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衣气定神闲:“替我更衣罢。” 美人汤浴,自是一副美图不必说。沐浴完之后,梅染又发现一个新做的熏笼。她大胆的推测,这是姑爷新给姑娘做的! 赵锦衣泡了澡,只觉得神清气爽,喉咙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二婢替她擦着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之后将头发铺在熏笼上熏香。 赵锦衣慵懒地倚在凭几上,才想起陈酒巷子里的那些人来。 她问鸦儿,鸦儿道:“奴婢听长春说,这事姑爷没让他插手。” 赵锦衣便不再过问。 其实,有人护着的感觉也挺好的。她如是想。 到底不能在宋家过多逗留,吴氏领着看起来精神不少的赵锦衣告别桃六娘等人回家去。这回吴氏与赵锦衣挤在同一辆车上,赵锦衣与阿娘说着体己话:“阿娘与宋伯母说了什么?” 吴氏偏要吊着赵锦衣:“还能说些什么,自然是家长里短。不过,你宋伯母这些年,不容易。” 宋父死的时候,宋景行尚未及冠,宋碧娴姐妹尚小,桃六娘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赵锦衣已经想好了,以后若是二人成了亲,她可得好好的孝敬桃六娘。 吴氏道:“从今日开始,你便好好练习厨艺,将来好好的孝敬你宋伯母。” 赵锦衣愕然。她阿娘确定是让她孝敬宋伯母,而不是毒害?却在此时,梅染在外头悄声道:“二太太,姑娘,三姑奶奶独自一人在街上呢。”
第229章 死心不改 赵锦云出嫁时,三婶陪嫁了好几个下人,赵锦云又是爱面子的人,不可能独自一人在街上晃荡。但若是出事了呢? 赵锦衣瞄了一眼她娘。 吴氏语气淡淡:“总归是自己赵家人,看看也无妨。” 意思是同意她看热闹。 得了阿娘的允许,赵锦衣光明正大拉开车窗,朝梅染指的地方看去。 果然见赵锦云独自一人坐在卖汤面的小摊上,好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旁的客人起身不小心撞了她,她也只是抬眼看了看。 梅染又悄声道:“三姑爷追来了。” 石三郎走到赵锦云面前,低声下气的说着话。 赵锦云不理不睬。 赵锦衣挑眉:“三姐姐以前,对三姐夫可是言听计从,仰慕不已的。” 吴氏看着她:“衣儿,说话不能如此轻佻。” 赵锦衣吐了吐舌头。她倒还不想说话,她的喉咙还疼得紧呢。 石三郎一直低声下气的说着话,赵锦云一直看着别处,压根没看他。 肯定是石三郎……咳咳,不能那个的事情爆发了,是以三姐姐才恼恨石三郎吧。或许,有更说不得的内幕?这几日她光忙着大姐姐的事,都没空让人打探他们的事呢。 赵锦衣看了一眼长春。长春当即领会了她的意思,双脚一夹骡肚,笃笃的走了。 这条大街上车马流水,看热闹不能看太久,赵锦衣一拉车窗:“不过是三姐姐闹了小性子,三姐夫哄着她呗。” 吴氏却是蹙眉道:“你三姐姐回门那日,我便觉得她不对劲。” 遇上那等子事,自然不对劲。 只吴氏素来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并没有再与赵锦衣深探下去。倘若赵锦云没有陷害过女儿,她还能上前去以长辈的身份询问一二。 石三郎低声下气的说了好些话,赵锦云只不理,不睬。 石三郎忽而抬头,望着赵锦衣渐渐远去的马车:“那可是你四妹妹的马车?” 赵锦云赶紧抬头,还真是!宋景行给赵锦衣造的马车,她羡慕过,嫉妒过,又怎地会认不出来? 方才赵锦衣看到她了?旁人都可以看她热闹,但赵锦衣不可以! 石三郎语气幽幽:“其实你心中自始至终都想让我出人头地的。你攀上苏楚,以为能替我谋一个前程,却失望地发现苏家便是连自己的女婿也帮不上多大的忙。比来比去,甚至连你四妹妹的未来郎婿都比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书生要好。” 赵锦云抿紧嘴唇,不说话。 “横竖都是替我谋前程,你亲自出面,此事便成了。以后我不会有别的子嗣,别的女人,挣来的钱财与功名全是你的。你拿捏着我的命门,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奴隶,有什么不好?” 石三郎看着赵锦云,看着她遮挡后仍旧露出露出一点红印的脖子。 他压低了声音:“你以为我就不痛苦?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心中能好受?”他说着,轻轻掀起自己左手的袖子。 他的左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赵锦云大惊,赶紧拿过他的手:“你这个傻瓜!” 石三郎声音低低:“是我的错,我骗了你,我无能,我本就该下地狱,受那烈油烹煮,火山焚烧,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赵锦云拼命地摇头,眼中已经开始泛泪光了。三郎能有什么错,都是她要得太多了!倘若她安安分分地守着三郎,三郎怎地又会想出这般见不得人的法子? 石三郎又哄她:“我们且家去可好?在外面叫人看了徒惹笑话。” 赵锦云这才发现自己失魂落魄的走着,竟不知不觉地坐在人家的摊子上,摊贩已经看了他们好几次。 她赶紧垂头:“好。” 石三郎含笑起身,给了摊贩十个钱,才拉着赵锦云一道走了。 他拿捏不了别的女人,但对赵锦云,他压根并不放在心上。 赵锦衣回到家中,喉咙仍旧疼得厉害。医工也嘱咐了,只能吃易克化的东西。吴氏便嘱咐梅染,这两日不要到大厨房去取食了,她在二房的小灶房熬粥,到时候让无衣送过来。 