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像是母女,反倒像是陌生人。 母后总是叹息:“永徽,你为什么和我不亲近了?” 但是温皓月想起,很久以前,皇后唤温宜笑的,明明是一声“阿笑”。 连称呼都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母后不爱喊温宜笑的小名了,久而久之,他们几个也都跟着母后,一样称呼温宜笑。 温皓月想说,母后和永徽,好像没有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这是在崔灵姝来到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不过思前想后,好像又有什么不对,要说生疏,也是温宜笑先对母后生疏才对。 母后好像也没变。 温皓月也搞不懂。 他有些头疼,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惊起,崔灵姝和皇后之间的相处模式,不正是和温宜笑年幼时候在母亲身边撒娇很像吗? 温行舟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只观察到他的眼神转变,觉得莫名其妙,“你看我的什么眼神?” “没什么。” 温皓月叹了口气,最后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行了,别多想,我们回去吧,最近母后心情不好,我们顺着她就好了,不要惹她心烦。” ……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温宜笑裹在厚厚的狐裘中,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绥绥,你不冷吗?” 温宜笑凑近余绥身边,毛茸茸的大氅遮住他半边身体,一边把手炉放在他膝盖上,“你还穿这么少。” 北方的天气比南方要冷,呵一口气,都能凝结出白气。 余绥手中握住一块桃木,替她打磨新发簪。 温宜笑的发簪断了,她不习惯用别的东西绾发,干脆只发带将头发缠在后面,寒风中长发被卷起肆意乱飞,极为不方便。 余绥替她打造一把新的发簪。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余绥第二次打磨起来,就轻车熟路多了,在颠簸的马车上,硬是没有让刀子划到手。 赶路下来,雏形已经打磨好了,已经只剩下雕刻图案的时候,他看向温宜笑:“这次小殿下想要什么图案?” “什么都好,”温宜笑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随口道,“就要只狐狸吧。” …… 官道一路通畅,不久之后就能回到元京。 温宜笑明明只是离开了几个月,但是回来之后,却恍如隔世。 在她抵达的同一天,江陵城刺史写下的文书,已经快马加鞭,到了皇帝面前。 被温宜笑提前敲打过,刺史不敢隐瞒,将崔灵姝做的全部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写好递给皇帝。 皇帝看着里头上奏,眉头愈发紧皱,最后一把将奏折甩在地上。 “让皇后过来,看看她养的好女儿!” 元京城刚刚下了一场小雪,并不妨碍出行,市集依然热闹。 温宜笑在城门前让人停下马车。 有人替她撑起了一把伞,“殿下,你要去干什么?” 狂风卷得温宜笑有些站不稳,飞雪很快就扑到她身上。 她指着前面的一家板栗饼,“去买糕点。” 刺史府派遣来护送她的侍从道:“殿下何须下车,让下人们去帮你买就好了。” 温宜笑摆摆手:“无妨。” 城门外这家板栗饼很早之前就开了,店家一直生意兴隆,往往还没开店,门口就排满了等着购买的长队。 天寒地冻,谁不馋一口热腾腾的板栗饼。 后厨板栗的香气飘出,整个街道都是甜糯的味道。 温宜笑也是这家板栗饼的老主顾。她第一次老光顾板栗饼时,还是两年前,她刚刚来到元京。 那时候她虽然即将成为公主,但对这即将成为皇都的元京城一无所知。 她跟着侍从在外面熟悉环境,走累了,想吃点东西。 侍从想要带她去饭店,她又摇头觉得麻烦。 最后随便在街边买了一包板栗饼,咬下去,外脆里软,香甜软糯。 那是她尝到的,第一口有关元京的味道。 余绥在车上等了许久,温宜笑还没有回来,掀开车帘去探头出去张望。 温宜笑规矩地排完长长一条队伍,刚刚才轮到她,要了一包板栗饼,回头望见余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朝他快步走了过来,钻进车中。 她把板栗饼放在余绥的怀里,抖落斗篷上的新雪。 一边搓着手,一边对余绥道:“你快尝尝,新鲜出炉的,还热着呢,好吃!” 她离开元京,惦记得最多的,就是元京里的好吃的。 余绥从那油纸包中的取出一块,轻咬一口,脆皮轻薄,板栗的香气散发出来,暖烘烘地笼罩整个身体。 的确是好吃。 下面的人问:“殿下,要回府吗?” 温宜笑想了想,“去二哥那里。” …… 皇宫之中。 皇后拖着华服走过长廊,来到帝王议政的书房前。 一进屋,男子满脸肃穆地在等着她。 四周的宫人早已经屏退,整个屋里,只剩下夫妇二人。 没有外人在,皇后也不装模作样地行礼。 她进来就瞥见地上的奏折,冷冷绕到旁边坐下,“不是说我最近心力憔悴,没事不要来烦扰我,有处理不好的,让太子代劳,你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 皇帝一脸怒容,“你自己看看!” 皇后再次瞥了一眼地上的奏章,不屑道,“你知道我的腰不好,不能随便弯腰,把丢在地上的东西卑躬屈膝地捡起来,那是奴才才做的事情。” 