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衣又问:“可是寻着三姐姐了?” 宋景行点头:“我问过她了,可愿回赵家,她并不愿意。”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决绝之意。”是以他并没有再相劝。每个人经历过一些难以承受的事情后,总会下定某种决心。他原来还要劝说的,到底还是咽回肚子里。 赵锦衣挑眉,三姐姐这是…… 外面吵吵闹闹的,胡管事推着赵承泽进来了。 赵承泽与小妾厮磨过后,睡得正香,忽而被胡管事带人闯进门去,二话没说,就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赵承泽还误以为是赵锦衣要擒他,当即一路破口大骂过来,弄得鸡飞狗跳。 此时瞧见赵锦衣与宋景行二人亲密地站在一处说话,方才还怒气冲冲的气焰消了一半:“宋侄婿冀夜前来,怎地没叫醒大伯父呢?”糟了糟了,他方才骂赵锦衣的话,宋景行没听到罢。哎呀,他可还要寻宋景行办事呢! 没等宋景行回答,胡管事就将他推进房中去。 屋中老父神色淡漠,二弟赵承德望了一眼他,满脸鄙夷。 “孽畜!”老父亲忽而厉声问他,“你在江州,都干了什么好事!” 赵承泽一愣。他还能干什么好事,不就是利用权势抢了几个小妾嘛。现在小妾们对他也是死心塌地的啊。 赵庆失望地看着他。他生的三个儿子,竟是一个比一个愚钝,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省心!若是他的娇娇还在,决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承德到底还存了几分隐恻之心,提醒他大哥:“大哥在江州,可曾用自己的印章盖过军械物料的帐册?” 赵承泽忽地结结巴巴起来:“这,这,自然是盖过的呀!也怪我没有来信告诉你们,六年前江州军器所的提辖病重,不能当值,我便代替他的职责,勾当了那么一段时日的江州军器所提辖……”不得不说,在鲁国,但凡是涉及军械的活儿,都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美差。不过他到底胆小,就贪了几回,数额也不大。他主要还是耽于美色……咳咳,趁机又收了两个美人而已。 竟然还真有这回事! 赵承德先骂了一句:“荒唐!” 后面赵庆的怒骂便暴风骤雨般地朝赵承泽扑过来:“逆子,孽畜!我素来省得你喜好美人,好居功,是以你到江州赴任,我一再的殷殷提醒你,莫做亏心事,莫做亏心事!孽畜,你自以为翅膀硬了,能飞起来了……逆子,你这是要气死我!” 赵承泽被骂,压根不服:“父亲,孩儿也没做什么啊!江州府的风气都差不多,倘若孩儿不融入其中,这官还做不长久呢!” 一只瓷碗朝他掷过来,赵承泽老当益壮,赶紧利落地闪开。 瓷碗应声落下,碎成几瓣。 “孽畜!你还敢躲!”赵庆的声音几乎震破房顶。 赵承泽脑子一激灵,犟着脖子,望着老父亲:“父亲,在你心中,我们三个无论做什么你都不满意,只有赵承娇才是你的心头肉,可惜她已经不在了!以后替您养老送终的,只能是我们三个!”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承德蹙眉:“大哥!”小妹是父亲心中永远的痛,大哥这是睡糊涂了吧! 赵庆死死地看着赵承泽,嘴唇紧紧抿着,老眼闪过失望。 他忽地无力地垂下手,声音沉沉:“宋家小子,你想做什么便做罢,用不着顾虑赵家任何人。横竖赵家这二十年的安宁,是不该有的。” 赵承德吃了一惊,父亲此话是何意? 赵承泽糊里糊涂:“与宋侄婿又有何关系?”他脑子转得飞快,这还能不能寻宋景行办那事了…… 宋景行与赵锦衣一同进来,将事情又与赵承泽说了一遍。 赵承泽这回是真真的愕然了:“高达万两白银?不,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人拿来的单子,拢共就一千两纹银的物料……他说,数额这般小,不会有人查的……” 冥顽不灵!事到如今竟然还觉得从军械物料中贪污是小事! 赵锦衣柳眉一拧:“大伯父可是觉得,军械物料以次充好不过是小事?” 赵承泽讪讪:“这沙场上死人,不是兵家常事吗?”
