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安稳。王爷为国战至最后一刻,我钦佩你是个勇士。可惜你们的皇帝却是个懦夫,竟弃城逃跑,让你独守空城,你们的好男儿为他送命却有些不值。再说,报仇不报仇的却是后话了,人都死了,就是报了仇又有何用?”瑶华慢条斯理地回道。 “瑶华,不必和他废话。”萧衍下了马,徐徐走到她的身旁,手执龙渊,与她并肩而立。 慕容恪的双眸遽然一紧,盯着他俩的身影,恨意滔天,“我大燕皇帝是个懦夫,哈哈哈哈!你们侵犯别国,屠杀良民百姓,只怕比懦夫也不如!狼子野心终有报应的那天!叶瑶华,你是叶氏皇族,却为了萧家广造杀孽,只怕梁帝也不会放过齐国,到时候我慕容氏的下场就是你叶氏的下场!你冷血无情、手段狠毒,只怕下场更惨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剑气破空而出,龙渊没入他的胸口。 他死不瞑目,停了一瞬伏在马背上。 “冲啊!”他所率的骑兵纵马扬刀冲向玄甲军。几百人红了眼,怒哄着,杀至最后一刻,全部殒命。 大都火势冲天,皇宫夷为一片焦土。此战歼灭燕军十五万人,尸体堆成了山,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死气,几成废都。 萧衍命玄甲军在城外焚烧尸体,大火烧了七天七夜才停。 大都陷落的第三日,慕容珏派使臣至大都向萧衍求和,萧衍不应。双方各自调兵部署,准备决一死战。但大局已定,若无外援,燕国绝无胜算。 文钦率军驻守七城,萧衍和瑶华暂回帝京。 回京后,萧衍颁下诏书,鼓励医者北上诊治寒疫,凡入燕者皆有封赏。 至四月底,大梁所占的七座城池内,寒疫已控制住。 瑶华刚回到月华宫,便听茗香禀告,英王妃半月前诞下小王子,因难产又失于调养,产后七日就病亡。 瑶华只道声,“知道了。” 此事做得隐秘,无一人疑心。 她一如既往的低调安静,逢十之日去圣端殿向谢太后请安。 谢太后的神色依然冷淡,但言语客气许多,再也未提劝萧衍广开后宫的话。 五月十二日,英王府小王子满月之际,因北征告捷,皇帝于千秋殿设宴,宴请文武百官,皇后也邀命妇一同赴宴。 晚间,百官和命妇皆已就坐,皇帝方携皇后同来。 数日不见,皇后的神色更加沉郁,顾盼之间气势迫人,但她的目光未曾落在别人身上。凤藻玉案后,她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并不开口。 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谢太后心中畅快,和身旁的德太妃、敬太妃说着话。先帝在时,后宫嫔妃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却将往事一笔勾销。几人唯谢太后是瞻,处得也算融洽。 敬太妃是四皇子、康王萧烁的生母,眉目慈和,温声笑道,“太后,英王府已有了小世子,烁儿眼看就十八了,他的婚事也快喽。” 先帝在世时已为康王指了婚,定下宁国公侯景平之女侯碧云为王妃。 谢太后更加高兴,笑呵呵道,“正是,就让钦天监择个好日子,尽早办喜事。” 德太妃逗趣道,“待康王成婚,又该轮到怀淑了!宫里年年有喜事,过不了几年,有了小字辈,越来越热闹,咱们瞧着呀也欢喜!” 她是无心之话,却触到了谢太后的逆鳞。 谢太后未回话,侧眼望向皇后。 皇后挺直端坐,巍峨凤冠下,她雪白的面上半点喜色也无。也不知哪里亏待她了,她就整天绷着个脸! “皇后,英王妃诞下麟儿,却不幸亡故。哀家有意将小世子接入宫中抚养,不知你意下如何?”谢太后强忍不喜,用商量的语气问。 这也不算甚么要紧事,瑶华当即答应,“母后可与英王商议,若王爷同意,儿臣并不反对。” 谢太后露出痛心神色,叹息一声继续道,“唉!可怜小世子刚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哀家实在是不忍。英王的母妃又去得早,哀家想着就将小世子接入宫中抚养。你尚未有孕,月华宫也冷清,多个小娃娃也热闹些。” 听她的意思,竟要以皇后的名义接小世子入月华宫,英王尚在,皇嫂抚养侄子不伦不类。瑶华有些诧异,“母后,如果接小世子入宫,儿臣并未生养过,只怕会照顾不周。您抚养过陛下,还得请您多费心。” 谢太后妩媚的眼微微睁大,浮现淡淡的嘲讽,望着她嗤笑一声,“自然是哀家费心,你没有经验,怎能让你抚养?你从旁协助便好。” 瑶华听到她的嗤笑,遂转过头不理会了。 近处的命妇听着她们的对话,皆垂目不语。皇后清冷孤傲,皇太后强势掌权,婆媳不和的传言已经传遍了帝京城。皇后以异国公主的身份登上后位,专擅宫闱,对后宫诸人不假辞色,却在太后跟前落了下风,她们的心中也觉痛快。 女官低头趋行上前,为众人斟满九酝春酒。 太后重露畅意笑容,举杯曼声道,“大军出征顺遂,英王府又添了小世子,双喜临门,请各位共饮此杯为贺!” 瑶华端起玉盏,未至唇边便觉有异,立刻看向谢太后。 谢太后望着玉案下的众人,脸带妩媚喜悦的笑容,广袖遮唇,将杯中酒饮尽。 瑶华心一横,也不抬袖,一口饮尽。酒液入口醇绵馥郁,带着一丝丝酸味。 身后茗香随侍,她微一侧头,吩咐道,“茗香,将酒斟满。” 茗香忙上前,又斟满一杯。 瑶华执起玉盏,沉静目光环顾众人,目光所到之处,命妇低眉敛目,不敢与她对视。 她不禁在心中哂笑,自己究竟做了甚么恶事,这些女人竟这般惧怕自己?不过她们如何看又有甚么要紧?总归是些不相干的人。 她高举玉盏,露出一抹轻微的笑容,“陛下英武,此杯祝北征将士早日凯旋归来!”