皇帝压着怒火,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开口说:“灵姝在荆州闹出了大事,命人拿箭指着百姓。” “什么?” 皇后目光一凝,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可置信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遇见了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立刻起身喊道,“来人!” “行了!”外面的宫女想要进来,被皇帝喝止,“你现在还在想着她?你不应该关心一下有没有无辜百姓受伤吗?” 皇后回头,冷冷地道:“那有吗?她伤了几个人?” 皇帝停顿了下,说:“虽然现在没有……” “既然没有,那现在最主要需要关心的,不是灵姝吗?”皇后甩袖,“灵姝这么善良懂事的一个孩子,如果不是遇见了迫不得已的事情,没有苦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灵姝现在人在哪里?” 皇帝没有说话,沉沉地看着皇后。 皇后径直捡起那本奏折,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的字。 最后面写着—— “……镇国公主失踪,下落不明,即日起派人护送永徽公主回宫。” 第58章 告状 “殿下, 永徽公主回来了。” 温宜笑刚刚到二皇子府,守门的家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知二温皓月。 “什么?” 裴青岚见到温宜笑后, 已经给温皓月回了信。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温宜笑愿意这么快回来,听闻温宜笑直接来找自己,心里先是一惊。 随即忍不住微笑:“快,让永徽进来。” 温宜笑裹着狐裘,牵着余绥,熟练地绕过府中的长廊。 以前这二皇子府, 她没少来,这里的奴仆也都眼熟温宜笑。见她进来,都热情地喊一声小公主。 温皓月第一眼看到温宜笑的时候,她小小的身子藏在厚重的狐裘之中想, 显得整个人瘦小了很多。 温皓月有些心疼,“瘦了不少, 肯定没在外面少受罪。” 温宜笑可是金枝玉叶娇惯的一个人, 女孩子家家, 放在外头, 这几个月过得大抵很不容易。 他有些难过, 当初就不应该令她嫁人, 让她离家出走, 又这么晚才找到她, 让她吃了那么多苦。 想到这里, 他感叹,“哥哥对不起你。” 温宜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愧疚,心里反倒有些不适应。 她离开这几个月, 不止一次地幻想自己回来以后的情况,也许会被苛责, 被逼着继续嫁人。她要和亲人们继续狡辩,陷入自证陷阱,把之前和崔灵姝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拿出来一遍遍说道。 但是温皓月都没有提起。 她低下头,路上准备好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她抿着唇,许久之后也开口说话:“哥哥,我没有推崔灵姝下湖,我没有想要害她。” 她抬眸,目光坚定地道:“是她想要害我。” 温皓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笑笑不会这么做,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发现当初太学湖畔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笑笑不要担心,哥哥帮你讨回公道。” 温宜笑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却没有再回话。 如果温皓月几个月前,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和她说这句话,她大概会感恩戴德,但现在听到这话,她很快就能恢复平静。 她已经不是需要温皓月一句“愿意为她讨回公道”的人了,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无论别人信不信她,她和崔灵姝的账,她会自己来算,崔灵姝欠她的,她自己讨回来。 两个人说话期间,温皓月也注意到了,站在温宜笑身边的余绥。 那个男子一身白衣,恬静安然。 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以至于存在感低到别人都要忽视他的存在。 直到温皓月注视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是一个样貌姣好的少年,肤白红唇,眉目清秀,一看就是很受小姑娘喜欢那种。 裴青岚给温皓月寄信的时候,专注于写温宜笑的情况,至于公主殿下旁边那位“小厮”,他才不会浪费笔墨去记。 方才温宜笑进屋的时候,一直握着余绥的手 直到见到了温皓月,才慢慢松开。 温皓月看着余绥,又看看温宜笑,“请问这位是……” “我朋友,名字叫余绥。” 提到余绥,温宜笑颇为坦荡,但似乎害怕温皓月为难他,连忙迈出一步,挡在余绥身前,“哥哥你不要为难他。” 温宜笑突然想到,余绥怕生,可能会和别人有一点交流上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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