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后和宋昭都没有饮酒,且二人都是在坤宁宫正殿里突发悸症,那就说明这正殿中定是弥着一股不易为人察觉的酒水味。 萧景珩眸光一滞,下意识抬眉看向了皇后, 却还不等他开腔质问什么,就见李常在抱着一个汤婆子,慌慌张张地从人堆里走出来,怯怯地说: “这......莫不是嫔妾给这汤婆子里头灌了艾叶酒,才会导致太后与懿妃娘娘这般不适?” 她人方一上前,太后和宋昭的不适之症就加重了几分, 郭院判忙从她手中接过汤婆子,走远些后将密封的镂盖启开,见里头装着的正是极为香醇的白酒,只不过味道尽数被艾叶盖住了,所以才不易被察觉。 他忙道:“快先开窗通风,再将这汤婆子拿到外头去。” 闻言,江德顺旋即吩咐宫人照做, 在场诸人也同时将目光都落在了李常在身上。 她吓了个半死,惊恐地摇头, “嫔妾无心之失,嫔妾不知道这东西还会有这种副作用......” 说着拉扯了身旁站着的容悦一把,磕绊道: “前阵子嫔妾手脚有发寒的症状,佟常在还陪着嫔妾去看了太医。太医说嫔妾是由于冬日寒气侵体,宫体阴寒所致。 这症状不易有孕,所以嫔妾便问太医要了调理身子的方法。是太医教嫔妾用艾叶酒暖成汤婆子,时时放在小腹上,酒气热沸,艾叶暖宫,对拔除阴湿之气是最有用的。皇上不信可问问佟常在!”
第240章 正面交锋 容悦一脸的为难,本是不想掺和在这件事里, 奈何李常在一个劲用胳膊肘杵她,她也只得无奈道: “这法子确实是太医告诉李姐姐的温宫法子,且李姐姐也是昨日才在汤婆子里头暖上的艾叶酒。” 李常在忙说:“皇上您都听见了!嫔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了容悦的佐证,李常在故意为之的嫌疑就被洗脱了大半, 再加上她一个入宫无宠的常在,总也不敢在宋昭封妃的大日子上,明目张胆动这样的手脚, 要真做了,这不是明摆着在作死吗? 宋昭见萧景珩并没有要怪罪李常在的意思,于是冲李常在和煦笑道: “李常在无心之失,本宫和太后也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你别拘着礼了,起来吧。” “嫔妾多谢懿妃娘娘!” 此刻因着灌了艾叶酒的汤婆子被拿了出去,宋昭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她侧首看向太后,问道:“太后娘娘觉得好些了吗?” 太后的不适之症也有所缓解,ݚᕬ 只是她眉宇间蕴着的疑色却更重了几分。 全因她忽而想起,当日在梅苑,她倏然昏厥险些将承煜丢出去的时候,那症状和今日简直是如出一辙。 静默须臾后,太后冲宋昭略一颔首,继而表情沉肃下来,肃声道: “这会儿身子是好些,但哀家却想起了另一件事。当日在梅苑祈福之时,哀家险些将承煜摔在地上,便是因为当日也犯了和今日一样的症状,才会手脚卸力而脱手襁褓。如今想来,哀家总觉得当日之事,或许并非是意外那么简单。” 太后的话像是抛出了一个引子,后妃立时小声议论起来, 云妃道:“太后那日也闻见了酒味?可梅苑是在室外,冬日天气又冷,能散出味道的,也就只有汤婆子了。” 瑶嫔回忆了片刻,也道:“臣妾记得当日梅苑赏梅之际,后妃所持的汤婆子都是懿妃娘娘亲自准备的。唯有......” 她顿一顿,目光无意间瞟向皇后,“唯有皇后娘娘的汤婆子,似乎是自个儿一早就备下。” 瑶嫔随口一句话,就将矛头直指向皇后,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皇后竟连辩驳都不辩驳,反而立马向着萧景珩和太后屈膝福礼下去,一脸懊悔地说: “臣妾有错......臣妾早产血崩,以致宫体受损,故而李常在所用的温宫法子,臣妾其实也在用着。当日赏梅之际,臣妾的汤婆子里头灌着的也是艾叶酒。 方才听郭院判所言,臣妾便觉当日太后无端昏厥,或许就是臣妾汤婆子里暖着的艾叶酒招惹来了祸端。所幸当日贵妃及时扑救承煜,才为酿下大错。否则若伤着了大皇子半分,委实是臣妾的罪过了。” 她所言痛心疾首,悔不当初,身子也欠得更低了些, “臣妾有罪,还请皇上降罪臣妾。” 宋昭看着皇后一副凄怆诚恳的模样,心道: 这女人的手段,还当真是高。 宋昭好不容易才布下这一盘大棋,她知道太后风寒尚未痊愈还在用药,于是她也问太医讨了那帖麻黄避风散来,然后又让容悦去哄着体寒的李常在用上了艾叶酒, 今日封妃大典,太后定会来观礼, 到时候太后和宋昭双双昏厥,必然会引出当日梅苑的险事,而皇后当日的汤婆子是自已准备的,她自是首当其冲要成为众人怀疑的对象。 如果皇后以为没了证据咬死不认此事,那众人尤其是萧景珩,对她的怀疑只会更甚。 有时候帝王只要生出了疑心来, 就算是死无对证的事,也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可偏偏皇后就这么直接认下了? 还能快速编排一个合理的理由,自请萧景珩降罪于她? 不过这会儿萧景珩又能惩罚她什么呢? 方才李常在用艾叶酒是无心之失,可以被原谅, 那现在皇后就同样也是无心之失,且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更不会有人揪着此事不放。 果不其然, 皇后才认了‘罪’,萧景珩就扬手许她平身, “你并非有心,起来吧。” 