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眼底氤上几分薄红,亦是唏嘘, “宁大将军救不回来,朕见你如此,心里也十分难过。其实当日并非是你所求,朕才愿宽恕他们。即便你不求,朕也觉得此事有颇多疑点。只是当时碍于铁证如山,朝局压迫之下,朕不能不给天下一个交代。” 他将宸贵妃揽入怀中,有滚烫的泪滴在了宸贵妃的额间, “这件事原本朕已经让大理寺卿详查过数次,虽是证据确凿,但朕心里尚有疑惑。此番朕准了留下你父兄性命之际,又秘密让大理寺少卿越权去复查了此事。你信朕,若你父兄当真是为人所冤,朕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宸贵妃依偎在萧景珩怀中,泣不成声, “皇上......瑞王手中亦握着亲卫兵权,如今启朝国泰民安,他这个时候执意嫁祸害死臣妾的父兄,他究竟意欲何为?可见此人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萧景珩轻轻拍打着她的薄肩,温声劝道: “此事尚未有定论,也不好揣测。你一路奔波且还病着,朕先送你回房,让太医替你诊治。” 折返之际,于半道上遇见了江德顺,他忙对萧景珩说: “皇上,大理寺少卿求见。” “知道了。”萧景珩默一默,又道:“朕先安顿好贵妃,让他且去书房等朕。” “皇上!臣妾要跟您一起去!臣妾的父兄不能白白枉死,臣妾要还他们一个清白!” 宸贵妃情绪颇为激动,她执意如此,萧景珩也是拗不过,只好应下,携她一并往书房去听听看大理寺的人此番翻查出了什么。 【简短三更】
第280章 宁家翻案2 一照面,大理寺少卿便跪在堂下,以请罪之态,将大理寺复查出的真相和盘托出。 “皇上......那封所谓宁大将军亲笔所书的谋逆书信,正如皇上揣测那般,是为人造假。其上笔迹与宁大将军如出一辙,恐是为精人模仿。 微臣仔细查看过,那书信上头的墨迹全无晕开之态,可宁大将军人在秦岭,书信理应从秦岭寄出。那时秦岭正值初春多雨之季,若书信当真在秦岭所写,空气潮湿于落笔之时墨迹就会略有氲散之态,绝不会如现在这般。” 宸贵妃闻听此话哭声更甚,萧景珩则强忍着怒气追问道: “还有呢?” 大理寺少卿继续道: “那些所谓的宁大将军亲信旧部,他们的亲眷一早就被瑞王暗自扣押,以此向将土们施压,让他们照着他的话术来诬陷宁大将军有谋反之心。若他们不肯妥协,瑞王就会杀了他们的亲眷。将土们百般无奈之下,才有了皇上看见的那些染血证供。 再者,宁大将军与烛阴国勾结一事,更是子虚乌有。当日宁大将军挥军入烛阴时,烛阴帝君誓死不从,还高声辱骂皇上。宁大将军盛怒之下,将烛阴帝君在闹市之中扒皮抽筋,惹得烛阴上下对宁大将军颇有怨言,说他胜之不武。举国上下都对他恨之入骨,是断不可能和他沆瀣一体的。 至于那些烛阴大臣说宁大将军有意私下勾结烛阴策反启朝,也是因着他们收了人的好处......” 至于这好处是谁给的,大理寺少卿虽没有明说,但自也不言而喻。 将实情交代清楚后,又见他抱拳痛陈, “凡此种种,除了贪污受贿一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之外,其余桩桩件件的罪证,宁家父子皆是为人所污蔑。” 宸贵妃此刻悲愤交加,哭得声嘶力竭,让人闻之心碎。 萧景珩也怒斥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早先瑞王将所谓的宁家罪证交给朕时,朕不是已经授意大理寺详查此事了吗?为何那时所言,与今日竟截然不同?” “启禀皇上,那时是由大理寺卿莫大人侦办此事,微臣不得插手其中。然莫大人一早也已被瑞王所收买,由着他调查,只能是将事实越埋越深。此番若非皇上警觉,特命微臣越权查办此案,只怕宁大将军于后世千秋万代,都得背负上谋逆罪臣的骂名了!” 萧景珩面色阴沉至极, 他将手边的杯盏狠狠摔砸在地,怒不可遏道: “好啊!他可真是朕的好弟弟!陷害忠良,削弱外部兵权,勾结烛阴,买通大理寺......他做出这么多动作,是想谋算什么?难不成他还想反了朕吗!?” 宸贵妃心中悲痛,也是恨毒了瑞王, 她强忍着哭腔,声音发狠向萧景珩进言, “皇上!当日先帝原是属意瑞王为太子的,若非瑞王犯下大错触怒天颜,致使先帝削了他太子之位,只怕如今......” 她看着萧景珩因怒抽搐的眉眼,旋即起身跪于他面前,声音凄厉道: “想来瑞王心中还念着他有可能继承皇权一事,一心想要谋算皇上,图谋大启的江山!他诬陷臣妾父兄事小,可他谋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此等乱臣贼子,纵是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她情绪颇为激动,加之高热数日不退,身子已经虚亏到了极点, 此刻字句铿锵说完这些话后,便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萧景珩忙命人将她先挪回房中,让太医好生照料, 随即凛然下旨道: “来人!即刻回京围了瑞王府,将瑞王给朕押来苏州!要活口!至于他府上诸人,若是敢反抗,无论亲卫门生还是妻儿亲眷,一并杀了!不必来回朕!” 萧景珩雷霆之威不减,更将此事帮衬着瑞王的若干人等,全都判了诛三族的极刑。 这日后来,他去了宸贵妃房中陪伴她良久, 见宸贵妃虽是昏睡着,但梦中仍潸然垂泪,呓喃着父兄。 萧景珩看着也是不忍,只等宸贵妃情绪缓和些彻底睡沉了,他才回了自已房中。 他命江德顺守在门外,任何人来他都不见, 第二日朝臣来请晨安报国事时,见膳房昨日送来的晚膳与今日送来的早膳都堆放在门口,萧景珩是一口也没动。 他们无不喟叹低声议论着, “皇上为着宁家的事十分自责,这样茶饭不思下去,身子熬坏了可如何是好?” “此番瑞王暗中诬陷宁家,咱们在前朝逼得紧,让皇上处死了宁家父子。如今看来,咱们岂不是成了冤陷忠良的罪人?” “也不怪皇上为着此事烦心。贵妃深得皇上宠爱,这父兄都死在了皇上手中,日后怕与皇上也是要生出隔阂了。” 而此刻,独座于房中的萧景珩一夜未眠。 晨光熹微之际,他从衣柜里取出了一方瑰玉锦盒, 这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锦盒启开,里头静静躺着一封诏书, 那是当日先帝立瑞王为太子的诏书......
