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静静听罢,得小福子搀扶上了凤轿,倒是没再说什么。
第434章 忠心错付 离了朝阳宫,未行多远,昭华忽听轿外似乎有人在唤她。 她掀开轿帘看出去,见拦路之人是为颖妃。 昭华含笑问她,“颖妃?你提着食盒,是要去找皇上吗?” 颖妃看了一眼随侍的小福子,转而苦笑道: “福公公对娘娘忠心,臣妾叮嘱他的事,他或许不会给旁人说,但却是绝对不会瞒着娘娘的。” 颖妃向来鲁莽,但从不是一个粗笨之人。 昭华贯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的, 她浅浅颔首,口中并不应,只是挑眉看着前头的路,说: “过了螽斯门便入御花园了。入秋菊花盛开,本宫还未去看过,颖妃可得空陪本宫走走?” 颖妃屈膝道:“臣妾乐意之至。” 得她搀扶,昭华下了凤轿后,便与她并肩而行。 奴才们都跟在后头远远儿伺候着,待到了御花园,昭华瞥一眼颖妃手中一直提着的食盒,问: “这食盒本宫瞧你都舍不得让你的婢子拿着,里头的东西,是你给皇上的心意吧?” 颖妃点头,“臣妾母家新进贡了一些上好的牦牛,皇上将其全都赏赐给了臣妾。” 说着,冷不丁又苦笑出声, “原以为皇上是体谅臣妾思家情切,可听说蒙古进贡的可是十六匹汗血宝马……是啊,与汗血宝马相比,臣妾母家的这点心意,实在是拿不出手了。 也难怪皇上待如贵人,都要比待臣妾亲近得多。上个月如贵人侍寝了两次,而臣妾已经记不得上回皇上来臣妾宫中,是什么时候了。” 听她话中伤情,昭华劝她, “你也别太伤心。你伺候皇上日久,皇上怎会舍得冷落你?不过是近来国事繁重,所以才......” “皇上是什么意思,臣妾心里明镜似的。”颖妃摇着头,浅叹着打断了昭华的话,“自太子在满岁宴上消失那事后,臣妾就已经知道了,臣妾不过是皇上用来制衡胡部的一枚棋子。而今,胡部彻底势弱,皇上也是没必要再来应付臣妾这枚棋子了。” 昭华道:“颖妃这话可错了意。皇上礼待天下各国各部,尤其是蒙古与胡部,皆不曾怠慢。” 颖妃笑,“皇上是把我当成了傻子,也是将整个阿达胡部都当成了傻子。当日太子无故失踪,皇上怀疑是胡部所为,命人领兵直入胡部,强压之下令得胡部元气大伤。皇后娘娘知道为何胡部每年给朝廷的进贡都比不上蒙古吗? 便是因为那场战争……启朝几乎掠夺走了胡部所有值钱的物什。如今的胡部,已到了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地步......这情况难道皇上自已心中不知吗? 后来,太子回到了宫中,回到了您的身边,皇上说此举是为了保护太子,可为了保护太子,便要牺牲掉整个胡部对启朝的忠心吗?” 颖妃所言,昭华早已从萧景琰口中听到过。 当日,萧景珩藉着太子失踪为由发难胡部,原以为他是想找一个由头隐瞒住他活埋亲子之事,却不想他的谋算远不止于此, 他藉机发难胡部,强攻之下,烧砸抢掠,几乎将胡部变为了人间炼狱。 萧景琰也曾问过萧景珩,这般对待胡部可有不妥, 而萧景珩的回答却是, “胡部本为异族,臣服启朝只为依存苟活。朕以其丰饶物资,养护启朝千万百姓,是为大义。” 这话说穿了,便是在萧景珩眼中,除了启朝外,所有的异国番邦,就算是臣服了,也早晚会被他蚕食殆尽。 昭华静默不语,听颖妃继续道: “当日太子消失,满宫里都怀疑此事是胡部所为,更觉与臣妾脱不了干系,连皇上也是对臣妾冷眼相待。唯有皇后娘娘您肯对臣妾说一个‘信’字。” 她眸底含泪,不免激动道: “用汉人的话来说,我们胡人虽然出身蛮夷,但向来都是得人恩果千年记,所以臣妾一直都不敢辜负昔日您对臣妾的信任。而皇上......” 颖妃缓缓打开食盒,瞧着里头还温热的炙牛肉,不觉泪下, “臣妾的这点心意,原是配不上他了。罢了......” 话落,竟是将那一屉子的牛肉,都倾倒入了御湖。 见她此举,昭华先是回眸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伺候的宫人,转而压低了声音对颖妃说: “颖妃,无论如何皇上都是你的夫君,你这样的话,这样的举动,在本宫面前宣泄一番也便罢了。可若是到了皇上跟前,此举乃是大不敬。不单你自已会惹祸上身,更会牵连你的母家。” 颖妃扬手拭泪,深吸一口气后,无畏道: “臣妾知道,宫中人人都在跟皇上演戏。相处到如今,还能有几人对他是真心的?以利益算计权衡的感情,得来的除了旁人的算计,还能有什么?” 她用力攥拳,咬紧牙关,狠狠地说: “只恨我胡部对启朝忠心耿耿,到头来却落了个满部被人掠空了成了虚壳的下场!” 昭华听她喘气声渐粗沉,忽而在她耳边淡淡地说了一句, “若本宫有法子,能让皇上将从你们胡部掠夺走的东西,悉数归还。你可愿一试?” 颖妃一愣,忙怔忡追问, “什么?”
