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尚未答话,门外被小心地敲了敲,家仆在外面禀道:“卢小姐来访,说来拜访方姑娘。” 沈星河应了一声:“让她前堂等候。” 然后对方小杞说:“这是她与梁木匠之间的事,我们无权干涉。她又不是小孩子,该面对的自当面对。更何况,若将来寻到阿松,还得由她照应。” 方小杞明白他说得对,只是心有不忍罢了。她把信纸折好,捧起盒子,与沈星河一起去往见卢含雪。 卢含雪看过了信,果然把信捂在心口,痛哭失声。 沈星河不耐,躲得远远的,就差找棉花堵耳朵了。方小杞倒是守在卢含雪跟前,可惜她不会安慰人,除了默默陪着等卢含雪哭完,别无他法。 卢含雪的哭泣终于变成抽噎,她攥着木观音吊坠,喃喃地说:“我……我怎么会埋怨师父?本是这个世间对不住师父!我一定,一定找到阿松……” 她擦擦眼泪,再看一遍信,呜咽道:“师父说阿松身体孱弱,阿松是不是病了呀?”她伸手拉住了方小杞袖角:“官差姐姐,我该去哪里找阿松啊?” “琉璃仙宫夜宴!”有人在远处说。 两人偏头一看,原来是宋明汐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沈星河跟前,手里拿着那张烫金请柬打量。 沈星河趁着卢含雪哭鼻子的空档,差人去请了宋明汐过来。 宋明汐摩挲着请柬,说:“这是琉璃仙宫夜宴的请柬,云洲,看不出你竟去过这种地方!原来你平时的洁身自好都是装的!” 沈星河眉头直抽:“这不是我的东西,是物证!” 宋明汐仔细看看请柬上的日期,十分失望说:“这日子是半年前的了,已然过期了啊。” 卢含雪闻言跑了过来:“琉璃仙宫在什么地方?” 宋明汐这才留意到卢含雪也在,感觉很意外。他看看沈星河,再看看卢含雪,恍然大悟:“沈云洲拒了指婚,你是找上门来死缠烂打逼婚的是吧?” 卢含雪咬牙,举起了小拳头:“小王爷皮痒是吧?” 宋明汐怂怂地朝后避开一步,老老实实答她的问话:“大安城东南方向有个曲水湖,你知道的吧?曲水湖水域广阔,碧波连天,湖中心有个岛屿,前几年被一个不知哪来的财主买下来了,在这湖心岛上建了一座琉璃仙宫。” 宋明汐满脸向往:“琉璃岛主财力雄厚,不仅买了岛,连湖面水域都盘下来了,除了他自己的船,渔船、平民的游船都不让下水,想泛舟湖上,只能乘他们的游船。那个岛是真的漂亮,夜色下站在湖边望过去,能看到云遮雾绕间灯火通明,有若神仙居处,令人神往不已。可是只能远观,持有请柬的人才能前往。听说一份请柬千金难求,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还得有人脉才成。” 方小杞听得惊呆:“千金难求?难不成仙宫里有仙女不成!” 宋明汐认真地答道:“听说真的有。” 沈星河冷笑一下:“什么仙宫仙女?怕是一座水上勾栏!宋明汐,你这么了解,必是上过岛吧?” 宋明汐憋红了脸:“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败自己的德行?我还要争储呢,名节很重要的!” 沈星河嘴角微撇,打量他一眼:“你怕是弄不到请柬吧?七王爷钱肯定不缺,可是人脉么……” 宋明汐恼羞成怒:“小看谁呢?别说一张请柬,十张我也搞得到!” “两张就行,谢了。”沈星河手中把玩着竹笛,满面春风。 宋明汐感觉自己上当了,又说不出来,袖子一扬:“小意思!你等消息就是!” 雄纠纠气昂昂地去了。 沈星河微笑,徐徐冒出一句:“真好骗。” 卢含雪不堪地打量着他:“果然是奸诈之辈。” 沈星河脸一沉:“你说谁呢?” 卢含雪猛然意识到自己有求于人,赶忙道:“我说错了,说错了还不行?”她拉住方小杞的袖子,“官差姐姐,等辰王拿来请柬,你陪我一起去吧!” 方小杞还没答,沈星河已发出冷笑:“请柬是我与小杞的,没有你的份!” 卢含雪大惊:“怎么能没有我的份呢?我要上岛找阿松啊!” 沈星河无情地说:“请柬是用来查案的,不是给你寻亲的!” “你……”卢含雪气得脸色发白,拉着方小杞急道,“官差姐姐,你看他!” 方小杞劝了这个劝那个,脑仁生疼。 沈星河探出笛子,把方小杞的袖角从卢含雪手里挑到自己手中,牵着就走。 方小杞赶忙道:“大人,含雪还在呢……” “慢走不送。”沈星河扬高声音,头也不回。 卢含雪气得跺脚。
第231章 发绿 方小杞被沈星河拖得踉跄:“大人,咱们要去哪里呀?” “邢家。” 方小杞并不想去,脚往后使着劲儿:“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您刚出狱,我看您脸色不大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嘛……” “我在牢里憋了数日,无聊至极,等不了了。”沈星河说。 方小杞就这么被他拖走了。 再进邢府,这一次有沈星河相陪,方小杞没那么害怕了。 邢府的尸体已经移走,方小杞指着一片片深色血渍,告诉他尸体原本分布的地方。天色渐晚光线渐暗,沈星河一边听方小杞介绍情况,一边顺手拿起盏灯笼,点了提在手里。 两人走近一间屋子,方小杞说道:“这便是邢煐和他的母亲的卧房,邢煐刚被发现时,就是在这屋里,守着他母亲的尸体背诵歌谣。