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山猛地打了个哆嗦:“这……这都是些江湖上流传的邪术,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沈星河暂时不追究,把目光落在最后一只尚未打开的盒子上,神色凝重。架子上的木盒共有十个,方才沈星河接连打开九只,唯一这一个还没看过。 方小杞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在片刻的寂静中突然想到什么。如果最后一只木盒中装着普宁公主的随身物品,那么……普宁怕是已遭遇不测!
第53章 灵芝跑了 几人看着木盒,心都揪了起来。 沈星河的手在木盒上方稍微停顿一下,打开了盒盖。里面只垫着红布,再无它物。 三人均松了口气。普宁公主还有生还的希望! 沈星河蹙眉道:“我们已暗中搜过旺福祠前后院,不见普宁踪影,整个神祠里只看到过几个道士,没见着左东溪,也没看到荣五。” 方小杞道:“我也看到两个道士,年长的那个叫做什么「听海真人」。” 听山的眼底颤了颤,低下了头。 方小杞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接着道:“我听到这个听海真人跟一个小道士说什么——主子不知去哪了,还说戏要开场了,灵芝已经安置在看台上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灵芝?”沈星河瞳孔微缩。 听山结结巴巴说:“用小儿之肝配药的邪方叫做'火灵芝',灵芝指的可能就是……他们要加害的孩子!” 沈星河紧蹙了眉头:“那就是普宁了。灵芝看戏……难道今夜戏台上的那场戏,是唱给普宁听的?” 方小杞记起什么:“我听周痕说,旺福寺的戏三个月唱一出,只演小孩子喜欢的戏。” 沈星河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笛子,思忖道:“三个月一出戏……宋明汐说过,京兆府的案卷中查到的火命小儿失踪案也是每三个月一起!” 听山呼地抬眼:“我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 沈星河的目光划向他:“你把话说清楚。” 听山头上渗着冷汗,指着台架上的木盒:“凶手企图用邪术镇压受害小儿的亡魂,说明他一边作恶,一边害怕报应!” 他又指向戏台的方向:“他在杀害小儿之前,先请小儿看一场戏,以企望减少小儿的怨气,被害后不找他索命!” “这么说普宁现在可能在看戏。看台总归是在能看到戏台的地方,我去找找。”沈星河抬脚朝外走去。 “等一下!”方小杞用两指揪住了他的袖梢。 沈星河回头,看着自己被揪直的袖子。 她赶紧松指,道:“我记得旺福祠顶上有个小阁屋,窗户正对着戏台,是个当看台的好位置!但是我在大殿中转过一圈,没看到向上的阶梯啊。” 沈星河道:“必是别有隐蔽梯道。” “没错。”火折的光在方小杞眼瞳里跳动,“但我不需要阶梯。我上去看看。” “你小心……”沈星河一句叮嘱没说完,手里被她塞进一把火折,就见她人像道风似地从门缝掠过出去,没发出半点声息。 听山赞叹道:“嚯!这姑娘跑起来比鬼还快!” 沈星河转头盯住了他。他手里拿着火折,光线从下面照上去,脸显得格外阴森。 听山胆寒地哆嗦:“大大大人,您火折子举高点,怪吓人的。” 沈星河脸上的冷笑在光影里更像狞笑:“听山道士,你与这旺福祠究竟有何关系?” 听山往后退去,恨不能把自己裹在红幔里藏起来:“大人明鉴,贫道……贫道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个祠的,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沈星河用笛子指了一下台架:“你从未靠近木盒,如此昏暗的光照下,你是如何知道盒子的木质是桃木的?你本对这套邪术了如指掌!还有那个什么听海真人——听山,听海,你们的道号倒是起得巧!” 他语气一厉,“听山,你知道什么,趁早说出来。若因你知情不报误了小公主性命,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听山双手揪不住红幔,腿软跪倒在地。 * 方小杞神不知鬼不觉来到旺福祠跟前,没有费神寻找隐藏的楼梯,在围墙上借力一下跃起,抓住神祠檐角的一只瓦兽,轻捷翻了上去,顺着斜面靠近屋顶正中的小阁屋。 小阁屋没有门,只有朝前的一扇窗,窗户是打开的,遮着一层薄薄的纱。 神祠前方的戏台上有杂耍艺人表演顶碗,碗碟滴溜溜转得人眼花缭乱,观众不断叫好,注意力都在戏台上,没人注意到神祠顶上有个人影掀起窗纱,猫儿一般溜进了阁屋。 阁屋内部四四方方,里面空荡荡的,只摆着一道屏风和一张软榻,人若坐在软榻上,透过蝉翼似的窗纱,正好能看到戏台,真真是看戏的最佳位置。 但是软榻上却没有方小杞想找的普宁公主。 榻边,跌落着散开的绳索,还有一件绣着蝴蝶的秋香色小披风! 方小杞心中诧异:普宁公主难道逃脱了?她不过五岁,竟这么厉害? 屏风后忽传来一声轻响,一个人影像鬼一样凭空出现,印在屏风上。 方才方小杞去屏风后看过,并没有发现那里有门,这人是如何进来的? 她寒毛直竖,阁屋内却无处可躲,她只好从窗口又钻了出去,避在阁屋窗外。 窗内传来话声:“小蝶,我给你拿来了新鲜瓜果,你可以边吃边看戏……” 方小杞听出是之前那个小道童的声音。看来之前的推想没错,他们原先的目标的确是小蝶。而直到现在,这帮人也没发现劫错了人。 小道士转出屏风,发出一声惊叫,接着是瓜果叽哩咕咚咚滚落的声音。小道士惊呼道:“小蝶?小蝶去哪了?” 他扑到窗口,撩起窗纱,探出半个身子朝外张望。 方小杞像只壁虎似地,贴着阁屋的外墙溜到侧面去,小道士的目光扫过来时,没扫到她半片衣角。 小道士撑着窗台,慌张地自言自语:“糟了,灵芝跑了,大人一定会杀了师父和我的!” 他转身朝后跑去,一边喊道:“师父,师父!不好了!”声音在屏风后嘎然消失,仿佛那里有个洞,人瞬间坠了出去似的。 方小杞呆在屋顶没动,借着高处朝下张望。她集中目力,目光在观众人群中扫过,看是否能发现普宁或是其他可疑的人。 戏台上拉开白色幕布,开始演一出皮影戏。这个戏班子真是多才多艺! 方小杞伏在屋顶用目力搜索着,听着锣鼓声响,幕布后为皮影配唱的唱词飘进耳中。 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直到听到一句:“恶人本是朝中官,肝生恶疾命不久!” 肝生恶疾?左东溪得的不就是肝病吗?
