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情脸色陡然变冷,仿佛唤起了骨子里的千年坚冰。 “在她眼里,你是天君的人,若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会如何看你呢?” “你闭嘴——”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怨不得我,你知道该怨恨的是谁嘻嘻嘻……” 寒情神色渐冷,冒出白色的寒气,身旁的石墙上飞快爬上了霜花。 …… 云霁握着落华铃,慢慢地向弦朔阁方向走。 除了寒情那所谓血的事情,其实麻烦事还有一桩,便是之前在林中,难保寒情是否听到她与属下交谈。 这关乎云霁的另一重鲜有人知的身份。 云岛是当下三界第一的神秘势力,不依附与任何一方仙域,无数门徒游荡三界之中,无处不在却又无影无踪。 云霁正是云岛主人。 云岛坐落于岛,以岛为名,以汀分堂。青雾、霜岚、绛霭、苍露四汀,分别专精入魂、探听、迎战、制药。入魂、制药维持生计,探听、迎战壮大力量。 由于云霁身份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缘故,如今知道云岛实情的人甚为稀少。连离愔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云岛的主人。 不过看寒情的反应,他似乎并未对云岛的方向产生怀疑。 虽说目前云岛和寒情从未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交好或交恶,不过寒情毕竟是天界的帝君,云岛一向避之不及。 云霁低头思索,忽然意识到前面吵嚷一片,抬头一看,一见铺子前围了不少人。 “官爷您看!这就是那个贼留下来的东西!” “又是桃花?这贼好生奇怪。你家丢了什么东西?” 珍宝坊门口,老板正对着查案的捕快哭天抢地。 只是珍宝坊珍宝无数,家底丰厚,在大多数人眼中,这类人的笑话一向是最大快人心的,由是围观百姓多数指指点点看笑话。 落井下石这种事,无论凡界仙界,都从来不罕见。 云霁觉得没意思,不紧不慢地绕过那群人。 一回弦朔阁,宿萤站在窗边盯着桌子,听见动静,烫手一般甩张纸条给云霁:“寒情帝君送来的。” 飞来的纸条挡住了宿萤的脸,云霁伸手接住,展开一看—— “记得对我负责。七日见。” 云霁一愣,什么?负责? 她怔了片刻,回头一瞧宿萤,正盯着她看,往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浓浓的欲言又止。 她盯着云霁衣衫上残留的斑斑点点的血迹,以及因打斗而稍显不整齐的衣装,那神情仿佛世界观被刷新了好几遍。 云霁伸出一只手去,看着宿萤转身上楼一气呵成。 再度低头看了一眼满篇值得误会的字眼,云霁缓缓握拳,那纸条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剧烈抖动下化为湮粉。 “寒、情、帝、君——” 七天后取血就直说!不要给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 “阿——秋!” 寒情揉揉鼻子,背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定是小魔尊收到本君的信了。” “她一定是想杀了你……” “闭嘴。”
第6章 青鸾 再度迎上宿萤一言难尽的眼神,云霁一脸正气,举起落华铃给宿萤看:“你看这个。” “我不监视你,定情信物不用给我看。”宿萤脱口而出,接着便想关门。 “……”云霁一把拦住门边,看着宿萤清澈单纯又好像什么都懂的眼睛,心中又把寒情祖宗上下真情问候了一遍,晃了晃铃铛,“他说和卦文有关。” “卦文?”宿萤一怔,“师父的卦文?什么关系?” 云霁把铃铛丢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字,:“落、华。和夜放华灯那句有一字相同。” 宿萤露出几分困惑,意思大概是——就这? “我觉得扯。”云霁倚着门框,觉得有些困了,仰头打哈欠时突然想起了之前碰到落华铃时的异样。 云霁从小到大,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画面。有过去、也有未来,多数是她在接触到什么人或物件时看到的。 她起初好奇,后来问过云岛一位汀主。提及她看到的画面,对方目瞪口呆,说的确发生过。 那时她便知道自己除了魔气之外的奇怪之处。只是这个太过神秘,且极少出现,于是只有云岛四位汀主知道些端倪。 宿萤看了半天,并未看出有什么异样,便将铃铛递了回去,认真对云霁道:“寒情帝君给你的,你拿着。” “……其实谁拿都行。” 解释了一通血的事情,又挑挑拣拣和她讲了一番寒情方才的怪异,宿萤眼睛越睁越大,显然对此闻所未闻。 云霁瞧她这样,犹豫着问:“其他帝君也这样?” 宿萤摇头:“不曾听说。传闻里的寒情帝君也并非是你说的样子。” 这话云霁明白。传闻中的寒情是朵阳光灿烂的娇花,和随时憋着劲的疯子天差地别。 云霁这些年,除了在夭妄滩,多数时候坐镇云岛,自己很少如其他门人一般满世界跑。于是那些著名的仙域一个也不曾去过,对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所知也不算细致。 宿萤显然也知道这点。而且在她眼中,云霁应当从小到大没出过夭妄滩几次,所知甚少,干脆给云霁普及一下仙界常识。 “万年前的大战后,仙神凋零,天君依从天命,从天、羲、山、寒四族中选出四位帝君。