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欢闻讯回来,他顾不上昏倒的朱氏,匆匆让人收殓了苗姨娘的遗体,吩咐下人用最快的速度将苗姨娘的尸体给烧掉。 一尸两命,腹中胎儿还被人挖掉,若是消息传出去,被人中伤成蛊惑之事,他们赵家一家,都不用做官了! 下人们才抬着苗姨娘的遗体到了二门,就遇上了赵锦衣。 更深露重,赵锦衣白着一张脸儿,神态疲累:“三叔父不曾查清楚凶手,就要匆匆的将证据毁灭吗?” 下人们不敢与四姑娘硬碰,很快通报了三老爷。 此前三老爷与四姑娘在泰安院的龃龉,下人们一清二楚。赵家的天,或许要变了。 赵承欢气势汹汹的赶过来,一见赵锦衣便破口大骂:“小孽畜,你又想作甚?” 赵承欢的声音高,宛若狮吼。 赵锦衣站在他前面,丝毫不畏惧:“三叔父,为何不请医婆来查验苗姨娘的伤口?为何不将此事报大理寺?” 赵承欢看着赵锦衣,鼻子一哼:“你这小孽畜懂甚?若是报大理寺,怕是你那好阿爹,也遭贬官。” 赵锦衣微微勾唇:“三叔父怕是自己贪墨的事情被人发现罢。” “贪墨”二字终于让赵承欢的神情大变:“你这小孽畜,勿要胡言乱语!” 夜风拂来,赵锦衣单薄的身子似乎要被风吹倒。她道:“三叔父可以不上报大理寺,可自家人,却是要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的。毕竟苗姨娘虽死,可冤魂不散。再者……侄女可是听说,那人这几日离京,前往五台山替天家祈福。若要寻背后指使之人,怕是冤无头,债无主。” 赵承欢的面色,终于惊惧了。 赵锦衣怎地知道得如此多! 赵锦衣不再说话,只站在那里,任由夜风不断地吹拂着她的衣衫。 老爷子偏爱赵锦衣,是有原因的!赵承欢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赵锦衣,果然有几分胆色。但,赵锦衣是二房的,不是他三房的女儿,再好再出挑,也是赵承德的种! 他很不愿意地说:“我只给你一日的功夫,倘若再查不出来,你便不要再管我三房的事。从此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大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赵锦衣默了一下,忽而道:“倘若独木桥年久失修,三叔父掉下去呢?” 这小孽畜,就是不盼着他好!他说走独木桥不过是一种说法,说法!可这小孽畜怎地就似三岁孩童那般当真了呢?都说这小孽畜聪慧过人,他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赵承欢怒气冲冲:“便是我粉身碎骨,也决不会求你这小孽畜半分!” 他激动不已,赵锦衣朝他后头招招手:“将苗姨娘抬过来,再请医婆来查验伤口。” 李医婆本来就被赵家人拘着不让走。今晚已经觉得是够倒霉透顶的了,大半夜的,还要查验尸体。 她抹了一把冷汗,走进房中。房中仿佛点了数十盏灯,亮如白昼。苗姨娘静静的躺在居中的床上,下身盖着白布。 一个花季少女,腰肢挺直的坐在苗姨娘身旁。两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少女,静静地看着李医婆走进房中。 李医婆不认得少女,但还是下意识地道:“你是何人?你年纪尚小,不该出现在这里。” 少女看着她,宛然一笑:“李医婆尽管查验,我们,就在旁边记录。” 少女的笑容,尽管有些疲累,但是很亲切。 李医婆思索片刻,便不再纠结。这是赵家的地盘,瞧这少女的穿着与气势,像是赵家的主子。主人家要看,她自不会多加阻拦。只是这姑娘年纪尚小,可别看了夜里做噩梦。 她走到苗姨娘身旁,掀开白布,查探片刻,直起身子,皱眉道:“这伤口的边沿,像是用十分锐利的利器割就而成,再不慌不忙的将腹中胎儿取出。” 梅染执笔,飞快地在册子上写着。 赵锦衣问:“李医婆接生多年,可曾见过如此手法?” 李医婆脱口而出:“老身接生无数,不曾见过这般残忍的手法。若是如此,产妇自然是一命归西。哪有人剖腹取子的?不过,这种手法,倒是有些像养牛养猪的农户,母牛难产,便用刀将牛犊取出。” 李医婆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 赵锦衣思量须臾,示意鸦青将屋中一道帘子拉开。帘子拉开后,赫然躺着一具妙龄少女的遗体。与苗姨娘差不多的,是她身上的血窟窿。 李医婆有些惊惧地看着赵锦衣。 这赵家是受了诅咒罢,怎地会有两具这般被人挖成这般的尸体?她忽然害怕了,赵家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赵锦衣看着李医婆:“还请李医婆查验。” 李医婆战战兢兢地检查秋铃的尸身,这回没有看苗姨娘那般利索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才抬头道:“这位姑娘,应也是怀有身孕的,不过月份还小,不过三、四月……这利器,老身瞧着,与苗姨娘的,应是差不多的。” 她自己说着,都觉得寒毛直起。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赵锦衣敛下眼皮:“梅染,取五十两白银与李医婆,平安送她归家。” 李医婆大气都不敢喘,忙谢过赵锦衣,急急忙忙的随着梅染出去了。 有人从外面进来,赵锦衣抬眼看来人,却是无衣。 无衣一板一眼道:“四姑娘,二太太特别叮嘱奴婢,事情再大,也要好生歇息。这赵家,可不仅仅只有四姑娘一人。” 赵家是不仅仅只有她一人,可都是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人。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哥哥们是半点都不着急。 赵锦衣闭了闭眼,也不省得阿爹那边查得如何了。也罢,她实在是太累了,就歇息片刻罢。
