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欢的一颗心,忽地怦怦地跳起来。像,真像。 赵锦衣看着赵承欢的神情闪过一丝恍惚,而后恢复狠绝:“我的好侄女,你且等着,得罪了王爷,不会有好下场的。王爷心思缜密……” “王爷心思缜密,想杀一个人,甚至可以用十余年的时日来等待。三叔父,可是如此?王爷想害那人,相信诅咒,便剖腹取子,将死婴埋在陶罐里,置于河堤之中,企图让河神震怒,大发洪灾,淹没田野,百姓受灾,而他却借此来达成心愿。而三叔父,当年正好是负责修建河堤的官员之一,王爷说服三叔父以及部分官吏,许以光明仕途,造成河堤是因为被官吏贪墨才决堤的假象,欲暗渡陈仓,将装有死婴的陶罐埋在河堤之中,以达成他的目的。却不成想,他欲埋陶罐的事情被一位宋姓工匠发现,宋工匠欲将此事揭穿,却被你们杀害,葬身河堤。” 赵锦衣打断赵承欢的话,自己不紧不慢地说出关于河堤贪墨案的推断。 赵承欢呵呵笑了一声:“不愧是我的好侄女,竟然能将这件事说得明明白白。如此也好,明明白白的走,也好过死得糊里糊涂。” 赵锦衣静静地看着他,问他:“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三叔父就不担心他过河拆桥?” 赵承欢嗤了一声:“他心狠手辣,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自然留了一手,他不敢动我们。” 狼狈为奸的人,自是对彼此都有着防备之心。 赵锦衣静静地问他:“三叔父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剖腹,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取走,装进陶罐中,又甘心吗?” 赵承欢别过脸去:“有什么不甘心的,横竖他们都死了。他们死得有价值,将来我会在宝相寺设长生牌位供奉他们的。” 烛光映着他的脸,白白胖胖的脸仍旧狠绝。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三叔父,莫被鬼迷了眼。” 他呸,她才被鬼迷了人。只要人的权势足够强大,便是鬼也不敢来招惹。鬼与人一样,俱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 赵承欢冷哼一声,以此回应赵锦衣。 赵锦衣起身,看着赵承欢:“三叔父大可放心,三姐姐如今攀上苏家,结识了荣华郡主来打压我,我相信,似荣华郡主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是不会放过赵家任何一个人的。三姐姐可真是,颇有三叔父的风范。” 荣华郡主?!赵锦云竟然识得荣华郡主那尊大佛?忠王与勇王明面上和气,实则上各效其主。可别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荣华郡主毁了王爷的计划才是! 他咬牙:“来人,叫赵锦云过来!” 回答他的,是赵锦衣言笑晏晏的脸:“从今日起,严密看守三叔父,决不让他与其他人有接触。” 赵承欢狂躁地叫着:“赵锦衣,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赵锦衣敛眼:“从三叔父鬼迷心窍,答应加入忠王的阵营那一刻,赵家人便身不由己,被三叔父推了上了风口浪尖。” 叛逆,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尽管天家表现得处处仁慈,便是连六年前的河堤贪墨案亦是轻轻放下。可赵锦衣记得,当初天家上位时,雷厉风行,将站错队的官吏通通诛杀,妇孺尽流放极寒北地,流放途中,妇孺尽染役而亡。若此中没有天家的授意,赵锦衣决不会相信。 她站起来,裙摆微微逶迤拖地,她昂首挺胸,腰肢挺直,年仅十四岁的面容还带着稚气,看着赵承欢的目光带着厌恶:“三叔父,好生珍重。” 一扇沉重的铁门,再度将赵承欢关在里面。 背后传来赵承欢不堪入耳的怒骂声,赵锦衣毫不犹豫地离开。 夜色浓浓,有人彻夜难眠。 赵锦衣已是困极,沉沉睡去,再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梅染说:“无衣在廊下。今儿大太太与三太太差人来了几回请姑娘,后来,无衣便来了。”无衣伺候二太太,代表的是二太太,素来没有什么好脸色,那些人见了无衣,连院子都没敢踏进来。 赵锦衣懒懒地伸了个腰,望着镜中睡得肌肤水灵灵的自己,吩咐梅染:“今儿不出门,拿上针线,到泰安院陪祖父。” 用过饭后,赵锦衣果真领着梅染,带着绣线绣绷,到泰安院里,安安静静地坐在赵庆病榻前绣起帕子来。 她的女红,只能勉为其难地算过得去。祖父饱读诗书,又供职于国子监,想法与众不同。旁的祖父都要求孙女们精于女红,他却日日要要让孙女们与孙子一般,勤读书、勤练字。 赵锦衣却有自己的想法。 万一以后自己郎君的贴身衣衫破了,拿去与旁人缝,倒是怪羞耻,是以自己还是踏踏实实的学会了。 若是活灵活现地绣出一朵花来,是不可能的,但今日赵锦衣突发奇想,想绣一只小杌子在上头。 梅染抿着嘴,不揭穿自家姑娘。 一只凳脚才起了个头,鸦青便来禀报消息。 赵锦衣一边听着,一边与手中的绣针奋斗。 昨日在百味居她与荣华郡主的冲突,玲珑书局的小报无一遗漏的写得明明白白,发往京都大大小小所有的人家。 事关荣华郡主,她相信,这份小报的内容,很快会被人呈到天家面前。身为权贵,便是素日里洁身独好,遇上这样的事,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况是骄横跋扈,结仇众多的荣华郡主。 与此同时,蒋越清亦会发力,上书弹劾荣华郡主。 到时候,便是天家想轻轻将此事放下,也难掩悠悠众口。 她唇瓣微微上扬,小脸儿尽是甜美的笑容。啊,复仇的滋味是如此的畅快。 只梅染与鸦青窃窃私语:“姑娘莫不是要绣帕子与姑爷?” 鸦青慎重,摇摇头。 梅染分外笃定:“姑爷是工匠,姑娘绣小杌子,除了送与姑爷,还能送与谁?” 鸦青犹豫了一下:“姑娘的心思你莫猜。” 之前还嚷嚷着要退亲,四姑爷被罢了官,姑娘反倒不提了,还在这里绣起帕子来。 赵锦衣绣了半日,只勉勉强强的绣了一只凳脚。晚饭她预备在泰安院用的与祖父一样的清粥小菜。胡管事亲自去灶房取菜,回来时面色凝重:“四姑娘,申家差人来报,大姑奶奶不见了。”
