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边的温情,小巷中,被追击的柳乘嗣心情就不大好了。 沈遇这次来,做了准备的。 天罗地网之下,想要逃跑很难。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底牌的。 他的身边,颜溪掏出了一样古怪的乐器,那是埙。 不同于悠扬的笛声,埙的声色更加古朴天成,当那沉稳的调子在巷道中响起的时候,一批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人,硬生生拦截住带头追击的扶桑等人。 现在,这些人是用来断后的。 在心蛊的操控下,那些人狂暴状态一开,很难阻挡。 只是沈遇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离开,紧追不舍下,柳乘嗣和颜溪选择分头行动。 沈遇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颜溪手段诡谲逃脱了,但柳乘嗣却落网了。 屋子里,江云亭抬着下巴,乖巧的让沈遇给自己上药。 小女子一张小脸,因为疼痛略显皱巴,圆润的杏眼中,浮着水雾,那是浅浅的委屈,似是在撒娇,让沈遇心都化作了一团。 脖子上的痕迹过于狰狞,当时柳乘嗣下手没有留情,碰一下就是生疼。 找杨大夫看过,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修养几日。 清凉的药膏敷在肌肤上,缓解了疼痛。 江云亭坐在椅子上,看着沈遇那近乎虔诚的模样,红唇勾起细微的弧度。 “疼吗?” 沈遇问着,眼角眉梢的自责就没下去过。 “疼。” 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没有半点责怪,让沈遇心中悸动不已。 他的阿梨啊,总是这么温柔。 他蹲下身子,托着江云亭的脚踝。 在跳车时,江云亭扭伤了脚,好在没伤到骨头。 小巧精致的脚,白皙而粉嫩,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造物,姑娘家的脚,可不会随便给旁人看的。 若是寻常,见到江云亭脚的沈遇会有所情动。 可此刻,看着脚踝上的红肿,沈遇只想着轻一点,再轻一点,生怕自己弄疼了对方。 上药的过程是艰难的。 江云亭身上遍布细小的伤口,她的肌肤又格外的娇嫩,每一处青紫的痕迹,都让沈遇难以释怀。 直到最后一处也被呵护,沈遇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汗湿。 拿着帕子擦着沈遇额头的汗水,江云亭眼神温柔和专注。 两人腻歪一阵,才出去见了柳乘嗣。 椅子足够宽,两人坐在一起,沈遇揽着江云亭的腰肢,宣誓着自己的占有欲。 比起衣冠楚楚,风华绝代的两人,被迫跪在地上的柳乘嗣,格外狼狈。 他仰着头,看着和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同的江云亭,那是全然信任放松的姿态。 而不是和自己相处时,处处想着算计,想着挖坑,柳乘嗣心中有苦涩,有恨意。 “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柳乘嗣想过如果沈遇落到自己的手里,自己会如何折磨对方。 而现在,情况反过来,他不认为沈遇会放过自己。 可比起柳乘嗣作为阶下囚的慷慨陈词,沈遇的态度就平静很多。 他捏着江云亭的手指,期间也不过抬头看了一眼柳乘嗣,那种刻意的无视,放在柳乘嗣眼里,就是傲慢过了头。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现在的情况,脸色阴沉下来。 “我有些话想问你。” 打破那沉重气氛的是江云亭。 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只听话蛊。 沈遇来的突然,颜溪离开时,没顾得上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在那里面,发现了不少的蛊虫。 除开心蛊外,还有几只听话蛊。 肥胖的蛊虫在盒子里蠕动,小小一只,很难想到对方拥有操控人心的效果。 “你想问什么”柳乘嗣皱眉:“我不懂蛊虫。” 颜溪是个蛊师,也是他回到安洲城才知道的,比起调香师的天赋,颜溪显然在炼蛊上更加出色。 在他手下,这些蛊虫就是听话的玩偶。 有些时候,他都觉得瘆得慌。 “被种了听话蛊的人,会对下蛊的人言听计从,柳公子,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被使用听话蛊。” 今日双方遭遇时,柳乘嗣本想对抗一二,可颜溪选择干脆撤离。 以柳乘嗣的性格,不会那么容易听从谁人的命令,颜溪开口后,柳乘嗣竟格外顺从,那一瞬对方的状态不对。 再加上,这两人中,只有柳乘嗣被抓到,看似是柳乘嗣的疏忽,又有一种可能,其实他们都想错了柳乘嗣的身份呢。 “你说,他们告诉你的都是事实嘛,包括你的身份。” 在柳乘嗣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中,江云亭若有所思。 倘若对方真的是前朝皇族血脉,为何在这种时候,会让对方如此冒险,甚至还让他落到了沈遇的手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不可能再让柳乘嗣从他们手里逃脱。 没了这个前朝血脉,那些人的复国计划,岂不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就江云亭看来,那位至今还没有露面的颜先生,看起来可不像是很重视柳乘嗣的样子。 先是将对方丢在汴京城中,再一个大张旗鼓将人劫狱恨不得对全天下宣告柳乘嗣的身份。 再然后,就是在这安洲城中。 江云亭始终觉得这些人的别有目的,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甚至不惜让柳乘嗣站到明面上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种种行为表明,柳乘嗣的存在像个弃子。 随着江云亭的分析,地上的柳乘嗣脸上青红交接。 “不可能!” 他下意识否认,在起身那一瞬,被扶桑硬生生按在地上。 膝盖和地面撞击,柳乘嗣像是感受不到般,红着眼,死死盯着江云亭。
