他写…写那个也就算了,现下他有难你不该帮帮嘛?”张柳柳听他的意思是不想动用关系救人,先不乐意了,叫嚷起来。   吴父对吴盛祖坐视不救的态度很是不满,趾高气扬对他下令:“你赶紧去托关系打点下将耀儿弄出来。”   吴盛祖一言不发,身体往靠椅上靠过去就这样不再说话看着他们。   张柳柳看他还是无动于衷,撒泼着给吴父哭诉:“老爷你看看,前面要粮时可不是这样的,他竟这般无情无义,咱们还将那粮全给了他。”   “吴盛祖!你要是不去我便去公堂上告你不孝!我瞧你这乌纱帽还能戴多久。”   吴盛祖自嘲笑出两声来,点着头道:“行行行。”   吴父听不进他嘴边讽刺的话,逼问他道:“你去是不去?”   吴盛祖眼神鹰厉的盯着面前的二人,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来:“恕我无能为力。”   吴父被他这模样气的不轻,胸口剧烈的起伏,上给了他两耳光,又指着他骂了两句才离开。   他们离开时,吴盛祖还偏着头,冷清的脸庞赫然红肿起来,额前几缕碎发垂下,他慢慢闭上眼,苍白的嘴唇也抿紧,似乎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第84章 进京   三天后的午后,沈怀信回来客栈说要带她去京城,问她是否愿意去。   这正中李沐下怀,她出了那吴府便是要去京都找李父留下玉佩的主人,让其为自己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   于是第二日,二人两天后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马车走了八日才到京都。   停车,李沐就想告别,沈怀信出言喊住她:“这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去坐坐嘛?”   “你家?”   沈怀信眉头轻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李沐看看外面陌生的街景,天色欲晚,她身上没什么钱,便答应下了。   二人下车,管家立马上前笑脸行礼,关心询问:“王爷一路上可是还好嘛?”   “嗯还好,马叔这位是李娘子,是我的贵客,等会唤芳嬷嬷来跟前侍候。”沈怀信给马叔介绍身边的李沐,怕李沐不自在指名让和善有经验的芳嬷嬷侍候她。   李沐早被那句“王爷”雷在原地,再抬眼看那高挂着的匾额,上面黑底金漆赫然写着“弘王府”三个大字,气势恢宏。她想过沈怀信是个达官贵人,最多像吴府那种大户,从没往皇亲国戚那处想。   见她怔愣的样子,沈怀信叫醒她:“李娘子进去吧?”   李沐抖了两下,磕磕巴巴的回:“啊,啊,好。”   马叔忙躬身带路:“王爷,李娘子随老奴进去吧。”   光那王府府门就比那吴府高大气派的多,进入府邸更不用说了,主院四周几根杉木大柱子雕刻出祥鸟瑞花纹样,红墙黄瓦,地上铺着亮堂的青砖,望不到边。   走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府邸中,李沐的腿都有些软绵无力。   带李沐到她住的院落的门前,沈怀信看出她的局促不安,他柔声带着歉意的赔礼:“抱歉没给你提前说明身份,你安心住在这,缺什么跟芳嬷嬷说就好,她人很好的。”   他的身份摆在那,李沐敢怒也不敢言,自己无名小卒一个怎么敢有怨言,她拉起大大的笑脸:“怎么会,这里这么好,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好,那你先歇下吧。”   说着就准备走,李沐叫住他:“那个,沈…王爷,我有一事想问。”   听她改口叫自己王爷沈怀信还有些怪异,看着她的眼睛等她说话。   “王爷可知道这京城一家叫“沈记”的铁匠铺嘛?”   沈怀信迟疑的望向她,表情有些微妙:“你要做什么?”   “我在京城有一位故人,确切的说应该是我爹的故人,我想后面去投奔他。”   她提到的“沈记”是皇室隐藏的情报收集站,里面的人不是皇室便是死侍,她那位故人应该不简单。   “那地方我知道,不过你爹的这位故人是何人呢?”   李沐也不清楚那人是谁,就只有玉佩做信物,既然沈怀信知道那个地方她相信找到人该是不难。   李沐摇头回答:“我爹没跟我说,只要铺子还在想找到该是不难。”   见她也不清楚,沈怀信也不再多问:“铺子是还在,今晚先歇下吧,明日再说。”说完转身离去。   听他说的话,李沐摸摸胸口处的玉佩,心里也有了底。   -------   吴府那边彻底乱了,吴盛祖也下了狱,吴父急得焦头烂额,吴母与张柳柳只知道以泪洗面,几度晕厥。   “张公子来了。”被吴父派去张肖家的下人带回了话。   吴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起身迎上去就要给张肖跪下。   张肖忙扶住吴父:“伯父万万使不得。”   “好孩子,伯父没什么人找了,只好请你来。”吴父老泪纵横,紧紧的握着张肖的手,希望他能看在昔日与吴盛祖同窗的情谊上帮助吴府渡过难关。   张肖将人拉着坐下才问:“盛祖他们怎么会突然下狱了?可有什么消息?”   吴父一脸忧愁讲述起来:“原是他小弟先被抓了进去,过了一日就来了好些官兵将盛祖也抓走了,什么都没说,你嫂子那日就请了秀才舅爷去县令府上打听,那县令府的门都没给他开,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一介草民,没有人脉,问也问不到,不得以才找上了你。”   张府虽是商,可经营的门铺相当广,与那些官爷之间肯定有些联系,加上张肖与吴盛祖是同窗好友,再怎么样也会卖这个人情,听完吴父的话张肖也答应下自己会为这事跑一趟,让他在府中等自己的消息。   吴父千恩万谢的将人送出了府。   张肖出了吴府便奔着县令府去,张肖与宋县令是熟人顺利进去见到了县令,刚刚坐下来还没开口问,宋县令便对他的来意心照不宣,且暗指他不要ᴊsɢ多管闲事:“张公子,本官知晓你与那吴府交情匪浅,但是也好心提醒你,此次最好不要多管。”   “还请大人告知,他们是怎么…”   宋县令抬手打断他还想问下去的话,有些微怒:“本官的话难道张公子听不懂吗?本官见你纯属是看在前头你于公家出了不少力,不好拂了你的面子,张公子也是个务实的人,不该插手的还是莫要闲管了。”说着挥起袖子起身就要走。   张肖不想自己白跑这么一趟不甘心的问最后一句:“那他们近况如何还请大人告知,吴府家中二老很担心。”   “已押去京城问审了。”宋县令没有回头的丢下一句走远了。   张肖对于自己没帮上忙,不好再见吴父等人,只好让下人将问到的话带去给他们。   吴父听了话差点瘫软在地,上了京城问审该是多重的罪啊,他等草民无权无势,京中也没有人,这可怎么是好。   在几人慌乱没法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时,还是王菁头脑清醒着做了决定准备入京去,吴父吴母,张柳柳也决意一起,王菁劝解无果,只好将润儿寄在娘家,吴府四人加上王菁的哥哥一块启程去了京城。   -------   二日晌午,沈怀信带着好些精致小巧的糕点来到李沐的院子。   沈怀信见她没准备伸手吃,便递过去一个:“尝尝。”   “我…才吃了饭不久,还很饱。”李沐没有接,她实在没胃口,前头的饭菜也没吃多少,她来这不是享福的,心事加上本就身体带病根本没有那胃口。   沈怀信只好放下糕点对她说着:“这些都是药膳,上午御医替你把脉后紧赶慢赶制出来的,花费我不少心思,还请你赏个面。”   李沐身子弱,前面赶路他就察觉到了,到府第二日便请宫里御医诊脉开方,怕药苦她吃不下也是请了宫中御膳房大厨制了皇家专供的药膳。   沈怀信都这样说了李沐自然没了话,拿起桌上的小口吃起来。   看她愿意吃了,沈怀信便自顾自的说道:“这些日子你先不忙去找那故人投靠,我府上的生活开销还算可以,不会苛待了你,安心住着便是。今日来还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李沐停下咀嚼的动作,将嘴里的咽下去忙问:“什么消息?”   “皇上传你进宫面圣。”   李沐大惊失色指着自己:“我?面圣?”   看她惊鄂的表情,沈怀信贴心的回一笑:“你不必太过惊慌,我会陪你一同去。”   “何以面圣,我一介草民。”   “你救了我,又解密语,皇上有意嘉奖你,不要心里太过负担,等会我会让人将衣裙送来,明日也由我一同前去,所以不用担心。”沈怀信宽慰她道,圣意难违,李沐也只能应下。 第85章 面圣   二日一早,在王府婢女们的巧手下李沐整日泛着病白色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粉红滋润,整个人显得端庄秀丽。   穿戴好李沐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珠光宝气的自己有些不适应,她昨天婉拒了好些首饰,想着就素簪淡容就好,可沈怀信说是无比庄重的事不容小觑,硬是拿了几盒首饰给她让她挑选装饰。   “李娘子,王爷让奴才问问您好了吗,他在外头前厅等您。”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下人的呼叫。   李沐放下心中不适,朝外头应着:“好的。”说着便牵起裙摆起身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沈怀信里穿青衣腰系黑腰带,外披白裘,发饰束起干净利落,坐在椅子上正用茶盖撇着茶叶要喝,听着脚步声他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来人。   李沐一席粉白色的衣裙,外搭的白色披风,配着淡淡的妆容宁静致雅如同夏日含苞的荷花苞,美丽又不失芬芳,沈怀信还没见过这样的李沐,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李沐对他的目光有些扭捏起来,抓抓手浑身不自在:“那个…王爷是准备出发了吗?”   沈怀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嗯,走吧。”   二人步至大门,车夫牵着马车已经等候在那多时。   那马车前头拉车的是匹高大健壮的黑色马匹配上外观简约大气、宽大的车身无不显示皇家的庄严富贵。   坐上车,感受着座下柔软的动物皮毛,李沐心里更是有些忐忑,都说天子喜怒无常,自己等会定要谨言慎行。   上车后李沐交叠在一起的手一直用力的抓在一起,沈怀信看在眼里,他语气轻松的开口试图缓解她的紧张:“等会见了皇上你不会行礼,看着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皇兄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你的。”   李沐听着话僵着脖颈点了点头。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过了会儿沈怀信又找话问她道:“此次皇兄定会嘉奖你,问你想要些什么,你可想好所求了嘛?”   李沐微张嘴还没回答,沈怀信又道:“别说是想要皇上为你报仇。”   此话一出,李沐闭上了嘴,沈怀信见自己猜中她的心思有些无奈,正色道:“所求不易,你应该珍惜才是,为了仇人白白浪费实在可惜,出了吴府你就是自由身,往后皆为自己活,什么都放在仇恨上是浪费人生,浪费心力,你应该多为自己想想,我想你爹娘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可我安不下心,爹娘全因那人…”   “我还没告诉你吧,吴府现在不同往日了,你那仇人应该也失去尊贵,若你实在想报仇,我们再用其他的法子。”沈怀信见劝告无用只好这般说着。   李沐不解吴府怎么个不同往日了:“如何说?”   “吴家二郎皆入狱,现在京城问审。”   “何时的事?”听他这话,李沐更是吃惊。   沈怀信将事情原委全盘脱出,最后说道:“此事机密也牵涉不到你,便没有透露过,现下事情尘埃落地不用隐瞒,你知晓了就不要再想那些糟心事了,为自己想想吧。”   李沐低垂眼睑思索了片刻才低声问道:“那吴府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嘛?”   “这是自然。他们本就一体。”   “会受何种处罚?年幼的孩子呢?”   望着李沐忧愁的眼目,沈怀信察觉可能里面有内情:“这话不好说,他们的罪是与通敌叛国联系上的,当事人会被斩首示众,血亲也是有可能的,幼儿应是没入贱籍为奴为婢。”   李沐的手抓的更紧了,心揪起来,那她的润儿…   沈怀信见她这般大的反应,有些疑惑,吴府的背景他都清楚,人员关系也不复杂,说到年幼的孩子,那嫡子万不能是跟李沐有关,她如此关切孩子的处境,其中有什么隐晦?   “吴府应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你仇人的,你这般关心做甚?”   李沐呼吸一滞,那份密闭在深处的苦涩感又慢慢淡开,她苦笑着说:“那个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疼了一夜生下的,是她抱走拿去养着,对外都称是她所出,族谱上也是嫡子。”   “这般…”还没等沈怀信将话说完,马车停下,外头响起宫奴的声音:“王爷,李娘子,皇上宅心仁厚,见天冷路滑特赐撵轿代步。”   二人下车,一前一后被抬到了御书房外,由内侍迎进殿内,在御书房外厅停下内侍进去通传。   “皇上,弘王殿下和李娘子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沈怀升应了声,批完手中的折子,放下笔起身出去。   