第54章 皮影戏 方小杞猫在屋顶,把视线投向戏台上的白幕。 白幕上,一个身穿官衣的皮影人在幕后人的操纵下做出手捂腹部痛不欲生状。 锣鼓声节奏一扬,又有一个皮影人从白幕上角入画,身披道袍,美髯三道,是个道士的形象。 唱词接着传来:“听海真人驾云来,携来仙丹火灵芝。” 此句一出,台下的众人间泛起一阵潮水似的议论:“听海真人不就是旺福寺的住持吗?” “听海真人果然是神仙下凡!” 皮影幕布上的道士落在官员面前,唱词的人音调一转,词句对应着道士的摇头晃脑的动作,为道士配上念白:“郎君可想活命?” 皮影官员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念白再换声调:“吾正当壮年,家有娇妻,幼子未长,吾不甘死!真人若能救吾,愿赠真人万贯以报!” 道士拿腔拿调吟道:“汝乃肝疾,以肝补肝,方能救你。” 官员欣喜道:“敢问神仙,下官该进补羊肝,还是进补牛肝?” 白幕后的人操纵着皮影道士踱步,头首关节摆动灵巧,将道士高深莫测的神态演绎得十分生动:“汝病入膏肓,牲畜肝脏之药效远远不足。” 官员追在道士后头:“吾该如何是好?” 道士回身,厉声道:“惟以人肝进补,汝才能活!” 台下的大人孩子正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以为演的是一出听海真人济世救人的戏码。这句骇人台词如炸雷般突然出现,人们齐齐惊呼,面露骇然之色。 皮影戏仍在继续,清晰洪亮的念白将喧闹声压了下去—— 白幕上的官员骇得跌倒在地:“真人,这如何使得?” 道士走向官员:“非但要人肝,寻常人肝亦是无用。需得用小儿之肝!” 官员坐在地上,恐惧地朝白幕另一端倒退:“不可,不可!” 道士步步紧逼:“肝之属,火也!非但要小儿之肝,还得是五行火命之小儿,五男五女,依次剖其肝脏炼作火灵芝,每三月一付,服毕,保汝寿至八十!” 官员惊惶躲避:“不,不,我岂能为保全性命,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道士循循善诱:“汝愿死乎?” 官员猛地抬首:“吾不欲死!请真人助我!伤天害理之事,亦非初次为之,吾何所惧!” 道士满意地点头:“一切尽可托之于我,你只需……”道士做了个伸手索要的动作。 官员激动万分:“无论多少金银,皆不成问题!” 道士:“如此,本真人必不负汝之重望!” 道士浮尘一扬,白幕上光线变得阴森,出现几个皮影小鬼,爪中托着啼哭的小儿送到道士面前,道士持匕首剖向小儿,捧出血淋淋的肝脏。 一时间幕上妖气腾腾,小儿的惨哭声、小鬼的怪笑声回荡不止,中间掺杂着官员的高声长叹:“我左东溪乃是被逼无奈,诸儿大恩,吾铭记在心!日后吾必起神祠,唱大戏,为诸儿祈福超渡!”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很多孩子都被吓得大哭起来。有人愤然高声抗议:“人人都知道听海真人是活神仙,戏班子如此污蔑真人!” 又有人捕捉到了关键字眼,怒道:“左东溪不就是捐钱盖旺福祠的大善人吗?这个戏班子怎么回事?污蔑完听海真人,又污蔑左大善人!” 却又有人说:“可是,我听说,这一两年京城内外丢了好些个火命小儿……难道这里戏里说的是真的?” 白幕上的皮影人不管观众们的议论纷纷争执不休,自顾自地演下去。 随着一阵激昂的锣鼓声,幕布上突然涌上朵朵黑云,黑云向两边裂开,中间走出一个乌纱红袍,铁面虬鬓的凶神! 神祠顶上的方小杞猛地睁大了眼睛!又是钟馗!这一次是个皮影钟馗! 钟馗的出场气势非凡,幕后的人用粗犷的嗓音配唱道:“钱眼开,小鬼笑,人间有妖,钟馗驾到!” 被钟馗出场镇得安静的观众们又哄然出声:“这不是最近小孩子们传唱的童谣吗?” 有胆大的还没被吓哭的小孩,甚至跟着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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