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纪禾清倒向了赵岚瑧那一边呢? 想到被废第二日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想到她在云松寺的那番连敲带打的笼络,想到她借着天命盟的暗中支持一路直上…… 如果真的是纪禾清废了他? 宋安原本从未怀疑过,但如今想到这个可能,不禁毛骨悚然。 *** 内城,宋安私宅。 卢素晴纤细的脖子被宋安紧紧扼住,双眼因为惊惧不由瞪大,面庞也因为窒息而呈现青白之色。 宋安被废一事,纪禾清虽然没有和她明说过,但卢素晴又不傻,当时就看出来真正废掉宋安的是纪禾清而不是陛下。 但卢素晴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她知道有功夫的人厉害,但不能体会一个高手骤然没了武功的心境,更无法共情宋安当初那副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模样,在她看来,宋安能走能跑,身上也没什么病痛,骑马赶路半点不妨碍,比寻常人还康健许多,这样的人,却总觉得没了武功就是废人,未免矫情。 但当时她要博取宋安的信任,因此照顾他照顾得真心实意,连宋安自己都屡次说她很费苦心。 后来见宋安四处跑动,她更不觉得没了武功是什么大事。数月下来,早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因而此时忽然被宋安掐住脖子质问,卢素晴面上的震惊不是假的。 一开始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宋安掐得更紧,眼前一阵阵发发黑,卢素晴眼睛一闭,豆大的泪珠就滚了出来,她不再挣扎,仿佛就这么认了命。 泪水一路下滑,落入了脖颈,也落到了宋安掐着卢素晴的那只手上。 他目光阴鸷地看了卢素晴片刻,忽然又松了手。 没了掐着她的那股力道,卢素晴一下坐倒在地,她贪婪急促地呼吸着,咳嗽声撕心裂肺,喉咙更是火烧一样灼痛,她佝偻着身子捂着脖颈,细白的手衬得颈间那道青紫的指痕愈发触目惊心。 宋安见她慢慢缓过气来,才蹲下身看着她,“你有什么话说?” 卢素晴却一下撇开脸不去看他。 宋安掐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来,冷冷盯着她,“你半句不解释?这么说是默认了?” 卢素晴被迫仰起头看他,美目一片通红,“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我,还想我解释什么?什么也不必解释了。”她声音嘶哑,听来更添几分冷艳的绝望,“都这么久了,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宋安是带着一腔愤怒冲动而来,有那么一瞬,他是恨不得直接掐死卢素晴,掐死她就好了,就不会从她口中听见一些让自己厌恶的话。但此时见卢素晴这副反应,他慢慢冷静下来,“这么说,你不知道?” 卢素晴反问他,“你在怀疑什么?” 宋安看着她的眼神很深,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于是掐着她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两个人鼻子几乎像是两件兵器要碰在一起,“那日,我倒在酒馆门口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是赵岚瑧追了过来?还是说,这些话都是纪禾清教你们的?她还教了你什么?” 卢素晴心跳快得像是要烧起来,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才能保下命并打消宋安的疑虑? 心念电转间,她眼睛里又掉出泪来,“你原来是怀疑这个?宋哥哥,你其实这些年在外面吃了许多苦是不是?竟教你养成这样多疑的性子?”她声音颤抖,“这一路上,你是不是从未信过我?” 看起来,相比起差点被扼死,她更伤心于他的猜忌。 宋安盯着她良久,终于慢慢松了手,见她还在默默垂泪,于是将人抱起来,给她脖子上药。 卢素晴全程不言不语也不抗拒,仿佛一个心如死灰的木偶。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药膏的香味,宋安见她脸上挂着泪痕,终于是搂住她安抚起来,“好了,我方才也是试探,并没真的想杀你。” 卢素晴心内暗暗松了口气,她赌对了,方才那情形,无论她说是还是不是,宋安都不会信,不正面回答他,反而保住了性命。 她心下松了口气,面上泪水掉得反而更凶,还埋怨他,“不说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便是我们两家的交情,你也不该疑我。我父亲是你祖父的学生,他为了给天命盟送粮才遭了死罪。这些年我在宫里受尽折磨,出了宫也要当垆卖酒被那些下流人调戏……你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容易和你重逢,我还道找到了亲人,你却这样待我……” 宋安:“是我的错。” 两人说了些话,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宋安便告诉她,大首领打算不日出兵攻入京都。 卢素晴大吃一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若是叫蛮族渔翁得利可怎么办?” 她说了和宋安心里一样的想法,宋安心中一软,面上却道:“大首领令我领一路军做前锋。” 卢素晴焦急地握住他,“你不能如此。” 宋安:“可是大首领的命令,我也不能不从。” 卢素晴便叹了口气,宋安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叫蛮族人占了属于我们汉人的江山。” 两人似乎又和好如初了,卢素晴之后的几日一直在休养,没跟外人有任何联络,也不出门。但眼见天命盟出兵在即,卢素晴情知不能再拖下去,必须把信送出去。况且前两天她还假装送信试探了一回,已经过了这几日,宋安应当不会再疑她了。 查看过周围没人,卢素晴悄悄在屋子里写信,却不知道,窗户的缝隙外,正有一只眼睛阴狠地盯着她。
