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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不嫁人啊？”祝灵胭瞥她一眼，“你嫁人也要带着我吗？” 这姑娘，说话不现实。 “姐姐！”常微柠跺脚，见四下无人，就小声道：“那你跟我一起嫁，你嫁哥哥，我嫁弟弟。” 祝灵胭差点笑喷，瞥她一眼道：“我嫁爹，你嫁儿子，怎么样？” “……” “…………” 常微柠很是无语，说道：“姐姐！你怎么这样？净会消遣人！” “我不跟你走。”祝灵胭坦然说。 她刚才拒绝得委婉，常微柠不高兴。这会儿拒绝得直白，小姑娘一下子萎了。 “我就知道。”她低头踢砖缝里的小草，“你要跟温姐姐走。” “知道你还问？”祝灵胭便说。 常微柠气得，捶了她胳膊一下，抬脚跑了。 跑出去十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等她。眼睛里面，泪汪汪的。 出宫是好事。只是，出了宫，以后就不能常见到了。 祝灵胭见她这么伤心，不由得良心有一丝丝作痛。 她是个很难动情的人，真正舍不得的人只有一个盈盈。但现在想想，常微柠也是她的小朋友、小妹妹。 “别难过。”她走近过去，说道：“以后我们写信，茶楼相聚，互相递帖子，参加京城里的宴会，见面的时候多着呢。” 常微柠挽住她的手，轻轻点头：“嗯。” 路过灵犀宫，祝灵胭没进去，把常微柠送到宝华殿，才折返回去。 进门之前，她心里想着，这里有一条密道，如此重要的地方，应该有人把守，或者直接封了吧？ 然而，灵犀宫的门开着，并没有驻守的侍卫。 他的心还真大。祝灵胭想道，就不怕被别人知道密道，杀进来吗？ “主子。”月缺月圆迎上来，脸上满是劫后逢生。 祝灵胭惊讶道：“你们还在啊。” 月圆说道：“皇上大赦，许多宫女太监们都出宫去了，咱们想等着主子，就没走。” 她们是温家的奴仆，从前侍奉温采盈，如今侍奉祝灵胭，与旁的那些自是不同。 “嗯。”祝灵胭点点头，视线一扫，“小豆子呢？” 月圆的表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祝灵胭忙问，“他没事吧？” 月圆道：“主子别急，他人没事。”顿了顿，“他如今出息了。” 把云洛朝死后，小豆子趁乱上去，往他尸体上捅了几刀，被皇上身边的人发现，看中他的狠劲儿，要去栽培的事说了。 “这倒是好事。”祝灵胭点点头，就是不解，“他跟那谁，有仇啊？” 都死了，还砍人家的尸体。这是多深的仇恨？ “不知道。”月圆摇摇头，“自他被带走后，咱们还没见过他。” 祝灵胭点点头，不说话了。 小豆子侍奉她，也算尽心，他如今有前程了，她只会为他高兴。 正收拾东西，忽然外面响起一声唱和：“皇上驾到——”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祝灵胭动作顿了下，跟月缺月圆交换了个眼色。 三人连忙停下动作，向着来人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吧。”清润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点淡漠，又有些不易察觉的嘶哑。 祝灵胭没注意他，起身后，悄悄往他后面看去。果然，看见了穿着大太监服饰，一本正经站着的小豆子。 喔嚯。 这家伙是真的平步青云，直接成了皇上身边伺候的了！ 他低眉顺眼，好像没发现祝灵胭在看他。 “皇上怎么来了？”祝灵胭抬眼，恭恭敬敬地说：“是有什么吩咐吗？” 云间此时穿着龙袍，白底绣金龙的华服，将他衬得尊贵俊美，与往日那个清隽的文人模样，截然不同。 与那晚一身杀气与血色的人，更是判若两人。 他视线一扫，落在床上收拾了一半的包裹上，问道：“你要走了？” 祝灵胭答道：“是，刚才有位公公传话，叫我们都搬去华林园。” 叫她们搬走的旨意，还是他下的。怎么这就忘了？ 说起华林园，这是一座专门给后妃们居住的皇家别院。她们不是第一波，因为云洛朝上位时，把他爹的妃嫔们都赶去了。 不知道华林园的大小如何？剩余的居住房间还多吗？毕竟云洛朝的爹，以好色出名，在位时娶了很多很多妃子。 虽然她大概也住不了多久。温采盈年纪轻轻，又在宫里受了苦，温家不会放弃她，会把她捞回去。 盈盈是不可能放着她不管的，她出去的时候会带她一起…… “不要功劳了？”身前传来一声。 祝灵胭连忙回神，听清他的话之后，她有些惊讶，试探着问道：“可，可以吗？” 那只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当然。”云间一手负在身后，没人看见的地方，手指捻在一起。 祝灵胭觉得他是个守信的人，对他的害怕戒备散了些许，很认真地夸了一句：“你是个好人。” “嗯？”云间挑眉。 祝灵胭忙改口：“好皇上！你是个好皇上！” 夸皇上，不能夸他是个好人，要夸他是个好皇上！ 云间顿时有些绷不住了，什么坚硬的心防，什么冰冷的权力，什么不值得留恋的世间，统统像易碎的蛋壳一样。 