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上的钟馗手中挥舞着一把异常巨大的钢刀,向“左东溪”头上砍去!“左东溪”吓得做出惊惶逃蹿状,消失在幕布边缘。 就在这刹那间,白幕后的灯熄了,幕上影像全部消失。锣鼓声却没有停,钟馗的念白也没有停,洪钟似的声音继续唱道:“邪魔休逃,邪魔休逃!” 与此同时,戏台上突然涌起滚滚烟团,从白幕后转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大,戴乌纱披红袍,黑面虬鬓,正是钟馗的形象。皮影人竟变成了真人! 观众虽对剧情有诸多不满,但这戏演得着实精彩,台下掀起一阵喝彩声。 钟馗手挥巨大钢刀,刀光晃眼,看上去锋利无比。他在台上威风凛凛地踱步:“邪魔何在?邪魔何在?” 钟馗突然并着双指指住了戏台一侧的一只柜子,怒目而视:“邪魔在此!” 那只柜子有一人多高,两尺来宽,从一开始就摆在戏台一侧,没有人注意过它。钟馗大步迈到柜子后面,扬起大刀,朝着柜子上方猛地劈下,竟将柜子从上至下一剖到底! 柜子原是双门,从观众的角度可以看到刀尖沿着门缝从柜顶“唰”地划下去,直划到柜底,与此同时,鲜红的液体从门缝喷薄溅出! 台下的人们齐齐惊叫起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安抚众人:“别怕,都别怕,是变戏法呢!肯定是假血!” 人们惊魂稍定。 钟馗从柜子后面绕出来,站在戏台中央亮了个相,朝观众拱手,中气十足地唱完最后一句:“钟馗我替天行道!” 台下的人们忘记追究戏目污蔑善人的事,纷纷鼓起掌来,喝彩声雷动。 精彩的表演却还没结束。忽然“嘭”的一声,从钟馗脚下腾起一股白烟,他的身形湮没在烟雾内。没一会儿白烟散去,戏台上的钟馗已无影无踪! 这一手好戏又换来一阵喝彩,人们伸着脖子张望:“钟馗去哪了?” “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这是戏法还是仙术啊?”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戏台的柜门缓缓地开了,里面赫然立着一个人身穿孔雀蓝衣袍的人。那人直挺挺地立在柜中,双目圆睁,沿着额头正中,从面部到身躯有一道血色竖痕!
第55章 齐天大圣 众人齐齐惊呼,却都没有动,兴致昂然地等着看这又是什么精彩戏法。 但是下一刻,柜子里的人的身体沿着血色竖痕裂开,两半身躯倒向柜子两边,露出中间血淋淋的剖面。 片刻的鸦雀无声,不知是谁打破沉寂喊了一声“杀人了!”呆若木鸡的众人总算确信了那不是戏法,是一个真的人被竖剖作两半! 惊叫声哭喊声炸开,人群“腾”地乱了,互相拥挤着,拖家带口四下逃散。 与此同时,方小杞如一只滑翔的夜蝠掠下神祠屋顶,盯住裹挟在人群中逃跑的一家三口,跟了上去。 当皮影戏中出现钟馗的角色,她就不避免地联想起马自鸣山庄中帘幕上的血色钟馗。当看到皮影钟馗变成真人用大刀竖剖木柜,她就猜出门缝中喷出的恐怕不是假血。 这场戏如马自鸣被杀案一样,是一场当众行刑式的谋杀! 而行刑之后,凶手要做的必然是逃离现场! 当所有人沉浸在戏法的玄妙中时,她借着高处,调起自己全部脑力和眼力,盯紧了台上的钟馗,同时将台下每一个观众的身影牢牢烙在眼底。 她平时记忆力就强,此时刻意强记,即使闭上眼睛,也能记住任何位置任何一人的身形。 她却没能盯住钟馗,白烟过后,钟馗凭空消失了。 但是,片刻之后,就在柜门打开,观众乱起来之前的一瞬间,她烙在眼中的“观众背影图”某处发生了变化——多了一人。 这个变化,只有方小杞的眼睛能捕捉到。 大约是在人群中后方的位置,原本站着一名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似是母女两个,女子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看戏,孩子始终趴在女子肩头打瞌睡。 大概是怕孩子着凉,女子用一件外衣裹着孩子,脑袋也蒙得严实。人群开始逃跑的一刻,这对母子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虽然男子一身布衣,面色是寻常肤色,脸上也没有络腮胡须,但是,方小杞还是从五官特征认出,他既是从戏台上消失的“钟馗”,也是之前扮演二郎神的驯猴人! 好一个大变活人!此人一个人撑出一台戏,真是多才多艺啊! 这对男女抱着孩子,很快离开人群,拐上一条荒僻小道。男子说:“折秋,你莫慌,马车早已备好,就藏在前边的林子里!” 他突然脚步一顿,朝身后望去。女子跟着站住,抱着孩子问道:“怎么了?” 男子缓缓抽出身后背着的一把刀,面色阴戾,朝着树影喝道:“谁在那里?” 方小杞避在树后,后背渗出冷汗。 男子猛地转到树后。树影里并没有人。 不远处的女子紧紧抱着孩子,神色有些慌张:“薛郎,怎么了?” 男子钢刀归鞘,走了回去:“没事。我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怕是草木皆兵了。咱们快走。”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树冠中,方小杞紧紧扒着树干,一动不敢动。这男子极为敏锐,身手了得。她用尽轻功的全部本事,才在被他发现之前神不知鬼不觉上攀到树上。 