第102章 谁更好 洮州军营。 蛮族将领伊铁塔带了几千轻骑连夜绕山路过来袭击洮州军营, 谁知道中了埋伏,兵士损伤惨重,他这才知道情报有误, 当机立断掉转马头逃走。 然而很快, 大晋那边就有人追了过来,还是个女人。 在蛮族部落里, 女人是跟牲畜一样的财产,是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老子死了,儿子就能继承老子的女人, 哥哥死了, 弟弟也能继承嫂子。 蛮族当然也有厉害的女人, 不过那都是很年迈的老母亲了, 她们靠的也不是身强体壮,而是相比起年轻人而言更丰富的经验以及威望。 伊铁塔从未见过如此年轻却能在战场来去自如的女子, 如果说一开始见到那个壮硕的陈四娘, 他还只是有些惊讶,那么当他认出那个年轻瘦削女子身上穿的是晋朝主将的衣甲时,他眼珠子都要瞪得跳出来了。 他丝毫没有这女子身板不够壮硕就看轻她的想法, 相反,他觉得这女子反而更加危险。 草原上, 猛汉能死于一条小小的毒蛇, 高壮的牛羊会被体型小许多的豹子吃掉。 看起来瘦弱,却能统领一支军队, 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 伊铁塔拼命抽打马背往前奔,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被敌方射落, 就剩下几名亲卫。 伊铁塔奔逃之中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双方还有一段距离,他目光盯着前方,心道只要越过前面那片山坡就成了!那里有一条河,晋朝的马没有他们的高大,无法渡河。只要越过去,就能甩开他们!哪怕他一时没有渡河,已经到了这个距离,对方也不一定会追上来。 俗话说穷寇莫追,哪怕是溃兵,追得太远太久,对胜利一方也是很危险的举动。一来他们无法判断前方是否有埋伏;二来追出去太远,离大本营太远,万一敌人情急反扑,来不及求援,反而可能死在逃兵手里。 然而伊铁塔没料到的是,就在他纵马即将爬上山坡时,破空的嗖嗖声从后而来,他以为又是箭矢,于是熟练地在马背上伏低身子,同时操纵马匹,想要以调教出来的步法蛇形走位避开敌人的箭,同时手里的大刀熟练往背后一探,想要凭借多年的手感,将袭到背后的箭矢弹开。 然而这一回,他失算了,大刀背过去后触到的力度非常沉重,根本不是普通箭矢,他无法将其弹开,只能勉强将其方向偏离。 下一刻,肩膀传来痛楚,甲胄当场被撕开一个口子,顺便刮走了他的一层皮肉,原来从他身后射来的根本不是寻常箭矢,而是一杆沉重的乌黑长枪。 如果不是刚刚那一档,那杆枪已经从后心将他整个贯穿。是那个女将军射出的兵器! 因为收受,伊铁塔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身下的马匹无法配合,被追兵射中了一条马腿,哀鸣一声瘸着往前跳了几步。 而那女将军却是纵马一个飞跃,将斜插在地上的长杆拔起朝他当头挥来。 伊铁塔立即避开,对方却根本是虚晃一枪,枪尖只是徐徐一扫就发力朝着已经受伤的马腿打去。 力道之大,令乌黑的枪棍都在半空弯起,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骨裂以及马匹的嘶吼。 下一刻,伊铁塔跟着马儿一起摔滚在地,他举起大刀挡住那闪电般劈下的一枪,受伤的左臂被压得迸射出鲜血血液。 押在他刀上的枪尖只差一线就能戳进他的头颅,伊铁塔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马上的女将军。 正直正午,太阳酷烈。 那女将就坐在马背上,衣甲森然,披风鲜红,太明亮的光模糊了她的面目,伊铁塔只能看见两点眸光,似雪原上的坚冰,刺出能冻伤血液的利芒。 *** “大将军,抓到人了!” 随着一声呼哨,一个衣衫破烂的汉子被燕随云从马背上扔下。 这汉子手脚都被捆着,嘴巴也被封住,在地上虫子一样扭动,还抬起头呜呜地看向纪禾清,仿佛是个受了冤屈的平民。 之前的营地被大火付之一炬,新的大营选了块有遮挡的地方,上面是凸起的峭壁悬崖,实在是被不久前的天降流火吓住了,选在这块地方,一来上方悬崖置了守夜人,夜里至少有两人守夜夜观星象,一旦再有流火从天而降,悬崖上方视线开阔,能立刻察觉动静吹响号角唤醒整个军营。 二来头顶有遮挡,附近有山洞可存放粮食武器,这里还靠近水源,不必再像那一夜一般惊慌失措。 虽然有些人觉得那天夜里只是巧合,但没人敢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再有一次天火冲着军营来。 此时在这新大营门口,燕随云下马踹了那不老实的汉子一脚,才禀告道:“将军,这是守在关口附近抓到的。这家伙藏在一伙流民中想混过去。简直把我们当傻子,哪里有脸色这么好的流民!” 真正被战乱裹挟的流民,哪怕气色再好,整个神态都是畏缩的,眼神也是不安恐慌的,这人一过去他就瞧出来不对劲了,立刻给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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