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一次,张元修果断的拒绝了。 那一掌是祁明乐击出去的,祁明乐自是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重。她劝道:“上了药就不疼了。” “肩上不疼,不必上药,而且我腰上疼,起不来身。” 祁明乐那一掌击在他的右侧前肩上,若要上药,少不得两人得面对面,他还得褪了衣衫,张元修不愿意。 “哎,你……”祁明乐正要再劝时,却蓦的发现,张元修耳畔染了一抹绯色。 嗳!!!祁明乐眼睛顿时亮了亮。 她生怕看错了,忙与朝前凑了凑。就见不光是耳畔,张元修的脖子上也染了绯色。 祁明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她没忍住伸手在张元修脖颈上戳了戳。 张元修偏过头,就见祁明乐眼神发亮望着他,神色惊奇问:“张元修,你在害羞呀!” 张元修:“……” 床畔烛火跳跃,将祁明乐眼底的惊奇揶揄,照的一清二楚。 张元修深吸一口气,并未于继续祁明乐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你最近给我炖的汤里放了什么?” “没放什么,就是一些滋补的药材呀。怎、怎么了?” 张元修却不说话了,他只目光幽深望着祁明乐。 祁明乐不傻,如今张元修既这么问了,想必他应当知道那药膳是的功效了,遂小声解释:“那什么,我这不是想着给你补补身子么?” “给我补身子!”张元修怒极反笑,“你是指将我补的隔三差五流鼻血,还是将我补的夜里难以安枕?” 祁明乐:“???” “怎么会补的流鼻血呢?那葛大夫明明说,这是补肾……”话说到一半,祁明乐倏忽住了嘴。但对上张元修的目光时,她又瞬间觉得,自己此举有些掩耳盗铃,索性直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好一句也是为他好。 张元修掀起眼皮,凉凉看向祁明乐:“那夫人要试试么?” “啊?!”祁明乐表情呆了呆,然后将张元修打量了一番,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你现在这样,最重要的,是先将身体养好。” 就他现在只能趴着的模样,想什么都是画饼充饥。 说完之后,祁明乐抬手拍了拍张元修的肩膀,然后起身去净手了,只剩下张元修一个人躺在床上凌乱。 当天夜里,他们两人并未同床共枕。 虽说他们俩的床够大,但眼下张元修伤了腰,只能趴着睡,祁明乐怕自己夜里睡着之后不小心碰到他。再加上张元修受伤是因她造成的,所以祁明乐主动提出她睡榻。 祁明乐的睡相张元修是领教过的,他如今不好挪动,祁明乐说要睡榻,他便随她去了。 祁明乐无论在哪里,都能睡的很好。而张元修伤了腰,肩膀也被祁明乐击了一掌,虽然已经上过药了,但时不时还会传来疼意。 所以整个晚上,张元修都jsg是时睡时醒,而他每次醒来时,就看见对面榻上,祁明乐睡的十分香甜。 祁明乐好像有一种能力,不管在什么环境,也不管是与什么人在一起,她总能让自己过的开心而又自在。 张元修趴在床上,静静望了祁明乐许久,才复又闭上眼睛。 第二日是新年开朝的日子,寅时末祁明乐就听到了窸窣声,她睡眼惺忪睁开眼睛,就见张元修正艰难的要下床。 祁明乐忙快步过去扶住张元修,得知张元修起这么早是要去上朝,祁明乐忍不住劝:“不去不行么?” “今日是新年开朝的第一日,不能不去。”而且宣帝的病情愈发重了,现下京中各个衙门都是严阵以待。 祁明乐听张元修这么说,便也没再劝了,而是扶着张元修坐下,又命人将他的官服拿过来。 祁明乐还住在将军府的时候,有几日她早起时,恰好遇见了穿戴整齐的祁二夫人。祁明乐一问才知道,但凡祁昌盛上朝去官署,祁二夫人都要跟着起来张罗。 而祁明乐嫁给张元修之后,每次张元修去上朝时,从没惊动过她,他都是悄然离开的。这还是他们成婚这么久,祁明乐第一次送张元修出门上朝。 如今刚到寅时,天空黑黢黢的,只稀疏挂着几颗不甚明亮的星子。整个张家静悄悄的,只有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打着飘儿。 祁明乐执意将张元修送到府门口,看着张元修上了马车之后,又不忘向奉墨交代:“郎君今日腰不舒服,你赶马车赶的稳一些。” 奉墨应过之后,便驾着马车走了。 如今虽是初春,但这个时辰天还是很冷。见张元修的马车驶进了夜色里,祁明乐搓了搓手,才转身回了张家。 而那厢,洗砚刚倒了盏茶递给张元修,就听奉墨在外面道:“大公子,少夫人现在对您真是越来越好啦。”今儿都亲自送他出门了。 张元修捧着茶盏,淡淡的想:这好是他满身的伤换来的。 今日是新年开朝的第一天,但宣帝却仍没露面。早朝散后,大臣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皆小声议论的。 张元修因腰疼,走的比平日慢了一些。却不想,刚下完台阶,就见周允站在下面等他,但看他的眼神,却颇有几分复杂。 一见周允这表情,张元修便知他想歪了,但这事他也不好解释。好在周允似是怕他尴尬也没细问,只同他说了些公事。 