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董羹食肆出来,便慢慢走着去了苏念的私塾,远远地便瞧见洪杉大马金刀地坐在私塾门外,也拿了本书看着。 直到他们走到跟前,洪杉才抬眼看到他们,霎时惊喜不已:“殿下,褚娘子,你们怎的来这里了?” “殿下陪我出宫散心,便来绥州了,”褚瑶看了一眼私塾里面,苏念正在给学生们讲课,便也不暂时进去打扰了,小声与洪杉打趣,“洪大哥,我说怎的没在古董羹铺子里见到你了,原是来苏姐姐这里了。” 洪杉有些脸红,毕竟当初褚瑶托他帮忙看顾古董羹铺子的,如今却被发现在苏念这里:“苏娘子的学生都是小姑娘,这几日总有几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来骚扰,我坐在这里,那些登徒子便不敢过来了……” “也好,正好古董羹那边也不忙,洪大哥且安心在这里,”褚瑶看着里面那些认真听课的小姑娘们,她们稚嫩柔弱却又蓬勃向上,看到她们,便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好似弥补了小时候不能读书的遗憾,“让她们安心读书,比什么都强。” 与洪杉聊了一会儿,邀他晚上一起去褚瑶的宅子吃饭,让他转告苏念一起过来,而后便又去了甜水铺子。 鸣哥儿闻到香香甜甜的味道,便屁颠屁颠跑了进去。 秋荷刚给客人端上甜水,一转身被一个小肉墩撞了腿,立即蹲下来扶住摇摇欲倒的小人儿:“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儿?” 随即便觉得这小孩面熟,抬头看向门口,褚瑶与裴湛如同一对璧人,出现在甜水铺子中。 “表姐!”她抱起鸣哥儿,欣喜地迎上来,“表姐你终于回来了!” 甜水铺子的生意倒是好得很,与冷清的古董羹不一样,这小小的铺子里坐满了客人,知叶在后厨忙着,闻声也赶紧走了出来。 “阿姐!”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围着褚瑶,倒是把裴湛挤到了一旁。 褚瑶看着她们如今将铺子经营得愈发得心应手,欣慰道:“没想到你们将铺子打理得这样好,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秋荷谦虚道:“倒也不全是我们的功劳,是因为如今整个瓦肆生意都不错,咱们这个铺子位置占的好,所以客人比起其他甜水铺子都多一些……” 知叶点头道:“幸而当初阿姐远见,一口气交了三年的租金,现在地段这么好的铺子,租金都翻两三倍呢。” 她不提这事褚瑶差点忘了,这家铺子是当初她从江清辞手中租的,而古董羹和苏念的私塾则是她买下的。 看来回京之后得去找江清辞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直接把这个铺子盘下来,省却三年之后再续租金的麻烦。 褚瑶让裴湛照看着鸣哥儿,她帮着秋荷与知叶一直招呼客人。 待鸣哥儿在甜水铺子吃了个肚儿圆,晌午最忙的这一阵儿也就过去了。 褚瑶让秋荷与知叶今天早点打样,晚上一起回家吃饭,她这会儿先回去看望二哥。 大哥已经提前回去了,褚瑶与裴湛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哥哥就在院子里坐着,陪着母亲在树下乘凉。 不同于大哥的骨健筋强,二哥看起来文雅秀气,只是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病容,身子骨看起来也有些羸弱。 “小妹……”他起身迎接她,多年未见,难免有几分拘谨,可又觉得彼此很亲近。 “二哥,”虽然早就从大哥和裴湛口中得知,他这些年一直被杀手组织当成试药的药人,料想他身体虚弱,可真正看到他时,心里还是很难过,“二哥你身体还好吧?” “我还好,没事的,你别担心……”褚辰抱了抱他的小妹,想起以前在家读书时,她总爱搬着小凳子坐在他旁边,要他教她读书识字,夜里挑灯看书时,也是她一直陪着他,直到困极了,趴在他的膝头上睡去…… “阿瑶回来了啊……”母亲周氏自藤椅上起身,褚彦忙扶起了她,她颤巍巍地走到褚瑶面前,拉着褚瑶的手,道,“你们都回来了,怎的你爹爹还没回来呢?” 褚瑶愣了一下:“爹爹……”早就去世好几年了。 褚辰道:“母亲如今脑子有些糊涂了,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情,有时候又能想起来,我请郎中来看过了,说是年纪大了,治不好,且顺其自然吧。” 有时候忘记一些事情,反而是一件好事。母亲忘记了自己丧夫之痛,也忘记了曾经失去过两个儿子,如今在她的记忆力,只保留着几年前丈夫尚在儿女绕膝的记忆,对她来说更像是上天的一个恩赐。 褚瑶也想忘记那段不好的回忆,只可惜她记忆一直很好,越是强迫自己忘记,反而记得越是清晰,所以只能任由时间冲淡,亦或是用很多快乐的记忆去冲刷掉。 就像今天一样,她看到温泉山庄变成了她想要的香水行,看到邱掌柜给她的账本,看到洪杉对读书的小姑娘的保护,看到秋荷与知叶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独当一面,看到大哥二哥陪着母亲惬意地在院里乘凉…… 只这短短的一日便能让她开心许久,甚至看向裴湛的脸时,也觉得没有先前那般抵触了。 