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想了想:“你说的是。那我听你的,以后没事就抄抄经吧,也是功德。” 晚些云贞叫了桂枝过来:“我但凡出门,都是她跟着。她和玉竹两个,都是小时候父亲教人从芜湖送到应天的,与我一块儿长大,她俩就像我的姐妹一样。” 桂枝行礼拜见,问了姑太太安。云娘子看她生的干净利落,说话又伶俐,很是喜欢,赏了一两银子,并两股银丝簪子。让丫头玉钏带她去耳房住下。当夜云贞就和姑母一处歇息了。 次日,孟起陪着李孚来了。云贞看这位姑丈五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穿一身纁黄色家常衣袍,言语深沉,仪容肃穆。见毕了礼,李孚问了周太公安好。让云贞坐。说道:“你姑母时常惦记你。现下你来了,她也好放心。听说你学的医术,正好给你姑母看看,调养一下身子。” 云贞回道:“今早诊过脉了,没有什么大碍,姑母是忧思太过,只要多加休养,饮食上调理,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孚微微笑了笑:“你姑母就是太伤心忧虑的过,你多解劝解劝她,别想那么多,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想何益?”又对妻子说:“你看贞儿生的这么好,你也放心罢。”略坐了一会儿,孟起陪着走了。 这厢云珩解释道:“你别看你姑丈脸色不好看,你来他也是欢喜的。他就是这么个人,小辈面前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今日有个笑模样,还是难得的。” 落后秦氏带了两个孩子过来。大的男孩儿,单名叫做李湛,虽然才五岁,却生得浓眉大眼,双目明亮,一举一动有板有眼,活脱脱是个小男子汉模样。小的是女儿,去年冬月生的,抱在奶娘怀里,两个黑眼珠子瞪乎瞪乎,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云贞喜她可爱,抱过来逗弄了一会儿。那李湛在云贞膝边依偎着,不愿离开。 秦氏奇道:“这个孩子,平时谁也不爱搭理,今儿见了妹妹倒是亲近,就像一家人一样。”对儿子笑道:“这是你嫡亲的姑母,在应天住,你亲她一下,等以后长大了,去京城考官儿,就去应天找她去!” 湛儿羞的小脸红了,却真个翘起脚,往云贞额上亲了一下。众人都笑了。云珩道:“可不就是一家子么,小孩子心净,天生能知道谁跟他近、谁跟他远。” 正说笑着,丫头进来报道:“裴姨奶奶来了,问太太今儿可好些了不?”云珩停顿一下:“请她进来吧。”原来就是昨日云贞见过的那个妇人,进来道了万福,云娘子还了半礼。秦氏对云贞说:“这是裴姨娘。”云贞知道是李孚的妾室,站起身来,与她见了礼。 裴氏满面笑容说道:“原来是表姑娘,昨儿在门口见了一面,我还想这是从哪儿来的上画儿一般的姐姐,后来听说是大娘子的嫡亲侄女,难怪生的这么俊。”云珩今日心情好,听她这些话,倒不像以前那么厌烦,便笑了笑。 裴氏笑问:“表姑娘是从芜湖过来的么?” 云贞心里不觉吃了一惊。只听云珩淡淡地道:“不是。这孩子因她母亲早没了,从小就过继给她舅舅家,是在她外公身边长大的。” 裴氏话一出口,就知道犯忌讳了,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忙陪笑描补:“我说这么些年,也没听大娘子提起呢。人都说养女随姑,不管到哪里去,血脉错不了的,看表姑娘生的与大娘子这等相像,不说是侄女,就说是亲生女儿,人也信了。”说毕自己先笑起来,旁人也都笑了。 又说了几句家常话。转向云贞道:“既是表姑娘住的日子长,啥时候有空赏了脸,到我那里也坐坐,喝口茶罢。”起身告辞去了。 待她走了,秦氏又坐一会儿,领着两个孩子也出去了。云珩才向云贞说起裴姨娘来历。 这裴迎春本来是李孚朋友的侍妾,因那朋友亡故了,临终把裴迎春和梁寅都托付给李孚,收了做第三房。妇人刚来时,见人低眉下意,只做温良模样,背地里极力贴服李孚,把男人心思笼络住了。也亏得妇人心机厉害,那梁寅是个外来的,却也没受气,跟着别的孩子一起长大了。没改原来名姓,也喊李孚做父亲。 待后来,裴迎春生下李季隆,等于在李家立住了脚跟,就与第二个小妾,也就是秦仲怀的娘,两个争风吃醋,斗得跟乌眼鸡一样……不久二房母子离开了家,裴氏愈发得宠,又想出尖儿,暗地又和云珩较劲儿。 云珩乃是大家闺秀出身,端重自持,不屑与妾室争斗,裴氏做的太过了,才出言弹压。裴迎春不能得逞,就在李孚跟前吹风,说些小话诋毁,那李孚却是个冷面冷心的,况云娘子是正室,与他乃是少年夫妻,心中自有一份尊重地位。见裴氏如此,也不声响,却摆出脸色,好几天没进她的屋里来。裴氏慌了,赶紧又给云珩下气赔礼,挽回其心。从此知道撼不动的,也就不敢了。 后来孩子们渐次长大,裴氏见李孚越来越倚重孟起,心生畏惧,不敢再做非分之想,反而时常来奉承云珩。云珩却一贯疏远着她,近日身子不好,更是借此推脱,不愿见她。 