赵锦衣这一回到家中,仍旧觉得疲累,便不管别的,只埋头睡觉。 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她才伸了个懒腰,梅染悄悄过来:“姑娘,大太太来了,说是来探病。” 自从二姐姐嫁出去后,申平乐又隔三差五的来寻麻烦,大伯父整日与那些小妾玩乐,大伯母一下子消沉了不少。 赵锦衣起身:“请大太太进来。” 黄氏在秋红的搀扶下进了房。 赵锦衣披散着头发,披着藕荷色的斗篷,一张脸儿蜡黄。 “侄女请大伯母安。”少女规规矩矩的行礼。 黄氏细细的打量着赵锦衣,发觉她真的是病了,才笑吟吟道:“衣儿不必多礼,快快上床躺着,勿要再受了风寒。” 赵锦衣自是不会亏待自己,从善如流的又躺在床上:“侄女不过是受些小风寒,竟惊动了大伯母,可真是侄女的不是。大伯母可得坐得离侄女远些才好,免得过了病气。” 黄氏眼睛一眯。她这个四侄女,说起话来还真是八面玲珑,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哎,可惜了! 她嘘寒问暖了一番,终于转入了正题:“衣儿可听说了,咱们康乐坊里的郑家,又成了人人艳羡的人家。” 赵锦衣摇头:“侄女这两日不舒服,竟是没注意呢。若是大伯母有空,可能与侄女说说?” 黄氏笑道:“伯母瞧衣儿日日在外头,还以为衣儿省得此事呢。倒也不是别的什么事,就是寄住在郑家的表姑娘,竟然被选中了,不日便要进宫了呢。哎,郑家那表姑娘伯母也是见过的,与咱们赵家的姑娘们比起来,这姿色,仪态还是略逊了那么一些。” 赵锦衣眉头一挑,肃了脸色:“大伯母慎言!” 她的声音沙哑,厉声说起话来竟然有几分气势。 黄氏竟被唬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讪讪笑道:“这不是在自家家中嘛,说说又有何妨?” 赵锦衣也笑了笑,意味深长:“大伯母,这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好。” 黄氏也反应过来了,她本来要与赵锦衣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怎地被带偏了呢。 她笑道:“倒是伯母思虑不周了。不过呀,衣儿在大伯母心中,素来是极好的。比起那郑家的表姑娘,不省得要好上多少倍。若是衣儿中选,大伯母怕是作梦都要笑醒。” 大伯母竟还没死心。 赵锦衣凉凉道:“如今秀女的名单已然尘埃落定,大伯母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还能将衣儿加塞上去不成?” “衣儿是取笑伯母了,伯母哪有这等本事。”黄氏讪讪的笑了笑,终于言归正传,“不知衣儿可是记得,大伯母有一位远嫁陕西路的姐姐,嗳,就是你二姐姐的大姨母。不久前她家举家回了京都,还来吃了喜酒。” 黄氏顿了顿,脸上堆着笑:“她的大儿子,我的大外甥,对衣儿是一见倾心呢。”
第230章 宋景行又做官了 黄家大姨母的大儿子?那日喜宴上人来人往,年轻男子众多,她除了宋景行,谁都没注意。 赵锦衣喉咙疼,懒得去想,只懒懒道:“哦,那恐怕要让大伯母失望了。侄女并没有纳妾的打算呢。” “你!”黄氏差些被她这句话给活活气死。什么纳妾,她是姑娘家,纳什么妾! 黄氏气得跳起来,指着赵锦衣:“你,你别不识好歹,人家好歹也是个八品的小京官,比那宋景行要好多了!” 赵锦衣眉一挑,顾不上自己喉咙还疼得厉害,当即厉声道:“梅染鸦儿,送客!”明明大姐姐与二姐姐都是温婉良善的性子,可大伯母的脸皮怎地就这般厚呢? 黄氏自觉失言心虚,赵锦衣一开口赶客,自己抢先走了出去:“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秋红扶着她出了赵锦衣的小院,黄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气死我了!” 秋红赶紧去抚她的后背,柔声细语道:“大太太莫要气,为了四姑娘而将自己的身子气坏,不值当。” 黄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秋红忽地一激灵,连忙垂下头。黄家大姨母的大儿子她自是见过的,生得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听说前面死了两个妻子了,半个子嗣都没留下,这回了京都,自然是见了女子便要撒网。 四姑爷虽然是工匠出身,可哪哪都比那黄家大姨母的儿子好啊!便是秋红自己,都愿意嫁给四姑爷呢! 黄氏正要抬步回去,忽地见自己的陪房妈妈似火烧火燎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大太太,大太太,四姑爷,四姑爷来了!” 黄氏不以为意:“四姑爷来便来了,有甚好激动的。难不成还要让我这个长辈亲自到门外去迎接他不成?” 陪房妈妈却是分外激动:“可四姑爷,四姑爷如今是步军司都指挥使啊!” 什么?!宋景行又做官了?黄氏一口气哽在胸口,差些没晕过去。指步军司指挥使,那是禁军的官职啊!宋景行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才被罢了官,前两日才听说杀了人,这怎地一转头,又做起品位更高的官来了呢?黄氏喘着气,翻着白眼,愣是没能顺下这口气。 幸得陪房妈妈机灵,往她后背狠狠一击,黄氏的这口气才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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