见到皇上,沈怀信先行礼,李沐跟着他的样子学着做,身体轻微的抖动。   沈怀升今日身着黑衣常服,金龙点缀,头发用凝脂白玉冠着,菱角分明的脸庞冷峻清冽,不怒而威,面上却是舒眉浅笑,声音也温和的让二人起身:“赐座,不用拘礼。”   等沈怀信李沐二人落座,沈怀升先是问了问李沐生活上的琐事,最后才回到正题,说道:“李娘子你为怀信疗伤,又帮了寡人大忙,寡人想赏你些什么但那些不足以彰显寡人的心意…”沈怀升说着说着停顿又道:“李娘子有什么想要的?寡人许你一个愿望。”   沈怀信方才便给李沐说过,让她好好想想,想让皇上赏赐什么,坐撵轿这一路李沐已经想好,她捏了捏手给自己鼓气,起身跪下,头磕了两下,挺起腰神情坚定:“皇上,妾身…想让皇上再查查吴府的案子,前面闹饥荒,吴盛祖第一时间让阖府上下生活节俭,后面更是将府上粮庄的粮食全拿出来给灾民,为民无私,廉洁奉公,妾身想这其中一定有误,皇上英明果决,还请再查查不要蒙了好人的心。”   她的话属实出乎在场人的意料,沈怀信并没有将李沐的身世全部告诉沈怀升,沈怀升只知她没了爹娘是个孤女,并不知她同吴府的渊源。   沈怀升没有即刻回绝,只收敛了笑容,样子变的冷淡:“你怎么就知那吴盛祖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毕竟这些都是表面,人心难测,若ᴊsɢ他是个心机颇深,十分有算计的人又如何?”   李沐脸色认真全没有被话吓的退缩的样子:“实不相瞒,妾身入府侍奉吴盛祖一年有余,他的为人妾身还是能保证一二,皇上问妾身有什么所求,妾身求皇上明察秋毫。”说着又磕头下去求皇上能答应她。   沈怀信在一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沈怀升脸上的变化,又见李沐还没有知难而退的样子,想要开口却被沈怀升眼神吓退。   屋内一时沉寂良久,沈怀升才沉声开口:“李娘子起来吧,既然你的决意不改,寡人会如你所愿。”说完起身进了里面。   田大监上前陪上笑脸:“王爷,李娘子,皇上今儿个折子多的很,奴才送你们出去吧。”   李沐起身跟着沈怀信和田大监一同出了御书房。   田大监将人送到殿外:“王爷,李娘子,奴才就送到这里了,路滑当心些,慢点出宫。”   路上,沈怀信一直情绪不高,李沐也不好先开口说话,二人就一直沉默着走路。   出了宫门口坐上马车,沈怀信才说了话:“你方才为何提那种请求?”   李沐觉得没什么不妥,若吴盛祖被判那润儿也得受牵连,她不知为何沈怀信这么大的反应。语气硬挺:“皇上都已经答应下便不要再问了。”   沈怀信听她这话颇为无奈,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是朝中之事,你一介妇人怎么知其中,又这样公然问皇上,皇上会怎么想?”   “那如果不说,吴府完了我的润儿也要完了该怎么办?”李沐看着沈怀信的眼睛有些泛红。   沈怀信知她关心则乱,一点谨慎之心都没了,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那案子早就查清,只那吴二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进了狱后一度吓得满嘴浑话,吴盛祖他没通敌,可那文书上确有他的官印,皇上不会冤枉了好人,同样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这样贸然请求犯了大忌,同样也舍近求远,明明可以很简单办成的事。”   李沐咬下唇还有些不愿承认是自己鲁莽了:“那…那如何简单办成?”   “你忘了我的身份?”   一下子李沐没了话,终于低下眼睛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下车时,沈怀信意味深长的撇下一句:“你从没想过信任我。”   李沐神色复杂,今日她一路上都是想的谨慎些,没想到到了殿内,自己却忘的一干二净… 第86章 探监   王菁一行人一路昼夜兼程,快马到了京都,王菁的哥哥王渊带着他们投奔了从前自己进京赶考认识的朋友,那人在京中任职,是大理寺少卿--马付。   他们到京时正值晌午,马府的府门在一条幽静的巷道里头,来开门的下人不认得王渊,望着王渊和后头的老人、妇女,问道:“你们找谁?”   “马大人在吗?”   下人摇头:“我家主人在大理寺上值,还得些时候。”   王渊犯难解释着:“我是你家主人的朋友…”   “有拜帖吗?”   事发突然,王渊没有提前写帖告知,他挠着头略显窘迫,下人看出他没有拜帖不再耐心:“烦请写了拜帖再来吧。”说完不等王渊的回答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的门,王渊只好转身对一行人道:“咱们找个歇脚的地方等着马兄散值再来吧。”   几人没话说,只能寻了一处饭馆吃饭歇着,等着太阳西斜时,他们又赶车来了马府外敲门。   还是那个下人来开的门,见人还是上午的那些人,脸上的情绪丝毫不掩饰,皱着眉:“不是说了吗,写了拜帖再来。”   “烦请小兄弟去通传一声,就说是安普县王渊,马大人一定知晓。”王渊抱拳恳请着。   下人打量一番王渊犹豫了下,撇下一句:“那便稍等片刻,我去通传一声。”说着关上了门。   等了有一会儿,下人去而复返,来开门的态度和脸色变得友好恭敬,将几人迎进门:“我家主人还有公务,命小的带你们先去偏厅等候。”   将人带进偏厅倒上茶水下人退了下去,留几人坐在那。   坐了会,王菁如坐针毡,忍不住低下声问道:“那马大人能卖这个脸嘛?”   她的声音不大,剩下几人都望向王渊等着他的回答。   “马兄他与我是好友,再说这么个小忙应该是会帮的。”   说来说去王渊也不敢保证马付是否能卖自己一个脸面。   正想着,马付姗姗来迟,意气风发,带着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王兄别来无恙啊。”   二人一阵寒暄,马付又是赔罪说自己忙让他们久等。   “没有没有,哪里的话,倒是我唐突了,没有先告知马兄便登门拜访。”   马付笑笑没接这话扫视着一旁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几人,疑惑的看着向王渊:“这些是?”   王渊连忙介绍起来,结束,马付没说话只淡淡的点头,一时间王渊的手放下不是,举着也不是,尴尬的搓手,嘴里也没了话。   望着昔日好友身上绯红色的官服,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模样,再看自己现下因为赶路风尘仆仆,狼狈至极,方才一进门便看出二人差距之大,开口求人都难于启齿。   马付微挑了下眉毛,客气的话先打破了冷下的氛围:“王兄一家进京是探亲游玩嘛,如不嫌弃马某陋室,没有去处便留下住个几日吧。”   王渊语不成句的“啊,哦…”答应着后面想要说的话如鲠在喉就是说不出,马付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客套,勾唇浅笑了下便呼来下人吩咐:“你看着安排让人住下吧。”说完又对几人说着自己公务繁忙便不多陪,说着就要转身走。   王菁心道不妙,这次不开口下回见人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上,忙上前轻轻推了下王渊,王渊只能咬了牙一鼓作气叫住马付:“马兄!”   马付回头凝视着等他开口。   “此次叨扰事出有因,我妹夫吴盛祖与小弟吴盛耀二人在京中问审,应是在大理寺狱内,还想让你通融通融,让我们探望一下。”   马付微微蹙眉,表现出些不满:“王兄应该知道收押在大理寺狱内的都是重犯。”   “此话不假,实在是没法才出此下策,我们去了后不会乱说话只看看便出来,只消一刻钟。”   王渊都这般说了,马付也不好回绝,他将目光落到吴父身上,说道:“那就他吧,只他一人,明日上午同我一起去,一刻钟探视。”说罢转身走了。   留下的几人都松了口气,由下人带下去安顿下来。   天黑,王菁几人聚在吴父这说着话。   “明日去了看看耀儿怎么样了…”   张柳柳的话还没说完,吴母赶紧抢话害怕这个偏心的老头子只顾庶子:“别忘了盛祖!”   “耀儿肯定受苦了…”   “盛祖也受苦…”   吴父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个女人什么时候了还在明争暗斗,他捂着耳朵呵停两人:“行了!行了!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一时间屋内终于消停,王菁这才说上话:“爹,明日先问问他们被关进去的内幕,问着了我们才能想办法对症下药。”   吴父瞧着终于有人说上正话点头:“好。”   “其他也没什么了,记得看看他们状态怎么样,让他们别急,心态稳住,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做完最后的交代,几人也散了,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隔墙有耳,他们的举动别让人多心误会。   -------   二日早   “就一刻钟,动作快点,话不要乱说!”狱卒留下警告才退了出去。   吴父进来后扫视着寻找,先是看到头发蓬长,胡子拉碴,面色灰青凹陷,嘴唇干裂带着镣铐穿着囚衣靠坐着的吴盛祖,视线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寻找,看到了对面蜷缩在角落的吴盛耀,吴父面露惊喜走到吴盛耀牢门前,语气有些哽咽轻喊:“耀儿!是爹,爹来看你了。”   牢里的二人听着声音,都抬起了头,吴盛耀手脚并用的爬到牢门口,抓着门杆,哭音颤抖急切的说着:“爹,爹,你快让他们放我出去,这里好黑,还有老鼠,虫子,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做过,我好怕。”   吴父心疼的摸着吴盛耀乱糟糟的头发,捻去他身上的稻草,轻声宽慰着:“别怕,爹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告诉爹你们为何被抓进来?”   吴盛耀听他问的话,一下子如同被刺激到神情恍惚,抱着头一直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我没做…”   吴父皱眉,不知他怎么这样了,无奈只好转过身去到吴盛祖面前:“盛祖,你们为何被关进来?”   吴盛祖眼皮懒散的抬起来望着他,没有说话。   “你这是什么表情,快说,时间不多,你说了我才能救你们出去啊!”吴父焦急催促。   吴盛祖慢慢悠悠的用下巴指向对面崩溃的人开口:“那你应该问问他,问问他干了些什么。”   吴父瞪着眼睛,剜他一眼:“你看看他被ᴊsɢ吓的,还能说清嘛,你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他交了些好人要合伙倒货,那人是叛军,他偷我的官印盖了通关文书,连我也是被他拉下的水!”吴盛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眼神鹰厉,嘲弄的看着吴父,这便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   “我没有!我没有!那人骗我的,骗我的…”   吴盛耀听到吴盛祖说的话急切否认,都是那个姓王的骗自己,他只是想要出人头地有那么难嘛,现在竟然牵扯上叛国的罪名。   吴父有些不敢相信,消化了会才磕磕巴巴的说:“那…耀儿也是受了蒙骗,盛祖你们现下被判罪了嘛?”   “爹,爹!他们说要判我杀头,我不要,我不要,我也是受害者啊!”吴盛耀听着判罪二字更是激动的叫喊。   吴盛祖听不得他的叫喊声,将耳朵捂了起来,嫌恶的把头撇向一边,自从吴盛耀知道自己是与叛国一罪挂钩便神经了一样,神神叨叨,别人提他出去审问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吴盛耀的叫喊声把狱卒也招来了,狱卒停止吴父的探视让其赶紧离开,吴父争执不过只能提前出了大牢。   马付派人送吴父回府上,走到门口吴父犹豫又退了回来,任后面人叫唤跑进了马付的房间,他跪在地上哭,泪眼婆娑,声音悲切:“马大人,马大人求求您,我只想再问一句。”   马付放下手中事务,将下人遣退出去,紧锁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想问问,他们到底要怎么个判法,我就这么两个儿子,他们都是品行端正的良民怎么会,怎么就叛国了呢。”说道最后一句吴父下意识压低声线。   马付听得好笑:“这本官如何知晓啊,该问问你这个作父亲的才是。”   吴父又重重磕下两个头:“马大人,求求马大人您告诉我声,若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我也是活不下去了,我只求您能给个明白话,两个孩子要如何判。”   马付皱眉,怎么还是个难缠的主,思量片刻,没法马付只能将初判大概说与他:“吴盛祖失职应不会判多重,最多革职,那吴盛耀应该会被枭首或是流放。”   吴父听这话差点没有背过气,他的耀儿…想着他又要磕头,马付没给他再胡闹的机会叫了侍卫将其拉出了房子。   吴父一步三回头心里打着小九九,走了段距离观看四处没有人,摸出一个银锭子给侍卫,慇勤道:“官老爷,您带我再去看看我儿子,我就交代一句,马上上来。”   侍卫看看手中的银子,在看看他,犹豫间,吴父又拿出来一锭:“大人开开眼,就一会儿,不会被发现。”   侍卫见状带着他到牢门处,与狱卒交代两声又对吴父道:“我数三十个数,你就出来,不要多逗留。”   