太后明显是想要将这件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但萧景珩态度摆在那儿,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太后和宋昭彻底恢复了精神后,便无人再提及此事,而是商议起了来年南巡要去哪些城县瞧瞧。 后来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萧景珩前朝还有事要处理,便让人都各自散了。 皇后于此时温声对宋昭说: “懿妃如今要帮衬着协理六宫事,有些需要留意的地方,本宫也想与你交代交代,不知你可得闲?” 宋昭莞尔,“皇后娘娘肯授教臣妾,臣妾不胜欢喜。” 她本是笑着的, 却等众人尽数散去之后,脸上的笑意一瞬凝住,眸色也变得清冷起来。 皇后亦是沉下脸色,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冷道: “懿妃,原是本宫小瞧你了。” 事到如今,谁是人谁是鬼,大家心里头都明镜似的, 四下无人之际,那些浮于表面的假把式,也是没必要再演下去。 宋昭亦冷笑道:“皇后娘娘有大智慧,臣妾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你自然不敢。”皇后低眉睨着她,语带挑衅道: “本宫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若说贵妃是只孔雀,她尚且还能勉强够得上本宫的尊荣,那么你呢?呵,你至多不过算是一只母鸡罢了。” 她倏然伸手勾住了宋昭的下巴,眉峰微挑,极尽讽刺道: “以家禽之力,妄图与本宫相较一二?你就不......??” 皇后得意的话还没说完,却是被宋昭忽而起身的动作给吓得一颤, 宋昭身段本就高挑,平日对着皇后卑躬屈膝的倒看不出什么,但现下挺直了身板,却是足足要高出皇后半个头来。 此刻,宋昭那张美艳的脸上写满了冷漠与不屑,于气势上更是不输皇后分毫, “家禽是势微,可从前臣妾母家的后院里头,曾养过一圈鸡。那母家平日里蔫巴儿的,有时候下人路过的时候,都会吓得它躲起来。但是有一日,有一只老鹰俯冲下来,想要捕捉它护在窝里的鸡崽。皇后娘娘您猜怎么着?” 说话间,宋昭突然显露厉色,陡然拔高音调,步步紧逼皇后, “那只胆子最小的母鸡,竟然炸起了浑身的羽毛,拚死护着它的孩子,凶悍到甚至于将老鹰都啄得仓皇而逃!” 说‘仓皇而逃’这四个字的时候,宋昭亮出了十足的气势,几乎是喝了出来。 皇后被吓得骇然一凛,退无可退之际,足下磕绊到了桌子角,险些跌倒。 于此时,宋昭眼疾手快搀扶了她一把, 继而眼角轻蔑地向下一瞥,笑意森然道: “您还是先仔细看好自个儿脚下的路吧。皇后。”
第241章 疑心惠嫔1 这日,皇后与宋昭闹得不欢而散, 甚至于她身为中宫,反而还被宋昭的气焰反压了一头。 按理说皇后本该恼火才对, 可当宋昭走后,霜若进来伺候皇后时,却见皇后悠哉地坐在凤椅上, 她嘴角噙着从容的笑意,手中正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 霜若倒看不明白了,“懿妃以下犯上,皇后娘娘为何不拿出您中宫的身份来惩治她?” “以下犯上?谁看见了?” 皇后抬眉看着霜若,不疾不徐道:“她今日才封妃,正是皇上的心头宠。而本宫又才得了皇上与太后的怀疑,这个时候本宫和她闹起来,你觉得吃亏的人会是谁?” 霜若思忖着说:“说到今日事,奴婢真真儿是想不明白......娘娘之前就担心懿妃会以为梅苑的事儿是您做的,藉机报复您。所以您让奴婢去御前告假,说您身子不适甚至连除夕夜宴可能都不便参加。可今日懿妃封妃,娘娘又为何会给她天大的面子,亲自来持礼?” 皇后冷笑着说:“本宫不来,她心里就一直存着疑问。本宫来了,陪着她演一出戏,让她更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本宫做下的。如此一来,她越是怀疑本宫,才越容易被躲在暗地里窥着她的人,轻易中伤。” 霜若恍然大悟,忙道:“所以方才......皇后娘娘是故意要将懿妃留下,更将话挑明了说,为得就是要让懿妃更加笃定,这一切对大皇子不利的事,都是娘娘您做下的。好让她一心对付娘娘,从而忽略了别的事?” 皇后颇为得意地一哂,不觉挺直了腰杆,坐姿端正起来, “当得天下之母,要权衡六宫,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多得是。贵妃固然跋扈,但她不过是皇上用来制衡宁家的一道治鬼灵符而已,说白了,还比不上那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反而这宋昭,才是本宫最大的威胁。” 她缓一缓,垂眸将眼神落定在凤袍袖管的繁复凤纹上,笑意愈发阴鸷起来, “只是她有皇上的宠爱如何?是贵子的生母又如何?凭她再得意,只要她倒下了,那本宫这个做嫡母的,自然会好好儿养育她的孩子,不叫她在九泉之下寒了心。” “她哪里会寒心呢?”霜若捂嘴偷笑道:“皇后娘娘身份何等尊贵,懿妃的孩子若能养在您膝下,那可是他们母子俩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大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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