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瑷怒声驳斥,“甚么话?难道是我们不查?刺客尽数被灭了口,此事还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呢,哼!也不知她是何意!” 公主于上元节之夜残杀数百人,此事已传遍天下,刘瑾也知晓。但公主诛杀的是刺客,传言却有意回避,说的都是公主肆意杀人,也不知是谁有意引导传言。刘瑾越想越气,登时怒拍桌案,“若非逼不得已,公主怎会亲自动手?” 韩瑷冷笑一声,扭头不答。 刘瑾也冷笑两声,“当日情形,待臣见了公主自会知晓。” 双方臣子态度恶劣,萧衍仍不以为意,温言道,“请侍郎等待两日,皇后正在闭关。” “闭关?”刘瑾骤然变色,“公主武功绝世,竟需要闭关?” 文钦耐心解释说,“当日出了些状况,娘娘闭关休养当无大碍。” 刘瑾听了文钦的话更是恼怒,大声道,“圣上命微臣告知陛下,若公主愿意可随时回归大齐,公主仪仗就在渔阳恭候,我大齐长公主之尊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萧衍蹙了蹙眉心,仍是温言道,“何至于此?朕会解决此事,皇后永远是皇后。” 刘瑾哼一声,也不再说了,双手负后,忿忿走了。 韩瑷怒视他的背影离去,立即劝道,“陛下,那夜皇后出手残暴,城中议论纷纷。臣知道您二人是多年的情份,可皇后行事暴戾终是难以服众。” 萧衍面无表情看他一眼,韩瑷心中一凛。 “皇后之位不会动摇。”萧衍说完起身,大步流星走了。 韩瑷话还未说完,也跟着追出去,文钦连忙拽住他,“相爷不可。” 待萧衍去得远了,韩瑷跺了跺脚恨恨道,“陛下英明睿智,偏在皇后一事上糊涂,皇后是齐人,未诞下龙子已跋扈张扬,若来日诞下嫡子……” 他非议陛下,声音不低,内侍虽离得远远的,未必就听不见。 文钦头都大了,压低声音劝道,“相爷,皇后虽是齐人,可陛下对她甚是爱重。以后你切莫再说这样的话,她的后位任何时候都不会动摇的。” “我是怕呀,若嫡子有一半齐人血脉,陛下的大业……唉!她又武功太高……” 他摇摇头不说了。 她武功太高,这么多刺客都奈何不了她。文钦猜出他的未尽之意,心里惊疑不定,仍是耐心劝慰,“相爷,休得再说,被陛下知道了,可了不得呀!” 韩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哼!看她造化罢!”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破局 袅袅轻烟从错金博山炉的山峦镂孔处缓缓逸出,缭绕在山峦景物间,时浓更薄,乍聚还分。 萧衍坐在御座上,凝视着御案上高高的奏折,眉心蹙起。宁王被禁足却一直未松口,行刺案胶着不前,而请求废后的折子每日不绝,若瑶华知道了,心里头必不好受。 正沉思间,王安禀道,“陛下,怀淑公主求见。” 萧衍讶异地抬眼,怀淑极少来承光殿,她与宁王最亲近,难道是要为他求情? “宣。” 怀淑缓缓进殿,每次来承光殿,庄严肃静的氛围都会让她没来由的紧张,特别是皇帝哥哥,他不爱笑,沉沉的目光总让她的心提起来,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但今日她重任在身,不得不来。 她莹白的手指绞着丝帕,暗暗给自己打气,萧玉妍,你可以的! 萧衍含笑指了指御案旁的紫檀雕花椅,“你不常来承光殿,今日可是有事?” 怀淑坐到椅上,脸上不见往日的娇俏活泼,有些凝重。 “皇兄,臣妹确实是有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既然来了,必是决定告诉皇兄了,”萧衍看出她的紧张不安,放缓了语气问,“是甚么事?” 怀淑咬着下唇,丝帕拧成了一股绳紧紧缠在她的指上,轻微的疼痛让她清醒,胆子也大些,“皇兄,我偷偷和你说……是关于五弟的,那日我就要过生辰,他给我送来的贺礼,我很是喜欢,便遣身边的揽梦去道谢。揽梦去到他宫里,在他殿中见到了慈玉和……”她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见到清平县主和谁?”萧衍温和地问。 “揽梦看到右相和慈玉在他殿中说话。揽梦道了谢就走了,出殿时隐约间听得慈玉问一句甚么走魂香,右相急忙喝阻她。揽梦回来问我说,走魂香是甚么香,和凝珠香有甚么区别,我也不知道,就未理会。结果下午揽梦竟失足落井死了,因次日是我生辰,母妃便不让声张,故而此事未在宫里头传开。” 怀淑一口气说完,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皇帝哥哥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来她做得不错。 王安端来一盏温温的茶,弯腰奉至她的身前。 大总管亲自斟茶,她受宠若惊,端起来啜一口,朝着萧衍笑了笑。 萧衍平静地道,“宫中少个宫女也不算什么大事。” 怀淑点下头,“是,我也觉得难过,但厚赏了她家人也就罢了。后来到了生辰那日,雎鸠宫燃放烟花,五弟也来了。他问我……问我可知道什么香带个魂字,说他一时想不起来了。我有些诧异,突然又觉得害怕,就跟他说从未听过,他也就不问了。” 