吴父赶紧应下,进了里面。   “盛祖,盛祖。”   吴盛祖见他去而复返一进来还喊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诧异,盯着他没有说话。   吴父知道这时间紧迫只能捡重点的说,扒在吴盛祖牢门前说道:“盛祖,我刚刚问了马大人,他说你只是失职,判的不重,你弟弟的罪你揽过去些,这样你们都不会怎么样的,他也是受人蛊惑才做了傻事,况且你前头灾情也出力颇多,将罪全揽下,皇上念及这些也不会把你怎样,救救你弟弟吧,出了狱我那田地、铺子六四分,你六,他四,行不行?”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时间马上就到了,侍卫将人拉扯着带了出去。   吴盛耀也听到方才吴父的话,他等人都走了,才爬起来扒着杆子望着吴盛祖那边,轻轻的叫他,央求道:“哥!哥,方才爹说的,你救救我吧,我…我出去后什么都听你的,那铺子,田地我都不要了,都给你!都给你!就这最后一次,我…我绝对不会再生事,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语气坚定,表着自己的决心。   吴盛祖闻言无声的笑了,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啊。   “嚷嚷什么呢,再嚷嚷出来吃鞭子!”   狱卒一声呵斥吴盛耀闭上了嘴,狱内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吴盛祖自言自语唱起了小时候常听吴父哄人的童谣:“大月亮,大太阳,阿爹起来学木匠,阿娘起来蒸糯糕,娃娃闻到糯糕香,打起锣鼓接姑娘…”他争了这么多年,所有的嫉妒,尖酸刻薄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也全部得到释怀,从前的种种占据他的大脑,撕扯着他的每一寸神经,让他再也喘不过气来。   吴盛祖的声音低小,吴盛耀没有听到,他蜷在角落幻想着吴父接他出去,他相信吴父一定会像以前帮他收拾烂摊子一样将这次也化险为夷。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动静。以至于等到第二日拉他们出去问审的狱卒来了才发现吴盛祖自杀在了牢里。 第87章 一出好戏   晨色濛濛,昨夜刮了一阵大风,院落里一树红梅却开的红艳。   王菁推开窗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好心情的低吟一句:“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   “我儿子能出来,张柳柳那个贱人的儿子出不来我真是太高兴了,眼瞅着要过节了,到时候我吃团圆饭气死她。”吴母似是这十几年的憋屈都大仇得报,想着吴父昨天带回来的话眉头上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   王菁也开心,官没了就没了,人保住了就好,那小叔子嘛,他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管不了这么多。   才这样想着外头张柳柳的声音就传来了。   “夫人,求求夫人,救救我们耀儿吧。”她一进来便跌坐在吴母的腿边,手扯着吴母的裙边,嚎的撕心裂肺。   吴母见此情此景眉头微蹙,眼底一片冰冷,冷言道:“作什么泼妇样子,这里不是吴府由不得你在这丢人现眼。”   王菁也是一脸嫌弃没有上前。   “夫人,夫人,你我争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厌弃我,我…只要你这次救救耀儿,我张柳柳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与你作对,回去后你说什么是什么行嘛?”说着张柳柳伸出右手四指指着天起势。   吴母鼻里哼笑一声:“你以为这样我便能宽宏大度的为你办事?凭什么啊?依我看啊,你还年轻,独得老爷宠爱,儿子没了便没了吧,再生一个就是了。”说完吴母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仿佛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张柳柳听她如此歹毒的语言,整张脸都赤红,气的大喘气:“你…你明明知道!呵呵呵,你不就是一直记恨着当年的事吗!”   当年张柳柳有孕两月去了趟吴母院里便小产,事后张柳柳咬定是吴母因嫉生恨害的她滑胎,致使她再也不能怀孕,在族人的力挽下吴父没有休妻,却再也没有踏入吴母的院门。   “你知道你还来求我?赶紧滚回你的院子,别在这嚎了,等会将事情捅大闹到人马大人耳朵里去,让人怎么看我们!”吴母扫视到外头一些下人停留下来好奇的观望,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张柳柳本就厚颜无耻,这会儿更是不关心面子不面子的,她声音嚎的更大,想着以此逼得吴母乖乖就范。   吴父与王渊匆匆而来,将下人遣散,门窗紧闭。   “行了,别闹了!”吴父呵停张大嘴干嚎的张柳柳。   张柳柳委屈的收住哭喊声,瘪嘴不服气的不肯起身。   这场面让一旁的王渊也尴尬至极,用眼神与自家妹子交流,王菁无奈的耸耸肩。   吴父背着手,低沉了好一会儿才对吴母道:“我自知当年对你我有愧,但是咱们毕竟都是吴家人,盛耀与盛祖是血脉至亲,现在盛耀有难,只要盛祖肯伸手帮着度过这次难关,接下来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照样会好的。”   吴母听他的话甚觉可笑,心头苦涩,面上夹杂着难堪,愤怒,控诉他一句带过的苦难:“现在同我讲什么一家人了,讲血脉至亲,你在外面潇洒新人在怀的时候你想过我们娘俩嘛?盛祖一岁烧的糊涂水都不会喝的时候,是我借赵二家的牛车连夜拉去镇上才抢回一条命,他考了功名你才拿了正眼看他,可他都那么优秀了却还是比不过你那捧在手里的宝,吴盛耀才是你的儿子,我们盛祖在你那像是冠着你姓的陌生人。”   这些话戳的吴父无地自容,那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他疾言厉色道:“就事论事,翻陈年旧帐做什么!如此同那些怨妇有什么区别。”   他的反应让吴母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胸口如同堵住一样,她从嫁入吴家就受他冷待,盛祖不过满月他就撒手不管出了远门,归来之时身侧良人做伴,往后的日子更是没有恩爱一说,她难道愿意做这个怨妇嘛?   瞥到吴母因情绪抖动的手,吴父暗叫不好,自己怎么一时没沉得住气,为了这么些话争讨一句,昨夜他ᴊsɢ同张柳柳商量好演出戏,就是想让吴母放下心里芥蒂,救盛耀,这下戏演了一大半却让自己这么一句没有过脑子的厉语功亏一篑,吴父脑子转动想着补救方法。   张柳柳心里也嗔怪吴父,怪他没控制住情绪,这下该怎么办…   他们沉默之时,吴母就要抽走张柳柳扯住的裙摆走远些,张柳柳察觉到自然不依,她用上劲儿拉着,吴母感受到她的用力,眉头死锁,拉的不行改成打的,打在张柳柳手背上。   吴母打的用力,张柳柳吃痛没受住几下就松开了。吴母顺势拉出衣裙将张柳柳推倒一边。   “啊。”张柳柳轻呼一声。   吴父见状下意识就要斥责吴母,张柳柳赶忙眼神制止他,才将他到嘴边的话收住。   “阿若!”   吴母不想再与他们争论不休,转身就要去茶桌那边,却被身后的一声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定住脚。   她转过身来就见吴父跪下,一脸忏悔的模样,语气也软下来:“阿若,我错了,我错在当时撇下妻儿独走他乡,你的贤良,盛祖的聪慧努力,上一辈子我是修了多大的福气啊,倘若能重来…唉,再给我一个做好父亲,好丈夫的机会吧,我想我们一家应该完完整整才是,对不对?”   话毕,吴母手掩着嘴,像是这么多年的执着,执拗,终于得到慰藉,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王菁在一旁看的有些不明所以,这场面怎么像是吴母就要妥协?她前面一直没有搅和其中,一来长辈们说话晚辈也不好插话,二来她在吴府这么多年早就知道吴母恨张姨娘入骨,绝不可能答应这无厘头的要求。现下这情况怎么有些不对劲…   王菁连忙藉着递手帕想要将几人分开些距离,好让吴母冷静些,不要失了理智答应了不该答应的话。   哪想,张柳柳又是用膝盖往前两步抱上吴母的腿,真情实感的声泪俱下:“夫人,这些年都是我的错,老爷他被我蛊惑伤害姐姐,以后都不会了,咱们一家好好的。”说完头靠上吴母的腿,这样王菁想要拉来距离也拉不动了。   吴父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轻柔唤着吴母的闺名:“阿若…”   王菁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密…   吴母用着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情绪平复,手轻拨开王菁,眼睛看着吴父:“真的如你所说,只要揽下一半的罪,二人都能相安无事?”   她的问话,让王菁心头一阵警铃作响。   “是!肯定是的,马大人亲口同我说的!”吴父赶紧点头应和着,当然这其中真伪只有他知晓。   吴母低头犹豫下就要说话,王菁急切的开口打断她:“娘,这事该再问问马大人才是,判罪一事岂敢马虎?”   王渊也附和道:“是啊,马虎不得啊。”   “就是马大人所言,难道是我胡来不成?”吴父恼怒起身为自己正言。   吴母也觉得吴父所言应该不假,再怎么样他也是盛祖亲爹,拍拍王菁的手,宽话道:“老爷他昨日亲自问的所言应该不假,谨慎些是好,但是马大人一个大忙人,见他一面都难,就这两日的时间,不能再耽误了。”说着便不容王菁阻拦,应下吴父,让吴父写信印上自己的手印交与马付。   王菁看着事成定局,身上只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无力感。   王渊本想接过送信一责却也被回绝,只能无助的叹气。   当天马付散值归来,吴父蹲守在门口处多时见到人便想上前,被跟在左右的随从拦下,吴父不死心找着空子钻过靠上前去,马付没有好脸色,一脸火气瞪着来人:“你还要做什么?”   “大人,我就想让您替…”   “烦你闭嘴,本官再不会可怜你们一次!”说完就要转身走,气不顺又回头补了一句:“明日一早你们就从本官府上收拾东西离开!”   吴父看着甩袖而去的马付心里犯嘀咕,是怎么回事竟让他不再顾一丝情面,连府上都不让待了… 第88章 得知   说那马付为何这么生气?今日晌午马付被大理寺卿-何大人叫进屋,一进去,何大人板着脸,拿着一卷不知什么的就甩在了马付脸上,那是吴盛祖的一旨血写的罪己诏,吴盛祖见了吴父后便自戕在了狱内,留下了这个。   犯人自戕他们这些监管之人都是要被问责的,何大人作为大理寺的主官更是脱不了干系,他马上找来狱内相关的人问话,马付昨日带了人进里面探视,大致将事情摸清了一二。   马付也知这事上头追责下来不小,不敢隐瞒交代了清楚,遭到劈头盖脸一顿骂,下值时又被通知停值两日等候处令,回来的路上他憋了一肚子气,吴父那个不知收敛,得寸进尺的家伙送上前来自然要被凶了一脸。   吴父没成,王菁反而松了口气却又疑惑马大人怎么会说那些赶人走的话,王渊也不理解,马付很是讲义气的,看那日将他们迎进府,又帮了忙便知。   “是不是老是让他帮忙,惹火的?”王菁提出猜想。   吴父扯扯嘴角,鼻中不屑的轻哼一声:“不过是让他帮些小忙,他那么大的官,都是一句话的功夫,方才那话说的不知多难听,大不了不让他白帮,给钱便是。”   “就是。”张柳柳听着也赶紧应和着。   他们说的简单,这人是王渊认识的,如今马付不顾及情面说了那些话就相当于同王渊撕破了脸,王渊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大舅哥,怎么说他都是你的朋友,如今就只有你能去问问了。”   吴母这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又全停在了王渊身上,王菁却是不想让王渊去,她不想让吴盛祖揽罪。   被几人的目光注视,王渊也只能神情复杂的起身说道:“我…我去问问吧。”说完他步履维艰的朝门口去。   过了会儿,王菁借口出去如厕追了出来。   王菁出来时,王渊还徘徊在院门口,看出他的难色,王菁上前:“哥,别去。”   “不是去不去的问题,马兄一向好脾气,也是讲义气的人,为何说那些话?”现在马付都撕破了脸,能是还让他帮不帮忙的事嘛?王渊在意的是为何马付说那样的话,是要同他断交嘛?   王菁领悟到王渊的意思,点头道:“那你还是去吧,不过别提让他帮忙的话,就只问原因,他也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人。”   王渊应下,出了院子往马付书房处去了。   马付正烦躁着,下人来报说王渊请见时他想也没想就厉声叫人滚。   书房外王渊清晰地听到里面的怒吼声,他再一次惊鄂在原地,路上他自己宽心自己想的马付对吴父恶语相向应是吴父的问题,再怎么说二人也是多年好友,马付应该会对他好言相待。   下人关上门就要打发走王渊,王渊盯着那紧闭的门,心里十分不甘,他抛下往日里的儒雅形象,没有了羞耻,扯着嗓音大声问里面的人:“马兄,我王渊只想知晓今日的局面是如何造成的?你我五六年的情谊难道还没有一个明白吗?”   