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娘时常惦记着你。看你如今一切都好,皇上待你也如珠如宝,现下又怀有了双生子,更是天降的福气。娘实在替你高兴。” 见母亲哭成了泪人,宸贵妃也不免红了眼眶, “母亲不哭了,皇上特许让您和父亲可以留在女儿宫中用午膳,这风口上也不便说话,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她搀扶韩氏入内时,从旁跟着的宁柏川虽是一言不发,但却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素帕递给韩氏,让她拭泪。 这女儿家的东西从这八尺男儿怀中掏出来,实在显得突兀。 但这样的场面,宸贵妃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原是见惯了的。 人人瞧宁柏川面相凶狠不怒自威,唯有宸贵妃知晓自个儿父亲铁汉柔情的一面。 宁柏川这一生只娶了韩氏一人,而做官做到他这个地位的,别说是三妻四妾,就是通房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宸贵妃自幼看着爹娘恩爱,自也希望她来日也能得到一个如父亲一样的男子,像父亲爱重母亲那样,可以给予她毫无保留的爱。 这会儿看着爹娘恩爱,她面上笑着,私心里也想着, 等来日她诞育下双生子后,她在萧景珩心中的地位必然会越过所有女人。 那么,她大抵也能和她的如意郎,过上如同爹娘一般恩爱两不疑的日子吧? 后来用膳的时候,宸贵妃将想要宁家交出兵权的想法告诉了宁柏川, 她本以为宁柏川会不悦, 可他只是放下筷子沉默了片刻,便道: “这事为父会与你兄长商议一番再做定夺,且这是前朝事,后宫不得干政,你如今还是好生养胎最紧要。” 说完,余光不经意间落在宸贵妃隆起的小腹上, 一时百感交集,有话吞吐在舌尖,却终究没再说下去。 宁柏川在官场浮沉了这么些年,他深知宁家如今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处境。 他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也一早就想过要将兵权交还给萧景珩, 但他贪污受贿也是事实,如今天下太平,武将已无用武之地,若手上再失了兵权,难免萧景珩不会秋后算账,卸磨杀驴。 可他也知道, 这兵权一日不交出去,他的女儿就永远要受夫君的提防,甚至于连属于她的孩子,也不能生下来。 这日回到京中府宅后,宁柏川叫来了长子宁修齐,向他说明了宸贵妃的意思。 宁修齐听罢忙说: “这些年咱们宁家私下收受的利好钱不计其数,原先国家动荡朝廷用人之际,皇上尚且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天下太平,父亲若将兵权交了出去,您觉着皇上会放过咱们?” 宁柏川道:“兵权不交出去,婉儿在宫中如何能有好日子过?你不是不知道,你妹妹有多喜欢皇上,你也知道,上回她小产一事,几乎要她伤心到折损了半条性命。若此番腹中双生子仍不能平安诞育,岂非是要了你妹妹的命?” 他眸中蕴着沧桑的浊光,忽而不屑嗤笑道: “且说这‘贪’字,满朝文武有谁不贪?官位越高,贪得越多,贪得越多,才能越替朝廷卖命。宁家为启朝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没有宁家,启朝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那些孝敬钱,本就是咱们应得的。” 宁修齐沉声道:“应得与否,只看皇上如何考量。一旦交出兵权,就意味着咱们失去了主动权,生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父亲......三思。” “如今国泰民安,天下万国皆臣服于我大启,你我一届武将也没了用武之地。故而为父打算,在交出兵权后,便向皇帝请辞,告老还乡。 你最好也能同为父一起远离是非,解甲归田。臣无谋逆之心,但君之揣测,便比谋逆之罪更重。” 宁柏川说这话的时候,时时注意着宁修齐脸上复杂的表情, 他年轻一腔热血,又有自已的抱负,自然是不甘愿在风光最盛的时候退下来的。 于是宁柏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咱们在川陕的宅邸存银,已经足够咱们富足十辈有余。齐儿,许多时候需得有舍,才能有得。” 宁修齐打心底里还是不情愿的, 但他又实在宠爱他那个困在宫闱里,耽于情爱中的妹妹, 兵权不交出来,或许皇帝一辈子都会忌惮宁家,但也不好与宁家翻脸,只能就这么僵着,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但妹妹居于深宫,困于红墙,爹娘不得见,唯有夫君一人可以倚靠, 宁修齐不忍妹妹一生潦倒,遂只能惋叹着应下父亲的话, “父亲若决定这般做,儿子自当跟随。至于婉儿......儿子这个作兄长的,不盼着她能荣登凤位光耀门楣,只要她能真心喜乐,在宫中平安顺遂度过一生,便极好。”
