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神格吗纪长清蹙着眉,见赵凤台猛地扑上去,双手插进黑驴腔子里一扒一分,嚯啦,黑驴死去多时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那闪着亮光的人形扭曲挣扎,似乎在抗拒被他拽出,然而很快,赵凤台掐住了人形的脖子。 他怎么这样熟练纪长清心头掠过一丝疑问,余光却在这时瞥见白马上前几步,逼向裴谌身后的崔颖:“我委实想不明白,小娘子到底是看出了什么破绽,竟然一再拒绝我” 破绽他既用了破绽这两个字,显然是不准备继续隐瞒,要以武力相逼了!贺兰浑心急如焚,却又不忍心催促,纪长清看他一眼:“别急。” 星辰失正要劈下,墙角处一声长笑,赵凤台疾掠而至:“行了,我来试试!” 耀眼褐光中夹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是被他夺走的黑驴神格,二者合力,凌厉无比地劈向细线,轰!巨响过后,细线迅速变深、变宽。 画面中,裴谌护着崔颖急急后退,躲过白马的窥探:“上仙误会了,实在是与朋友有约,所以想在此处等着他们。” “谁问你了”白马拂尘一挥,掀起一阵疾风将裴谌推出去老远,他便上前一步,笑吟吟地盯着崔颖,“说说吧小娘子,你几次拒绝,到底看出了什么破绽” 崔颖指甲掐着手心,心里害怕却又不肯露出来,脑中蓦地闪过从前贺兰浑跟她说过的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拖,总之好汉不能吃了眼前亏。 慢慢吸着气定神,摇了摇头:“上仙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她脸上一片娇憨,白马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先前的拒绝只是凑巧,却在这时看见裴谌紧绷着脸飞跑着过来——若是凑巧,他应当不至于这么紧张。 白马笑了下,两个凡人而已,便是不用骗,他们也奈何他不得,又何必费心周旋 拂尘一挥将裴谌重重摔出去,伸手去抓崔颖的手腕:“既然你不肯去,那我带你去吧!” 肚腹处突然觉得一似凉风,白马凭着本能一闪躲过,低眼一看,崔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握着一把出了鞘的匕首:“你做什么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她下手虽狠,说话却又像是小儿女任性发脾气,白马一时分不清真假,笑着一挥手,当,匕首脱开崔颖的手摔出去老远,白马一把抓住她:“好朵带刺的玫瑰花儿,早知你这么有趣,上次我就带你走了。” 身后又是一丝凉风,裴谌拔剑刺了过来,白马一手抓着崔颖,另一只手一挥袖,裴谌踉跄着摔出去磕在地上,崔颖握着拳去打白马,怒道:“谁许你乱打人的神仙岂能这样欺负凡人” 还叫他神仙呢,这个任性的傻小娘子。白马笑吟吟的:“他对神仙不敬,自然要教训教训他。” 崔颖勾着他说话的功夫,裴谌飞快地爬起来,握着剑又往跟前扑:“你快走,我来应付!” 白马也不回头,拂袖一挥,长剑便已脱手,裴谌没了兵刃,便把随身的东西一件件扯下来往白马身上砸,鱼袋、算袋、水囊,就连那个玉管的墨囊也一股脑儿砸了过来。 白马虽然不怕,到底也得分神来应付,裴谌眨眼间已经冲到近前,扑上去一把抓住白马的胳膊,想要夺他手中拂尘,崔颖忙也挣扎着帮忙,就见白马回头向她一笑:“小娘子,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拂尘向裴谌脸上一拂,裴谌急急偏头,却已经来不及了,耳朵被削掉一块,鲜血直流。 崔颖惊叫一声,只觉得手脚冰冷,恍惚中看见白马一脚踢开裴谌,白得吓人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原来你先前一直都在装傻骗我,有趣。” 崔颖虽然聪明到底年幼,此时满脑子都是裴谌血肉模糊的样子,手脚软得挣扎不动,却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 天幕突然撕开一条裂缝,一线青碧色光芒自裂缝蔓延而来,随即变成耀眼清光,一个沉静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履无极!” 崔颖看见白马嬉笑的脸倏地离开,铁钳似的手松开了她,跟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崔!” 哥哥!崔颖心中一喜:“哥,我在这里!” 她想要冲过去找贺兰浑,却又知道此刻不能添乱,踉踉跄跄向后退开几步,就见一柄碧青长剑劈空而来,万千剑光中一个灰衣女子疾如流星般一跃而出,崔颖下意识地又退开几步,见白马舞着拂尘冲上前去,咬牙切齿:“纪长清,还我四弟、五弟的性命!” 纪长清,那个天下第一女道士,近来与哥哥一起破案的那个崔颖拼命稳住心神,回头一看,裴谌摔在地上挣扎不起来,连忙伸手拉住他:“你怎么样” “无妨。”东眷裴氏便是性命关头也不能失了风度,裴谌在地上一撑,咬牙站了起来,“你快躲起来,刀枪无眼,这里有我照应就行。” “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崔颖拿出帕子给他擦血,只是越擦越多,又见他脸色煞白,心里不觉慌了,“你,你真的没事” “阿崔!”不远处贺兰浑飞奔而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跟着摸出一瓶金疮药丢给裴谌,“多谢你,这里太危险,你们随我去躲一躲!” 另一边,纪长清与白马交手几招,她先前强行冲破两个世界,灵力大为亏损,此时正觉得后续无力时,一道褐色光芒陡然升起,赵凤台喝了一声:“我来!” 