说完又一饮而尽,杯口朝下轻轻晃了晃。 谢太后有些错愕,忍不住去瞧她,瑶华雪白的脸上平静如常。 谢太后隐隐松口气,也饮尽此杯。 瑶华随即回眸,深深地凝视谢太后。平静无波的双眸令谢太后一凛,定定地与她对视,皇后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吸附万物。 “母后,儿臣出去醒醒酒,去去就回。” 谢太后顿觉心头一松,忙不迭地摆手,“去吧。” 离开千秋殿,缓步走在宫道上,瑶华突然急声道,“快去叫容师兄过来!去!” 茗香不明所以,看她神情冷厉,必是出了要紧事,慌忙小跑回大殿。 瑶华独自一人向月华宫的方向行去,突觉胸口剧痛,痛得她骤然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步子越来越沉,身体似有千钧重, 凤冠压得头痛,她举起颤巍巍的双手去摘,凤冠却稳稳固在头上,纹丝不动。意识渐渐涣散,她按住胸口,茫茫然不知所措, 前方,前方是何方? 又是一阵剧痛席卷全身,疼得她弯下腰,终是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护花 睁开眼时,萧衍和容廷正在床边低声说着什么。 瑶华口苦咽干,想唤他们,嗓子却紧涩得发不出声。 萧衍立时发现她醒了,欣喜地俯下身,语声已不稳,“瑶华,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瑶华双眸中的蒙蒙雾气散去,恢复了清澈,“三天?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暗哑低沉,似是另一个人发出,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中了毒,一直昏迷,还好师兄为你解了毒。” “是谁?” “回头和你细说,你刚醒,先不要说话。”萧衍柔声道。 容廷转身端来一碗汤药,温言道,“不苦,都喝了吧。” 萧衍抱起瑶华靠在怀中,茗香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入瑶华口中,酸甜清凉的药液流入喉中,顿觉舒润许多。 喝完药,瑶华探询的目光看向容廷,容廷正注视着她,“是护花。” “护花?好别致的名字。” 容廷缓缓道,“护花,三日后躯体便化作花肥。瑶华,你中的这毒名字虽好听,个中滋味却不好受吧?” 萧衍扶瑶华躺下,瑶华方低声呢喃,“护花,自然是要肝肠寸断,化为肉泥才好……” “瑶华,别再说了。”萧衍心中一颤,不忍再听。 她便不说了,握住他的手道,“你别担心,有师兄在,没甚么可怕的。” 萧衍瞧着她,眉心微蹙。 容廷便道,“我再去煎碗药,茗香你来帮忙。” 待他二人离去,瑶华柔声说,“真的没事了。萧衍,是谁?我倒有些好奇。” 萧衍伸手将她乱了的长发理了理,她的脸苍白中透着憔悴的蜡色。她昏迷以后,常皱着眉头辗转反侧,痛得冷汗打湿了衣裳,却一直醒不过来。 容廷说护花之毒令人肝肠寸断,渐渐毒素传遍全身,疼痛难捱,三日后药石无效,躯体化为一滩血水,渗入泥土里不留痕迹,还可滋养花木,故名护花。 却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中了护花之毒。天下奇毒他们都有耳闻,梁国的护花、走魂香、碧落黄泉,齐国的玉隐、洗髓丹,南越的金蚕蛊,还有传说中的涤尘、仙子堕等奇毒。容廷虽研究毒药,但奇毒并不常现世,有些他也未曾见过。他将解毒的灵药给瑶华服下,埋头查阅文献,才确定是护花之毒,此时瑶华已疼了一夜。此毒难解,容廷在此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衍心有余悸,这三日他度日如年,若不是容廷发现是护花之毒,只怕他先疯魔了。他轻抚瑶华苍白的脸庞,轻声道,“你先别着急。那日宴上你们都喝了酒,毒却不在酒中……” “在哪?” “在给你斟酒的女官甲中。”他的声音低下去。 瑶华扬眉盯着他,似笑非笑,“萧衍,你糊涂了吧?我用酒杯喝的酒,酒杯中必然留有痕迹,甲中?第二杯是茗香所斟,那酒杯呢?” 萧衍直起身,露出愧疚的神色,转开了目光,“瑶华,那女官是徐太后的人,徐太后妄图毒害当朝皇后,我已赐她白绫,令坤德殿的宫人全部自绝。” 徐太后?瑶华定定地望着他,眼神沉静却隐隐含着炙热的火焰,灼得他心中刺痛。 终是做不到瞒她,也不愿瞒她。他俯身揽着她的肩膀,黯然道,“是母后……瑶华,对不起,我现在还无法处置她。” 瑶华早预料到会这样,心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他有他的无奈,她都懂。只是何至于要给她下这样的毒,谢太后就如此容不下她么?她的目光暗下去,仍然觉得难过。 “没关系,我不怨她,此事过去便不提了。我现在好好的,这就够了。只是可怜了徐太后,她毕竟冤枉,你处置重了些。” 萧衍沉默片刻,慢慢道,“她不得不死!我要警告所有人,谁胆敢动你,绝无活路!瑶华,徐太后当年的手段也不亚于母后,大皇兄的病逝和四弟的伤残,她都脱不了干系。若父皇立五弟为储君,我们难有活路,她死得不冤。只不过委屈了你,到合适的时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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