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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敬名叹了口气，不想跟他纠缠了，这孩子打小就是这样，报喜不报忧，于是他换了话题问道：“你们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 莫无妄踢了下地上小石子，回道：“我倒是想多住几日，可是您也看到了，我和表哥实在处不来。我不希望忘忧夹在中间，若是明日谈过还是如此，我们明天就走。” 方敬名对此无能为力，叹了口气，还是绕回了江忘忧身上，问他们是何时定情，如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是否是江忘忧主动提起？ 这说起来就长了，莫无妄想着与其让舅舅持续担心，不妨趁没走之前多说点。忘忧应该会自己去书房看书，或者练会剑再去沐浴，说不定还会打坐做晚课，他还有些时间。 于是他从段衍死的那一晚说起，又说到这回去救江忘言时发生的事，越说自己越开心。伴随着诉说，他想起了许多忘忧曾经待他的与众不同，忽然更挂念自家娘子了。 “反正您都是杞人忧天，忘忧和我很好，她只是说的比较少，其实心底里肯定很喜欢我，否则也不会为了和我成亲，公开自己的身份。她大可以偷摸和我在一起，把我留在江家即可。”莫无妄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忘忧完全是为了他，才会把江家再次推向风口浪尖…… 方敬名觉得有几分道理，而且听了那些过往，稍微放心了些。他没想到江忘忧也会有伤心落泪的时候，还会和无妄聊整宿，这样听起来倒和同龄的孩子们没什么差。而且她只和无妄这么善谈，更显得她对无妄不一样。 “行了，舅舅知道了，快回去吧。”看出外甥归心似箭，方敬名放了人。 他们耽搁的有些久，其实有个人，在院外不远处看到他俩出去后，就进了院子，寻江忘忧说了话。 江忘忧没想到，阿花姑娘会来找她，而且对方不再是丫鬟装扮后，样貌气质的确当得起方家的主母。 看出阿花欲言又止，江忘忧请她带自己参观莫无妄住的这个小院子，也问了些他和方友道的过往，为明日的对谈做了些准备。 “江宗主，是真心恋慕无妄哥的吗？”最后，走过一条黑漆漆的窄路时，阿花低声问了句。 江忘忧从这个称呼已经听出很多内容，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阿花姑娘答应嫁给表哥，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阿花没有回答，她们也穿过了那条小径。 “因为你的无妄哥已经成亲，你别无他选？还是你觉得表哥这个人其实也不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选择？”江忘忧继续追问道。 阿花叹息般接了句：“或许就是因此吧。” “若是阿花姑娘有心，青冥山之外，天高地阔，你多的是选择；若是你觉得留在方家更让你舒适，表哥的确是很好的对象。”江忘忧发自内心为她谋划了下，而后她才做好心理准备，接着道，“我和无妄经历了很多，是真心互许的，阿花姑娘可以放心，我们都会善待彼此。” 阿花在她这句后，就寻了个契机告辞离开了。 江忘忧推测她肯定很伤心难过，但她帮不上忙，感情的伤痛只能自己消化，谁都无能为力。 莫无妄回来时，看到书房点着灯，直接就顺着摸过去了。忘忧正在看书，坐姿比他可端正太多，衬着烛火，她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看起来娴静而美好。 “怎么不躺着看？”他在书房里放了个躺椅，他自己惯常是摇晃着看书。 江忘忧抬眸看着他，道：“对眼睛不好，而且可能会睡着。” “那不是正好，我会抱你回去。”莫无妄说着拿开书，就要抱她起身。 江忘忧搭着他肩膀放任了他，似随口说了句：“方才，那位阿花姑娘来过。” 莫无妄差点踉跄，稳稳把人抱起来后，才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江忘忧搂住人脖子，看着他神色，回道：“没什么，问我们好不好。我劝了她好好考虑和表哥的婚事，表哥知道后会生气吗？” “他什么事都会生气，不用管他。”莫无妄随口回道。 江忘忧想也是如此，默默思考了下，明日如何化解临时的恩怨？她看得出，无妄和这里很多人是朋友，这次难得回来，她想让他们多聚一聚。她自己，也想在这山里看一看，他是如何在这里长大的。 这一夜莫无妄还是有所克制，他怕舅母会为难忘忧，没敢折腾她。 第二日二人早早去给舅舅舅母敬茶，江忘忧的礼仪一如既往没有错漏，方何氏顾忌她是江家的宗主，也没敢怠慢。 从厅中转出来，江忘忧做主去寻了方友道，对方正在晨练。 “表哥，要我们陪你练吗？”江忘忧主动问道。 方友道也是很久没有同龄的对手了，在山里能赶上他的人有限，碍于他的身份大多有所顾虑，他练的也不是很尽兴。 表哥点头后 ，莫无妄撇了嘴，却没有多言，让她去了。 方友道跟她打了一阵子，没了男女有别的负担，江忘忧的剑招依旧犀利如初，甚至他感觉比几年前精进了许多。其实他登顶后一直很瓶颈，这些年突破都很少，江忘忧却似乎已经倍数突破了。 很快结束后，方友道惊讶到忘了计较昨日的事，而是问道：“我以后还能去江家做客吗？” “当然，无妄和袅袅都在江家，表哥和我们是近亲，只要你愿意来，江家不胜欢迎。”江忘忧大方邀约。 方友道觑了眼莫无妄，哼了一声，暂时吞回质疑问道：“江宗主，这就是追光吗？” 江忘忧摇了头，她只要出门，就没有带追光。而且莫无妄上次听说追光并不趁手后，对这把剑也不太在意了，一心想着杜家何时能打出把适合忘忧的宝剑。 方友道脸色有些难看，他本以为江忘忧的实力里有一部分来源于祖上传下来的宝剑，没想到听说这不过是新打的一把普通佩剑。 “表哥，昨日的事，我们再聊一聊如何？你认为无妄和你不亲，是因为他没告知你我的真实性别，对吗？” 江忘忧说着，带了人进房内，寻了客座坐下，让莫无妄坐在了她下首。 方友道稍微回了神，听起来江忘忧想跟他论理？ 昵称：