下人听他的话吓得直推搡着要他离开这,生怕里面的主子怪罪下来。   王渊却使了力气没那么容易被推动,旁边的下人见状就要上前帮忙。   “你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面,有什么咱们当面说清楚!”王渊眼瞅着自己力量不敌,着急之下又喊上一句。   只听“匡当!”一声,马付从里面大力的将门打开了来。   “放开他!”   马付一声呵斥,下人们收手退开。   王渊讪讪地抚了抚衣袖,一时之间没了方才叫嚣的气焰。   马付勾着副似笑非笑的眸子,语气不善:“既要说,那我便跟你说清,明日一早你们便从我府上离开,你我之间以后也不要再来往。”   王渊不解:“若是因吴家伯父的冒犯,我同你在这道个歉…”   马付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他的话:“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该问问那老翁他昨日去说了什么,吴盛祖自戕在狱内,连我也受了牵连,你们不想再多给我找麻烦便明日一早赶紧出府去!”说着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不想同他在多说转身就要进屋。   王渊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想确认一下却被下人合力赶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王渊还有些恍惚,这腊月的天额头上竟出了些细细的毛汗。   吴父几人早就等他多时,人回来刚到门口就走出来迎上:“怎么样?他如何说啊?”   王渊不知如何给他们说,眼神闪烁:“今晚你们都将东西收拾收拾,明日我们出去打店。”   “不是这个,我问你他说没说帮忙啊?”   “不帮,咱们出去再想办法吧。”   吴父脸色马上变了样,背着手转身走到一旁坐下连连叹气:“这要是不帮,盛祖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若让他通通信,盛祖盛耀两人赶紧的把事情交代清楚,咱们再给些钱打点下说不定很快ᴊsɢ就出来了,这没了信…”说着就摇头叹气一副没了盼头的模样。   张柳柳急的眼圈又红起来:“这如何是好啊,我的耀儿。”   吴母听了吴父的话也慌了神:“不能再说说嘛?”   不给帮忙王菁倒觉得也不是坏事,她上前安慰道:“娘别担心了。”   张柳柳听着不是滋味儿,他们倒是不担心,那耀儿怎么办啊,她只能朝着吴父哭诉:“老爷,那耀儿怎么办啊,真当一点法子都没了吗?”   吴父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脸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那样子活像一只斗鸡,声音抬高反驳道:“怎么不担心啊?他俩是一同进去的,跟一个案子有关能是一个放出来,一个不放?只要盛耀一直都说不清,他们就不会将盛祖放出来。倘若阿若的话劝好盛祖,他们才可能一起出来!”   王渊被他们这一来二去的争论搞得头痛欲裂,若是不说实情怕是他们不会放弃,他无可奈何的将话说出来:“都别说了,盛祖已经在狱内自戕了!”他这一喊,如同一声蒙雷劈在几人身上。   屋内顿时失声,吴母承受不住翻眼就要昏过去,王菁把人扶住,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得问:“是不是听错了?”   “马兄亲口说的,他因这事受了牵连才要将我们赶出府去。”   王菁愣住,浑身像被抽干没了力气,同吴母一起瘫在了地上。   张柳柳天都塌下来一样,绝望的哭喊:“这怎么办啊,耀儿会不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吴父喃喃自语。   王渊注意着吴父的样子,他不经意的问:“伯父您都同他们说了什么?”   被问道,吴父一激灵,忙否认:“什么什么,我就说要救他们,我还能说什么,怕是被那狱内的人用了刑受不了才…才那般。”   吴父反应过于激烈,不得不让人怀疑,但也只是怀疑,没在继续说下去。   --------   金华殿内,田大监通报说大理寺卿何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第89章 算账   沈怀升听完何进的请罪,看着桌上血写的罪己诏,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周遭的气氛却是令人寒颤的压迫。   何进一直俯跪在地,膝盖都麻了,头也不敢抬,龙颜难测,殿上的不说话,殿下的自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吴盛耀,鞭笞三十,抄家产以充公,处刺配,流放荒芜之地永世不得入关;大理寺卿何进,监管不严,罚俸三月;大理寺少卿马付以权谋私,是以外放三年,即日实行。”   何进听完沈怀升的话,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连忙磕头认罚嘴上全是谢主隆恩之词。   吴盛祖的死,吴盛耀的判刑,李沐也通过沈怀信得知了,听到前者的死讯时李沐多少有些震惊,后来也慢慢接受。   “他们也在京城,大理寺前少卿马付是王菁兄长的朋友,几日前托他的关系,吴父进了狱内见了二人,后面吴盛祖就自戕了。”沈怀信的话意有所指。   李沐思量片刻,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说道这,沈怀信先是忍俊不禁,才说来:“他们几个丧门星,走哪害哪,马付因他们被外放三年心里窝火,走前叫了人将他们的马毒死,钱抢了,现下他们应是居无定所,在街上风餐露宿。”   听完李沐饶有兴趣的“哦?”了声。   知她者,沈怀信也,沈怀信猜道李沐心里所想,道:“今日吴盛耀会在北城门启程押送,他们定会去送,你若想去便去吧。”   李沐很意外,沈怀信竟然知她所想,抬起头感激的看着他。   “我派上六名侍卫同你一起,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做。”   他的话再明了不过,前面沈怀信忌惮吴盛祖的官位,不想滥用私权一直拒绝她的请求,这次没了顾虑,他也不想再压制她的念想,决定放手。   --------   北城门口:   吴父,张柳柳正与脖子上带着枷项,脚上带着镣铐的吴盛耀含泪送别,剩下的三人则是一脸冷漠的等候在一旁。   李沐到北城门口时就见此番场景,他们身上全然没了从前的体面,身上衣着肮脏,头发凌乱,脸上也是污秽,王菁同吴母双手冻的通红,身体轻颤狼狈的紧挨着取暖。   李沐戴上面纱走下车,身后跟着婢女侍卫,路过王菁他们跟前时故意做出一副悲悯的表情,不忍地问道:“冬日里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你们是流民嘛?”   王菁三人的脸上表情错综复杂,尴尬,窘态全都一览无余,他们没有应话只是往边上挪动两步,拉开同李沐的距离。   李沐哪会放他们走,她走到几人边上,亲和的说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你们若是遇到了难处我可以帮助你们。”   他们现在的确是遇到了难处,马死了,身上分文没有,别说是回安普县,就连如今的温饱都是个难题,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日在郊外的破庙睡觉时,王菁和吴母张柳柳三人身上的袄还被三个乞丐抢了…   李沐带着面纱,身上的衣着富贵华丽,身后是八名随从,加上李沐刻意的改变声调说话,王菁和吴母一点也没认出来面前人是李沐,只当是京城哪家好心肠的富家小姐。   王菁犹豫如何开口时,吴母就先她一步鞠躬道谢:“我们前面遭了贼,身上钱被抢光了,昨日又被乞丐将身上的袄抢了,若遇不上您这菩萨心肠的小姐我们真要被冻死街头了。”   李沐看着吴母身上穿的长袄,王菁和边上的王渊却身着单薄,心里有了主意,她从身边侍女那拿过钱袋摸出银子递给王渊:“这些钱你拿着去成衣店买上两身厚的吧。”   王渊看着伸手递过来的钱一时竟不知接还是不接,李沐又晃了晃手:“拿去呀?”   李沐身后的侍卫见状上前接过塞进王渊手里,动作如云流水,不容谢绝,王渊也只好领下恩情,同王菁交流下眼神往城中走去。   那头的送别也结束,吴盛耀流着泪拖着重重的脚拷一步三回头的被押送走了。   张柳柳扑在吴父的怀里泣不成声,吴父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吴母王菁那,见她俩面前站着位穿着富贵的人,连拍几下张柳柳的背说道:“别哭了,你瞧那边,她们正同一位富家小姐说着话呢!”   张柳柳抬头泪眼朦胧的看过去,还真有一位富家小姐!   “老爷,快,咱们也过去瞧瞧!”张柳柳赶紧擦干眼泪牵起吴父就要过去。   吴父却按住她的手,警惕道:“先别去,看看再说。”   张柳柳虽不解却也只能同吴父在旁边注视着,没上前。   吴母和王菁已经同李沐聊了些,得知二人没吃饭,李沐便提出要带她们先去吃饭。   “我哥…刚刚去买衣的人,还没回来,等他一起吧。”   李沐随即指着身边一位婢女道:“没事,我让我的婢女在这里等候,你们先同我去吃饭,她一会儿会带人过来。”   没等王菁答覆,吴母点头应下:“嗯嗯,就这样吧。”说着话还轻扯王菁示意她不要再说别的。   无奈,王菁只好同意,三人就要搭乘李沐的马车进城,这时吴父和张柳柳跑上前来:“阿若,儿媳,你们这是去哪?”   方才几人说话时,王菁和吴母就没想叫上张柳柳和吴父,因为他们二人在几人身上没了银钱时就尽显人心险恶,说那张柳柳有些谋算在身,她在里衣里面缝了一处口袋藏了些私房钱,但是落难时她却一点不拿出来,只同吴父独享,昨夜衣袄被抢还阔绰的为自己买了件新的,三人还跟着他们也奢求着二人还能有些良心买口吃的给他们。   前面不想三人一直跟着的二人,现下竟看着好处又贴过来了,王菁和吴母没有回应吴父的话,晾得吴父脸上没了面,他赔笑两声又自己向李沐介绍起来:“我是她们的丈夫和丈人,这是我的妾氏,我们是一家人。”   李沐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对二人说道:“车上坐不下了,你们二人若要来便跟着车来吧。”   没想到李沐会说这些话,吴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等车走出有段距离,张柳柳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车问他:“老爷,咱们跟不跟着啊?”   “当然跟啊!”说完,吴父便跨着步伐跟上前面的车,张柳柳紧跟其后。   马车在一家豪华的酒楼门前停下,一下车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众人进去里面。   到了柜台前,婢女上前熟稔地要了间上等包厢。   上楼前李沐留了两名侍卫守在楼下,美曰其名接应后面的人,其真正用意当然是拦住吴父张柳柳二人。   剩下的人上了三楼,进到包厢坐下。   坐下后王菁和吴母倒是拘谨了,两人挨得很近,吴母挽着王菁的手。   李沐面纱下微勾嘴唇:“青衣,蓝衣将门守好。”   “是!”侍卫二人双ᴊsɢ手抱拳齐声领命,走到门边守下。   这阵仗弄的吴母王菁二人一头雾水。   “大小姐,这…这是什么意思?”王菁故作镇定的问着,害怕之余又搬出人来想让面前的人有所顾忌:“我兄长等会一定会找过来,还有我岳父,姨娘二人。”   李沐听着她的笑出声,语气不再故意变调,右手摘上面纱:“王菁你们看清我是谁?”   这声音熟悉,可是王菁却不敢相信,等那面纱摘下,清清楚楚的面容展现在面前时王菁和吴母的眼睛由小而大,慢慢睁圆。   吴母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来,还是王菁强撑着从因紧张变的狭窄的嗓子里挤出来一句:“你…你是人是鬼?”   “你猜猜,我是人-还是鬼啊?”李沐的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看着面前二人恐惧的模样。 第90章 折磨   吴母僵着脖子将头转过些来对着王菁低声问道:“她…她是那个李沐嘛?”   王菁也不愿相信面前这人就是已经死于大火的李沐,可她虽穿着,配饰与从前大相迳庭,但那音容相貌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没有心思想李沐是如何金蝉脱壳,又是如何改头换面,她的目的定不是想与她们叙旧就是了…   王菁没有回答吴母的话,她环视着屋中局势,门那被李沐的人严守,她俩绝不可能跑出去,这里又是三楼,就算从窗户跳下去她们也是非死即残,而且这屋子隔音效果似乎很好,她竟然没听到隔壁和楼道的声响…这该如何是好?   李沐见她们害怕的模样,还有王菁紧张的打量着屋内想办法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掩面笑了起来。   王菁被她这笑声搞得心里极不舒服,觉得李沐有意玩弄二人,想起从前她在吴府谨言慎行,卑微行事的模样何曾如此猖獗过,想到这王菁方才的惧意慢慢减退,眼神也有了些轻蔑,自己刚刚被恐惧支配,没了理智,这里光天白日,李沐虽人多定也不敢真将二人怎样。   王菁放松紧捏在一起的双手,面容也趋于平静的问道面前的人:“你将我们骗至这里想做什么?”   对于王菁这么快平静下来从容问话,李沐才明白她方才害怕,恐惧的原来都不是对自己,而是因为一个本来已死之人又出现在面前。