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命令,让小周知道如何行事。” 卫戟道:“小周很聪明,他把所有的纸条都留下,你自己看吧。” 谢知行接过纸条,跳过第一张,直接看了第二张。 他给谢知筠读:“待谢二骑马出门用,事成老地方取银。” 谢知行是谢氏宗族嫡长子,但他上面还有个庶出的兄长,是二堂叔的儿子。 谢氏子侄男女分开序齿,所以在谢氏这一辈中谢知行行二,谢知筠行一。 无论在哪里,谢二都是指的谢知行。 谢知行读完了纸条,不由深思起来,谢知筠就替他道:“如此说来,今日是巧合了?” 外人不知谢知筠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谢知行骑马,而谢知行来了品读斋之后,也并未有机会外出,故而无人知晓他被长姐勒令不能骑马。 谢知行确实还有些稚气未脱,但什么母亲托梦之类的事,他却也知道不能往外说,故而幕后主使是根本不知这点的。 谢知筠看向卫戟:“他们为了保险起见,为了把一切都伪造成意外,所以只能在马鞍上下功夫,却并不敢真的对谢知行动手。” “毕竟父亲再是文质彬彬,客气守礼,也不能任由亲生儿子被人害死。” 说到这里,谢知行也明白过来。 “若非阿姐今日出了意外,我也不服想要骑马出城,这一切看来当真是意外了。” 谢知筠微微蹙起眉头。 线索放在这里,无论怎么看都是巧合,但她心底总觉得有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毕竟,小周是特地换的差事。 思及此,谢知筠看向卫戟:“那小周可知道是谁收买的他?” 卫戟摇了摇头。 他面容冷肃,眼神里都透着冰冷的光:“这些人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从来见不得光,他们做着世间最卑劣事,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谢知筠也知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那场噩梦确实已经过去,谢知行没有摔断腿,依旧健康地活着,对于谢知筠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不管那预知未来的梦因何而来,又是如何出现的,但它确确实实救了方嫂的命,也救了谢知行的命。 谢知筠微微松了口气,她端起茶杯,对卫戟郑重道:“今日多谢小公爷救我姐弟性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救命之恩却不能一字不提,谢知筠的眼神真挚,眼睛里有着最纯粹的感谢。 卫戟微微一顿,他深深看她一眼,跟着端起茶杯,同她轻轻碰了杯。 “夫人,这都是为夫分内之事,以后莫要说谢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明明是那么寻常的对话,但谢知筠还是觉得心头温热。 她低下头,把热茶一饮而尽,整个人都舒缓过来。 卫氏的事,此刻不便同谢知行讲,谢知筠想了想,便道:“阿行,之后你去品读斋,要谨言慎行,仔细观察,我怀疑幕后之人能知晓品读斋的许多事,亦或者同谢氏有关。” 她声音骤然冷淡了下来。 “父亲对母亲一往情深,膝下只有我们一双儿女,若我还未出嫁道还好说,但如今我已是卫氏宗妇,便不能继承谢氏,你且想一想,如果你死了,谢氏会由谁继承?” 谢知行整个人都愣住了。 即便方才听了姐姐姐夫说那么多话,他清晰明白外面有数不清的危险,可他从来都没想过,危险竟是源自于谢氏族内。 谢知行垂下肩膀,整个人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一下子便又颓丧起来。 “自家人,为何要害自家人呢?”这一次,他不用卫戟点拨,自己倒是明白过来,“说来说去,利益比亲情更重要。” 百年氏族,枝叶繁茂。 谢氏三代以内旁支男女子弟,加在一起足有二十,谢知行并非是其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但他运气好,托生在了族长家中,成了嫡长子。 若无意外,以后谢氏的重任也要落到他身上。 那些自诩比他强的人,如何会甘心呢? 谢知筠看他蔫头巴脑的,心中虽然有些心疼,却并不想劝他。 人总得长大,如今这样的局面,即便在邺州也并非是绝对的安全,谢知筠希望谢知行能自己站起来,立身于世,在乱世中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需要尽快成长起来。 这一次危机虽然致命,却并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谢知行用于明白他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 这运气哪一日突然没了,他就再无立足之可能。 卫戟看着面容淡然,眼神坚定的谢知筠,突然明白谢知行之前说过的话。 他说:“阿姐跟父亲其实很像。” 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在心狠上,确实很像。 今天有事,提前更新啦~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君子 用完了晚食,谢知筠便赶谢知行去读书了。 谢知行别别扭扭拉走了小钟,说是要学一学他的剑法,谢知筠倒也没管。 夫妻两个就站在堂屋里看谢知行的背影消失,等到他进了侧厢房,卫戟才装模作样挪了挪脚步。 “今夜有些晚了,夫人早些休息。” 别看卫戟平日里大大咧咧, 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这唱念做打的本事,谢知筠都自愧弗如。 谢知筠瞥了他一眼。 