第224章 18 涉水 “我们假设无妄早已知晓了此事，江家和我肯定也会要求他保密，道义当前，我认为他不说也无可厚非。实际上，我自家的堂姐眠姐和关家的表姐君……若尘表姐，都很早就知晓了此事，但哪怕眠姐嫁给了关表哥，也并未对他言明，包括若尘表姐也没有告诉自己亲哥哥，甚至父亲。”江忘忧举了两个很有代表的例子。 方友道愣了下，想起了关珀璧和江忘忧曾经相交时的情形，无法质疑这一点，关珀璧绝对不知江忘忧是女子，否则如何能做到那般兄弟相交？ 江忘忧看他有些听进去，才接着道：“表哥，我只是想说，这件事并不能说明无妄和你亲不亲，你不必非要这么想。何况，无妄当真是今年上江家提亲，通过了考核后，才听说此事。你知道，我从不撒谎。若非我一直未向他表明性别，他也不会纠结了许久，退缩了很多年。” 莫无妄听到这里深有同感，哪怕他再怂，若非有这个同性相恋违背伦理又不容于世如沟壑般横在中间，他早已耐不住内心汹涌的爱意，勇敢去追爱了。 方友道说不出辩驳的话，他和莫无妄每次都能吵起来，对着江忘忧，却找不到切入点，而且他也没有愤怒的情绪。 “表哥，江家亲人很少，所以我们都很珍惜，哪怕是很远的堂亲，大家都是一家人。方家的近亲就我所知并不太多，而无妄在世上的亲人更少，莫家本家只有个无血缘的管家叔叔，娘家就只有你们。你说他不希望和你相亲，我认为他实在委屈。”江忘忧难得如此多话，整段话逻辑清晰，说到后来甚至很动情。 方友道闻言看了莫无妄，看到他少见的收敛了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散漫表情，抿紧了唇，恰好也抬头看他。 “表哥，忘忧说的没错，若是在我心中对重要的人排个序，你和石头他们那些比起来，你肯定排在前面，毕竟你是我表哥。”虽然很多时候他会跟表哥吵起来，也觉得他这个人浑身是问题，但若是关键时刻，他在一群朋友中，肯定会最护着这位亲人。 方友道听他此言，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他发现江忘忧没说错，他和莫无妄只是太多年没有好好说话了，他们至少并没有深仇大恨。而且说到底，他似乎是因为这个人是自己表弟，才会对他格外苛刻和不客气。 虽然他们互相都不喜欢对方，却不妨碍他们内心深处都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亲人。 莫无妄看表哥沉默没跟他吵，起身鞠躬道歉道：“昨晚忘忧也说了我，你是兄长，不管怎样我都不该对你态度不恭敬，我向你道歉。” 方友道一时傻眼，他们吵了这么多年，莫无妄忽然服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表哥，以前无妄肯定对你不敬了很多次，我也代他向你道个歉，往后他不会如此了。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亲人，希望表哥能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以后都能和睦相处。”江忘忧也起身行了礼。 方友道坐不住，下意识起来回了礼，才僵硬地回了句：“江…弟妹言重了，做兄长的哪能跟弟弟一般见识，只要他以后莫要再犯，以前的……都过去了。” 江忘忧给了个眼神，莫无妄压住了脾气，他肯认这个错，倒不完全是因为忘忧。他其实知道自己不该和表哥对吵，可每次都很容易被这个人惹恼。 添了忘忧在中间，二人从某个奇怪的角度，达成了暂时的和解。 这也花了不少时间，二人出去日头都高升了。 “去山里闲逛吗？”莫无妄满心里都想带自家娘子出去耍，这里是个远离江湖的世外之地，他希望她能放下负担，任性地玩一玩。 江忘忧点了头，二人相携去了后山。 莫无妄一路走一路跟她介绍，哪里的树林有什么果子，哪个地方很多蜜蜂窝，什么时候能去偷蜂蜜吃…… 新秀大会时，他曾在虎口的比武场中，跟忘忧口述过一部分山里的情形，现在可算是语言化为了眼前的现实。 除了迷障森林，江忘忧没什么到山林里的经历，此时看一切风景，都如诗如画，感觉她回去后能画出很好的风景画。 “这条小溪，我小时候常跟黑娃、小易他们来这里玩水，真能摸到鱼，我烤鱼还不错，等会吃吗？”莫无妄许多年不做这事了，难得这回能多待几日，有些手痒起来。 “好。”反正都出来了，江忘忧什么都想陪他玩。 “你把鞋袜脱了，我带你涉水去对面。”莫无妄立刻得寸进尺。 江忘忧环顾四周，古木参天，树荫蔽日，四野无人，山风和煦，她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她不太放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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