第178章 巧合 申平乐原先是怀疑赵锦绣又回了娘家。毕竟前儿有人替她忿忿不平了几句。 他怒气冲冲的带人来质问,可赵家门房却一口咬定,大姑奶奶压根没回娘家。 申平乐自是不信,直到看到岳母黄氏惊慌失措地赶来,赵家众人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才信了门房的话。 黄氏气急败坏:“绣儿还大着肚子,一夜未归,你是死人吗?” 这还是黄氏头一回不管不顾地在众人面前训斥他。 申平乐一叉腰,反问她:“赵锦绣不守妇道,一夜未归,难不成我还要兴高采烈地接她回来?” 黄氏气得脸直颤抖:“她大着肚子,能做什么?万一,万一一尸两命呢!” 申平乐不省得此前赵家苗姨娘的事情,冷哼一声:“我可没叫她乱跑。你们赵家赶紧差人去寻罢,我们申家是丢不起这个脸。” 黄氏还要说,赵锦华扯扯她的衣袖,面色苍白的和她言语了几句。 黄氏便将申平乐撇到一旁,自顾奔去寻赵承欢。 却是遇到了赵锦衣。 赵锦衣轻轻吁了口气,与黄氏道:“我问过三叔父了,他说他决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不省得旁人的会不会做。伯母还是快些派人手,到各处寻一寻大姐姐罢。” 那晚大姐姐神思恍惚,许是会做一些冲动的事情也不一定。 赵锦衣攥紧拳头,大姐姐,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赵家人仰马翻,城门不远处的僻静小院里,赵锦绣度过了最舒坦的一日。 竹床虽然狭小,但阿圆将床铺得极为舒适,她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次日清晨,才刚起来,阿圆便进屋来,替她梳妆,伺候她洗漱,动作分外的熟练与柔和。 另外一名叫做阿方的丫鬟,脸儿方方的,却是练得一手好厨艺。 熬得入口即化的鸡蓉粥,配上青翠的、灼过水的时蔬,以及包得分外精致的素馒头,让赵锦绣不由自主地吃了个肚儿圆。 阿圆笑道:“娘子这般瘦,吃多些不打紧。” 赵锦绣有些不好意思:“竟是许久没有这般畅快地吃过了。”自从嫁到申家,婆母姑子时不时的磋磨她,用饭时她要站着布菜,待到她吃时,已经是杯盘狼藉,残羹冷炙,所剩无几了。 阿圆柔和地笑着,给她端来漱口的茶水,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她的事情。 而阿方,则是专门给她做饭的,除了端饭菜来,便是坐在廊外研究食谱。 院子的主人一整日都没有露面,照料院子主人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许是院子主人打过招呼了,对突然出现的她们并没有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年轻妇人,甚至还向阿方请教如何做馒头。 阿圆怕她寂寞,问她平日里可有什么消遣。她细细的想了想,羞涩道:“不妨给我带些绣花用的物什罢。” 阿圆便说:“这娃娃的肚兜儿、褂儿、尿布也得准备起来了。” 阿圆便出去了一会,很快便带回来一大兜东西。 柔软的江陵布,上好的丝线,绣绷,剪刀等物什,琳琅满目地摆满了桌子。 赵锦绣性子娴静,素来喜欢女红,又因为祖父管读书管得严,一手丹青描起花样子来,异常的纯熟。待她飞针走线,不过须臾便绣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蹴鞠时,阿圆诧异道:“娘子绣得真好。” 赵锦绣娴静地笑:“不过是多练尔。” 一日的时光就这般过去了,赵锦绣睡了午觉起来神清气爽。 只她不好总是欠着孔六郎的。她打算,待孔六郎再来时,便要托他与四妹妹见一面,从四妹妹那里借些银钱。 谁知左等右等,孔六郎始终没来。 赵锦绣只得问阿圆。 阿圆道:“六郎君素日里公务繁忙,便是连奴婢们也很少能见到他。”这句是真话,六郎君自小便比别的富家子弟要努力,自从入了禁军,更是异常的努力。要不怎地能年纪轻轻,就做上了指挥使呢。这次若不是六郎君回家搬她们救人,她们还见不着呢。 对于赵锦绣,阿圆是充满了好奇的。自从六郎君被公主退亲,京中贵女们就看不上六郎君了,低门户的姑娘们倒是愿意嫁,但六郎君嘴上说着他怎地会没有女子可娶,却一直对亲事不上心,因此六郎君的婚事,成了孔家最大的一件心事。 昨晚六郎君回家搬人,老夫人一拍板:“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只要她是个良家子,和离过的,孔家也能接受。” 但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年轻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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