她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人微言轻的李沐吗?她应该知道天道好轮回,做的恶迟早都是要还的。   李沐收起好脸色,眸子覆盖上阴霾狠意,嘴角犯冷,青葱玉手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缓缓拿起,看着这把锋利的匕首折射出自己的眼眸,她自言自语道:“这把匕首我每日都磨,就怕它久不用钝了,现在看来我没有白费功夫。”说完她突然看向二人,瞳孔里闪烁着些许兴奋问道:“你们猜猜这匕首它锋利否?”   “啊!”吴母看到那刀子吓的大叫一声将头躲到王菁身后,抓着王菁的衣服也不断地颤抖着。   在李沐看向二人时,王菁也被她那突然的眼神,问话吓的心跟着紧了紧,那匕首亮的都能将人相映出来怎么可能不利,王菁吞咽口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默念面前的人只是装腔作势罢了,她那些仆人,侍卫说不定也都是花钱请来做戏的,这样想着王菁又找回了自己的信心,她不屑的说道:“李沐,从前吴府待你不薄,你火烧皖西院既已假死那便永远死去就好了,如今你摆这么出戏台子吓唬人有何意义?我也不知道你出了吴府后傍上了哪家富商让你有这些钱来…”   王菁的话还没说完,李沐便手撑着桌子俯近她手起刀落刺进她的左臂,拔出,动作利落一气呵成,王菁都没反应过来躲闪,等王菁反应过来之时,左袖已经被血液浸透,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左臂,右手颤抖着抚上,那里清晰的刺痛让她尖叫出声:“啊!李沐你疯了吗?”   她惊恐的眼神,喊叫声让李沐甚是满意,她将沾着血的匕首在王菁面前晃动两下:“现在呢?锋利否?”   王菁摇着头,眼里满是害怕,身体本能的朝后倾倒,双腿蹬动想要远离危险。   吴母也由坐改成趴跪在地上朝着那头爬去。   李沐一个眼神示意,两名侍卫便左右将二人按回桌边。   吴母又是尖叫一声,身体抖成筛子,眼睛不敢与之对视,无神的看向别处。   侍卫是男人,力气很大根本挣脱不开,王菁的左臂受伤,侍卫的抓的也是左胳膊,她想挣扎都不敢用力。   王菁额前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冒出细汗,眼神恐惧的望着李沐,嘴巴抖动:“这里是酒楼,大庭广众之地,你…你不要再胡来!”   李沐听了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哦,亏的夫人提醒了,百灵将窗户关紧了!”叮嘱完又笑出如罂粟绽放般美丽的笑容对她们说:“这里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三楼的包间更是上等,隔音做的极好,就算是你二人同时叫喊外面也听不到,所以…”她拖长最后二字,慢慢靠近王菁,空着的手摸上王菁的右手想抓起来。   王菁暗自使劲儿对衡李沐没法轻松的拉动,压制着王菁的侍卫见状马上将压在右肩的手滑到右胳膊用了些力帮着李沐,王菁的右手便被李沐按在了桌上摊开。   王菁挣扎,语无伦次惊恐的求饶:“不…不要,不要,求你!求求你不要!我…你要什么都可以,我给你,求求…”   李沐才不管她的求饶,狠厉的举起刀将王菁的小拇指剁掉了,剁完才慢悠悠的将后面的话补充完:“所以你要省着点力气喊!”   “啊!”十指连心,断指之痛何其难忍,王菁惨痛的喊叫声很快充斥着整个屋子,绵绵不绝。   李沐听得吵闹便让百灵拿帕子将其嘴巴堵了个严实。   嘴巴被堵上王菁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屋子里也安静了许多,李沐又起身走到吴母身边,看着这老妪,吴母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上。   李沐蹲下身,将刀缓缓置在吴母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吴母瑟缩。   “你想不想试试这刀的锋利?”   吴母轻轻的摇晃头,生怕动作大点刀就割破了喉咙。   李沐打量一番吴母,眉眼压低:“我在府中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守规矩的活着,王菁人前贤良淑德,人后害我,而你!你觉得妾便是贱妾,会得寸进尺僭越妻主,会搅的府中不安,即使王菁所有丑陋的面容败露你也甘之如饴,那么她做的恶,你也是帮凶!”话毕李沐便将手中刀狠狠地刺向吴母右大股。   刹时屋内响起吴母杀猪般的叫声,百灵马上塞布将其堵上。   李沐抽出手帕将匕首的血渍擦干净,收回刀鞘。   门边守着的青衣上前:“娘子,阿墨说前面那两人还有去买衣裳的人都已经找过来了,现在楼下。”   看着脸色惨白,头冒冷汗的两人,李沐诡异的笑起:“不急,让他们在等等。”   青衣退至门边开出一条缝传达李沐的意思,然后将门重新关严,守好。   李沐捏住吴母的下颌,指甲都陷入她的皮里:“吴盛祖死了,你知不知道他为何死啊?”   吴母眼睛红润,死死地盯着李沐。   “那日吴父去狱内看望两人,傍晚吴盛祖便在狱内割腕自杀,留下一封血书字字诛心,他本来也没什么事不日便出狱,他的死全是他那好父亲的功劳,你也挺可怜的,儿子如此出色永远也抵不过小妾的孩子,可是你恨便恨她就好了,没有本事搞垮她便将你的恨转嫁给无辜之人,所以你活该!”说完李沐将手戳上方才刺的那刀口上,疼意钻心让吴母额头上的汗滴豆大的滴落,没会儿眼睛一番昏了过去。   李沐又来到王菁面前,手狠狠地掐上她的咽喉处,窒息感让王菁本能的想要挣脱,奈何侍卫压制着她,她的挣脱也是白费。就在王菁眼前发黑之时,李沐松了手,空气瞬时吸入肺里使其猛烈的咳嗽起来。   “你做了那么多恶事,陷害我,致使我落胎,让我爹娘含恨而死,你说说我该怎么还你?”李沐沾着血的指头轻点下巴处想着。   最后李沐俯在王菁的耳边用着无尽温柔的语气:“不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王菁闭着眼睛,眼泪滑落,绝望的摇头拒绝。 第91章 大仇得报   沈怀信的马车就在酒楼不远处,暗卫跪在外面报备着消息:“主子,李娘子在三楼的包间正教训着二人,下面人多口杂怕是李娘子下来时不好脱身。”   酒楼内:   李沐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枚小药丸递给压制着她们二人的侍卫让其喂下。   吴母昏死,侍卫泼了杯水让她有些意识后便塞进嘴里灌水和着水吞了下去,王菁死命咬牙不肯也无济于事,还是被迫吞下药丸。   对未知的恐ᴊsɢ惧让王菁脸色煞白:“你…你给我喂了什么!”她舌头往里压想要呕出那东西。   “别浪费精力了,那东西化的很快,它也不会让你即刻死去。”说着李沐凑近了些,眼睛深邃勾人,气息喷洒在王菁的面上:“这东西只会让你慢慢感受痛苦,因为死对你们来说太痛快了,我要慢慢折磨你们。”   王菁望着近在咫尺的笑靥,双眼布满红血丝,脖子向前伸去就要张口咬上这扎眼的笑,亏得侍卫反应快将人往后扯住。   李沐没有害怕,双眼微眯,笑意更甚仿佛嘲笑她的无能:“省着点力气吧,等再过一刻钟你就能好好享受这药的作用了。”   那药丸是沈怀信给她的,说是常用于审问穷凶极恶的罪犯,嘴硬的难搞的喂上那么小小一颗,十个人里九个都会折服交代清楚,还有一个便是受不了自尽的。那药不会直接取人性命但是发作起来浑身上下会如同千万只蚁虫在啃咬,又疼又痒,抓挠也无济于事只能干挺,症状是一阵一阵的,持续五日,睡觉不能,极其消磨意志。意志力强的能忍过去半条命也就没了,但王菁和吴母李沐对她们有信心她们忍不了五天。   不再同她们周旋,李沐拿起腰间的手绢将王菁的断指包裹好朝王菁扬了扬:“这个你爹娘一定喜欢。”   王菁如同恶兽的眼神死盯着李沐:“你一贱民滥用私刑,我出了这酒楼就要上开封府告你!”   李沐换下狠戾取而代之一副无辜纯净的笑容,微微偏头:“哦?有命便去吧。”说罢挥手让侍卫将二人放开,走到门口就要下楼。   “当初还是心软,那次我就该将你同那个孩子一起弄死才对,哈哈哈哈…”   王菁如同疯了的在背后叫喊,喊完又癫狂的笑起来,她撑着地就要起来从背后袭击李沐,还没到跟前便被侍卫一掌打倒,掌力之大让王菁一口鲜血吐出,神志也恍惚起来。   李沐再没管身后的二人,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推门而出,三楼人少,李沐不担心会被人看到,走至二楼,人竟也少,放松了些就要踏出脚下去一楼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她如同惊弓之鸟手腕用力拽回,不想转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竟是沈怀信,疑惑之余问出了声:“你怎么在这?”   沈怀信看她这防备受惊的模样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拿出准备好的帷帽给她戴上:“他们还有三人在下面,你这面纱挡不住。”说着又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这样就好了。”   披风很大,李沐整个人都被遮挡只露出头来,里面沾血的衣服自然也被掩盖,刚刚一心想要与她们算账根本没有想的很周全,只想着怎么痛快怎么来了,出了包间下三楼后便心里忐忑,这下沉怀信的到来让她惴惴不安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从容自若。   就这样一行人光明正大的从吴父三人面前出了酒楼。   出了酒楼后李沐如同卸下了重担,肩膀垮了下去轻微颤动,头低垂闭着眼深呼吸,串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低声呜咽。   沈怀信不解,报仇后应该是痛快,高兴地,她似乎并不是:“应该开心才是。”他是皇子从来不知如何安慰人,更何况是女人。还是身旁的侍女百灵心细拿出了手帕递上。   李沐接过手帕掩面轻轻擦拭,是啊,大仇得报她应该仰天长笑,以慰父母在天之灵,可她虽得偿所愿,心里却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是为何呢?她也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她反反覆覆困扰的心事终于结束,又或许是她那些在吴府忍气吞声的憋屈终得释放…   擦干泪,李沐调整好情绪,对沈怀信抱拳作揖感谢:“今日全靠王爷我才能痛快地将仇恨报之,如今大仇已报你我之间两清,不便继续打扰,江湖路远,山高水长,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看着她恭敬鞠躬谢辞一堆划清界限的样子,沈怀信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来,他以为这些日子两人最起码也是朋友了,怎么就两清了?再说她如今孤身一人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吧,她怎么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怕是离开他就要去要饭了,哦,他想起来了,她还有个什么故人…   沈怀信狡黠一笑很快恢复如常,嗓音清晰的问她:“那你准备去哪?”   李沐的手轻触上别在腰间的玉佩:“寻那位故人。”   沈怀信也注意到她的动作,提醒她:“天寒地冻,还有酒楼内的几人,他们身上没有钱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开京城,你一人身单力薄王菁的哥哥王渊可还是个成年男子,若他们有意寻你你落入他手,他应该会为他妹妹报复你。”   他的话说完李沐沉默了,确实她没有顾虑这么多,现在听了他的后顾之词心里也忧虑起来。   “我想我的情报还是比较快捷的,府中宽敞安全可靠,多住几日也是无妨。”看她一脸忧虑,沈怀信又说出后面的话来。   他既说了,李沐也不是那般扭捏之人,当机应下:“那便在府上多叨扰几日了,我找到那位故人便会离开绝不多打扰。”说道最后她还信誓旦旦保证,生怕沈怀信会认为自己缠上了他。   对于她的保证,沈怀信却理解为她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心里很是不爽但也没有表现,不再多说话甩袖朝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   --------   吴父和张柳柳王渊三人进了酒楼后不消费光坐着占空位,酒楼人多起来后便被店家赶出了店,三人又在外面等,后来吴父和张柳柳没了耐心,二人决定找个地方解决饥饿,顺便早点去城外破庙占个位置睡觉,天亮寻机会搭车回安普县去。   王渊穿着新袄等着倒也不会冷死,手里拿着的是另外一件新袄,看着天慢慢黑下,吴父张柳柳离开后,他还是伫在原地等,其实早在被李沐留下的人带到这里后他就觉得隐隐不对劲,那人将自己带到这转眼就消失,若是寻常应该将人带到桌边才是啊,但是就算心里觉得不对劲也只能等着,现在他乡,什么都没有,怎么找人,去哪里找?不如等着还有些盼头。   天黑的透了,王渊站着等变成了坐在地上等,他将手里拿着的袄也反穿在身前保暖,这样他还能继续坚持着。   就在王渊都快放弃之时,两名店小二从店里扔出两人,嘴里骂道:“两个什么人啊,别发病死在店里了,真是晦气!呸!”   