新年第一天上值,官署也没什么事,同僚们大多是聚在一起闲聊。张元修身体不适,待了一早上之后,便早早回府了。 结果他回去刚躺下没一会儿,便被一股浓郁的药味熏醒了。 张元修甫一睁开眼睛,就见奉墨捧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过来:“公子,您的药好了。” 拜祁明乐那一碗接一碗的补药所赐,如今的张元修被补的心火旺盛阴阳失衡,须得喝药才能调理好。 但张元修素来厌恶喝药,尤其那药里还一股浓郁苦味。 只看那药一眼,张元修就移开了视线。奉墨跟在张元修身边多年,一见张元修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不愿意喝:“公子,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而他病是被祁明乐养出来的。 张元修看了那药碗一眼,吩咐道:“去看少夫人在做什么。” 他这病是被她养出来的,没道理他在这儿喝这苦涩的药汁,祁明乐独自潇洒快活她的。 很快,奉墨就将祁明乐请来了。 祁明乐一踏进来,就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再一偏头,看见张元修身侧乌黑的药汁时,眼底滑过一抹心虚,同时又在心里给贺潇添了一笔。 奉墨在来的路上,就说了找她的来意。所以祁明乐甫一踏进书房,便立刻走过去,捧着药碗递到张元修面前:“郎君,来,喝药。” “太苦了,不想喝。”张元修不接药碗,眸光淡淡道,“而且光喝药没意思。” “那怎么着?我跳个舞给郎君你助助兴。” 奉墨:“!!!” 祁明乐这话本就是句玩笑话,想活跃一下气氛,谁曾想,张元修却轻轻颔首:“夫人若是有如此雅兴,我自当拭目以待。” 祁明乐:“……”失算了。 “跳舞我不会,要不我给郎君耍一套刀法。”这次的事,祁明乐自知理亏。所以只要张元修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她都愿意满足。 说完之后,祁明乐转头,正要吩咐人去取她的刀时,却被张元修拦住了:“刀法就不必了,我今日有几份公文需要抄录,但夫人也知道,我眼下腰疼无法久坐。可那些公文明日便要上呈。夫人若无事,不妨帮我抄录公文?” 祁明乐最讨厌写字了,她下意识想说自己有事,可见张元修单手扶着腰,眉心轻蹙的模样,涌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罢了,就当她今日是来还债来了吧! 祁明乐深吸一口气,悲痛的点点头,坐到了桌案后。 但在提笔落字前,她没往同张元修道:“不过我的字不好看,若是呈上去被别人瞧见了,对你……” “无妨。”张元修笑的温和。 祁明乐听他这么说,便没再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她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然后对照着开始抄了起来。 张元修坐在一旁的圈椅里,看着祁明乐如丧考妣写字的模样,突然觉得,加了黄连的药,似乎也没那么苦了。 而同一时间,远在青州的卫恕,正带着小厮,撑着竹骨伞走在街上。 去岁七月,卫恕的外祖父病重,卫恕陪他母亲回青州探病,却不想两月过后,他祖父终是撒手人寰了。 卫母是家中独女,其父去世后,一应身后事皆是要卫母这边操办。 可卫母沉溺在丧父的悲痛中,如何能管得上这些,所以诸事便皆是由卫恕操办的。卫家祖父的身后事处置妥当之后,原本卫恕便要带其母返回上京的,但偏偏那时卫母又大病了一场。 大夫嘱咐要让其卧床休养,再加上那时卫母身形消瘦,也承受不住舟车劳顿,最后他们母子二人便留在青州过了年。 过了年之后,卫母的身体逐渐好转,卫恕便打算择日就带她回上京了。 但在回上京前,卫恕便想着,再为祁明乐寻一件礼物。 “还要为祁小姐寻礼物啊!”小厮跟在卫恕身边念叨,“公子,自从咱们来青州后,每次上街,您但凡看到有趣的,就说要买给祁小姐。眼下咱都买了快一箱了,还买啊!” 卫恕来青州之后,与上京卫家的书信没断过。 但卫慜与祁明乐不对盘,所以卫家的书信里,将上京的事情都同卫恕说了,但唯独没提过祁明乐。 所以卫恕并不知道,如今的祁明乐早已嫁为人妇了。 听见小厮那般说,他只不置可否笑笑:“先逛逛,若是遇见合适的就买,若遇不见就罢了。” “公子您每次都这么说,但您每次都没空着手。”小厮望着卫恕的背影,在心里想:自从来了青州之后,他家公子看什么都能想到祁明乐,照这个架势下去,等他们回上京之后,他是不是很快就得改口叫祁明乐少奶奶了。
第31章 上元(一更) 自那日之后, 张元修每次喝药时,都会让奉墨请祁明乐来。 而每次祁明乐来了之后,张元修便说有公文需要抄录。最开始, 祁明乐还信以为真了。但连抄两日之后,祁明乐便咂摸出其中的不对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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