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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哭…… 萧恒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屋门，正看到江闰双手掐在萧凌脖子上。孩子已经不哭了，小脸青紫一片，眼看出气多进气少。 萧恒一声暴喝：“你在干什么！江闰，你疯了吗！” 被打断的江闰还有些迷茫，心里却生发出一丝隐秘的解脱感。 萧恒看见我伤害他的孩子了，自己怕是活不了了。那就好说了…… 一把打开江闰制住孩子的双手，孩子雷鸣般的哭声冲淡了萧恒漆黑的脸色。 “你要杀死他？” 孩子温热的小身体在自己手里挣扎哭泣，萧恒依旧不可理解。 江闰没答话，而是从枕头底下掏出早就藏好的剪刀，稳准狠对这手腕划了下去。 古代医疗技术这么落后，自己必死无疑了吧。 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 萧恒双手抱着孩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江闰下手太快，太过坚决……也太过狠心。 “赵武，进来救人！叫人出去找大夫！” 赵武忙不迭进来，接过孩子。萧恒飞奔到窗前，扯了一块床单绑在江闰胳膊上，尽量止血， 不料，病人有些不配合。江闰脸上血色尽失，手腕还不住往外流血，此事她的脸上却多了几丝笑意：“萧恒，别救我了，我好累啊。或许死了之后能回家也说不定呢。” “我还没告诉过你，……我不是你们这里人，看来是水土不服。我要走了，可惜不能带孩子一起，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萧恒肝胆俱裂：“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江闰笑了。今天笑得加起来，比这几个月都多。 “我谁都不相信，我更不相信这个时代。别救我了……” 止血很困难，毕竟江闰抱着必死的决心。不一会儿，江闰就在萧恒怀里没了声息。 头微微歪斜，就像一只失去了提线的人偶。 萧恒运筹帷幄的头脑，好像失去了作用。除了呆呆坐在床边等大夫来，什么都做不了。 在生死面前，一切努力一切权势，都是苍白的、无力的。除了等待和祈祷，没有任何办法。 攥紧江闰手腕的双手已经麻木，血依旧顺着流出来。温热的血一旦离开人的身体，就变得冰凉。 江闰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变凉，好像血液带走了所有的温度。 呼吸声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萧恒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不住忏悔，不住承诺：“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放你走！听到了吗，江闰，我让你离开。” 不要死，不要死…… 她是多么想活下去的一个人，即使被软禁，即使被伤害也认真吃饭，努力生活。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终于，一阵兵荒马乱之中，大夫终于来了。 狰狞的伤口无声诉说着伤势的严重性，就连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在处理之后都连连摇头。 “大人，若是家里有人参一类吊命的药材，不妨拿出来一试。只是，这最后结果如何，老朽也无法保证……” 赵武听了，二话不说立刻便去取人参。小青采买回来，听到如此噩耗，呆立一边止不住流泪。 张罗着熬好参汤，小青蹲在炉子边不敢起来。赵武也一些失魂落魄。 “赵大哥，你说兰双姐还能醒过来吗？我有些害怕……” 赵武抬头看天，目光游离不定。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人走到这一步，大概真的到头了。 孩子有奶娘照顾着，倒是不用担心。只是有时候会忽然大哭，奶娘是个养过三个孩子的母亲，每到这时便叹息道：“孩子是想娘亲了……” 想也没用，他娘亲还没醒过来。 江闰每天需要吊命，光野山参都不知道吃了几根。赵武每天出门去买，买了半个月，全京城的野山参都要进了江闰的肚子。 就这样，也只是勉强活命而已。 到了第二十天上，老大夫终于点点头：“看样子，命是保住了。什么时候醒来却不一定，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听天由命，萧恒最擅长逆天改命。 之后的每天，除了吊命的野山参之外，萧恒还坚持给江闰按摩，以免醒来后身体出现萎缩。每日带着孩子过来，不管哭还是笑，都让萧凌出声给江闰听。 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江闰依旧没醒。 小青习惯了每天过来陪江闰说说话，给她擦洗身体，跟她说每天都发生了什么。即使自己得不到半点回应。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 天已经入夏，害怕江闰长褥疮，小青每天都要给她翻身按摩好几遍。 蝉鸣和鸟鸣在窗外叽叽喳喳不停，带来夏日特有的热闹。 “兰双姐，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啊，我都等很长时间了，小少爷都长大了不少。” 擦到手部的时候，小青好像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动作。 江闰的手指好像动了。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 小青脸色大变。
