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伤早好了。” 她笑眯眯的,神态轻松自在,和以前一板一眼的严肃模样大相径庭。 傅安年盯着她,感觉她的转变惊人,简直是两个人,若是以往的玉熙,那些话不会从她嘴里说出来,因为她是一个极重规矩的人。 更不会用这般软绵的语气说话,现在的玉熙,少了威严凌厉,多了少女娇俏可爱。 察觉男人盯着她,玉熙侧过头来,水润双眸对上男人审视的眼神,她心一紧,脸上发烫。 此时烟火升空,光线明亮,傅安年瞧见绯红的耳垂,笑问:“公主知道微臣是谁吗?” “知道。”她早就打听好了。 既然知道为何要说这番话?真忘了? 还是在戏弄他? 傅安年叹气,“公主请找别人,微臣明日要上朝。” 脾气挺硬。 玉熙转身面对他,语气似撒娇,“就你了,一定要来公主府。” 傅安年挑眉,笑而不语,暗叹她会撒娇,会耍脾气了。 “可别忘了。” 此时烟火燃尽,湖边恢复安静。 想着时辰差不多了,玉熙便没等他说话,提着裙摆跑了。 跑了一半,又回到看他,可惜光线微弱,男人表情隐在黑暗中,瞧不清晰。 - 玉熙办成了一件事,别提多高兴,走路连蹦带跳,欢快得很。 走的半路终于看见德顺,立马招呼他过来,“跑哪去了?” 德顺一头汗,还不是办差事去了,九华台人多,得趁人不注意去找林学安,不然坏了公主名声怎么办? 德顺弯腰低头,捏着帕子擦把汗,“照公主的吩咐,去找林大人了。” 玉熙敛起笑意,才注意到德顺身边跟着一位样貌清隽的公子,她没见过。 想到德顺的话,她忽然迷茫了,“这是哪位?” 林学安浅笑,不等德顺回话,自个便先开口了,“微臣林学安,见过长公主。” 其实林学安在傅府见过她许多次,但想到她失忆了,便又重新介绍自己。 玉熙小脸皱在一起,啊了一声,“你是林学安?” 那她看中的人是谁? 玉熙回身看,指着远处笼在夜色中的人,问:“那他是谁?” 尽管距离有些远,又背对着看不见脸,但男人气质卓越,挺拔如松,跟他常日见面的林学安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然,认出傅安年的,还有德顺。 两人齐齐望了眼,表情各异,德顺更是惊讶的张大嘴,万万没想到公主看中的是傅安年,不是林学安。 搞错了。 林学安神态微妙的哦了声,笑意越发大了,“微臣知道,跟他很熟。” 他故意拖着,卖个关子。一旁的德顺朝他使劲眨眼,但林学安没搭理他,当没看见。 “谁呀?”她很想知道。 林学安回她:“当朝首辅傅安年。” 德顺一拍脑门,暗想,完蛋了。 玉熙颔首,迷茫的神色散去,不在意的想,名字错了不打紧,人没错就行。 她睨着林学安,摆摆手,“天色不早了,你回吧。” 林学安拱手,转身朝宫门走。步子缓慢,甚是舒坦,想不到今晚喝了好酒,还看了好戏。 他微微侧头,余光撇了眼身后,猜到了几分。 人一走,德顺可算能说话了,他惊慌的连连拍手,懊恼啊。 他就不该离开公主身边,该一直跟着的。 “你怎么了?喝多了?”德顺不正常,她看出来了。 “您怎么能看上傅大人呢?” 玉熙拧眉,问:“为何不可?” 她是公主,傅安年是首辅,身份倒也般配。 德顺捂着胸口,急的团团转,快要哭了,原本想瞒着,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他咬咬牙,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不能瞒一辈子,公主早晚要知道的。 这般想着,德顺便靠近,咬牙切齿的长叹:“哎哟…” 德顺夹着嗓子,说:“公主,您刚跟他和离。” 玉熙:“…” 什么? 敢情我不是没驸马,而是和离了。 可为什么和离? - 傅安年回到府中已是深夜,府中静悄悄的,他的步子也放轻。 路过后院忽然被人叫住。 “义兄,您回来了。” “还没睡。” 江瑶瑶等候多时,眼神明显的疲惫,她看向傅安年手中,话语关切,“义兄身子不舒服吗?” 他手中提了药,是回来时去太医院开的。 傅安年淡淡的解释,“喉咙不舒服,拿了两包药。” 江瑶瑶伸手就要拿过来,被他躲开,“我帮你煎药,明日给你端来。” 他笑的客气,“这等小事交给下人就好,你早点歇着。” 说完径直回了房内,没去管她落寞的眼神。 屋内,傅安年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等王全进来后把药一推,吩咐他:“药扔了。” 他喉咙好着,没有不舒服。
第4章 004 玉熙得知事情来龙去脉,震惊程度不亚于自己刚失忆那会,甚至比失忆还恐怕。失忆了只是忘记了一些事,她的身份还是公主,皇弟也在,可是跟傅安年的事,是万万没想到的。 小时候她就想,长大了找个丰神俊朗,善解人意的郎君,傅安年丰神俊朗算得,善解人意却不见得。看刚才他那个样,高高在上的,还说宫内的酒不好,八成不是个好相与的。 玉熙越想越气,一定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于是没回宫,直接在宴席结束后去找宋明胤,别人不知道她的事,宋明胤肯定知道。 深夜,一行人匆匆走在宫道上,脚步声回荡,显出几分凌乱来。 玉熙提着裙摆走,冬玲和德顺跟在身后,似乎闹了点矛盾,两人叽叽咕咕的,一路说个没完。 “能怪我吗?公主就看上他了。” “你别把和离的事说出不就得了。”冬玲气急,不过离开一小会,就发生这事,等会见到陛下,可怎么说呀? “瞒不住呀,早晚要知道的。”德顺辩解。 