被扔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菁和吴母,她们被下了药后便如同瘾君子一样抓心挠肝,那些痒痛又不在表面,像是身体里面,疼又不是很疼,就是难受。   她俩伤口没有得到包扎,流血过多中间昏迷过去都被这痛痒弄醒了,反反覆覆很是折磨,为什么这会儿才被扔出来,因为李沐交了钱,店家也就没管没过问,马上要打烊了按照规定关店之前要各个房间巡视一遍这才发现了她们两个,遂扔之。 第92章 吴母之死   王渊被那动静吸引起身,探着上半身往那头望,天色黑王渊瞧不清,只看到地上的两个人蠕动着身体,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声响。   他警惕地不太敢上前,向后面的酒楼又看了看,里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店小二们正擦拭摆弄着桌椅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王菁和吴母被带走时还好好的,那两个人似乎有隐疾应该不会是二人,难道那位好心的小姐将二人带去府上招待?   王渊还在心里盘想着,地上的王菁因着药效慢慢缓和终于有些气力发出声,微弱的求救:“救命,救命…”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发出声,希望路过的人能救救自己。   王渊听着那声音瞬时回过神,又怕是自己听错了试探着喊王菁的名字:“阿菁?”同时慢慢挪动脚往那边靠拢生怕自己听漏。   “哥,哥救我…”王菁听到王渊喊自己,声音虽孱弱也马上给出反应。   这下王渊确信自己没听错,抛下顾虑走到二人身边蹲下仔细查看,王菁脸色很不好,唇周都是发作时被她自己咬下的齿痕触目惊心。   “阿菁,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王菁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衣衫,王渊忙脱下反穿的袄给她裹上。   王菁身旁的吴母年纪大承受能力没有王菁好,药效缓和了也没力气说话加之身上的伤口她更是像死了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菁见到了亲人,委屈涌上心头,更是想要将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始作俑者告诉给王渊,她嘴里低低的喊出那个怨入骨髓的名字:“李沐,是李…沐。”   王菁说出的话有气无力,若有若无,王渊没有听清,又因着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时辰他的手脚都冻僵了,心里想的要紧的事是先找个地方遮遮ᴊsɢ寒风,便没有耐性问王菁嘴里念念有词的是什么。   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又看看自己的一双手,王渊犯难之余见吴母一动不动也不出声,不免想她是否已经…这样想着王渊伸出两指去探吴母的鼻息,还有气,这下他也不能痛快地将人丢下,只好将王菁背上背叮嘱她:“阿菁,你要环住我的脖子,不然我不好顾着吴老夫人。”   王菁听了两手使力抓在一起,挂稳,就这样王渊后背挂一个,前面又双手托住吴母腋下艰难拖行,这样走走停停行了段路,走到一处巷道王渊实在走不动了将人拉进巷子里靠墙安顿:“实在走不到城外的破庙去了,就先在这挨过一晚吧。”   王渊说着话时,正巧王菁同吴母身上的药又再次发作,二人又痛苦的扭动起身体来,再看这么冷的天她们的额上竟然汗如雨下。   这情形着实把王渊吓到了,他敛气屏息,颤抖的手想要触碰王菁却又不敢,只能唤她的名字想她清醒些:“阿菁,阿菁…你这是怎么了?”   身上的痛苦磨搓着王菁的意识,没人回应王渊,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过了好一会儿药效又慢慢退却,王菁才喘着粗气解释道:“我…被喂了药,这药效威力巨大,发作之时身上每处骨头都如虫蚁在叮咬…十分痛苦…”   听此王渊眉头皱成川字,语气愤懑问她:“何人给你喂的?是那个富家小姐吗?”   王菁咬牙切齿的说出那两字名:“李沐!”   “李沐?那人也叫李沐?”王渊有些诧异的重复道,心想这名字竟和吴府那死于大火的小妾同音。   王菁知道他也不可能往已死之人身上想,恨意满满的解释:“就是吴府的李沐,她将我们骗过去加以报复,我的左肩…左肩上还有她用匕首刺的伤口。”然后将右手举到王渊面前展示:“我的小指也是被她,被她切断!”她委屈的哭诉,举起的手轻颤。   看着王菁实实在在没了的小指,王渊神情也由难以置信转为怒目圆睁,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竟这样对你?!我王家还没有这般被欺负过!”   王菁听着他的话心里的委屈更甚,眼泪止不住流:“呜呜呜,哥哥…”她栽进王渊怀里哭着,像小时候那样寻求着宽慰。   王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别怕,明日…”没等王渊的话说完,王菁又发作起来,身体止不住的扭动,神情痛苦:“哥…哥我难受…”   王渊看着怀里的妹妹痛苦难受,因帮不上忙而难过,他放开王菁起身走到街边想去看看哪里有医馆,可街上店铺都已打烊,黑黑的一片,他急的走也不是留在原地也不是,后面还是下了决心跑出去找医馆。   他走街串巷敲了好几家门,前面的几家或是没理会他,或是将他骂走,最后还是有一家宅心仁厚的老大夫见他满头大汗语气急切的样子不忍拒绝,跟着一起来到小巷子处。   大夫给二人诊脉,看面状,心里的忧虑逐渐加深,眉头紧锁,诊断之时王菁二人正好发病了,他看在眼里更加确信从症状和脉象来看就是蚀骨散,那蚀骨散是禁药只有皇家所有,一般被用之人不是穷凶极恶便是与皇家结仇,没人敢医治更是没有解药医治,那解药只有制毒之人拥有。   大夫起身摆头,挥了挥手:“这病我医不了。”   “为何?怎么医不了?那就只能等死吗?”王渊不信,追问二三,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好回答。   本来大夫还想给她们身上伤口包扎下,但是想到这两人身体里的蚀骨散就连包扎伤口的心思也没了,只想赶紧离开别跟自己沾染上关系了:“老夫医术有限,还请找个医术高明的来看吧。”说完就背上药箱走了,不愿多留一会儿。   王渊也没有多想觉得应该是大夫医术不精才没能医治,只能等天亮后再看别的大夫。   王菁和吴母便这样生生挨了一晚,天慢慢亮了,吴母在没有发病之时神情也不再清醒,她恍惚的看着街上的人影逐渐活络起来,隐约之间好像还听到吴父和张柳柳的声音。   确是吴父和张柳柳,他们二人来街上寻车之时偶遇巷子里的三人,王渊将人喊住说了昨天的事,想寻求他们的帮助,希望他们能拿出点儿钱来请大夫给吴母和王菁的病看看。   吴父张柳柳二人身上的钱也只有张柳柳私藏着的那点,没有多少,况且二人拿定主意要找车回安普县去,推三阻四的说了好些话,没有一点伸手要管的意思,说完就借口走掉了。   吴母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力气靠墙了,她的身体慢慢滑落下去,眼皮变得沉重,她努力的睁着,耳朵里吴父张柳柳的声音变得悠远,眼前浮现出从前的一幕幕,她出嫁时的娇羞,等吴父接盖头的忐忑,怀孕生下了柴子,吴父远走,她一人将养一家如同寡妇般生活着,后来…她等待着吴父给自己说辞,她心中有口气放不下一直萦绕在心里,等啊等,等到她的柴子也没了…   最终吴母的瞳孔慢慢涣散,脑子变得空白,眼睛睁得滴溜圆的就这么死了…结束了她苦难而又悲哀的一生。 第93章 辞旧迎新(正文完)   “走吧走吧,你这病我这看不了。”第四家医馆用着同样的话术将王渊二人赶出了门。   王渊还有些不死心:“您再看看,怎么会治不了…”   他们快将这城中医馆都跑了个遍,就算是将二人接进去把了脉最后都是这个说法,他们脸上无不是见了瘟神一般,连那刀伤最后也是不会给治。   王渊明显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他从昨日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饿的狠了就抓把积雪往嘴里化了充饥。   王菁不忍他这般:“哥哥,不治了吧,你这样下去只会将自己也拖死。”   “这家治不了我们便再换下家就是,还有几家,若是他们都说治不了…再说吧。”王渊不肯放弃,今晨吴母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不愿让自己的小妹也…身上没钱他便做苦力来换,只要能治他就不会放弃。   如此王渊背着王菁又继续穿梭在街上,到看见最后一家医馆的大夫也愁眉不展的样子时,王渊的心跟着揪了起来,果不然听到大夫说出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你去别处看看吧。”   “我已经将这城中医馆尽数走了一遍,大夫您再看看吧。”王渊几乎哀求的说。   王菁的样子已经不太好了,她头时时低垂,呼吸也越来越浅薄。   大夫又看看王菁的模样,继而摇头叹气:“给看着准备准备后事吧。”   “大夫,大夫,求求您了。”王渊跪下来一遍遍的祈求,希望大夫能收回最后那话。   他们被赶了出来,王渊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的人,药效又发作起来,王菁低弱的痛苦呻吟:“让,让我,死…求求…”   见她如此痛苦求死,王渊鼻头酸涩,泪水诀提落在王菁身上,他又不敢哭出声来让王菁听到,下意识的咬紧自己的下唇,静静的抱着她。   王菁还是死了,死在了王渊的怀里,不止是蚀骨散,她因伤口感染开始发烧,最后话也说不出来,被王渊握住的手滑落之时也断了气。   -------   寒风荡漾,枝头上的梅花开的绚烂恣意,正是赏梅好时节。   沈怀信来时便看李沐伫在那红梅树下,红梅衬的她的肌肤更甚雪一头,手接落梅的样子如画使人观赏。   李沐在下人的行礼中注意到了他的到来,赶紧收起散漫,行礼:“王爷…”   “不必多礼,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沈怀信打断她的动作,将下人都遣退才走到跟前:“吴家老妪和王菁都已经死了。”   这消息李沐听完没有多惊讶,只淡淡的说道:“嗯,死有余辜。”   “王菁的兄长王渊现下身无分文,身在异乡,路途遥远,死法能有多种。”   他的意思是若李沐有意王渊也可以悄无声息的被做掉,李沐沉默了会儿拒绝了:“冤有头债有主,他,不用了,看天意吧,能活既活,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好吧。”对于她的回答沈怀信也是赞同,随即又想到一事:“你那故人我找到了。”   “是嘛,他是谁?现在京城嘛?”   “是我七皇叔。”   李沐有些意外,竟是皇家人,她又再确认一遍:“没有搞错吧。”   “自然,那玉佩本是一对儿的,早年他亲画的图纸找人打的,送与我七皇婶做的定情信物。”   “这般,那便再麻烦王爷帮我物归原主吧。”李沐摸出怀中玉佩递到沈怀信面前。   沈怀信没接:“你不是要寻的嘛,该你自己去还。”   李沐解释说:“前头寻也是存有私心,现下我已如愿以偿,他曾经许给我爹的承诺,我爹不在了也就不用遵守,听你说这玉佩之于他们意ᴊsɢ义非凡应该还回去才是。”   她的话沈怀信无力反驳只好接过玉佩:“行,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李沐笑了下回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心事了,我想我会离开这里,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她其实还有一个心事的,只那孩子是吴家的,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不可能将孩子要过来,只能作罢。   “留下过年吧,过完年再打算。”   “好。”   -------   从前气派的吴府,牌匾被摘去,明明还是那么漂亮的府门却在吴家被抄,吴家大郎死在狱中,二郎又被流放之后变得荒凉不堪。   往日门庭若市的吴府一朝落败,亲朋好友避之若浼,连那亲家王夫子也心有忌惮,望着寄在自家的“外孙”愁眉不展,女儿归家尚可,这外孙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现在更是罪臣之子,他如何容得下这孩子啊。   于是王夫子写信去了吴家宗族那,望能将这吴家子接走,这个烫手的山芋他们又怎么会自找麻烦接下,去的信便也是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之后王夫子便整日的长吁短叹,直到有一天,有位贵人找上门来说是想给自家少爷找个身世干净的家奴家生的孩子回去做伴,王夫子想也没想便将润儿乔装成自家家奴的孩子,他说那个下人家里孩子多顾不全,若能被贵人看上是极好的。   那人让王夫子将孩子带来瞧了瞧便给了钱带走了,王夫子了了一桩心事,眉头变得舒展,心情好了起来。   --------   除夕这日,沈怀信要进宫赴宴没法同李沐一起过节,李沐独自留在了府中过。   