云珩道:“起初我想,大家都是女人,既然进来一个门里,也是有缘,又看她带个孩子不容易,想好好待她,相处时候长了也是个陪伴。可是人跟人想的却不一样,有些人就是不受尊敬,你对她越好,她越要爬到你头上来。这等笑里藏刀的人,我看见就觉心里堵得慌,还是远着些,眼不见,心不烦。” 云贞叹息了一声:“姑母说的是。这样人走到哪里,免不了都要争斗的。姑母只不理会她,远着她也罢了。” 云珩道:“你姑娘家,不知深宅里争斗的厉害。要不是有你表哥,她心里怕惧,不敢怎么样,像我这样没心计的,啥时候被她算计了也说不得。” 云贞安慰道:“我虽没经过,也能想象几分,姑母防备着些是对的。我看姑丈倒是正气的,您只看姑丈也罢了。” 云珩点头道:“是,你姑丈倒是男子汉的性儿,要换个耳朵软的,进来这么一个,这个家怕也要乱套了。” 却说过了两天,西厢房拾掇好了,一应铺陈周全,云贞带了桂枝搬进去住。因她在这里,李孚就很少过来。云贞常常从早到晚陪着云娘子,说话解闷,调理饮食,又开了个调理方,抓了几副汤药煎了吃。转眼十多天过去,院里木兰花谢了,生出嫩绿的叶子。云珩心情转好,胃口也好了,眼见脸上有了血色,笑容也多起来。 怕云贞总在家里闷,秦氏陪她到街上逛了逛。云贞看中一个小兔子的翡翠挂坠,因湛儿是属兔的,买了送给他。又给女娃涵儿买了个镶金沥彩的拨浪鼓玩耍。
第134章 (下) 【桂丫鬟豪爽施惠】 这日在上房与姑母说话, 李孟起来了,告诉母亲他要出门办差,约莫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向云贞道:“妹妹且安心住着,等我回来了, 就送妹妹回应天去。” 云贞含笑说:“表哥有事就去忙吧。到时表哥要是没空闲, 叫别人送我回去也是一样的。”孟起笑道:“那怎么行!是我接你来的, 自然还是我送, 别人我也不放心。” 云珩听见儿子要走,有些不乐:“你妹妹在这里, 还是到处跑, 成日也见不着你个影儿。这又要远处去。” 孟起陪笑道:“儿子也想多陪陪母亲,陪妹妹, 奈何官差在身,我也是没法子。”云珩看了看儿子,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不言语了。云贞见状, 就指了个事从屋里出来了。 这厢云珩问孟起:“你这次又往哪里去?”孟起在母亲身旁坐了:“我去滁州一趟, 是军里的差事。母亲放心, 我尽量赶早回来。” 云珩又叹了一口气:“你有你的事情,我也不是非要你在家,难道你娘是那等不晓事的人么?我只是担心……”一语噎住了。 孟起低声道:“母亲不必担心什么,秦助的案子决断快一年了。别说咱家与他没什么关联, 就是曾经有些来往, 谁还敢提?事情已然过去了, 母亲不要多想,凭白糟蹋自己身子。” 云珩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一语又止住, 看了看儿子。孟起疑道:“那是什么?” 云珩默然良久,方说:“我是担心…你父亲的性子,做什么肯半途而废的?倘若秦助的事真有咱家的份儿,他能就此罢手么?万一,到时候这么一大家子人,只怕都要跟着他……那就真是万劫不复了。”说毕眼圈红了。 李孟起心中一痛,面上却笑了,拉过母亲的手劝慰道:“母亲想的也忒多了。这不是无中生有么!父亲哪有那心思!就算有,如今秦助已经折了,凡牵连的,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就算父亲想做也是孤掌难鸣。再说他都这个岁数了,怎么不知利害的?母亲且请放心罢。” 云珩收了泪,平复下来,语带嗔怨道:“我知道你跟你父亲都是一伙儿的,你可别只说宽心话哄我!”孟起笑说道:“儿子怎敢,母亲连我的话都不信了么?”云珩苦笑道:“我自然信你,可是儿大不由娘,你们男人的心思,谁晓得呢。” 嘴上这么说,心内觉得儿子话合情合理,轻松了许多。 却说云贞来在自己房里,桂枝匆匆跟进来,问:“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应天呢?”云贞笑嗔道:“怎么了?不是说了要住一阵子的,急着回去做什么?” 桂枝答不出,嘟哝道:“听说表少爷要出门了,我觉着心里不安。”云贞瞅瞅她,疑道:“怎么不安,出什么事了么?” 桂枝往外看看无人,凑近跟前说:“昨儿我听珊瑚说,姑老爷跟姑太太商量,要给姑娘提亲,就是他们家三少爷,裴姨奶奶生的那个儿子。” 原来桂枝刚来时,与珊瑚和玉钏两个丫头住了几晚,混熟了,经常到一块儿说话玩耍,就把李家的人事知道了十之八九。 云贞略怔了一下:“是真的么,那姑太太怎么说?” 桂枝道:“真的,珊瑚说她亲耳听见。姑太太一口回绝了,说姑娘是太公带大的,凡事都是太公做主,这亲事他们家做不成的。” 云贞就笑了:“这不就结了,你又担心什么!”又道:“我看珊瑚那丫头也是小心明白的,怎么什么都给你说?” 桂枝笑道:“我们处的好呗!姑太太待姑娘亲近,她们也知道这些话不用避讳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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