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此兵刃藏于宫中,此后大雍风调雨顺,千秋万代。 但是代价是—— 此后无论如何, 都要优待他唯一的女儿,包容她,允她一生平安喜乐。 那弓一看就是把好弓,然而一把小小的弓, 竟有如此能力? 皇帝初时也并不相信。 因为,皇帝发现, 这弓只能放在中君当定君心的器物, 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拉动它, 刚触碰弓弦, 宛若万钧之重。 皇帝让最勇猛的力士尝试拉弓, 都未能发出一箭。 两年前大雍刚立之后尚未安定, 后来皇帝带着万象弓追杀前朝遗留叛军。 在战争之中发现, 此弓不怕火烧在刀剑之中淬炼过依然古朴沉静。 只要此弓在, 他每到一处, 战无不胜。 后来有一次追击叛军,万象弓不在身边,军队果然就被叛军围困在山谷中, 十分艰难,折断半数人才突出重围。 这次战争以后, 皇帝彻底相信了万象弓的重要性。 圣物果然与众不同,后来他就特地筑宫室放置万象弓弓。 然而温宜笑,她居然能够拉动万象弓。 皇帝看着温宜笑的动作,如梦初醒一般,颤抖着手,指着她的方向。 旁边的侍卫上来扶他,他却眼睛渐渐湿润。 射出的一箭贯穿时悯的身体,将他钉在阵法的铜墙铁壁上。 阵法流转,周围的草木被飓风吹低。 时悯的心脏之中出现了一个洞,他呕出一口血,眼睛却忽然之间明亮起来,盯着温宜笑。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他抬头看着温宜笑,恍惚之间忆起了一个画面。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因为被亲生父亲追杀,他逃出了南疆。 天下乱世,他在乱军之中辗转,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一次乱军攻城中和诸多难民困在城中,一起躲在城墙脚下。 正当乱军下令要屠城的时候,城墙之上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他印着如蝗虫一般的军队,只是轻轻抬手,所有乱军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时悯感受到他的动作,抬头望去,站在城墙之上的那个身影迅速拉弓搭箭。 时悯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稀能够他翻飞的白色衣袂,长箭发出,破空而去,在天际划过一道弧度。 天边的云层翻涌,地动山摇。 只这一箭,可平兵祸,抑制了所有乱军的动作,让他们都垂下双手,抛弃兵刃。 那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激起了他心中的雀跃。 他站在人群中,从低处仰望着他,眼睛里闪闪发亮,全部都是渴望。 身边都是乱军和难民,他却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他,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谁敢拦他他就刺死谁,十分兴奋地冲向拉弓之人。 然而随着他跑上城墙,视野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他转过身来看时悯,手上的弓箭正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当他终于接近那个位置的时候,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天地风云平静下来,地上只余留一滩血迹,那个人带着弓箭消失不见。 他寻找着鲜血的味道,像是一只饥渴的野兽,趴在地上吮吸着,不放过一丝的血迹。 这是可以震撼天地的力量,也是他一直追寻的东西。 往后数年,他踩着父亲的鲜血成为了南疆王,继承了父亲的权势,有能力追寻当初城墙之上的射箭之人。无论他怎么找,都寻不到蛛丝马迹,就好像这个人凭空降临,又凭空消失。 他曾经接近崔灵姝和温宜笑,就是因为在她们身上都追寻到了一丝捉摸不透的气息。 后来深入了解,崔灵姝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温宜笑,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如今终于出现了。 就是这个熟悉的力量。 他像是不要命了一样,朝温宜笑疯狂冲上去,速度快到身形几乎要化为虚影。 阵法真正地转动起来,凌厉地绞杀着他的身躯,他每往前一寸,那闪烁的符文就能剜下一块他的肉。 温宜笑手握万象弓,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时悯就在她一丈之前被阵法拦下,阵法的阻隔与他相撞,剧烈的响声震耳欲聋。 周围弱不禁风一点的宫女已经被气流打向四周,惨叫声连成一片。 温行舟被掀倒在地,趴在地上不明就里地大喊:“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声音中。 “护驾!快点护驾呀!” 在这种情况下,藏匿的术士只好出来,赶忙将天子太子等人全部扯下来,也不顾及什么动作好不好看了,直接倒在地上女眷拖走。 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整个水榭……甚至整个御花园都成为了温宜笑与时悯的战场。 温宜笑直接开大,将来只怕她要把这里都掀翻。 时悯集中了他全部的力量在一个点上,想要就此冲破阵法。 崔灵姝刚刚起身,就差点被风吹走,身侧气流汹涌,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都逼退,她也无法近身。 