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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喧嚣声入耳。云间望着这一幕，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仿佛又活过来了。 “想先去哪儿？”他问身旁。 祝灵胭道：“你喜欢去哪儿？我对外面不熟悉。” 云间顿时懂了，笑起来说：“我带你去吃酥饼。” 他从来没这样笑过，眉眼飞扬，神采奕奕，像是快乐极了。 祝灵胭被他的美色所惑，心里扑通扑通的，忍不住想道，他真是一个复杂的人。 一时是毫无城府的闲散公子哥。一时是凌厉邪气的杀神。一时是威严尊贵的皇上。一时又是这样。 不能对这样的人动心。她垂下眼眸，劝告自己。玩不过他的。 “来两个酥饼。”云间牵着她的手，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饼铺前，递出去几枚铜钱。 老板很快将两个酥饼递过来，云间用帕子接过，分出一个给祝灵胭：“尝尝，很好吃的。” 他从前很喜欢这家的酥饼，酥皮香酥薄脆，掉落下来的饼皮，会被巧巧接住，巧巧会说：“好吃，好吃。” 想到巧巧，他眼底一暗，脸上的笑容也失了几分光彩。 祝灵胭没注意，接过酥饼，低头就咬起来。 走了一个时辰的路，肚子好饿，这一个酥饼，她几口就能吃完。 “好吃吗？”头顶传来问声。 祝灵胭忙咽下，点头道：“好吃。” 云间心满意足，说道：“前面还有家卖豆花的，也很好吃。还有一家馄饨，也好吃。我们去尝尝。” 他从前就幻想，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姑娘，每天跟他出门，吃吃喝喝。 现在，阴差阳错，虽然姑娘跟他并无情投意合，却也觉得满足。 “我不想吃豆花。”祝灵胭说，紧接着想到他喜欢吃甜食，又补充一句：“但我可以陪你吃。” 云间低头，笑着说：“好啊。” 他喜欢她这样，有什么都敢说。没有因为他是皇上，就很害怕他、逢迎讨好。 他实在爱吃甜的，到了那家卖豆花的摊位，特意多付了一枚铜钱，要了一大勺糖。 祝灵胭见他动作粗鲁，她给他做的衣服，袖子都扫在看上去油汪汪的桌子上，就伸手给他卷袖子。 云间捧着粗瓷碗，低头视线落在她宛若凝脂的颈上，又看看她纤细灵巧的手指。 双手相握时，她柔若无骨的手，软绵绵的触感犹在。 真好啊。他想道，眼底幽光浮动。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这感觉真好啊！ 少顷，两人从豆花摊子前离开，云间问她：“你想吃什么？” 祝灵胭刚才吃了一个酥饼，并没有饱，于是说道：“去吃你说很好吃的馄饨？” “好。”云间温柔地看着她，应下来。 接下来，两人奔往馄饨摊。 “来两碗馄饨。”云间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钱，拍在桌上。 他混迹市井，自然知道出门要带零钱，连价格都摸得透透的。 两人坐在常年浸油，已经擦洗不干净的桌边，吃起了鲜美的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薄而透亮的皮，鲜美的汤汁，好吃得叫人的舌头都掉下来了。 “如何？”云间在一旁问。 祝灵胭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她的夸赞听上去有些敷衍，也没有精美的词藻，但看她埋头吃得停不下来，云间就觉得高兴。 她喜欢。他介绍给她的摊子，她喜欢。 “慢些吃。”他轻声说，“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说好了，天黑才回去。 祝灵胭说：“嗯嗯。” 她吃得快，并不是赶时间，而是饿了。 一碗馄饨吃完，终于有了七八分饱。祝灵胭放下勺子，拿帕子擦擦嘴，这才抬起头：“我吃好啦。” “走吧。”云间说道，扶住她的手臂，借力让她站起。 祝灵胭很不好意思，觉得两人太亲近了，但又不能挑明，于是只能继续装迟钝。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 云间说：“听戏，或者去茶馆坐坐，你想去哪儿？” 祝灵胭不太爱听戏，就说：“去茶馆吧。” “好。”云间点点头，带路去茶馆。 他去的并不是多高档的茶馆，而是从前光顾的一家门庭规模中等的茶馆。 店家还记得他，笑了一声：“哟，白公子来了，有些日子不见啊。” 云间便笑：“家中有事。劳您记挂。” 店家瞧见他身边跟着的祝灵胭，顿时笑了：“原是娶妻了。白公子真有福气，娶得如此貌美佳人。” 云间顿时不受控制地绽开笑意，握紧了身边人的手：“今日出门忘了，改日我让人送喜糖来。” “好，好，那就沾沾公子的喜气。”店家笑着说，便让小伙计引路，“还去二楼角落？” 云间没有答，而是看向身边：“你想坐哪儿？” 祝灵胭这会儿脸正红着。什么娶妻，什么喜糖，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我都行。”她忍耐着，装作平静如常的模样。 然而泛红的脸颊，微垂的眼睑，令她看上去羞涩动人。 云间脸上的笑意就没退下过，点点头：“好。那去老位置。” 在小伙计的引路下，两人牵着手往上走。 “那个位置很好的。”云间向她介绍，“安静清幽，又能听到许多杂事八卦，还能临街看景。” 祝灵胭有些好奇：“你每次都坐这儿？那如果你来了，发现别人坐了呢？” 她不是找事啊。 纯纯就是好奇。 云间还没答，前方带路的小伙计就笑起来：“那不能。这是白公子的专属位置，旁人不能坐的。” 身旁，云间笑得清雅。 “你给银子啦？”祝灵胭便问。 这下云间绷不住，笑出了声，点点头：“不错。我给银子了。” 他又不缺银子。 再怎么低调，他也是安王，每年养着千把人的私军，他能缺银子吗？