冬玲看了眼前边的人,默默低头,说话的声音又小了些许,“陛下说了,过些日子再说,你倒好。” 一着急,居然就说出来了,冬玲真烦忧。 德顺张嘴,想辩解几句,可瞧见玉熙回头睨他,他立马闭上嘴,识趣的不说了,免得说多错多,把她惹怒了。 她的裙摆长,想走快,可是每次都踩着了,几次别到脚了。 好不容易到了宋明胤宫殿,又被汪礼海拦住,那一瞬,玉熙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快要克制不住了。 她站在殿外,深吸一下,问汪礼海:“为何不能进去?” 往日她来找宋明胤,别说拦着,连通传都不比,现在把她拦下,不说个原因,玉熙肯定不高兴。 汪礼海面色为难,他朝后看了眼,说话委婉,“陛下现在不方便。” “他睡了?” 玉熙只能想到这个,至于旁的,她是想不到。 汪礼海支支吾吾,神态尴尬,该怎么说呢? “珍嫔在里头。” 这么说意思很明显了。 玉熙颦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眨下眼睛,随即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她愣住,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虽失忆,可有些事情,还是懂的。 脸颊发热,泛起些许绯红,她瞪了汪礼海一眼,怒道:“不早说。” 随即,她便带人回宫,等明天宋明胤闲了再来。 - 回到景华宫夜色更深,玉熙却睡意全无,要是今日不把事情弄清楚,怕是几日都睡不好。 所以她把德顺几人叫过来,一个一个问。 “谁先说?”她问。 几人互相看看,纷纷摇头,不敢先开口,要是说错了,指不定玉熙要生气,所以他们很默契的保持沉默。 玉熙瞅着他们那样,不客气的往桌上拍了一下,几人心一跳,略显慌乱。 眼看玉熙不罢休,冬铃便先说了:“公主和傅大人的事,您自个最清楚,奴婢们看见的,未必就是全部。” 从刚才到现在,玉熙想过许多和离的可能,肯定不是她的原因,她可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定然是傅安年的原因。 是什么呢? 玉熙喝口茶,慢悠悠问:“他负了我,还是我负了他?” 德顺,冬玲和春花,都是自小跟着她的,信得过,她和傅安年在一起时,他们看得清楚,问他们也没错。 可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从前的长公主是个不善言语,不动声色的人,纵然心里有事也不会告诉旁人,而是藏在心里。 和现在的她,是截然相反的。 冬玲年长,又最稳重,瞅着两人不敢说话,便移开目光看看公主,想来公主今晚是不罢休,哎,罢了,既如此,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吧。 冬玲上前一步,眼睛直视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据奴婢们所知,您跟傅大人和离时很是平静,没有争吵,没有不合,突然就和离了。嫁进傅府三年,您把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和傅大人相敬如宾,” 玉熙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她觉得既然两人和离了,那肯定是感情不好,能做到相敬如宾,关系应该不差呀,怎么和离了? 她挠挠下巴,怎么都想不明白,眼盯着袖口的花纹,玉熙陷入沉思。 德顺瞅着她,笑嘻嘻的走到她身旁,说:“其实傅大人对公主是关心的,您爱吃什么就送什么,您不喜的东西,他是绝对不提,就两年前,傅大人还送了公主一件白狐裘,是他亲自猎的,那狐裘就放在…” 德顺手指着里间的一个木箱子,话没说完,眼睛就瞄到玉熙不善的神情,他立马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说错话了。 “你在帮他说话。” 德顺用力摇头,表示冤枉,他绝对没有帮傅安年说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没有,奴才是您的人,自然是帮公主您的。”德顺笑得谄媚。 玉熙眯着眼他,受不了德顺的笑容,“我要做了错事,还帮我吗?” 德顺直起身版,说的斩钉截铁,“那是自然。”他在尽力表忠心。 玉熙低头,没再说话,她往桌子上靠,手拖着下颌,拧眉思索。看来他们几个也就知道这么多了,清楚她和傅安年之间的事,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和宋明胤。 她给忘记了,现在只有宋明胤和傅安年,罢了,明日先找皇弟问问,再作打算。 玉熙睁睁眼,手摸向后脑勺,觉得脑袋疼,可能是今晚的烦心事多,这会又想了许多,旧伤复发了。 “公主怎么了?”春花先发现她的异样,三两步过来扶着她。 “头疼。” 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像是得了风寒似的疼,不,可能比那还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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