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就对祁王与烛阴的关系起过疑,天玑办顺藤摸瓜查下去,又查出了祁王与惠妃之间有所联系。 且看这些年来,不见惠妃争宠,倒是一门心思算计着如何将健全的皇子全都害死, 她这野心,就差要写到明面上了。 只是一个女子,独自在异国他乡孤苦了十七年, 昭华也是不明,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她。 “本宫知道了。她犯了什么罪,要得什么罚,皆由皇帝决断。咱们做到这一步,如今也可袖手旁观了。” 小福子颔首应下,又转了话锋道: “娘娘,这两日咱们宫外总有个小太监在鬼鬼祟祟地窥探咱们。奴才已经将他的底细摸清楚了,来人叫赵保忠,从前是伺候瑶妃的。自瑶妃被打入冷宫后,他就跟着被调去了冷宫,负责一日两次给瑶妃送膳。” 句末时,他不觉压重了语调,“他待瑶妃,倒是忠心。” 云杉警觉道:“她是伺候瑶妃的,成日在咱们宫外晃悠,是想做什么?” 小福子道:“瑶妃恨毒了皇后娘娘,只怕是又想了什么下作法子要戕害娘娘。娘娘,要不要奴才带人去将他擒下?” “擒他做什么?” 昭华不屑一嗤,眼波流转间,立时有一计攀上了心头, 听她肆意笑道: “瑶妃哪里是要来戕害本宫?要本宫说,她这分明是要来成全本宫才对。”
第391章 反为棋子 另一头,尚阳已经被江德顺从暴室中接了出来。 暗部的人倒是没怎么对她用极刑,即便有伤,也只在看不见的暗处。 只是她身上的衣裳实在是穿得有些久了,血污密布,更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不时散出来。 暗室旁边就是水牢,环境极为潮湿, 尚阳久不见日头,这会儿立在太阳底下,却还有心思舒缓地伸了个懒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听得身后侍卫的催促,末了,她对江德顺说: “江公公,容我回宫换件衣裳吧?此去,或许是我与皇上最后一次相见了。” 从前萧景珩在王府的时候,江德顺就从旁伺候着。 他是满宫里最早认识尚阳的人, 十七年前,萧景珩在围场误伤了尚阳将她救回府上后,她的日常起居许多都是江德顺帮着她安排的。 如今江德顺也知尚阳是命不久矣了,不免感慨道: “娘娘......您说您这又是何苦?若您一早告诉皇上烛阴的事,皇上念着与您多年的情分,总是会容您一条活路的。” 尚阳清浅摇头,闭目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沉吟半晌,忽而温柔地笑了。 她作为主子最后的请求,江德顺也是心软应允。 带着尚阳回宫后,他瞧着尚阳挑了一身素锦色的衫衣, 衫衣通身素净无绣,唯有内翻的袖口里头,绣着一枚殷红如血的珊瑚。 江德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您被皇上救回王府时,皇上吩咐奴才去给您买来的衣裳。您......一直都留着?” 尚阳无声苦笑,缩在袖口的手暗暗抚着她后来刺绣于袖口内的红珊瑚,淡淡地说: “走吧。” 尚阳步入朝阳宫正殿时,萧景珩正于上首位冷着眸色睇着她。 她平静地相视于他,扬起了一记明媚的笑后,冲他请安下去, “臣妾尚氏,见过皇上。”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可落在萧景珩耳中,却是如坠雷钧。 他强忍着怒意,扬手屏退左右,唯留尚阳独处。 宫人们将沉重的殿门紧紧掩上,随一声闷响,庭院外的虫鸣鸟语、风打林叶,便瞬间消止下来。 殿内极静, 安静的像是尚阳在这深宫之中,度过的无数个孤寂苦寒的夜晚一样。 仿佛连呼吸进去的空气,都要冷得凝了霜,刺痛着她的肺腑。 萧景珩冷冷地问她, “朕少时在围场狩猎,一箭射穿了你的右膀,不忍将你带回潜邸医治。从那时候起,你便已经开始谋算朕了。是不是?” 闻言,尚阳笑意不减,更是从容地点头应下, “还得多谢皇上相救。不然臣妾恐怕十七年前,就已经死在了京郊围场里。” 见她如此的无所畏惧,萧景珩的心,反而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他待尚阳,如今当然是无情的, 可他也不能否认,他与尚阳初遇时,少女十三岁出头的年纪,水灵更比娇花, 猫一样温顺的眸子里,透着潋滟的光,跟会说话似的。 虽然容色比起昭华来略逊一筹,但也不失娇俏可爱,懵懂天真。 萧景珩不得不承认,他此生的情窦初开,便是始于尚阳。 他自认为曾经与尚阳共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只是经年累月,随着斯人年华逝去,新人佼佼者辈出, 他对尚阳的喜欢,也在不觉间渐渐淡弱了下去。 此刻忆及往事,萧景珩的脸色霎时如冷寒冰川,蹙起的眉心处也隐隐蕴着灼人的怒火, “你蛰伏在朕身边这么久,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要谋夺朕的皇位?” “不然呢?”尚阳微微耸肩探手,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声若银铃, “皇上以为你身上还有什么好贪图的?是你的薄情寡性,还是你的满腹疑心?啧啧......” 她口吻戏谑至极,边说边摇头道:“怎么,皇上是到今日才后知后觉的吗?呵呵,若非祁王庸懦,遭不住刑供出了此事,你的皇位,本已该是帝君的囊中之物才对。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哼,你不过是命好罢了。” 