第435章 新秀入宫 昭华迎着颖妃的疑色,不疾不徐道: “胡部重兵马,且胡军忠心于胡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启朝臣服的。本宫记得,当日宁大将军攻下胡部时,曾劝胡军归顺,但万数胡军宁死不从,这才断了启朝征讨胡部兵马的念想。 所以你得明白,皇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胡部那些丰饶的物资,而是攥在你父亲手中,不会为任何人所撼动的兵权。” 颖妃不解道:“皇后娘娘是想让臣妾劝说父亲,将兵权交给启朝?” 她连连摇头,“不成!兵权握在父亲手中,胡部尚且摇摇欲坠,若是将兵权交了出去,那胡部岂不更要人人自危?” 昭华道:“本宫并非是要你父亲将兵权交出来,而是让他带领着胡军入启朝境,自请让皇上封他一个武将的衔,如此一来,胡军就成了启军的一部分,胡部自然也就成了启朝的一部分,皇上还怎会苛待胡部半分?再者,你父亲入了京都在朝为官,你们父女也可常相见,也可缓了你的思亲之情。” 这法子听上去似是两全之计,但让阿达可汗入朝为官,岂不是等同于让胡部彻底成为启朝的附属国,来日三代过后,恐怕这个国家都要被同化到不复存在了。 颖妃浅思一瞬,断然不肯同意, “不可!若按着皇后娘娘所言,那胡部岂不成为了启朝的附属?日后世间再无胡部,老祖宗的江山守不住,这和叫我们卖国求荣有什么区别?我们胡部儿郎皆是有骨气的,断断做不出这种事来!” “错了。”昭华定声截断她的话,“不是求荣,是求存。你自已都说了,如今胡部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你细想想,气节在人命面前,当真有那么重要吗?还是你觉得,百姓都死绝了,你们祖宗的江山便有可能保住了吗” 闻言,颖妃痴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话。 自得知母国近况后,颖妃时常以泪洗面,为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而痛心不已。 她是胡部可汗的嫡女,是受所有百姓爱戴的天女, 尤记得昔日她入宫时,百姓欢送她的场景, 那时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只以为天女入宫为妃,大伙儿日后的日子定能越过越好。 可如今...... 那些十里长街相送她的人,大多都已经不在了吧...... 这般想着,颖妃不觉红了目。 她转过身去,不愿让昭华看见她的伤情,唯淡淡地说了句,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回宫后,会仔细考虑您所言。臣妾先行告退。” 她走得很快,几乎一溜烟,便于转角处窥不见身影了。 小福子护着昭华重归凤轿之际,有些不解地问: “娘娘何以要劝着颖妃将胡部的兵权交出来?这事儿本跟咱们没有关系。” “怎算没有关系?胡部百姓的命也是命,皇帝可以造这样的孽,但本宫却瞧不下去。况且本宫如此做,也不单单是为了颖妃考虑。” 昭华回眸冲小福子略一挑眉,问道:“你觉得胡军从了启朝,胡部成为了启朝的附属,那么皇帝下一步会做什么?” 小福子思忖少顷,茫然摇头, 昭华便说:“皇帝尝到了甜头,便会想着将手伸向蒙古的兵马,烛阴的兵马,以至各国的兵马。胡部如今走投无路,上交兵权依附启朝,是唯一求存的法子。可别的部族与胡部的现状不同,要让他们交出兵权,怕是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 小福子道:“这些事娘娘能想到,皇上定也能想到,他或许不会急于对其它各部各国下手也说不准?” 昭华笑,“他下手不下手,结局都是一样。你都说了,本宫能想到的事儿,皇帝能想到的事儿,涉事之中的各国各部怎么可能想不到?他们只要有了这样的想法,就会未雨绸缪。若一旦有人在后面加把劲,要他们联合起来,那皇帝可就有的头疼了。” 她摆了摆凤袍的衣角,眼底闪过锋利的星芒, “本宫非得让他头疼了,他才没工夫没事找事,偏要挑着身边人的错处。” * 三日后,六宫行大封典礼, 晋,宸贵妃为皇贵妃,顺嫔为顺妃,如贵人为如嫔,贺常在为贺贵人,李官女子为李常在,康答应为康常在。 满宫庆礼毕, 次日,新秀入宫,至凤鸾宫与昭华请安。 新秀一一福礼过后,昭华先是和颜悦色地笑道: “入了宫,同是伺候皇上的,便都是自家姐妹。平日里若遇见了什么难处,可与本宫说,本宫也愿为你们排忧解难。” 话至此,她忽而敛正容色,声音沉肃下来, “只是有一点,本宫希望你们不要为了争夺恩宠而错了主意。来日若有人不安分,在本宫座下,可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犯了错,便要认罚,或是降位或是被打入冷宫,谁人来求情也不顶用。尔等可听明白了?” 众后妃异口同声道:“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日后定当安分守已,和睦后宫。” 请安散去后,新秀便要回到各自的宫室去。 茹歌是跟着容悦住在缀霞宫的,所以二人便同路而回。 在路上的时候,茹歌并不说话,只跟个闷葫芦一样跟在容悦身后。 直到入宫时,茹歌见庭院内竟是开遍了灵香草,淡紫色延绵连成一片,倒是宫中少见的风景。 灵香草,是萧景琰喜欢的花卉, 也是那枚同心结上面点缀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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