传说这四位帝君皆是天命之子,背负仙界气脉,成为三界的支柱。寒族那位便是寒情帝君。” 四位帝君彼时有两位尚未出生。童稚时皆被接到天界抚养,直到历劫上仙才得以回到各自家乡。 如今帝君们皆已长大。老大渊阑帝君,出身天族,如今是天君亲卫天道卫最高统领。老二羲戎帝君,出身羲族,掌管仙域汤谷。老三沉笙帝君,出身山族,坐镇仙域昆仑。老四寒情帝君,出身寒族,极北寒天之主。 …… 躺在床上,云霁一抬手,手中一团黑气悠哉飘荡。 但凡生灵皆有意念,有意念便有心绪,有喜怒哀乐、嬉笑怒骂。善念与恶念相互交缠,不可缺少,密不可分。 不同人身上,恶念的数量不同。比如善人,善念多恶念少,但悲伤失落诸如此类,也都算作恶念,显而易见。 宿萤算是少见的恶念极少之人。情绪淡漠,少见起伏。但云霁感觉得出,她的情绪虽淡,却极为宽广。不仅如此,还有极深的执念。 执念便是求而不得,也算在“恶念”的范畴里。由是宿萤身上,有隐藏的极深的恶念。 但寒情帝君不同。 若疯子一般的寒情帝君不出现,云霁大概也发现不了,可两厢一对比,就出现了问题。 疯子似的寒情,身上恶念深重到让云霁头疼欲裂、甚至吐血的地步。寒情的恶念让云霁的魔气飞快地消融。 与离愔有些类似,但又不同。 然而平常的寒情,身上却一丁点的恶念也没有,人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一个正常人,哪怕是仙人,都不应该如任何一半的寒情那么极端。 云霁看着被她挂在窗子上的落华铃,心下多了关于帝君的疑惑。 …… 夜里,云霁正睡着,被窗外闹哄哄的动静吵醒以及窗上发出响声的落华铃。 她烦躁地睁开一只眼睛,心说宿萤什么时候把铃铛挂她窗上了,起身关上窗户打算接着睡,眼前却突然出现画面。 灯火阑珊的裕安城,最高的鼓楼上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云霁想看清楚些,画面却突然断了。 “去那边看看!桃花贼往那边去了!” 街上一群捕快举着火把跑过,云霁伸手摸了一把方才碰到她头发的落华铃,打开窗,踏上窗框,落在了对面房子的屋顶,身上衣裙已经变成日常的蓝衣。 她眯眼看向不远处高耸的鼓楼,轻盈地穿过黑夜,飘了过去。 靠近鼓楼,眼前便是她方才看到的场景,娇小的身影缩在楼顶,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看,总给人感觉是在躲什么人。 联想到方才看到的和白日里见到的,云霁疑惑,莫非这就是那什么桃花盗? 心下想着,她悄无声息地靠近,本想看看究竟何许人也,结果她刚踏上鼓楼屋顶,那人猛地回过头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云霁一愣,小丫头? 小姑娘发现有人,瞪大眼睛怔在原地。 再仔细一看,云霁险些没忍住“嚯”的一声。 不为别的,这小姑娘……简直用全身诠释了“有钱”两个大字。 身上穿着价值连城的鹤羽绡,还仿佛不要钱一样做成宽宽的大袖;发间鲛珠美玉,颈上环金锁,足下踏织锦,腕上还戴了两只翡翠镯。 小姑娘愣了许久,猛地反应过来,“嗖”一下弹起,片刻便蹿到了楼顶另一侧,颤颤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小姑娘穿金戴银,眼神单纯清澈,在黑夜中亮晶晶地,颇有几分不谙世事……一看便是哪家含着金汤匙养大的千金小宝贝。 云霁凭借良好的目力,远远地看到了小姑娘颈上金锁镶的白玉。这种金银玉饰不要钱的气质,很有那方云海仙境的特点。 云霁一笑,完全不管小姑娘哆哆嗦嗦的眼神,落在她面前。 衣摆随风飘起,同时映照了月光与灯火,云霁撩起头发朝小姑娘一笑。 “青鸾族的小公主?” “你知道我?”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清云霁脸的刹那,似乎一下子不害怕了。 就在云霁将要开口之时,小姑娘猛然暴起出手,云霁表情不变,抬手接住了小姑娘扑面而来的一道掌风,轻轻松松提着衣领子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这鹤羽绡不愧那般值金子,入手分外丝滑,小姑娘轻松从云霁手中滑出去,足尖一点便从楼上跃下,动作轻巧到云霁都忍不住咋舌。 云霁随之跃下,却不见人影,回头便瞧见一道娇小身影踏着屋檐从另一边落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到巷子里,黑漆漆不见踪迹。 云霁心道不错,施施然落下,瞧见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差恰好往那条巷子里去,便在巷口等了一会儿,差不多没动静了才进去。 转角进去,云霁抬手捂眼。 这一片金光闪闪的是什么东西?? 然而云霁放下手一看,没有什么金光,有的只有把人埋起来的金子。以及金子堆盯上正在小心翼翼放最后一块的青鸾族小土豪。 “商量一下呗,给你们金银财宝,别再跟着我了,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看我这么有钱,应该只有被人偷、没有偷别人的份儿吧?” ……小丫头自己倒是清楚得很。 只可惜已经晕过去的凡人们并不能听到她说的话。 小姑娘抬头,见是云霁,浑身一激灵,一蹦坐在金山后:“你……你又干嘛追我?他们说我偷东西,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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