她字句讥讽,惹得萧景珩怒火烧心。 他瞪着尚阳,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朕没工夫听你在这儿冷嘲热讽。你都做过些什么,烛阴还要图谋些什么,你一并利索招了,朕或许可赐你一条全尸。” “做过什么?”尚阳雪白的皓齿轻咬着泛着薄红的唇,托腮故作思量道: “你这么一问,倒还真真儿将我给问住了。我都做过什么呢?嘶......” 她在堂下悠闲地踱着步,全然不顾这些年来她早已经守倦了的规矩, 少顷,她忽而驻足,冲萧景珩打了个响指,道: “哦,我想起来了。当初舒妃有孕的时候,我曾与嘉睿皇后闲聊过几次。我向她提及,我父亲重男轻女,一直不愿诞下女儿来。 我母亲那时怀胎四月,得知我是个女儿后,便一直买通郎中对父亲扯谎说我是个男胎,这才平安将我生下来。嘉睿皇后聪慧,一听便联想到了对付舒妃的好法子,转而就去让太医告诉舒妃,她腹中这一子活不了,逼得舒妃自已落了自已的胎。” 她越说越是得意,竟还满脸兴奋地搓起了手, “还有萧贵人,是我让萧贵人在孕期多吃一些鱼虾蟹一类的腥发之物,加重了她腹中皇嗣蛇皮癣的症状,给你平安生下来一个蛇胎贵子~你一后宫的蠢货,除了宋昭之外,又有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平安诞育下皇嗣来?嘻嘻~” “贱人!”萧景珩抄起手边的砚台狠狠朝尚阳砸了过去,他额间青筋突突爆起,指着尚阳怒斥道:“稚子无辜,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竟然不惜......” “哈哈哈哈哈哈哈~”尚阳用几近疯魔的笑,打断了萧景珩的话,“稚子无辜?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当真是讽刺。你是忘了承煜当日,是如何被你活埋了的吗?不妨实话告诉你,檀越之也是我的人,他进言让你埋了自已的儿子,你当真就埋了,你可真是听我的话啊~哈哈哈哈哈哈~” 萧景珩被人将疮疤揭在了脸上,登时无能狂怒起来, “你放肆!” 而尚阳只是满眼不屑地觑着他,微微挑眉道: “萧景珩,你一直以为我是你安插在后宫的棋子,如今你懂得分辨了吗?你与我,究竟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人?” 说罢直至龙椅,厉声喝道: “你的城府算计,连我一个女子都尚且不如。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你能坐得稳当吗?”
第392章 尾棋杀招 尚阳本以为她的话可以刺激到萧景珩, 但他只是眸如封镜地看着她,眼神里已是丝毫的情绪浮动也不见了。 他道:“你十三岁到朕身边,‘忍辱负重’了整整十七年。朕不信你只是为了你的母国那般简单。” 说着又浅浅地叹了一声,“惠妃,朕自问待你不薄。” 尚阳不答他这问题,而是快意道:“你我各为其主,如今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想求死?” 萧景珩眼底闪过一丝寒光,鹰一样锐利的眸子一寸寸扫视着尚阳,似欲将她看穿, “朕不会让你死,朕会让你看着你母国惨淡,让你看着因着你的算计,你的族人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尚阳不惧威胁,反倒戏谑地笑了, “你能奈我母国如何?你怕为百姓所耻笑,所以你不敢告诉天下人,你的惠妃,三皇子的生母,竟是敌国潜伏在你身边十七年的细作。且烛阴已经臣服于启朝,烛阴的百姓也就是启朝的百姓,你在这个时候无端发难烛阴,一定会惹得天下臣民非议。” 她越说越是得意,更冲萧景珩挑衅地挑眉, “萧景珩,你即便发现了我的身份又能如何?你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闻言,萧景珩眸色一瞬阴沉,笑意也渐阴鸷起来, “朕不会动烛阴的百姓。但,江慕夜,朕有的是法子让他暴毙而亡。” 尚阳心之所念被他乍然提及,一时慌了神,竟是脱口而出了一句, “你不能!” 然而话才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只这一句话,便足以让萧景珩洞悉了端倪。 “你在乎的果然是他。”他幽幽冷笑着截断了尚阳的话,又字句灼心地说: “江慕夜谋求的是朕的皇位,你细作的身份故而不可为天下所知,但他,也必谢罪于天下。你就好生等着,看朕当如何折磨他!” 尚阳身体剧烈打着颤,声音发狠道: “帝君带领烛阴臣服于启朝,若非是他,启朝想要攻打下烛阴,还不知得耗费多少兵马!你......” “你不用与朕细数他的‘丰功伟绩’,从他算计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该知道一旦事败,他必无活络。” 萧景珩的声音四平八稳,他挺直了腰杆稳坐龙椅之上,俯瞰着尚阳, “当然,你若想保住他的性命,也不是不可。朕要听你说一句实话,你腹中的皇嗣,究竟是如何夭亡的?” 尚阳一瞬怔忡,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太了解萧景珩了, 他一个抬眉,一个叹息,都能被尚阳洞悉到背后的深意, 她知道萧景珩这般孑孓之人,无论她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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