第253章 叫不醒装睡的人 再说了,那人说,这批军械不是给上阵杀敌的将士的,也有可能是禁卫军,更的可能是囤守在国境内的厢军。 禁卫军与厢军哪有什么仗可打?他们一出来,便能将老百姓吓得半死,自动缴械投降了。 赵承泽心中如此想,到底没敢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他这句话连胡管事都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大老爷都快五十岁了,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那些军爷听闻,大约干脆将大老爷直接绑到敌前去罢。 赵庆气得干脆又朝赵承泽掷了一只茶杯:“孽畜!” 赵锦衣还算冷静:“大伯父可还记得那人是谁?” 赵承泽支支吾吾:“那人每次来,都比较神秘,戴着银色的面具……” 银色的面具!赵锦衣心头忽地一跳。此前在赵家兴风作浪的人,也是戴着银色的面具……不会是同一个人罢?若是同一个人,那人竟然在六年前便想着算计赵家了? 赵承德皱眉:“如此神秘之人,兄长为何答应他?” 当然是因为跟着那人来的,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啊!那两个女子又没有戴面具,他看得清清楚楚,女子们肌肤光洁如剥了壳的鸡蛋,媚眼如丝,差点将他的魂魄就给勾走了,哪里还想着什么犯不犯法的。 赵承泽支吾半天,才道:“许是我一时糊涂了……但此事已过去六年了,我都被调回京都了,此事都没有爆发,若不是宋侄婿去查这件事,别人又怎么会省得?” 这可是明晃晃的倒打一耙了! 赵锦衣气得笑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明明他的锦衣聪明伶俐,岳丈虽书生气甚重,但为人亦正直,可大伯父与三叔父怎地愚蠢至极?宋景行在心中想。 他开口道:“大伯父可省得,是何人命我查军械案的?” 他才做了这都指挥使没几日,还能自动请命去查军械案不成? 赵承泽还没有糊涂太甚,只又支支吾吾:“既侄婿查得此事,不妨替大伯父将证据给销毁了。以后大伯父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侄婿的。” 他竟然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庆长叹一声,颤颤巍巍的起身:“子不教父之过,老夫如今唯有豁出这张老脸,押着这孽畜到天家面前去出首,求天家给这孽畜一条活路,给赵家一条活路……” 赵承泽闻言却丝毫没有被老父感动,只悻悻道:“不过是一千两纹银,给他补上便是了!” 宋景行看着他,掷地有声:“是一万两白银的军械物料!大伯父活在岁月静好的京都,竟是不省得一月前我军与北辽人有过一场鏖战,我军本眼看要大获全胜,却在最后紧要关头被敌军反杀,导致近千将士死伤!北辽人因此践踏我国国土,烧杀抢掠百姓无数!后将士发觉,竟是军械出了问题,天家雷霆震怒,这才命我们彻查此事!” 赵承泽死鸭子嘴硬:“或许用的并不是我那一批……”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 赵承泽忽地心慌了:“父亲,若是孩儿出首,天家会不会还保留我的官职?”他的八品小京官,虽然俸禄不多,但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 这若是被革了官,以后他还能养得起貌美如花的妾室吗?这下他在黄氏面前更加直不起腰了。 宋景行道:“大伯父若是配合晚辈,将那人揪出来,倒是可以将功赎罪。” “我配合,我配合!”赵承泽精神一振,扑到宋景行面前,一张老脸讨好的看着宋景行,“好侄婿,你便帮帮我罢。” 赵庆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赵承泽拉着宋景行走了,赵承德默默朝女儿摇摇头,二人安安静静地退出来。 赵锦衣拢了拢外衫,对着父亲欲言又止。 赵承德却苦笑道:“衣儿可是要问你承娇姑姑的事?” 赵锦衣眼睛一亮:“阿爹愿意告诉衣儿?” 赵承德叹了一声:“不瞒衣儿,当年阿爹天资愚钝,若是想考取功名唯有苦读圣贤书。这阿爹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后面又娶了你娘,得了你哥哥,是以对你承娇姑姑的事情并不是十分知情。当年你承娇姑姑出事,阿爹还是最后一个省得的。” 他对妹妹自然有几分愧疚。 赵锦衣却问:“我们赵家二十年前果真是穷困潦倒?”自她记事起,自家便已经过上富足的生活了,是康乐坊里最体面的人家。 赵承德嗟了一声:“那春光阁胡说八道。你祖母乃是陇西大户人家的独女,嫁给你祖父时可是足足有一百二十抬的嫁妆,这陪嫁的田庄铺子虽然离得远了些,都还是有好些的。只不过后来太远了懒得打理,这才一一折卖了。不过……”他沉吟片刻,才道,“二十年前,你祖父的确将隔壁两户人家买下,将围墙打通,这才有了如今赵家的规模。” 京都里好一些的地段房子都寸金寸土,老爷子一口气一掷万金,买下隔壁两户人家,的确让彼时还用着公中钱财,过得紧巴巴的他有些吃惊。 赵锦衣忍不住道:“阿爹难道就没有怀疑过那笔钱的来历?” 赵承德咽了咽口水:“怎么没有怀疑,毕竟当时肖利才被砍了头……” 他说到这里,猛地看向赵锦衣:“当年你承娇姑姑,却是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心上人。那小子,好像也姓肖……不过,你大伯父说那肖家小子,是个穷鬼……” 赵锦衣问:“阿爹可见过肖家郎?” “没有。”赵承德摇头,“你伯父见过。” 赵锦衣转身就走:“阿爹,我寻伯父去。” 赵承德眨眨眼,看着女儿领着两个利落的丫鬟匆匆离去,忽地觉得女儿这般模样,有些似当年的承娇小妹呢。 只到底这心中有一番唏嘘,若是妹妹还在,也应该嫁人生子了罢。她嫁的,可是那肖家小子?虽然肖家小子是穷鬼,可妹妹这般聪明,定然能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再说了,阿爹还能少了妹妹的嫁妆不成?他作为兄长,可也不得随个大大的红包? 春光阁,春光阁……他也是去过几回的,那里竟然有赵家的舆图?可真是让人惊讶啊。平顺一生的赵承德兴致勃勃,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加快脚步,打算回去与爱妻好好说道说道。 那厢赵承泽拉着宋景行进了大房的正院他的书房里,朝丫鬟使了个眼色,门扇吱呀一声关上了。 宋景行也不慌,只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承泽。 都说只要做了官,就会见识到官场里百官的各种形态。 他最近可真真是领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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