第281章 兵权归帝 萧景珩将诏书缓缓展开, 其上内容,这么些年来他反覆看过无数遍,早已倒背如流。 而这一次,萧景珩在一字不落地看完了诏书后,却将它随手丢入了香炉里,焚了。 愈烈的火光映衬出他脸上扭曲的笑, 以及眼底漫着水汽的迷濛。 “父皇,儿子记得母后过身后,裕妃占尽了父皇的宠爱,她人前人后都贬损儿子,说儿子是没了娘亲的野孩子。那时候,儿子去尚书房时,三五日间总被景琏嘲笑,并被他当着兄弟们的面按在地上捶打。” 萧景珩对着香炉中被热气烘起的灰屑兀自喃喃,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攥成了拳, “儿子不敢还手,因为他有裕妃爱着,有父皇宠着。可儿子却什么都没有。那时候父皇对儿子说,大哥和二哥早夭,儿子是您的长子,需得拿出皇长子的气度来,兄友弟恭,莫与景琏计较,还说您会训斥景琏。可转头,您就带着景琏去秋狝,连母后的尾七,您都忘了。” “父皇,从小到大儿子都明白,您疼爱景琏,甚至连景琰,也被您寄予厚望。即便儿子事事都做到最好,可因着您与母后不睦的缘故,您还是不愿多看儿子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将蓄在眼眶的湿气生生憋回去,又短叹一声,苦笑着摇头道: “虽然儿子并不是您最中意的皇位继承人选,但如今儿子坐得这皇位,就得替父皇成全。父皇教训儿子的事,儿子一直都记得,也善待景琰,宽待景琏。” 诏书烧尽,灰屑翻飞,落得到处都是。 它们扑向萧景珩,迷了他的眼,催出了他的泪。 萧景珩揉了揉红涩的眼眶,看着香炉里明灭不熄的死灰,拿起茶盏来,以祭天的形式,将茶水洒进去,让其彻底燃灭。 “可如今,景琏做出这样的错事,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也令整个皇室蒙羞。儿子不得不秉公处置,还宁家,也是还给天下臣民一个公道。还请父皇在九泉之下,能够体谅儿子的苦衷。” 言罢,萧景珩身子向后倚靠着,虽是笑着,但泪却止不住涌出。 他合上眼帘,脑海中不断放映着他今次谋算全局的片段: 萧景珩想起,昔日他是怎么利用宠爱宋昭,怕她对桃花花粉过敏为由,逼着皇后去处理了螽斯门那里,由先帝亲手为裕太妃所植的桃花树; 他算准了那时的皇后与宸贵妃不睦已久,这样的烂摊子,皇后一定会用计谋逼着宸贵妃抢着去做; 等宸贵妃砍了桃花树后,裕太妃身子本来就不好,萧景珩便索性送裕太妃一程,命人偷偷将裕太妃毒死,伪装成被气死的假象,让瑞王因此事记恨宁家; 事后,萧景珩更是对宁家不予责罚,反倒还在不久后赏赐了宁家,更招惹了瑞王心底的怨怼愤恨; 萧景珩最是了解瑞王冲动且睚眦必报的性子,因此他后手的棋招,便是要瑞王一直咬着宁家不放; 等宁家归还兵权后,萧景珩同意了宁家父子解甲归田的请求。因为他知道,瑞王肯定不愿轻易放过宁家,定会私下去调查宁家父子的错失; 后来瑞王调查出来的证据呈于萧景珩面前,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证据真假参半,不尽不实。但他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瑞王指鹿为马。并将此事闹上朝野,令满朝臣子向他施压,‘逼着’他处置了宁家; 最后宁家父子身死,萧景珩再借由翻案一事,扯出所有状告宁家的罪证,都是瑞王的诬告。陷害忠良,勾结敌国,威胁重臣,这种种罪行,已经足够惹臣民众怒,将瑞王的根基连根拔起。 到时候,全天下都会唾弃瑞王乃是孑孓小人, 而他萧景珩就算误杀了忠臣,也是为人蒙蔽,情有可原。 更何况他还将启朝开朝以来的第一块免死金牌给了贵妃,让她亲自去救人。 贵妃自已没有将自已的父兄救下来,又怎么能怪他呢? 这一局,萧景珩大获全胜, 比他昔日陷害瑞王丢了太子之位时, 赢得还要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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