第234章 容悦被擒 冬日的天黑得早,亮得晚,黑夜总是漫长。 日子也好像被那抹浓稠的夜色偷走了一般, 不知觉间,一日日就晃过去了。 到了十一月十三这日,距离宋昭封妃还有两日的时候,造办处将她册封的服制送来了过来。 那是一件绛红色雀羽出云吉服,上头金线密织,图样繁复,又以云珠点缀,华丽且贵气。 宋昭平日多喜欢清爽的素色,甚少有穿着色彩靓丽衣物的时候, 这会儿云杉替宋昭将吉服换上,一时也看傻了眼, 她本就生得明艳绝尘,得如此繁复华丽的衣着加身,更衬得她绝世容光,艳冠群芳。 造办处的奴才也是盯着宋昭看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 “娘娘觉得衣裳可还合身?或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宋昭对镜自照,一时感慨良多, 她算不清自已盼这一日盼了多久, 一路走来,一路争斗不休,她终于凭借自已的能力,一步步爬到了四妃之一的位置上。 这身衣服很重,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但她还是笑着说: “有劳你们,一切都好。” 今日吉服只是拿来让宋昭试一试尺寸,造办处的人还得将它收回去,等到正式册封礼那天,再拿来让宋昭穿上。 这会儿宋昭刚想回内寝将衣裳换下来,却听那奴才说: “娘娘也别劳动了。皇上对娘娘事事上心,吩咐说等下会亲自过来,看看这吉服还有无需要改动的地方。” 说着上前一步凑近宋昭,压低声音谄笑道: “这衣裳上头的云珠,是皇上亲自择选的,颗颗圆润大小相近,论起这心意,连贵妃娘娘都是未曾有过的。” 宋昭笑意嫣然,淡淡颔首:“皇上有心,也得你们造办处上心才是。” 话音方落,云杉已然取出了一把金瓜子递到了公公手中, 他推了两把,终是笑着捧下了。 于此时,许久不见的小印子忽而来了宫中对宋昭说: “懿嫔娘娘金安。皇上要奴才过来告知娘娘一声,皇上这会儿有事绊住怕是不得空,等晚些时候再来娘娘宫中。” 宋昭道:“国事要紧,你在御前伺候也提醒着皇上,别让皇上太操劳了。” 小印子应了一声,又说:“皇上为着能早早陪伴娘娘,奏折一早就已经批完了。本已要成行,可祁王却突然来了。他在外游历了大半年,皇上总不好冷落他,就顺道也叫了安王和瑞王入宫来,估摸着晚上这场酒宴是逃不离了。” 他这话原是在提醒宋昭,萧景珩今夜要饮酒,让宋昭早些在宫中准备好醒酒汤,算是卖给了宋昭一个人情。 可宋昭却从他话中,品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安王,萧景琰...... 等小印子和造办处的奴才走后,宋昭立马吩咐云杉道: “你去走一趟昭纯宫,将佟常在叫过来,就说本宫有事要跟她说。” 云杉脚程很快,约莫两刻钟后,却见她是独身一人赶回来的, “娘娘,奴婢去昭纯宫的时候,只见着惠嫔正在和宫人玩闹,至于佟常在和李常在......皆不在宫中......” “果然......” 宋昭喃喃着,不觉心下一紧。 这两人也太不把萧景珩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皇宫禁院,后妃与亲王私下纠缠,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小福子,你悄摸去一趟朝阳宫,盯着看安王有没有提前离席。” 小福子此去也很块就带回了消息, 他愧疚的神色中又夹着几分慌乱, “启禀娘娘,奴才方才赶去朝阳宫外时,正巧见安王匆匆赶了出来。奴才本在后头跟着,但是安王十分警觉,一个拐弯的功夫,人......就跟丢了。” 宋昭并不责怪他,只静下心来想着,若他二人要于今日会面,会选择什么地方。 思前想后,昭纯宫和朝阳宫之间一路宫人往来密集, 唯有一处被废弃了的戏台子,那里甚少有人走动。 于是乎,宋昭立刻带着云杉和小福子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宋昭远远就瞧见和容悦同住的李常在,此刻正猫在一颗松柏粗壮的树干后头,朝着戏台子后头的云屏那儿偷瞄着什么。 没等宋昭想到对策, 李常在就蹑手蹑脚地往回跑。 宋昭见前头过路了一队侍卫,李常在明显是冲着他们跑过去的, 于是紧两步跟上前,于她身后叫住了她, “李常在?你慌慌张张的在这儿做什么?” “懿嫔娘娘?”李常在猛然回头,目光和宋昭撞上后,忙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而后小跑着到她身前福了福,目光瞥一眼不远处的戏台子,低声道: “娘娘,嫔妾在戏台子后头看见安王和佟常在两个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宫规森严,嫔妾打算告诉侍卫,让人先将佟常在拿下,再去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竟有这样的事?”宋昭也是一脸的讶异,她思忖少顷后,才道: “你可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李常在摇头道:“离得太远了听不清,但安王一直拽着佟常在的胳膊,男女授受不亲,那还能是什么事儿?” 闻言,宋昭的表情一瞬沉肃下来,“你既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不能只凭一双眼断定他们有那般上不了台面的关系。且无论他们清白与否,你也不能将此事告诉侍卫,否则这事儿闹大了,伤了的必是皇上的脸面。” 李常在默声须臾,觉得宋昭所言不无道理,可她又不甘地弱声道: “那怎么办?嫔妾总不能看见了装作不知道吧?” 宋昭定声问:“人在哪儿?你先带本宫过去。” 李常在一路引着宋昭立在了松柏后头, 宋昭探头望出去,果然见安王正与容悦拉扯着, 容悦眸中闪烁泪光,看上去像是执意要走,而安王却箍住她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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