晚上大家齐聚一堂,因着高兴,都喝了些酒,裴湛自然是被敬酒最多的那一个,洪杉敬他是因为他主子,大哥二哥敬他是因为他是姑爷,三个人轮番与他喝酒,越喝越亲近。 褚瑶与苏念她们只是小酌几杯,大多时间都在聊天,吃饭,逗鸣哥儿玩。 因着鸣哥儿犯困,褚瑶只好提早回房哄鸣哥儿睡觉。 不久之后苏念也要离开,洪杉搁下杯子送她回家。秋荷与知叶明日还要去甜水铺子忙活,也不宜熬得太晚,很快便也回房歇息了。 褚瑶许久未曾回这里住,加上天气热,一时睡不着,鸣哥儿倒是睡得香甜,只是热得一脑门子汗。 她散了发髻,满头的乌发用一根绦带系住,侧躺着身子,悠悠为鸣哥儿摇着扇子。 忽听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裴湛醉意明显:“阿瑶,我可以进去吗?” 他虽是醉着,却也还记得昨夜他冒然闯进她的房间时,将她吓到的事情,所以今晚才会事先敲门询问她。 “我还没睡,殿下进来便是。”褚瑶说着话,便也下了床,趿着鞋子去开门。 裴湛垂手站在门外,清冷俊美的眉眼被酒气熏出了几分水汽,看上去竟有几分落寞可怜的模样。 他立在原地不进来,问她:“阿瑶,你还怕孤么?” 褚瑶拉过他的手:“还好,你进来吧。” 他由着他牵着走进房中,褚瑶转身阖上房门的时候,头发忽然一松,再回眸看时,却发现他将自己随手系在头发上的绦带扯了下来。 “殿下扯那个做什么?” 话音刚落,下一刻,他便用绦带蒙住了她的眼睛,在她的耳后打了一个结,随即将打横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这样,阿瑶就不用怕孤了……”
第86章 好学 青色帷帐落下, 徒留银勾微微晃荡。 他带着酒气吻住她,莽撞而热烈,没了章法与她唇舌纠缠, 攻城略地般的卷扫涤荡。 褚瑶眼上覆着绦带, 她看不到他,其它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侵略着她,唇齿间的厮磨从未如此凶猛, 带着狂风暴雨的野蛮,强势得几乎要让她拆吃腹中。 想到鸣哥儿还在床上睡着, 褚瑶用力推着他的肩膀, 才与他微微错开一段距离, 气息不稳与他道:“殿下, 鸣哥儿还在,莫吵醒了他……” “真碍事……”他咕哝了一句, 想到若是真将这小崽子吵醒了, 被他瞧见了不该瞧的,怕不是又要哭着喊着说“爹爹要吃娘亲”的胡话了。 他起身欲放过她,可目光却被身下的人儿攫住, 那张被绦带蒙住了眼睛的小脸, 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 红唇微张轻轻地喘息,似沾着露水一般泛着潋滟水色, 白皙秀致的雪颈长长地仰着, 宛如一朵待人采撷的雨后玫瑰…… 他本就被酒气熏得心智迷离, 起身的同时将她单手抱起,另一只手撩开帷帐, 这便下了床。 褚瑶不知他意欲何为,正想抬手取下面上的绦带,却被他制止。 他将她搁在房间的桌子上,扶着她的腰,呵着酒气在她耳边低语:“阿瑶,你热不热?” 夏日天气本就闷热,更何况方才他那般对她,惹得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图,也难免联想到在皇家别院的时候,陆少淮有一次醉酒,也曾意欲对她不轨,逼得她没有办法,只好撒谎说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才骗得他放过自己。 一想到这里,褚瑶便又生出了抵触的心思,下意识地往后仰去,想将眼前看不见的男人推开。 可是这次她硬生生忍住了,她偏要与自己作对,偏要将陆少淮带来的阴霾撕碎。 于是她克制住那份抵触与厌恶,原本要推他的手反而环住了他的脖子,小声道了一声:“热……” 他便抬手去解她衣襟的系带,葛布做的寝衣,轻轻柔柔落下,如同云朵一般堆砌在腰间…… 褚瑶颤着身子,扶上他的肩膀。 * 次日褚瑶还未睡醒时,鸣哥儿却早早醒了,在她怀里打着滚儿要她起床陪他玩。 褚瑶腰腿酸软,身上尚还疲累着,迷蒙着睁不开眼,忽觉身上一轻,小人儿被身旁的裴湛拎了起来:“莫打扰你娘亲睡觉。” 而后便是开门的声音,他将鸣哥儿拎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褚瑶被他搂回怀里,迷迷糊糊问了一句:“鸣哥儿呢?” “大哥他们看着呢,再睡会儿。”他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惺忪之意,昨天晚上折腾了半宿,这会儿显然也还困顿着。 褚瑶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几息之后便又睡沉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幸而是在自己家,大哥二哥不仅不嫌弃她起得晚,反而还担心她睡得不够,以为她生完孩子后身子还未恢复,要多睡才好。 秋荷与知叶两人已经去甜水铺子忙碌了,大哥自厨房中端出了一直热在锅里的早饭,褚瑶与裴湛吃了一些,便没再出门,留在家中陪着两个哥哥,尤其是二哥,他一直在绥州养了两个月的身体,如今看起来仍是虚弱的样子,褚瑶便提出回京之后在京城置办一个小宅子,把二哥和母亲都接过去。 京城中名医众多,总好过绥州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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