听到两人走远,她刚欲松口气,忽然无端毛骨悚然,感觉有对眼睛盯着自己。 她缓缓抬眼,看到上方枝杈上蹲着一只“齐天大圣”,一对金黄的眼睛狠狠盯着她,猴脸凶狠地皱起,露出獠牙。 * 旺福祠后园的小屋里,沈星河已熄灭了火折,室内漆黑一片。听山仍跪在地上,感觉自己像黑夜里被狼盯住的羊,瑟瑟发抖。 季杨悄然潜进,低声道:“大人!” 沈星河暂时放过听山,转头问:“可有发现?” 季杨拱手道:“卑职在后园南侧发现一间隐蔽的丹房,住持听海在里头。卑职正欲一探究竟,有个小道士跑进去,小道士神色惊慌,说什么「灵芝不见了」,听海正在大发雷霆,差小道士去搜寻。卑职来请示大人下一步该如何做?” 门缝里透入的微光落进沈星河眼里,像尖锐的匕锋:“灵芝不见了……难道普宁公主逃脱了?” 突然有喧闹声传来,沈星河猛地转眼朝前方望去:“是戏台那边!季杨,令弟兄们先把听海和所有道士拿下!” 他一把拎起听山,“你跟我去前边看看!” 神祠和戏台间已经空空荡荡,只散落一地小板凳和瓜果皮。 逃跑的观众们背影未远,戏台一侧的木柜中,左右倒着两半尸体,远远分离开的两半脑袋上,两只漫着血的眼珠圆瞪凸出互相对望,仿佛惊奇于终于看到了双生多年的兄弟,又诧异着为什么隔了那么远。 听山只看了一眼,便腿软跪倒,手撑着地吐了。沈星河脸色铁青,回头朝神祠顶上的阁屋望去。那里并没有方小杞的身影。 他踩着祠门口的石兽脑袋借力,纵身跃向屋檐。他没有方小杞那样强的轻功,但上墙攀屋功夫底子还是够的。 沿着斜顶来到阁屋的小窗前,将那薄纱一掀,看到里面的空空的软榻,地上的绳索和秋香色小披风。 “方小杞!”他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骤然回身,望向不见边际的苍野。方小杞必然是来不及传信,自己一个人去跟踪凶犯了!从高处俯视下去,戏台上大片血渍红得刺目。 做出这等血腥之事的人绝不是善类,方小杞处境危险!可是,他连她去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第56章 师兄捅我一刀 黑夜里灯笼如串,马蹄滚滚震动,是宋明汐带着金吾卫赶到了。宋明汐环视旺福祠前的狼藉和惨烈,带着哭腔喊道:“云洲,这是出什么事了?普宁呢?” 沈星河从神祠顶上跃下,像一只俯冲下来的枭,落地时衣袍被风鼓起。 他翻身上马,将月钩弓从背后抽出握在手中,脸颊在夜风中苍白冷硬,直接对金吾卫将领说:“请将军下令,分头朝四方追捕,有可疑人等一律拿下!” 将领拱手,金甲铿锵:“卑职遵命!”回身下令分派人手。 沈星河四顾一下,盯上了南边树木茂密的小路。如果有人要潜逃,这条路便于躲藏,是个首选路径!他没再犹豫,抢在金吾卫之前打马追去。 身后的旺福祠中,季杨跌跌撞撞奔出来,步履不稳像喝醉了酒:“大人,不好了,那听海竟施妖术……”他努力眯着眼张望,却不见沈星河的人影。 季杨觉得头晕眼花,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总算清醒了些,转头看到还在呕吐的听山,忽然发出一声惊骇的大叫:“妖怪!” 一脚将听山踹得翻了几个跟头。 片刻之前,季杨带着几名手下盯着丹房的动静。旺福祠前边的戏台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惊动了丹房里的人。 听海道士走到门口,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却发觉了躲在暗处的差役。 他神色大变,抽身朝丹房内退去! 季杨见形迹暴露,干脆下令将听海拿下!差役们从藏身处一拥而上,听海突然大喝一声:“有妖怪!” 旋即一甩袖,袖中涌出一股白烟。差役们以为是石灰,下意识后退躲避。 季杨走在最后只差了几步,有少许白烟飘进鼻孔,他闻到一股异香。心知不好,赶紧掩住口鼻。 前边的差役们互相对望,突然面露惊恐,嘴里嚷着:“妖怪,妖怪!” 季杨莫名其妙:“哪来的妖怪?” 差役们已经挥着刀互相对砍了起来!季杨大惊,大吼着让他们住手,却没有人听他的,大家都跟疯了一般,刀也直朝他身上招呼! 幸好季杨身手不错,没给兄弟们砍死,借着一身蛮力,把这个砸晕,又夺了那个的刀,忙活了半天,才把几人放倒在地。 他顾不上管他们,闯入丹房中,里面的听海和道童却都不见了。 季杨无法,只能跑到前边寻求支援,却不料自己的神志也出了问题,此时在他眼中,听山的面目不断拉长,像个随时要化出原形的狐精。 季杨只惊慌了片刻,便想到是听海抖出的那股白烟有迷人心智的作用,也终于理解了兄弟们为什么对砍,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用力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努力让自己神智清醒,揪着听山的衣领把他提得双脚腾空,几乎吼破嗓子:“你可知道听海去哪了?你若不说,我把你也劈成两半!” “我说,我什么都说!”听山道士扒着自己的衣领快要喘不上气,“官爷,贫道确实认得听海,可是,贫道不是共犯啊!” 季杨将他往旺福祠中强拖进去:“休要狡辩了,你不是共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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