第196章 送别 “不可能,我是前朝唯一的皇族血脉,他们怎么敢?” 他是未来,是希望,是那些人的主子。 有他在一日,前朝血脉就一日不会断绝,那些人就会听从自己的差遣。 他怎么可能会被背叛。 柳乘嗣否认的声音如同撕裂的衣帛,那表情像极了遭人遗弃的流浪狗,一股子的狠意,恨不得扑上来撕掉她一块肉。 谦谦君子化作索命厉鬼,江云亭只是淡笑看着。 那气定神闲的一样,一下子就击溃了柳乘嗣的那不怎么坚硬的外壳。 江云亭没说,可柳乘嗣在想。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那么重要,为何自己会被丢在这里。 或者说,这个计划一开始的安排就非常不合理。 他作为是一切的关键为何不让他第一时间撤离,而是留在这里“看戏”。 预定的大戏没看到,反而将自己给陷进去。 仔细想想,他就像江云亭所说的弃子,达成目的后,就被丢在了一边。 再细想下去,一开始,就是他们自说自话告诉他是什么身份,又进一步告诉他怎么做。 整个过程如同被操控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 见柳乘嗣陷入自我怀疑中,江云亭和沈遇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笑意。 真假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的猜测。 而现在,柳乘嗣被这种猜测所动摇,这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趁虚而入,挖出那些人的秘密。 江云亭没在继续打击柳乘嗣,而是让人将其带下去。 虽说抓到了柳乘嗣,可接下来的几日还是很忙。 先是中了心蛊的那些人,都在回春医馆那边接受治疗,几百人的数量,让几位大夫忙的晕头转向的。 然后就是对安洲城颜先生残留的势力的清理。 而在这过程中,他们发现不少水云国人的踪迹,有问题的商队被官府出面整改剔除。 或许水云国和颜先生这边并非第一次来往,说不得,那些人已经潜伏进来。 一想到水云国那些蛊师神出鬼没的手段,沈遇早早让林敬回去覆命,顺便提醒汴京城那边注意防范。 而沈遇,这是在安洲城的事情收尾后,准备带着江云亭回南陵一趟。 对那几位江家人,他还是想去会一会的。 告别那天,柯曲来送行。 柯家这次和官府同心协力,出钱出力,安抚了不少百姓,算是功过相抵。 沈遇并未深究柯家罪责。 几辆马车在等候,手里拿着扇子的柯曲,再也做不出那风流郎君的肆意。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柯曲整个人更加成熟。 “徐姑娘离开了。” 因为徐婶一时之差,虽说后面得以弥补,可伤害到底造成了。 跟着忙前忙后的徐玲,在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也没出现过,他差人去找,发现徐家搬家了。 徐玲是个热情爽朗的姑娘,敢爱敢恨。 她会对“有妇之夫”的沈遇表达自己的感情又不会过界,也会因为徐婶所做之事感到愧疚从而主动远离。 对于柯曲而言,徐玲是一个很不错的手下。 听到这话,江云亭想到那位姑娘开朗的眉眼,也有些感叹。 “对了,我爹让我告诉江姑娘,说江姑娘调制的那脂膏的方子很好,以后我们柯家出售湘潭木所赚取的利润,都会分给江姑娘一成,聊表心意。” 这是补偿,也是讨好。 商人江云亭,和作为世子妃的江云亭,那是两个概念。 如果能好好经营这段关系,有朝一日,他们如果有需要前往汴京城,那也不至于什么根底都没有。 在商言商,柯家主的想法很正常。 倒是柯曲表现的有点别扭。 其实在他得知江云亭和沈遇之间如今不过是定下婚约时,还庆幸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可在两人短暂分别时,他所见的一切,他就知道,他无法让江姑娘交托像给予沈遇这般的信任。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么匹配江姑娘后,这份旖旎的心思,他就将其沉入的心底。 或许,许久不见日光后,就会彻底沉默在无边中的黑暗中吧。 可他也清楚,这次说再见,说不得就是此生不得见。 他,是来送别的,也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当马蹄扬起踩着青石板从柯曲眼前离开时,他恍若来到了初见那日。 那时,马车帘子掀起,只一眼,自此心动。 而如今,他目送那来了又去的马车,站在原地良久才笑了笑。 扇子重新打开,柯曲眯着眼,唱着小曲,继续做着自己安洲城的柯家大少爷。 这啊,是一场美梦啊。 如今啊,正是梦醒时分。……回城的路上因为要改道南陵,他们还是上了运船。 贯穿南北的运河,起风有浪,还下起了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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