面前这个漂亮灵动的姑娘，她眼睛里像盛满了繁星，将人的心都照亮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他声音不由得低缓下来。 祝灵胭吸了口气，一时间还真想不到。 那个可恨的云洛朝死了，她们这些后妃也都能去别院养老，后半辈子吃穿住是不愁了。 “我能带她们走吗？”祝灵胭刚要指人，却发现月缺月圆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她找了一圈，在门外发现了两人，正站在小豆子身边，低着头很规矩的样子。 “她们服侍了我很久。”祝灵胭重新指着两人，说道：“我走的时候，能带她们走吗？” 云间望向门外，神情微淡：“还有呢？” 还有？还能提？ 祝灵胭莫名想到刚穿过来时，熙嫔身边的元宵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当时她没敢提，只要了两床被子，元宵还怪失望的。 “那个小太监，叫小豆子的，曾经服侍我的时候，很是忠心。”祝灵胭又说，“现在看到他服侍皇上，我很为他高兴，这是他的荣幸，希望他能服侍好皇上。” 顿了顿，“但他年纪小，希望皇上找人带带他。” 屋外，低眉垂眼立着的小豆子，耳朵微微一动。 “还有吗？”云间又问，声音更淡了。 祝灵胭隐约察觉到什么。她的回答好像不能令他满意？那他想听什么？ 大反派耶，心思难猜。 祝灵胭快速转动着脑瓜，慢慢又说：“希望皇上长命百岁，身体康健，朝务顺利，天天开心，吃好喝好睡好。” 云间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也希望巧巧好好的。”祝灵胭便继续说下去，“希望它的羽毛永远像雪一样洁白，希望它的声音永远清脆悦耳，希望它也吃好喝好睡好，哄得皇上高兴。” 云间慢慢转过头。 他微微仰起脸，颈间喉结滚动，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说：“巧巧，没了。”
第54章 054 祝灵胭一怔。 有些没明白, 试探着问：“啊？它跑走啦？” 如果是这样，那他有点可怜，被宠物抛弃了。 看他天天带着巧巧上街溜达, 居然被巧巧抛弃了，想想就…… “不是。”云间说, 他回想着那日的情形, “它不会离开我的。它, 被人杀了。” 祝灵胭猛地睁大眼睛：“啊？！” 云间慢慢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眼圈儿已经红了：“它被人杀了。我没保护好它。” 他去读书，去练武，等他回来后，就只看到它的尸体。 他们杀了它。一只鸟。一群人想要功垂千秋，想要名流万古, 可是没有办法, 只能杀一只鸟。 祝灵胭从他的脸上看出悲痛和脆弱，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斯斯文文的、不怎么尊贵的、普普通通的青年。 “是谁？”她也有些难过, “你给它报仇了吗？” 云间回忆着那天, 围在屋子里的人。只死了一个, 还剩下六个。 他刚登基，而他们是功臣。 他现在杀他们, 叫过河拆桥。过段时间杀他们, 叫飞鸟尽、良弓藏。 他们一定很得意吧？ 而过段时间, 谁还会为一只鸟的死，而不顾朝局呢？ “你知道巧巧的名字。”云间换了一个话题, “可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 祝灵胭见他转移话题，就也跟着转移了：“我能问吗？你可是皇上。” 皇上？皇上不配有名字。 云间望着她鸦羽一般乌黑光亮的头发, 忽然跟她开玩笑：“不然，我姓皇名上吗？” 这下祝灵胭也笑了。 气氛好像有些放松，她悄悄嘘了口气，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云间。”他说。 祝灵胭“啊”了一声。 “抚养我长大的嬷嬷，姓白。”他说道，“我本来想，如果再见到你，就跟你说，小生名叫白云间。敢问姑娘芳名？” 原本该是这样的。 他向她介绍自己的名字，然后询问她的芳名。 可他现在成了皇上，他不能再姓白了。他也没有资格再自称“小生”，问她叫什么。 他永远配不上她这样的好姑娘了。 “白公子好。”祝灵胭见他这样介绍，就也说道：“我姓祝，名灵胭。” 不对的地点，不对的时间，然而此时此刻，仿佛时空交错，云间站在京城的街道上，他偶遇了她。 似有风拂过耳畔，带来行人们的走动声，街道上的繁华声。 “好名字。”他慢慢说，“很好听。” 祝灵胭回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云间低低地笑了。 他没有再说话。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祝灵胭觉得气氛有点怪，挠了挠裙边，问道：“你不忙吗？” 他刚登基。不应该很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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