第116章 宁家二郎定亲宴 赵锦衣这一歇,却是到了次日日上三竿。 浑身酸痛不已的她睁开眼,望着顶上熟悉的帐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梅染听得动静,走进来给她请安:“姑娘。” 赵锦衣缓缓坐起来,问梅染:“什么时辰了?” 梅染瞧着姑娘一脸疲累,应道:“已经是巳时二刻了。” 竟这般晚了。赵锦衣懒懒地手搭在梅染身上:“老太爷如何了?” 梅染道:“王医工守了一夜老太爷,说是老太爷情况还好。方才泰安院来过人了,叫姑娘不要担心。这中风,一时半响是醒不来的。今儿二老爷告了假,在守着老太爷。”她顿了一下又道,“三老爷也在。” 赵锦衣嗯了一声。三叔父如果还算清醒,就省得,假若祖父突然离世,对赵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祖父一去,赵家三子,通通都要丁忧。 赵家祖母余氏是中风多年后才去的。 赵锦衣对祖母的印象不深,只有祖母躺在病榻上瘦削的模样。祖母去时,她年纪还小,小到记不清,祖母是慈爱的,还是严厉的。 祖父身体比祖母康健,定然不会有事。她还没有出阁,祖父还没有抱上重孙子,祖父舍不得的。 梅染却是欲言又止。 赵锦衣坐在妆镜前,睨了梅染一眼:“还有什么坏消息?” 最坏的,不过是赵家里又多了一具尸体。 但昨晚发生了这般的事,她相信胡管事早就安排妥当,不会再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却是她这一问,梅染手中的梳子,竟然掉了下来。 赵锦衣疑惑地看着梅染。 梅染慌慌张张的弯腰,将梳子拾起来,却是仍旧不知所措:“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赵锦衣声音缓缓:“到底出了什么事?”梅染是家生子,又伺候她多年,她还不曾见过梅染如此失态。 梅染仍旧不敢说,鸦青却是从旁边小几上取过一张精美绝伦的请帖来:“姑娘请看。”她相信姑娘不是那等意志薄弱的人。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还不如早早面对。 请帖做工精良,金线勾勒着大红,像是喜帖。 喜帖?近来她可没有什么闺中好友要出嫁的呀。 赵锦衣疑惑地将请帖展开,里面的字体是正楷,写得工工整整。 可她怎地仿佛不认识这些字呢?赵锦衣看着上头刺目的宁字,语气平静:“是何人送过来的?” 梅染垂着头:“长秀送过来的。说是今早宁家早早的差人送过来,将咱们赵家十岁以上的郎君与姑娘都请了。” 宁家二郎与苏家的定亲宴,高调得不行。 她方才出去,也听了一耳。说这宁家二郎,可真是时来运转,那苏家只有一个孙女,宁家二郎娶了苏家女,这将来苏家偌大的家业,还不都是宁家二郎的。 说这些话的,都是多嘴多舌的小厮,羡慕得不得了。 有人道:“宁家二郎生得俊秀,学问又好,我瞧着他早就不是池中之物。” 梅染听得火大,什么非池中之物,那自家姑娘的脸面呢,又该搁向何处?姑娘日夜盼望着宁家来定亲,却不成想,竟然等来了宁家二郎另娶他人的消息。 可真难是窝火啊。 如今姑娘又恰逢老太爷中风,若是知晓这消息,还不省得是如何的伤心欲绝呢。 梅染是不愿意姑娘省得这件事的。最好连宁家的定亲宴也不要去。 可到底,姑娘还是省得了。 梅染瞧着姑娘若无其事地收起请帖,柔声道:“今年康乐坊的喜事可真多。”赵锦衣将请帖扔在妆桌前,怔愣地坐了半响,才道:“今儿就梳个简单些的发髻罢。家中出了事,理应低调些好。” 镜中少女神情木然,脸色惨白,唇色也不好。 梅染不敢违背姑娘,给姑娘绾了简单的双丫髻,用了紫色的丝带。 姑娘像没事人一般站起来,走了两步,却是回头朝她笑笑:“今儿取的早食可是凉了?横竖天气热,将就着用罢。” 说来也怪,今儿的日头高高挂着,热得人背后薄薄的沁了一身汗。 赵锦衣先去泰安院看祖父。 赵承欢远远的就看到她,原来想转身离去,却是又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才阴阳怪气道:“天气热了,不省得我的好侄女,可让苗姨娘入土为安?” 赵锦衣睨他一眼,淡淡道:“倘若三叔父囊中羞涩,无钱买冰,侄女倒是愿意慷慨解囊的。” 赵承欢气得直翻白眼。 赵锦衣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他:“侄女十分好奇,三叔父口口声声说疼爱苗姨娘,可苗姨娘腹中的一双孩子被人挖去,如今不见踪影,却不见三叔父关心,可真是怪哉。” 赵承欢的白眼翻着:“昨晚我早就遣人去追查了,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是吗?”赵锦衣应了一句,没再理睬他,只进了内室。 阿爹赵承德神情疲倦地坐在赵庆榻前,见她进来便道:“发生那等事,你三叔父应是不想的。如今我们赵家正是多事之秋,理应团结才是。”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23 首页 上一页 71 72 73 74 75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