第91章 小青一声呼喊：“兰双姐，你醒了！” 激动夹杂着惊喜的喊声，一院子人都听到了。顺便惊飞了窗外的飞鸟。 江闰稍微醒来一下，立马又睡过去了。躺了这么长时间，要恢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不过，既然能醒过来，那就一定能恢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长命百岁也不是问题。 萧恒中午一回来便立马听说了这个消息，一时高兴地有些手足无措。 赶紧进屋去看，顺便还抱上萧凌一起去。 江闰迷迷糊糊听到孩子的叫喊声，睁眼一看便是白白嫩嫩的小孩和满脸焦急的男人。 小青见她睁着眼睛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真的失忆了？ 接着又转念一想，若是真忘记了也好，以前的事大半都令人不愉快。忘记过去，拥抱一个崭新的未来，不也很好吗? 江闰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就像一只破锣。 “我还是没死成。有些失望。” 转头对萧恒微微一笑：“我不会放弃的。我总会死的，你看不了我一辈子。” 她笑着，却笑得萧恒心里没有半点底。 一个刚刚捡回半条命的人，嘴里说的竟然还是要去寻求死亡。 萧恒甚至有些难以理解的委屈：“你就不想想孩子？他才这么小，你就舍得离开？” “孩子我会带走的啊，如果带不走，那就算了……” “那就是他命不该绝，有你在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是不是?” 温柔的笑意浮上江闰的脸颊，丝毫不像一个要终结自己和孩子生命的母亲。 “我们就这样，不好吗？就这么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难道你就这么……” 这么……这么什么？这么心狠，这么无情，这么自私？ 最后，萧恒也没说出什么来。因为他没有资格。 一开始便是自己强迫江闰留下，她不是没反抗过没逃跑过，可是一个弱女子如何与自己抗衡？ 最终还是留下，循着机会又离开。本以为能好好开始人生，却又被自己打断。顺带还失去了家人，孤身一人。 好不容易有个真心对待的朋友，也被自己逼走。 萧恒想起一桩桩一件件，心里酸涩难耐、 “江闰，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恨我到这种地步。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江闰闭上眼睛，很累的样子。 “萧恒，恨你和孩子没有关系，不论以后发生什么，我该恨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你要知道，一个人若是想死，大罗神仙也拦不住的。”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他。 睡着的江闰，就像一支干枯的花。原本红润的嘴唇没了血色，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灰白。就像干枯的花朵，只有干瘦的尸体，少了精润的灵魂。 孩子也随之睡着，不过萧恒没敢把孩子放下。而是悄悄抱着他出了门。 门外小青正拿热水进来，被嘱咐道：“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再出事。” 那天之后，小青就成了江闰的专职陪护，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 只是白天还没问题，晚上便出了事。 小青睡觉只能等节日睡着之后，没想到这一日，江闰表面睡着了，其实正等着小青睡着。 月光照在地堂，亮得如白昼一般。江闰起身，瞧了一眼睡在地上的小青。夏日毕竟炎热，睡在地上也不觉得凉。 小青睡得无知无觉，江闰无声说了句抱歉，拿出放在枕头下的簪子，狠狠戳在原来手腕上的伤口之上。 簪子虽是银的，尖端却有些钝，忙活了一会儿才把伤口撕裂。血流如注，瞬间沾染了地上银白的月光。 江闰嘴角微微一勾，有些开心的样子。 意识逐渐远离，就在江闰陷入昏迷前，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萧恒攥着她的手腕为她止血。 好在伤口不大，伤口比上一次轻很多。 江闰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窝在萧恒怀里，笑得很开心。 “我就说，你们看不住我。萧恒，滋味怎么样？” 她像一个深夜里肆意勾引路人的女妖，在萧恒耳边散发死亡的魅力：“感情是没法控制，没法骗人的。你爱上我了。” “你完了。” 惊堂木一拍，江闰端坐堂上，无情说出给萧恒的处置，斩立决。 还嫌不够，江闰继续给他施以极刑。 “没有母亲，父亲又不喜欢你，唯一有个弟弟还是后娘生的。你希望拥有感情，可是最后却都是一场空。你可以功成名就，不过，手下可给你提供不了需要的情绪价值。萧恒，你真的可悲。我何必要恨一个感情的乞丐呢。” 一通话说完，或许是有些累。江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大夫火急火燎过来，又是止血包扎。忙活了大半夜。 萧恒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小青早就醒来，一看自己闯了大祸，大气不敢喘一口跪在一旁。 等到都收拾好，天色已经微微亮。萧恒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就这么一直枯坐到天亮。 江闰睡到中午才醒，手腕已经缠上了绷带，血也已经止住。环顾四周，凡是尖锐一点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 冷笑一声，江闰缓缓劲坐起来。 正好萧恒从门外进来，见她醒来让人端饭过来。 是熬的稠稠的米粥，毕竟长时间不吃东西，只有一小碗。 江闰接过来，两口喝下去，就要接着休息。 萧恒开口道：“你就不能……” 一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江闰打断道：“不能。你若是说不出人话来，就出去。我要休息。” 还没说话就被堵回去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萧恒也不敢再刺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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