夜幕将至之时,正是节日气氛最好的时候,府外万家灯火通明,阖家欢乐,府内李沐独自坐在寂静的院子里,虽院内都被装饰的喜庆还有下人相伴却也孤独寂寞,想起从前过除夕时他们一家人在小院内李父带她点炮仗,在点燃炮仗的时候李母就会在一旁喊他们快点跑,她会转身快跑一头栽进李母的怀里,李母环抱住她,这时院子便会充斥着“辟里啪啦”的热闹,那些美好的时光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李沐陷入回忆不愿醒来,这时,有人喊了她。   “李沐!”是沈怀信,他似乎赶的很急,气息都不太稳。   李沐回头看他,疑惑他怎么这时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去赴宴了?”   “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快跟我走!”他没有解释为何自己突然出现,只上前拉她,让她跟自己走。   李沐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拉走,沈怀信带她出了府乘车来到城门处,登上了城楼。   这里位置极好能一览全城的风景。   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天上繁星点点,地下灯火阑珊,遥相辉映,整个街市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氛围里。   李沐欣喜的望着地上的景色赞叹:“好美呀!”   “你看!”   随着沈怀信的一声提醒,爆竹声四起,街市上空绚烂无比的烟花竞相绽放,热闹非凡。   “咯咯…”一阵小儿的活泼笑声从身后传来,李沐回头就见沈怀信的怀里不知何时抱了一个孩子。   看清后李沐眼睛变得湿润:“润儿!我的润儿!”   沈怀信将孩子抱给她:“愿你新年,胜旧年!”   更祝明朝风日好,梅花满眼踏新年。 第94章 番外一   我是柴子,至少八岁以前我一直叫柴子。娘说我一岁那年差点死掉,叫这个名字好养活。   “爹”在我的童年记忆里一直是个模糊的存在,印象里只记得他好像很忙常常出门,记事后他也很少抱过我,有一回我看到二柱的爹将二柱举起放在脖子上的画面时,眼睛都挪不开了,幻想着坐在那上头的是自己会是什么感觉呢?于是那天他从外面回来时我跑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双手举高,希望他能将我高高的举起,可是他只是笑笑摸了摸我的脑袋让我去一旁玩儿,看着他错开自己进房子去的背影,雀跃的心情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五岁那年的一天,爹从外面回来时给我带了一串糖葫芦,糖葫芦我不常吃到,那么大一串的糖葫芦递到我手里时我都觉得有点不真实,我问了好几遍:“这是给我一个人的嘛?”被问的烦了,娘吓唬着说要抢走,我才如临大敌一般拿着跑到一边独享,我将糖葫芦攥在手里馋的直流口水,但也只舔舔糖衣尝个味儿不敢真咬,娘看到还笑我:“你这孩子,那糖葫芦要咬着吃才又酸又甜,你光舔那外面的糖衣等会就只有酸味儿了。”   “不要,我要慢慢吃。”   我并不认同娘的说法,还是只舔,一个山楂的糖衣被我舔完,我才小口咬山楂吃,那一口下去的山楂真酸呀,酸的我牙疼,根本没有从前记忆中的美味,山楂包在嘴里不是,吐了也不舍不得,最后我没嚼烂生生吞了下去,吞了一个后面的便也不舔了,老老实实的咬着吃完。   那天的第二天爹如往常一样出门了,只是身上多背了一个包裹。这一天出去后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回来,两天,五天,我的十个手指都数完了爹还是没有回来,我对娘说我想他。   娘说:“爹给你挣钱去了。”   “为什么挣钱啊?”   “你还想不想吃糖葫芦?”   “想!”   原来爹是出去赚糖葫芦去了,后面我又将十个手指头数了五六遍,糖葫芦也没有那么想吃了,只想爹能快些回来,像二柱家的爹一样天天回来,我又开始问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开始娘还很耐心的回答我,哄我,后面我再问她她就凶我,不许我再问,不许我问她自己却在晚上偷偷的哭,有好几次我被尿憋醒后都看她在抹眼睛,我迷瞪瞪的问她:“娘你为什么哭啊?”   她一手抹干眼睛,拿着针的手在头上蹭了两下继续缝着手里的绣活:“你一个小孩儿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睡你的觉。”   “我要尿尿。”我扭起身。   娘马上起身从床下拿起夜壶让我尿,尿完我又重新躺进被窝,她替我掖被角让我赶紧睡。   我躺下后见她还不躺,又问:“娘你怎么还不睡?”   娘摊着手里的东西对我说:“这些明天有人要来拿,拿了就给娘钱,有了钱才能给柴子买肉吃啊。”   那段时光,娘活的很辛苦,农忙时要耕田种庄稼,农闲了就接绣活赚钱养活一家子,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帮不上忙,只有我还能帮着捡柴火,烧柴,娘的辛苦我看在眼里,我总是在心里期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赚钱帮她减轻负担。   没等我长大,爹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我陌生的看着这像是一家三口来借宿的三人有些戒备。   “柴子不认得我了嘛?我是爹呀,这是张姨娘和弟弟。”   他们住进了我家,睡在了我和娘的炕上,娘似乎开心又不开心。   爹回来了好几天后我才敢慢慢和他说话,他将我抱起来举了两下感叹:“长大了不少呀,今年是多大了?”   “八岁。”   “哦,上学了嘛?”   “没有。”   又过了两天,爹将我送去了学堂,他告诉我说以后我的名字叫吴盛祖,别人叫我,夫子喊我别不知道答应。   我不想读书,娘每日那么辛苦我上学了没人给娘分担,她就更辛苦了,我逃了学,路上捡了好多柴火回家去,路上我还哼着小曲等着回家娘夸我。   没想到回家我就被娘骂了,爹还打了我,他说以后我再也不用做这些,只要我去上学读书,没考上还能去学学记账什么的都比那大字不识的文盲好有生计。   那天娘蹲下与我平视,手掌着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柴子,娘只有靠你了,你好好读书以后有了出息娘才能出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娘只有靠我了,她的神情看上去那么悲哀,似乎有什么难过的事。   学堂离家有些远,我散学回来后他们农活也做完回了家,常常快到家门口时就会看到爹举着那个弟弟,亲昵的用胡子和他玩耍,嘴里唱着我从来没听过的童谣:“大月亮,大太阳,阿爹起来学木匠,阿娘起来蒸糯糕,娃娃闻到糯糕香,打起锣鼓接姑娘…”   爹很喜欢弟弟,我想得到他的关注便也喜欢弟弟,有吃的都给弟弟,弟弟想拿我手上的东西,便给他。弟弟也喜欢跟在我身后当跟屁虫,喊着哥哥,哥哥。   在我十岁那年,我们搬进了大房子,有了下人,日子也慢慢变好,张姨娘怀孕了,爹高兴得合不拢嘴,可是没过多久这一切的宁静美好都被打破,张姨娘的孩子掉了,爹要休了娘,在宗族们的劝阻下爹没能如愿,只是后面爹再没有踏入娘的院子,娘也不许我再跟弟弟玩儿,她说张姨娘陷害她,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是张姨娘自己弄掉的,爹听信张姨娘的话要休妻,休了后吴家的所有以ᴊsɢ后都会是张姨娘的孩子的,若我还跟她的孩子玩儿,后面她也会想办法陷害我,让爹讨厌我。   于是我再也没有跟弟弟接触,我开始疏离他,先开始是假装后来爹对他的偏心让我越来越讨厌他。   我苦读书隐忍多年终于榜上有名,爹对我舒展笑颜,夸我,娘也落泪为我开心。   后面他们开始为我张罗婚事,娶了王夫子家的女儿,我对娶谁不太关心,府上多年的争宠算计让我对“爱”望而却步,只要那人是个安分守己过日子的就行。事实证明,王菁确实是个过日子的,她能干精明,将府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如此深得我心,我俩相敬如宾,也还可以。   可是老天好像不想我太过顺意,我和王菁结亲多年也没有一男半女,他们开始逼我纳妾,我怎么肯,后来妾纳来,我不愿接受,想着只要不与她有关系他们也会放弃,娘又来解我心结让我还是以大局为重,我想只要孩子有了什么都如以前一样就行了,于是我与妾冷脸说了她该如何做妾的规矩,让她别忘记身份,僭越妻主。 第95章 番外二   后面经过与李沐的多日相处后,我发现她很是知礼懂规矩,便也慢慢放松了对她的戒备,想若她一直这般,吴府也不会亏待了她。   她来府上的第二个月便怀孕了,我偶尔会抽出时间去看她,毕竟她的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做不到对她不管不问。起初我对李沐的情感冷静又克制,因为我很明确我纳妾的目的,我绝不会让我的后院重蹈覆辙我爹的老路,所以就算对于李沐来说有些残忍,我还是默认了娘的处理方法。   后来,后来事态好像变得不太可控起来,那晚的月光,她讲起往事难以掩饰的笑容,盈盈悦耳的声音使我慢慢沦陷了,我开始贪恋她的温柔,她的美好,我有过想斩断这丝丝升起的想法,但是我的人生似乎是从她的出现才开始回甜,我不想抛却这些,后面我也不再压抑情感,我想只要公平对待二人,后院一定也会和谐。   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如何不偏心啊,当我无意识的开始偏向一方时,就是连我自己都不得而知,有时还会编出借口为自己寻得心安。   我们在关城的那段时间,应该是我这些年最快乐,无忧的时光了,以至于有过如果一开始娶的就是李沐做妻子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可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想法罢了,我的妻是王菁,她很好没有任何过错,我就算再喜欢李沐,也只能是点到为止,不能逾越最后的那道界线。   我有时内心也有些小庆幸,娶的妻子贤惠,妾有礼知分寸,后院和睦,喜欢的人在身边,人生足矣。   只是老天好像不愿我过的太顺遂,李沐在秋收节上出错激怒了娘,娘多年处境,内心的脆弱点我何尝不知啊,娘害怕我也像爹那般宠妾灭妻,乱了规矩,我也不得不为了安抚娘的情绪,也想借此提醒李沐莫要忘了进府时定下的规矩,压下心中要为她求情的念头,克制住想见她的心情。   哪里知这一事会牵扯出后面的诸多事情。孩子没了,李沐也差点没了命,在感受到差点失去她的那种后怕后让我在得知落胎一事是她为争宠所为时也想要原谅,我在心里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那日我与王菁一起来到她的院子,她对王菁表现的敌意,不经勾起从前我看到张柳柳对我娘的样子,我头一次在她的面前失控了,我和她的关系变得糟糕,我拉不下脸,她也没有求和的样子,原以为我们会一直冷着,却不想李沐家中出事,打破了冷局,看着她焦急悲伤的模样,我心疼她之余也暗下决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守护她。   我因公务不能陪她只好将吴平留给她帮忙,吴平每日给我传来书信,我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知道李母也去了后,更加心疼她,可我不能擅自离职,只好盼着这边的事能快些完,回府后我心系李沐,应付完旁人便马不停蹄赶来了皖西院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见到时,路上想的宽慰人的千言万语都化作在不言语之间。   李沐又如从前一样了,我想应该是她经历了这么多后磨平了棱角,以后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也许这也是我们重新开始的好兆头。   李沐家中的变故让她总是睡觉多梦不能安眠,只有时候我在她身边时她才能睡得相对安稳,对于她表现出的依赖,我挺欣喜,至少我能让她好受有安全感。   这日我本应该在皖南院用饭却因王菁公然无视我吩咐下来的话没了心情转身来了皖西院,进门看到一桌子寡淡的菜肴,我甚是欣慰却又心疼,方才的怒火也减退,应下李沐想我陪她吃的话,不想李沐突然口吐鲜血,那场面吓坏了我,那种害怕失去她的感觉重新席卷我的全身,急得我让吴平快些请大夫来,我抓着她的手一遍遍的喊着她不让她睡着,怕这一睡便再也醒不来。感谢老天让她没有事,事发蹊跷,王菁不打算解释的样子,我对她充满失望,虽最后王菁的贴身丫鬟认罪,但我的心里也有了芥蒂。   因难民的问题,我连着几日住在书房处理公务,这天夜里皖西院的下人来书房说李沐又梦魇了,想到之前她不能安睡都是有我陪着才能好些,我赶紧随着丫鬟一起去了皖西院。她很快被我安抚镇定下来。她想去寺里祈福,我没多想答应下陪她一起去,愿这样做能换得她的安心,安抚她的悲痛。庙里祈福,上香完,我看到一旁有手抄佛经来祈福的行径,想着时候尚早不妨抄一份也显得诚意,我抄写之时没想别人,想的便是身旁人,她的身体因那次小产一直虚弱,我想她往后身体康健,顺遂平安。   才出了“换药”一事让采莲的出现和指认显得那么刻意,我不禁心生怀疑,怀疑采莲是被李沐特意找来,目的就是针对王菁。