崔灵姝几乎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喃喃自语地道:“她…她怎么还活着……” 温宜笑怎么还能和时悯打起来,还有余绥,万象弓那里布下的陷阱还不能拦下他,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身边的人来扶皇后,崔灵姝连忙拉着皇后的袖子,“等等,带我一起走!” 鬼知道温宜笑和时悯睡胜谁负,温宜笑待会要来找她麻烦该怎么办。 然而,此刻的皇后像是魔怔了一样,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温宜笑染血的披帛要被狂风割裂,一半缠绕着她的脖子,一半恰好遮在她的眼睛前,挡住她的视线。 她与时悯的距离近在咫尺,眼睛与眼睛相对,只要阵法一破,对方立刻就能张牙舞爪地过来,将她开膛破肚。 温宜笑却冷静极了,如果不是她脑海无比清醒,她甚至都觉得现在控制她身体的就是余绥。 而余绥就站在她身后,只要他出现,温宜笑的心就定了,一点也不害怕。 她拉弓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 第二箭发出。 穿透时悯的头颅,直直地再次将他钉在阵法中去。 二箭的创伤之后,他似乎弱了一点,目光仍然涣散,脑门被打了个大窟窿,他却依然还有力气爬起来,想要拔出头上的箭。 温宜笑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继续拉动弓弦。 第三箭。 将他再次惯在地上,撑起的上半身被箭钉死。 这个阵法是温宜笑翻动古书找了半天才找出来的,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温宜笑日夜编制,为时悯精心打造。 他已经逃过数次,脱离躯壳,从而远遁数里,杀他那么多次都杀不完,只要他的魂魄存在,就可以一次次复生。 温宜笑受够了,这次他必须去死! 这个阵法,可以困住他的魂魄,他不可能逃出去! 他顽强地伸出一只手,似乎还不放弃。 时悯生来就喜欢强大的东西。 他年纪小的时候,仰慕着他的父亲,敬畏他的师傅,因为他们强大,一个是手握大权的异姓王爷,一个是依靠邪术立身的术士。 他们可以令他生,也可以令他死。 小时候的时悯小心翼翼,跟在他们背后,阿谀奉承,被打了也继续舔着脸上前,因为他仰慕他们的强大,他想要一步步侵占他们。 他一步步变强,先是用蛊毒控制了父亲,后来杀了师傅,等他一步步踩在他们头上。才发现原来他们也不过如此,当真是无趣极了。 他一直趋向于寻找更强大的人,然后追寻它,征服它,毁灭它。 记忆中的惊鸿一箭,是他平生见过最强大的东西,那就像是一道光芒,指引着他,令他如饥似渴,疯狂追捧。 他伸出手,满脸痴迷。 如果不能征服他,那他一定就要死在这个箭下。 多年以前,他和师傅学习了移魂之术。 没有人知道,他的师傅,其实是袁家人,他得了绝症,活不长了,为了能够存在于世,他把自己从躯体中抽离,放在了纸人之中,他有上千块躯壳,只要魂魄不散,那他就可以一次次更换躯体,一次次活着。 然而,这是邪术,以死复生,与天道违逆,所以它师傅日日或者阴沟里,被族人排挤,当成妖邪至毒。 后来,他学会了这种方法,狡兔三窟,虽然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伤痛,为了更强大,他杀了他自己,然后寄生在纸人之中。 因为他也在用这种方法,所以也知道这种方法的缺陷,他杀他师傅的时候,烧毁他给自己准备所有的躯壳,让他无处可依,然后在他的哀求胜中捏碎了他的魂魄。 温宜笑如今用阵法切割了他离开的途径,然后用万象弓把他钉死。 余绥看着阵法中的时悯,脸色逐渐凝重。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见过时悯。 城墙之上,那个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的小孩。 他眼神中的渴望,从始至终,直到死亡,也没有改变。 原来是他呀…… 温宜笑射出最后一箭,他的身形在阵法的凌迟之中溃散,灵魂化作虚无,因为闯不出阵法,被轻而易举地打散。 温宜笑放下了弓,心中的一丝怨恨,也随之消弭。 空中写满符文的书页失去了力量,漫天飞舞着落下。 温宜笑垂下宫刃,皇后还没离开,而是怔怔地,看着她。 崔灵姝猛地慌了。 皇后下一刻就脱口而出:“笑笑,你才是我的笑笑,对不对?” 第79章 背景补充 余绥站在高耸的城墙前, 抬眼看着下方慌乱奔逃的人群。 风尘滚滚,漫天黄沙, 他琥珀色的金色眼眸之中,倒映着远处落日的霞光,还有马蹄和兵刃。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了。 多年以前人世间一场天灾,余绥失去一只眼睛,元气大伤,身体虚弱, 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他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受了伤,没有死就会慢慢恢复,但是他的任何伤损几乎都无法修复, 只能日复一日地承受着伤痛折磨。 失去眼睛以后,他的身体就仿佛缺失了一块, 无从适应, 只能通过沉睡来缓解。 山中不知岁月流逝, 千百年转瞬而过。 直到感受到世间灾难来临, 他才再次醒来。 这次, 灾难的来源, 是战乱。 九尾狐妖生性喜静, 和余绥这个久居深山的人几乎不相上下, 它们亦是素来喜好幽居, 鲜少主动与人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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