后来我在他手中发现一枚……”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推开门,突然瞥见屋中有幽光,还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方小杞吓得原地蹦起:“鬼啊!”趔趄着把门板撞得咣当大响,同时屋内也传出一声惨叫! 沈星河一步踏进门槛,厉声喝道:“什么人?!” “恶鬼退散,恶鬼退散!”门内的人声音里带着哭腔,手中原本拿着的一只烛台摔灭在地,在昏暗里慌里慌张地嚷嚷。 沈星河挑起灯,照清里面的人,抬了抬眉,眼底冰凉:“哟,这不是易寺卿吗?” 灯光自下而上照在沈星河脸上,显得异常可怕,易迁一眼没认出来,手里举着听山送他的符,吓得魂飞魄散,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易迁脚下踩着浸透血渍的地砖,两腿发抖,几乎哭出来:“云洲啊,你吓死本官了。” 方小杞从沈星河背后探出脑袋:“易大人,你在这里干嘛呢?” 易迁吞吞吐吐:“本官……就是过来看看。” 沈星河对他没有好脸色:“易寺卿在其位不谋其职,为保自己推他人挡刀,这时候来这里看什么?!” 沈星河一边说,一边杀气腾腾逼迫上前。 易迁骇得后退:“本官,本官不曾……” “你不曾什么?不是你上书举荐,圣上能给小杞发那个金牌?我问你,你破不了案,顶上尚有乌纱帽挡一刀,方小杞脑袋上无物可挡,你这不是置她于死地么?” 沈星河愈发盛怒,举起手中的灯笼,就要砸到易迁脸上去。 方小杞站在后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沈星河自打知道她得了御赐金牌揽了案子,除了夸她能干,不曾说过别的。直到现在,才知道他心中憋着这么大火,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急着来看凶案现场了。 沈星河是怕方小杞不能按时破案交差,丢了脑袋啊。 易迁抱着头,声嘶力竭:“本官不曾上书!” 沈星河的灯笼悬在易迁头顶,全然不信:“若非你举荐,圣上怎么会想到小杞?” “本官哪知道啊!”易迁气急败坏地跺脚,“那天,本官的确心中胆怯,想把责任一推了之,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怎会真的那般无耻!可巧的是,当天圣上偏偏召见我,问起方小杞,问我对她了解多少。我只说方小杞脑袋机灵,以往查案当中表现优异,别的我什么也没说,更没要求让方小杞主查钟馗案!我怎么会知道圣上竟赐她金牌,委以重任啊!” 沈星河脸上半信半疑:“果真?” 易迁怒而甩袖:“爱信不信,你去问圣上好了!” 沈星河眼底闪动,沉吟道:“若果真如此,圣上怕是已经知道……” 易迁问:“知道什么?” 沈星河不答,打量着他:“你来此地转悠什么?” 易迁挺起了腰杆:“本官来勘查现场,找找是否有遗漏的线索,有何不可?”他声音低下去,恼火地嘀咕,“我这不也是怕方小杞掉脑袋么……” 易迁猛然想到什么,指着沈星河大惊失色:“哎沈云洲,你不是在刑部大牢里吗?没听说圣上下旨放人啊,你是怎么出来的?” 沈星河鄙视地瞅他一眼:“易大人脑筋如此迟钝,还想查案?” 易迁气得脸发青:“你说谁迟钝呢?” “那您可有发现?” “暂……暂时没有……” 方小杞在后边冒头,总算艰难地插上话,对沈星河说:“大人,我这里有个东西……” 一弯上弦月浮在窗棂外的天际。 易迁重新点燃烛台搁在桌上,不远处架子床上的被褥被血浸透,空气里血腥气萦绕不散。 方小杞坐在桌前,把蝙蝠发钗递给沈星河,讲了它的来龙脉。沈星河在灯下端详着发钗,问道:“飞燕也没有打听到是哪家店铺售出的?” “没打听到。”方小杞摇头,她犹豫一下,说,“倒是查到白不闻买了个珍珠发钗,可是不是这一支,他买的是一支花叶形发钗。” 沈星河眼中一凛:“白不闻?” “我担心店铺开单有误,特意找他验证过实物,他的那支,的确是一支花叶形的。” 说到这里,她记起曾风说的,白不闻是医仙之徒的事。但未经确认,况且易迁在这里,不便提这事,她便先压下不提。 沈星河眼中疑云浮动:“即便是花叶发钗,也很可疑。他向来独来独往,家中没有女眷,发钗是买给谁的?” 方小杞目光游移,吞吞吐吐道:“这个嘛,他说,是买给……我的……” 沈星河顿时乌云罩顶:“什么?!” 她尴尬地揪着发缕:“嗯,那个,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可没收他的啊!” 沈星河霍地站了起来,只觉眼前发绿:“我不过坐了几天牢,白不闻竟趁机搞这些小动作,他居心何在!” 易迁也坐在桌前,完全没明白沈星河因何惊诧,理所当然地道:“这不明摆着吗?男子送女子首饰,还能为了什么?白药师自然是看上方小杞了呗!小杞啊,白药师是个好人啊,这阵子他给我下过几次针,我的腰都好多了!白药师医术高,名声好,模样也长得好,我觉得是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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