第59章 059 “两位喝什么茶？”坐下后, 小伙计热情地问。 云间仍是看向身旁：“龙井，碧螺春，银针, 你喜欢喝什么？” 祝灵胭都行，她对茶不讲究, 于是道：“点你喜欢的吧。” 云间便看向小伙计：“来一壶君山银针。” “好嘞, 两位稍等。”小伙计应了一声, 麻利地下楼去了。 除了茶水，店里还提供瓜子、花生、糖果、点心等。 跟宫里的自然不能比，但味道也是不错的。 两人喝着茶，嗑嗑瓜子，听着不远处邻桌闲谈八卦，又看看下方的车水马龙。 “我以前就喜欢坐在这里。”云间说，声音有几分怅然, “跟巧巧一起, 一坐就是半天。” 祝灵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犹豫了下, 说道：“你把我当巧巧吧。” 她也能陪他一坐就是半天。 别伤心了。 云间愕然, 又讶异又好笑：“那怎么行？” 他摇摇头, 说：“你是人，它是鸟。” 他再喜欢巧巧, 也知道巧巧是一只鸟。他不能把人当成鸟。 日头渐渐西斜, 从窗子里照进来, 在半边桌上斜洒出明亮。 外面街上喧嚣，茶馆里说书先生的声音激昂, 客人们鼓掌叫好声阵阵，莫名的, 时间好像变慢了。 祝灵胭有些犯困，忍不住趴在桌上，眼皮往下掉。 “困了？”云间发觉了，“我们回去？” 祝灵胭摇摇头：“不。不困。” 她只是，“很久没有这样，很舒服，很闲适。” 不用担心性命。没有非做不可的事。生活节奏变慢了。 “是吗？”云间笑起来，眸中落了金灿灿的光线，“所以我喜欢这里。” 他喜欢做白云间。 从未想过逼宫、谋反、做皇上。 因为他死去多年的父皇，给他留了一笔财富，足够他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当个安逸的闲王，娶一个心爱的姑娘，每天逍遥过日子，该多好？ 昏黄房间内，散落一地的画像碎片，染血的鸟尸，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云间垂眸，脸庞隐入阴影中，神情难辨。 “啊。”祝灵胭长长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慢吞吞地爬起来，“我也喜欢这里。” 云间抬头，只见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暴露在阳光下，肤若凝脂，白皙娇嫩，带着不自知的娇憨与可爱。 “乏了？那我们出去走走。”他说道，站起身来。 祝灵胭应道：“好。” 难得出宫一次，总不能在茶馆里坐上半天。 哪怕脚累，哪怕回去时还要走一个时辰的密道，祝灵胭也坚持出去走走。 两人逛了逛古董店，云间买了把扇子。逛了逛银楼，祝灵胭买了块玉。 又买了些吃食，提在手里，就准备回去了——天还没黑，但两人总不能真的熬到天黑才回去。 路过一家店铺门前，云间驻足，抬头指着上方：“我第一次见你，就在这里，你解救了我。” 他那时多狼狈啊，她倒是机灵，往人群中洒一把铜钱，解了他的困。 祝灵胭已经忘了，她出来得少，对路况不熟，看了看店家的牌匾，才认了出来。 她笑了一下，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这。” “哦？”云间讶异，低头看过去，“你从前见过我？” 他眸光闪动着，情绪不明。 祝灵胭便道：“有一回下雨，你躲在一家茶馆的门前避雨，我走的时候你还在，就叫小伙计送了把伞给你。” 顿了顿，“你可能忘了。” “没有。”话音刚落，他就说道：“原来是你。” 男人目光灼热，是从前没有的温度。 原来那次送伞给他的姑娘，也是她。他们之间，竟然早有缘分。 灼灼发光的，令人难以直视的热意，使得祝灵胭有些不自在，偏过头道：“不值什么。” 就算不是他，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人，她也会叫人送一把伞。 只是一把伞而已。 云间没答话，握紧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到了安王府，祝灵胭还以为要走密道回去，没想到小林子已经准备了马车。 “出来要偷偷的，回去还怕什么？”云间笑道，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月圆，然后扶着祝灵胭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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