就看卫戟就跟脚下有海浪阻拦一般,那挪动的速度,比八十岁的老妪还要迟缓。 谢知筠冷冷哼了他一声:“怎么?少将军腿脚不便,路都不会走了?” “哎呀, 夫人真是英明神武,”卫戟挑起一半剑眉,脸上是逗趣的笑,“怎么这都让夫人看出来了。” 他这般滑稽,谢知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小公爷,屋里请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偏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微红的脸颊。 “这,不合适吧?” 这明明是卫戟心心念念的美事,这会儿竟拿起了架子,趁着小舅子在这里,直接蹬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谢知筠脚步微顿,她回过头,狠狠瞪了卫戟一眼。 “你爱来不来, ”谢知筠冷哼道,“回头阿行回去禀报父亲, 看你怎么办。” 卫戟:“……” 相比自家阿爹,岳父是真惹不起。 卫戟立即跟在了谢知筠的身后, 很是乖巧:“自然唯夫人命是从。” 谢知筠脚步不停, 自以为自己矜持冷傲,可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待两人进了正房,卫戟便道:“我先去洗漱更衣,夫人且自便。” 谢知筠正坐在罗汉床上侍弄香炉,闻言手中微顿,抬眸瞥他一眼。 “阿行还在呢。” 卫戟一脸严肃:“夫人怎会这般想我,我只是想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来同夫人闲谈。” “我可是个君子。” 说完,卫戟一甩衣袖,快步出了正房。 他今日回家就换了斜襟长衫,衣袖比平日穿的劲装要宽大一些,穿在身上竟多了几分文气。 显得文质彬彬,面如冠玉。 屋中灯火摇曳,谢知筠心念微动,想着趁春日做新衣,给卫戟再做两身这样的长衫,穿在身上确实赏心悦目。 牧云端了新的香露进来,问她:“小姐,热水准备好了, 可要沐浴?这是家里刚送来的香露,小姐挑挑今日用哪个。” 谢知筠拿起小瓷瓶挨个看过, 原本想选甜果香味的桃花露,不过转念一想,鬼使神差地选了更清淡的夜来香露。 今日折腾了一整日,又是在猎人小屋里寻找出口,又是点火撞窗,最后还被卫戟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周身上下都脏得不行。 等到谢知筠终于躺进浴桶里,让温热的带着夜来香的热水流淌在周身时,她才终于放松下来。 这一洗,就洗了小半个时辰。 等到牧云帮她擦干了头发,才问:“小姐,可要再梳上发髻?” 往日里谢知筠沐浴更衣之后,都是直接用发带束好长发,身上也只穿家常的寝衣,天气冷的时候,外面在披一件柔软的锦缎褙子,舒适又惬意。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她跟牧云、朝雨一起悠闲的时刻。 她们三个经常把薰笼放到罗汉床边,一人抱着一个软枕,歪在那打双陆。 朝雨是个急性子,不太耐烦下棋,故而都是牧云陪着她玩。 不想打双陆的时候,她们也会打坊间流行的麻雀牌,打之前谢知筠会一人发几个银瓜子,最后看谁输谁赢。 不过那大约都是待字闺中时的事了,自从嫁来卫氏,她倒是少有这般悠闲时候,几个人也好久都没一起玩了。 谢知筠这般想着,脚上踩着千丝履,十分闲适地踏入正房里。 刚一进去,她就看到一个素白的身影坐在窗边。 屋里点了四盏灯,把室内照耀得如同白昼,卫戟身上穿着很是松散的长袖寝衣,腰间只系了一条锦缎腰带,衬得他身姿颀长,腰细腿长。 他一头浓密而乌黑的长发全都披散下来,松松垂在了脖颈后。 谢知筠第一次见他这般放松的样子,不由有些愣住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 此时的卫戟就是那灯下美人,盈盈灯火照在他清隽的脸上,驱散了往日的冷肃,多了几分温柔和绮丽。 平日的少将军是杀伐果决,沉稳干练的,他一行一卧,一走一停,通身上下皆是军人气概。 但此刻,这些似乎都随着白日的艳阳落去,夜晚的银盘飞越九天,也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温柔涟漪。 现在的卫戟,却是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的翩翩君子了。 卫戟耳朵很尖,谢知筠刚一踏入正房,卫戟便偏过头向她看来。 此时此刻,卫戟也愣住了。 现在的谢知筠未施粉黛,素面朝天,通身上下一点金玉都无,在她乌黑的眼眸深处,好似有满天繁星,若是仔细去看,一定会深陷其中。 她唇上是浅浅的粉色,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娇俏的弧度,让人一看便知她心情极好。 此时的谢知筠褪去了白日的端庄优雅,不似平日那般恭谨自持,她好似无忧无虑的乡野少女,眼眸里镌刻着纯真和喜悦。 好似此刻的她才是她。 她不是谢氏嫡长女,不是卫氏少夫人,她只是谢知筠。 夫妻两个似乎都没想到看到了对方这样一面,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就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不约而同错开了视线。 谢知筠几不可查地正了正衣襟,然后便踱步而入,在卫戟另一侧落座。 她看桌上的热茶已经备好,想了想,便道:“小公爷可还有话要说?” 在夫妻二人心中,谢知行依旧是孩子。 有些话,有些事,自然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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