铁剑夹着千钧之力重重劈下,白马被剑风逼得连连后退,满脸惊诧:“怎么这样厉害!” 纪长清退在边上迅速调息,抬眼看时,就见贺兰浑拉着崔颖往裂缝跟前跑,裴谌满脸是血的跟在后面,三个人眨眼间钻过裂缝进了地宫,又见赵凤台手中铁剑越来越急,百忙中还不忘跟她打招呼:“道友,你我夹击,早些拿下这个祸害!” 真气运行几遍,空虚的丹田稍稍充实,纪长清握住星辰失,就见贺兰浑又从裂缝里钻出来,伸手紧紧握住了她:“好些了吗” 源源不断的热力从他手心传来,刹那间便是一阵松快,纪长清心想,原来直到如今,与他亲近依旧有用。 “道长,”贺兰浑凑在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我总觉得这个赵凤台有点古怪,方才五通说的那句话,他说,怎么这样厉害,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他两个以前认识似的。” 纪长清能感觉到他暖热的嘴唇拂着她的耳廓,真气畅行无阻,丹田气海充盈无碍,纪长清微微扬眉,又向他凑近一点,于是他的唇一下子裹住了她薄薄的耳朵,濡湿了一点。 说到一半的话猝然停住,贺兰浑猛地屏住了呼吸,听见她清清淡淡的声音:“他剥取神格也太过容易。” 连她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不知该如何下手,赵凤台在山里困了上百年,却好像对五通极是熟悉的模样,轻而易举剥下了黑驴的神格还据为己有,要知道夺人修炼根骨的事从来都是最难,赵凤台却轻轻松松做到了。 贺兰浑一颗心怦怦乱跳,总觉得方才那一刻似是她有意,想要再亲近一番,然而此时情形凶险,又万万容不得有什么绮念,便只是含住她一点肌肤:“你留神些。” 余光瞥见白马挥着拂尘向这边冲,贺兰浑一把抱住纪长清,又见赵凤台也冲了过来:“道友小心!” 他来得快,霎时间就冲到了他们身后,纪长清娥眉一挑,如此一来,倒像是他与白马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了中间,腹背受敌,正要躲避时,听见贺兰浑说道:“赵前辈,你刚刚杀黑驴取神格,用起来还顺手吗” 白马的身形猛然一滞。
第63章 ◎我跟道长一起◎ 贺兰浑嘴里说着话, 眼睛紧紧盯着白马的反应,但见他正在疾冲而来的身形突然放慢,脱口向赵凤台说道:“你杀了二哥” 你杀了二哥他竟然没有加一个“我”字!贺兰浑一把揽住纪长清, 飞快地退到边上,蹭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听给他说这话, 怪不怪” 他呼出的气直往她耳朵眼儿里钻, 他的嘴唇几乎是吻着她, 心头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然而经络里轻松的感觉没有假,纪长清没有拒绝,只轻轻点了点头。 白马那句话的确有问题,对着一个陌生的敌人,原不该脱口喊出二哥两个字,这话听起来, 更像是他们两个认识,甚至连黑驴也都是他们彼此都熟悉的人。 当一声响,赵凤台手中铁剑击中白马的拂尘, 他拧着眉,正气凛然:“五通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他剑招凌厉,白马慌忙抵挡, 交手中两个人方位迅速变换, 一时间并不能看清他们的神色,贺兰浑紧紧揽着纪长清的腰:“咱们得防着点, 这个姓赵的看起来不对劲。” 若是赵凤台有问题, 那么崔颖和裴谌独自留在那边就很危险。纪长清推开他:“你去照应你妹妹。” 裂缝另一端, 崔颖倒出金疮药给裴谌抹上, 想要再用帕子包住伤口,偏偏帕子不够在他头上缠一圈,崔颖上下一打量,道:“把你衣服撕一块下来!” 裴谌果然扯住袍角,嗤啦一声撕开时又怔了一下,几时改成听她的了 崔颖一把拿过布条,因为并不懂怎么包扎伤口,便将他受伤的耳朵与脑袋紧紧贴在一起裹住,还要再裹时听见贺兰浑的声音:“别扎得太紧了!” “哥,”崔颖惊喜着一抬头,“你可算来了!” 贺兰浑从裂缝里跳进来,看见她一手扶着裴谌的头,一手拿着从袍子上撕下的布条给裴谌包扎,裴谌倒是老实,低眉顺眼地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叫疼,不过,他手心里捧着养大的妹妹,几时给别的臭男人包扎了 贺兰浑快步上前,崔颖丢开裴谌拉住他:“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贺兰浑重重握她一握,余光里瞥见裴谌头上的布条缠得又紧又多,活像个烧糊了的大粽子,贺兰浑哧的一笑,心里舒坦了一大截,“你别管他,我来包。” 他拿过布条,顺着劲儿解开了又不松不紧地裹上,笑道:“行啊裴七,平时看你挺怂的,真到了生死关头竟然敢上,是条汉子!” 裴谌冷哼一声:“以为谁都像你,尽会打嘴上官司” “这话说的,要不是我家阿崔机灵,你不早就被五通骗走了”贺兰浑向崔颖一点头,油然而生一股自豪,“都是我平常教的好,我家阿崔学得好,裴七,这回呀,你还得谢谢我家阿崔!” 裴谌鼻子里哼了一声,想要反驳,看了眼崔颖的笑脸,又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耳边听见贺兰浑问道:“阿崔,方才你为什么不肯跟着五通走你发现了他什么破绽” 崔颖抓着他的衣襟撇撇嘴:“要是哥哥听说我在这里,必定老早就跑下来接我了,怎么可能让我过去找你” 贺兰浑大笑起来:“不错,真聪明,不愧是我妹妹!” 他一向宠着崔颖,若是知道她的下落,必定亲身去接,绝不可能交给一个陌生人,笑嘻嘻地向裴谌说道:“听见了没亏你还是大理寺的,我看你这脑子呀,比我家阿崔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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