萧衍仍是温和平静的表情,手指在御案上轻叩,“走魂香是剧毒,天下难寻,朕也从未见过,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怀淑嗯一声,声音抬高了些,“臣妹在宫中从来没听过,只是觉得奇怪,怎么揽梦刚和我提过就突然死了,而且五弟又来问,但我也不敢声张。上元节夜里,有刺客要害你和皇嫂,五弟也被牵连进去,我感到很害怕。今日听母后说,皇嫂闭关是因为中了甚么剧毒,好像叫走魂香。我才想起来之前他们提的走魂香,又不敢确定,所以来告诉你。” 终于说完,她松口气,端起茶盏一口喝完,觉得承光殿内迫人的气氛淡了许多。 王安连忙将茶盏续上,怀淑微微欠身。王安是宦权第一人,连太妃都要看他的脸色,今日竟对她这般殷勤。 看来她说的话,皇帝哥哥也是喜欢的。 萧衍仍是含笑望着她,“你告诉朕就好了,剧毒之物不应存在于世间,发现了就应该除去。皇后确实中了毒在闭关,但这两日也快好了。怀淑,你以后别顶撞她了,她屡次被害,换作是你早承受不住了。你可以和她多多亲近,其实她的性子是最好处的。” 皇后的性子好处?怀淑想到瑶华冷冰冰的眼神,心里就发凉。但她没有露出不愿意的表情,而是垂着眸柔顺地说,“是,臣妹晓得了。” 萧衍又叮嘱她一句,“此事你就作不知,跟谁都不要提了,朕会处置的。” 怀淑答允告退。 王安亲自送她出殿门,怀淑请他留步时,他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殿下今日来得巧,说话也妥帖。” 竟得了他的赞,这只老狐狸,除了一心侍奉陛下,可是对后宫褚人不假辞色的。怀淑的心又颤了,“大总管也觉得我告诉皇兄是对的?” 王安的胖脸堆着慈和的笑,“公主殿下明智,只怕皇后娘娘出关后,知道了此事也会对公主殿下另眼相看。” 怀淑心里头越发轻松,轻快地走了。 殿内,萧衍瞧着一摞奏折,这是他专门择出的呈请废后的折子。长久的沉默后,他命内侍急召刑部官员、大理寺卿、御林军统领和溯光。 申时,刑部官员和一队队御林军惊扰了街巷的平静。右相府被团团围住,刑部尚书传皇帝旨意,右相涉嫌谋逆,即刻捉拿入狱。与此同时,宫中的宁王、清平县主皆被御林军带走。 奏请废后的官员皆被带至刑部受审,有那熬不住的官员供出,是受右相指使。翌日的早朝上,朝臣少了近半,仍有臣子为右相求情,但皇帝毫不理会。 三日后,瑶华出关。她急召影卫,听取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听闻右相和宁王下狱,她似一早预料到,神色平静无波。芷澜惨死,她心酸叹息,命影卫将芷淇的棺木送回齐国安葬,又重赏其家人。 她将一干事情处理完,才去承光殿。 萧衍见到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让她坐于腿上,抚触她消瘦的面颊,又心疼又愧疚。每一次闭关都极其难熬,他的心也跟着受煎熬,她本不应该遭受这些,如果不是嫁给他,以她的身份在齐国必过得很好很好的。 他将行刺一案细细告诉她。 瑶华安静地听完,轻声道,“此事很简单,若是能废了我的后位最好,废不掉能劝你册妃也是好的。不过宁王和我无仇,恐怕针对的不是我,是你罢?” 萧衍叹口气,“他母后之死,终是被他知道了真相。” “此事本是你对不住他,他替母后报仇也无可厚非。但报仇是一桩,还有一桩……” 萧衍又叹口气,“韩相扶持我登位,和文钦是我的左右臂,我也让他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嗬!你立韩慈玉为后就甚么事都没有了。他扶持宁王,若大事成了,他为国丈,宁王年幼,权柄还不是在他手中。”瑶华轻飘飘说来,眉宇间闪过不屑,“两朝重臣,一旦被权势迷了心窍,就看不清前方是悬崖还是深沼了。” 萧衍的神色不好看,他心疼瑶华,可宁王是他最小的弟弟,先帝子嗣本就凋零,和韩瑷的情感更是复杂,已超出了君臣之情。他搂住瑶华,埋在她的肩窝,她瘦得撑不住他,他的心里酸涩难言。她遭此大罪,他再不忍,也要将伤她的人连根除去。 “此事牵连甚广,瑶华,你怎么看?” “我心肠冷硬,这种事莫问我。”她淡淡道。 萧衍握起她的左手,宽大的袖子滑下去,一道深深的伤疤仍泛着红,在雪白的腕上触目惊心。他轻轻摩挲着伤疤,又举到唇边轻轻亲吻。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瑶华笑出声,推了推他,"好痒……” 萧衍也跟着笑了,心情舒畅了些。又想起一事,溯光禀报,走魂香一个多月前才出现在帝京,很快被宁王知晓,宁王谋逆最大的原因是知晓了徐太后死亡的真相,此事韩瑷也有份,必不会主动告诉他,那是谁告诉了他?这几件事连得太紧,一环扣一环,只怕是有人引宁王入局。 他近近地望着她幽深的黑瞳,轻声问,“瑶华,你……你有没有……” “有甚么?”瑶华的目光沉静如水。 萧衍与她对视片刻,实在是不忍心问出口,便道,“你昏迷前说甚么不忍心,孤独终老,我有些奇怪。” 她莞尔笑了,“是么?放心,你不会孤独终老的,你有我。” “是呀,所以我才奇怪,你为何这么说。” 瑶华心念一动,旋即明白,“你以为我说的是临风?”她蓦地大笑,“萧衍,甚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临风也不会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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