可李沐的一番肺腑之言和看向我时坚定不移的眼神,纵使觉得人是她寻来的我也还是答应下会给她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难民越来越多加上正值寒冬,朝廷下发的赈灾救济金迟迟不来情况不容乐观,我同宋县令商量我府上出粮用来救急,这事我同爹商量,没想到他很痛快就答应了,说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该全力支持,没成想才对他有些改观,下午他就变了卦,一进门见张柳柳在我就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又是想我帮那个庶弟,爹的偏袒一如既往的明显,虽心里难受但是坐在这官位的一天便是为民,我答应了爹的条件。   吴平很快查到了证据,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是王菁所为,我的信念崩塌,我恨满心算计,口蜜腹剑之人,可我偏偏娶的人就是这样的,我决意附上一旨休书要与王菁断了关系。让我意外的是娘竟帮王菁说话,我觉得娘一定是搞错了,难道忘了当时她自己的处境何曾不是今日的李沐呢,又为何要帮王菁。我坚决要休妻,我想娘也应该支持我才对,哪知娘力保王菁,还搬出来那些刺痛我心的话,我不是我爹,王菁也不是我娘,今天的事如何同当年的事相提并论。娘的话让我无力反抗,最终我只能对不起李沐,妥协了。   我违背了我对李沐的承诺,深知愧对于她,虽然她嘴上说着理解我,但她心里定还是有怨,所以我不再掩饰对她的爱意,日日都去陪她,甚至想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上奏调遣出安普县做官,这样我就能和李沐双宿双飞白头到老,也能让她离开这个伤心地更加自在。   没等我的计划实施,皖西院的一把大火烧毁了所有的期待,当李沐真的从我的世界消失时,我生命寄存的唯一美好也没了,那种痛,痛之入骨,无法呼吸,我开始难以入眠,对所有的事都感觉疲倦,提不起兴趣,有时还会蹦出不如随她一起去了的想法。可偌大的吴府牵制住我,我娘见我伤心颓废的模样无法理解。   她说:“一个小妾而已,前面纳妾你那般不肯,如今人没了倒也好了,府中如旧,孩子也有了,你和王菁好好像从前一样过日子就是最好的了。”   后面见我还是那般不听劝又说:“若你实在喜欢的紧,王菁你又不愿要,那便再打听打听附近还有没有乖巧点的,纳一个好了,别再自己钻牛角尖了。”   我实在想不出这些话娘怎么能如此轻松说出来,那妾是我不愿纳的,可我也是有心,有情感的人,我能还像是李沐从没出现过一样吗,我做不到。   吴盛耀闯了锅事,爹盛气凌人的逼我救他,我不愿假公济私,爹便打了我一耳光愤然离开,ᴊsɢ对于他的偏心我的心早就麻木了,我应该从来没有得到他的认可过吧,或许他心里当做儿子的也只有吴盛耀罢了。   吴盛耀伪盖我的官印,害我被抓入狱,其实入狱后我没有多慌张,甚至觉得待在狱内也清静,不用面对烦扰,若要判我死刑也不为是一种解脱。   爹进狱探视一如既往的第一选择还是吴盛耀,他淡淡的瞥了我眼,目光就急切的搜寻吴盛耀。等吴盛耀问不出话来才转头找我,我心里鄙夷他,当我告诉他如今吴府面临的祸事都是吴盛耀造成的,他也还是没有一句责备甚至还说出那些为其开脱的话,吴盛耀是被蒙骗,我何尝不是被牵连才进了狱的呢?爹再次进来便找我,我很是讶异,可没等我琢磨出他的心思,他出口话便让我自嘲不已,方才还是自已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怎么会期待出他心里对于我还是有父子情的,那些为吴盛耀寻活路说出的浑话才是他的风格。   忆起五岁那年的糖葫芦,甜的滋味儿早就没了只是我还被困在那年的回忆里,从他出走三年对那个家不管不问之时我早就没了爹,他从没亲昵的用胡须扎我的脸,为我唱过童谣,我看到的都是他对吴盛耀的爱意,娘只会每日对我哭,说:“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娘会活不下去的,张柳柳会是你的后娘。”“盛祖,你只有出人头地了才能让娘压过张柳柳,你爹才会想起你和娘来,娘只有你了。”……   那些话娘一遍遍的对我说着,她从张柳柳进了吴家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只有我和娘的日子虽然苦可我还能感受到是开心的,之后的日子我如同傀儡一样,只是为了活出娘的面子罢了,遇到李沐后我才觉得平淡无味的人生终于是有了些别的味道,可是…李沐死了,我跳动的心也像失去了活力,看着狱卒送上来的晚饭,那缺口的碗边正是好工具,我将手腕划过缺口,像是对刺痛麻木了,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我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我在囚衣下摆写下罪己诏,写清吴盛耀犯罪的详细,头也撑不住因失血过多开始出现晕厥,我缓缓躺下闭上眼从容的迎接了死亡。   沐儿,愿下辈子我能早点遇到你。 第96章 番外三   过完年后李沐欲向沈怀信辞行,这些日子的相处沈怀信的心里早就生出些别的情谊来,做的那些不止是单单为了还李沐救自己的人情。   沈怀信问她:“你打算去哪里呢?”   李沐:“不知道。”对于沈怀信的问话她很茫然,早在他问自己之前就想过了,小滩村怕是不会回去了,不过有润儿,去哪里都没关系,她有足够的勇气努力活下去。   沈怀信拿出一个信封给李沐:“这是七叔七婶给你的,他们给你在这京城里置办了间宅子和一个门面,你想做什么便做,这样你和孩子也能生活的好些。”   李沐没接,她笑笑说:“不用了,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世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个女人又带着一个孩子独自闯荡怕是很难,七叔将当年你爹救他的事全与我说了,这些也算是他为报你爹的恩情,不要推脱了。”说完沈怀信便不由分说的将那信封塞给了李沐。   确实,她身上那几两碎银定是不够马上给润儿一个温暖的家,若她只是单单养活自己便算了,她不舍得孩子跟着受罪。   这样,等那宅子修葺一新后,李沐就带着孩子搬了进去,那座庭院坐落在京城南边,院身白墙,院门黑漆木门,不宽不大上面爬着许多蔷薇花,门前是石板路紧挨着城中河边,不靠近大路安静又惬意,院内东面栽种着两棵桃树,西面架着一座秋千,中间一条青砖路直通主殿。   三进的院子,空阔有余。只宅内陈设简单低调,都是些色泽单一的木雕饰,比不得京城内大多数的豪宅,雅致却也秀气。   搬进去那天,沈怀信送来六名家奴和许多珠宝,装饰品,李沐不想欠人情连忙拒绝,沈怀信却说东西是皇上赏的,家奴是七叔给的,自己只是帮忙送,留不留要不要还是请李沐自己去说。   看着沈怀信一副耸肩无奈的样子,李沐也只能将东西和人全数收下。   李沐望着这处漂亮的宅院,怀中润儿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相信往后的日子只能是越来越好。   沈怀信也替李沐开心,他问:“你那门面打算做什么?”   “开一家茶坊。”   日子一晃三年过去了,李沐开了家名唤“沐南阁”的茶坊因点的茶一绝,种类繁多,名声一来二去传开,京城中文人墨客慕名而来的不少,他们总是三三两两的结伴来品茶吟诗。   李沐也因着长相清秀卖的茶同她人一样让人赏心悦目,被亲切的赋予“茶娘子”的称呼。   再说城中人都不知这李沐从哪来的,只晓得她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六年前来到这安了家开了店,她年纪不大,人又漂亮务实肯干,城里媒婆也常来同她说媒,全被李沐回绝,问她原因,她就说上一任丈夫死后便没有心思再嫁只想开店将孩子养大。   媒婆听着只觉得李沐是很爱她那亡夫,想着情谊再深时间长了也就淡了等遇到合适的还是会再嫁,于是虽然每次上门说媒都被拒,可每年若媒婆有了合适的或是哪家看上李沐让帮忙说的还是会登门去说。   这日正值午后,沈怀信去了茶坊寻人没寻到,才知今日李沐上午来了半日便回了家,于是沈怀信找了过来,还没走近便见李沐送着一妇人出门,他等李沐跟妇人说完话挥手告别后才上前。   “李沐。”   李沐才要转身进门便听有人叫自己,望过去见人竟是沈怀信,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笼子,李沐问:“你何时回来的?”   沈怀信半年前被外派,二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平时他倒是得空都会去茶坊喝茶,二人也常常见。   “今早,不请我进去吗?光站在外面说话来来往往的人怪不好意思。”沈怀信打趣道。   李沐回过神连忙请人进门。   院子里润儿正荡着秋千玩儿,见到沈怀信来跳下秋千开心的跑过来一把抱住:“沈叔叔。”那样子竟是比见到亲娘亲。   一旁的李沐吃味儿:“你俩倒是好的很。”   润儿却这样回:“娘亲天天见,沈叔叔好久没见了。”   沈怀信摸着润儿的头,嘴角微微勾起:“没白疼你。”他将人抱起扬着手中的小笼子给润儿:“瞧瞧我带了什么来。”   那小笼子里是只蝈蝈,叫声好听,小孩子都喜欢养着玩儿,润儿也一样,见到小笼子里的蝈蝈就十分喜欢,他双手捧过笼子毫不吝啬的夸:“沈叔叔你真好!”   沈怀信只要来这不是去茶坊总是会带东西给润儿,有吃的有玩儿的,李沐不赞同他的做法:“你老是给他送着送那的,容易惯坏他。”   “才不会,娘亲教我的诗我都背下来了。”没等沈怀信说话,润儿便扬起小下巴反驳。   李沐没话说由着二人腻歪,自己进了屋去。   沈怀信将润儿放下想要跟上去却被润儿拉住:“叔叔你给我讲讲这蝈蝈怎么养的。”   沈怀信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说:“你给它喂菜叶就行,每次不要喂多也不要忘记喂,喂好了它才叫。”   润儿点头应着:“好的,我一定会好好养它。”说着拉着沈怀信要去厨房要青菜叶。   沈怀信也只能跟着他,要来青菜叶二人坐到石桌上边,将笼子放桌上,把菜叶撕成碎碎的小块儿喂,润儿正是爱问为什么的年纪,天马行空的什么都问,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问答着。   说着润儿突然问:“城西的季相公是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   “前面我听那个婆婆给娘亲说的,她夸了季相公好多话,便想知道季相公真的有这么好吗,沈叔叔认识季相公吗?”   沈怀信摇头:“我不认识。”他看看里面又跟润儿道:“你先自己喂,叔叔有事给你娘亲说。”说着起身走了。   李沐在房间内正低头看账目,光从窗户打进来,她的脸上看上去像是渡了一层玲珑剔透的面纱。   “午后阳光刺眼看多了当心累着眼睛。”   李沐精神集中,他说话才知有人来了,放下账目:“没剩多少了便想着全看了。”   沈怀信坐下环视一圈才说:“这次又是城西的季相公了?”   “你怎么知道?”   沈怀信没回答,又问:“怎么样看上了吗?”   “我从她第一次给我说媒便说了不想再嫁。”   她的回答让方才沈怀信提起的心松了下去,却又有点失落,他手抚上下巴不经意的问:“你真的不打算再嫁,毕竟你还这么年轻,润儿也大了,有些事男人教他总是会比较好。”   李沐不以为意:“有你ᴊsɢ不就行了,他很亲你的。”   “我的意思是一家人总是会比较好管教些。”   他的话让李沐听得有些皱眉,不懂他为何如此执意想让自己找人嫁了,难道只有男人才能依靠吗,她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若是因为润儿的教育问题,大不了到时候找个夫子好好教就好了。   “别劝我嫁了,瞧你自己也到娶妻的年龄没见你急,别瞎操心别人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沈怀信被她的话呛住,她怎么像个榆木脑袋,自己这么明显的话竟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替人瞎操心。事实就是他从这些年的接触慢慢的对李沐心生好感,前面也觉得是因为长时间带兵打仗才有的错觉,也试着接触了别的女子,可总觉得差些感觉,李沐身上有些特殊的东西吸引他,那些王公贵女是个顶个的好看,可她们就像温室里成群养出来的花,没有李沐这朵小花对味。   上半年年初沈怀升提起说如今朝廷安稳,国家安定,沈怀信也该娶亲安心才对,便想给沈怀信寻一门婚事,他拒绝了,沈怀升听他的语气干脆猜到是他心里有人了,便问其是谁,自己也好成全一桩美事。   沈怀信深知沈怀升听了那人的名字肯定不会答应,可让他娶不爱的人,他宁可不娶,于是沈怀信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沈怀升很生气,他说:“你的身份还轮不到娶一个二嫁妇,京城中身份尊贵的比比皆是,把你这想法趁早打消!”   沈怀信很强,当下便放话说这辈子不会改变想法,若不能娶便一辈子不娶。   沈怀信是沈怀升最亲的弟弟,他肯定不会让沈怀信一辈子都不娶,也知他性子,见他态度坚决,沈怀升生气之余也给出让步,便是派沈怀信替自己去南下巡查,好冷静冷静,若归来还想娶那就娶吧。   最后便是,沈怀升不再阻拦默许了,沈怀信坦白心意追求了李沐好些日子,在润儿的助力下李沐同意嫁他,择选了一个良道吉日二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他们的故事也化作了民间的一段佳话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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